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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千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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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贴近,纵使蠢笨了些,她也知道此刻该如何顺水推舟一番,挪近了两步,向那些小宫嫔问道:“皇后娘娘位居中宫,理应关照皇嗣,你们这般说,好像有什么隐情?”
那几个小宫嫔却是不敢明说的,这般给自己挖坑跳进去的事情,傻子才会做,便有人含糊其辞答道:“臣妾们不过闲着聊了几句戏文罢了,不登大雅之堂,修容怕是听岔了吧。”
唐修容本要再追,却瞥见卫贵妃发间金钗垂下的步摇轻轻晃了晃,再看了眼卫贵妃神色,恍然讪笑道:“这样,那本宫可不是听岔了。”
裴贞婉侍立一旁,眼下看着众人情形,心底自然叹道,凭卫贵妃自己,于这陈宫当中当能争得一二,偏她先前挑了像唐修容这般无脑的盟友,看似有些小聪明,却时常点不到关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难怪凭懋国侯和曹家的前朝威仪,她也只不过在那个中庸的皇后那里抢了一个协力六宫之责罢了。
刘贤妃却是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凑热闹:“确是奇怪了,怎得近来宫里竟开始流行戏文这些民间玩意儿了,本宫依稀听得有些宫人们在议论着,原来竟连妹妹们也在说。”
这便七八个宫妃嫔妾的站在一团,好不引人注目。徐皇后自然看见这番情景,她原也是喜爱看到这些妃嫔们一团和气的模样,显得她治宫有方,这般便来问了两句。
刘贤妃笑了道:“臣妾是听妹妹们讲戏文,觉得有趣。本来咱们不兴这些东西的,看她们聊的这般起劲,倒好像是有些一意思的。只是来问了下,又觉得听不太懂,到底是臣妾年龄大了,不比这几位妹妹年轻,能喜欢些新鲜玩意儿。”说完,刘贤妃自己倒是擎了帕子掩面笑了。
这刘贤妃一心扑在自己的二公主身上,确是不知宫里这几日传的流言蜚语的,只有她这般无心坦荡的说笑,才让众人更是不作他想。
徐皇后听了,和缓笑道:“素来歌舞为雅乐,戏曲为俗乐,君子雅俗共赏,咱们宫里的人却也不需分的清楚。既是百姓喜乐的,咱们倒也不必嫌弃。”
卫贵妃最是不喜徐皇后这般虚伪之态,身居国母之位,却终日扮得一副体恤民生的贤德模样,这般想着,自然一声轻笑,目光移去他处。
这一笑,提醒了爱说笑的刘贤妃,看过来奇道:“贵妃姐姐半晌未发话了,姐姐可听说过这些戏文?”
卫贵妃转头回来,淡笑地看着刘贤妃,双目却是一副疏离冷落之状,玩味看着刘贤妃,半冷着声音道:“听说过,可本宫却懒得打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妹妹,还是莫要好奇,免得自降身份,惹了一身骚。”
话至最后几字,卫贵妃的有意无意瞟向了在章才人身旁的徐皇后,此刻徐皇后的面色已略有愠气,她方讲过雅俗共赏的话,这卫曼之便公然逆向来说,在这后宫诸人的面前,驳她的颜面。
越是这样,徐皇后越是要立她皇后的威仪。
“怎么,贵妃是觉得,本宫摆不清自己的身份?”
卫贵妃不由瞪了眼睛,一副无辜之状:“妹妹可没这么说,本宫是觉得,民间的戏文,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妖魔鬼怪的话本,怕脏了皇后的眼,也怕影响了章才人养胎的心情,章才人,你说,是不是?”
一水子目光齐齐看向榻边坐着的章才人,她此刻确是面上惊慌犹疑闪躲之状轮番闪过,捏诺答道:“臣妾不知。”
徐皇后堵了一口气在胸口,冲的头脑微微有些发热,倒是先安慰了慌乱的章才人两句,转身道:“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了,不如今日春光好,便传了会讲戏文的宫人来,咱们也听听民间时下兴些什么。”
这一下凉亭内外聚拢的妃嫔和宫人们不由嗡的一下炸了锅,刘贤妃这等不知实情的人自是拍手说好,唐修容这等忙着推波助澜的,已忙着打发宫女清了场地出来,梁美人这等方才不敢插话却又一心想看好戏的,现下忙着搅和进低位的宫嫔里切切私语。
卫贵妃看似面色铁青,很是不悦,招手唤了大公主的乳娘近前:“把大公主领回宫去,什么腌臜东西,不能污了公主的耳。”
愈是这般针锋相对,围在一团的宫嫔们心底愈是兴奋不已。位份低的宫嫔们多数已大体知晓戏文唱些什么,也猜得到章才人这般异常的缘由,这一颗既想看戏又怕被迁怒的心,搅的众人神采飞扬。
讲戏的小太监早就备下的,这边同传,那边便已躬身碎步小跑着上来。这小太监相貌清秀,原也是会唱上几句的,这般半讲半唱的,倒也是引人入胜。
如此一众人等围着,听小太监从刘沉湘娶妻一路讲到被王川救下,妃嫔宫人们无不跟着惊叹摇头。
待王母床边告知实情起,原本端正的徐皇后面色便开始沉了下来。她坐的主位与章才人的榻只隔了一人的位置,那章才人只闷了头搅弄着手上的绢子,半点也不敢抬头看那小太监一眼,更不提看向徐皇后自己。
徐皇后扫视了一遭,众人一个个盯着小太监听的是津津入味,连刘贤妃也是伸长了脖子,急切想知道后续刘沉湘当如何。再看到卫贵妃,那般漠不关心,面露鄙夷之状,那姣美的容颜,斜斜飘着的丹凤眼,徐皇后心底一颤,呵,蛇蝎美人!
小太监仍在咿咿呀呀讲着刘沉湘如何与刘母对峙,徐皇后胸中怒意盛起,喝道:“别唱了!”
那小太监本投情在中,这一喝,膝盖一软,几乎半瘫地跪了下来,头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众人甚少见到中宫这般盛怒之状,不由一骨碌跪得满满一地。本来为了听讲戏,宫嫔们都凑在一团,这一下突然要跪在,便是人挤着人,这一向谁踩了谁的衣裙,谁的钗环又勾了谁的发髻,好是热闹场面。
“宫里日后,不需再讲这出戏!”徐皇后看着这一群丝毫不觉得紧张窘困的妃嫔们,更是七窍生烟。
这下子妃嫔们方知晓厉害了,一时鸦雀无声,只颤着说着“臣妾们知错了。”
一番怒喝下,饶是章才人九个月的身子,也从榻上滑了下来,捧着个大肚子,俯身却也俯不下去,只得双膝跪地,一手捧着腹部,另一手搭在榻上,勉力斜斜靠着。
卫贵妃跪在一旁,心底说不出的开心,任主位何等盛怒,她此刻只觉得春光当真明媚。
眼看着徐皇后横眉冷眼的模样,脸色气得由铁青转了苍白,刘贤妃自是知道自己方才失了口,脸红到脖子根,匆匆扣了首,带着众宫嫔和二公主跪安退下。
章才人跪坐在地上,由贴身的宫女来硬撑着拖将起来。徐皇后看着她,本要张嘴说写什么,偏章才人捂着肚子,皱了眉头的一番模样,贴身的宫女兰心急道:“皇后娘娘,我们小主怕是方才惊着了,还请皇后娘娘许我们小主回去召了太医来看。”
徐皇后的双唇半张,本欲脱口的话就这般硬是咽了回去,周身的力气卸了大半,疲惫挥了一下手,示意去吧,那宫女兰心便一溜烟儿地扶着章才人挪了出去,由太监们抬了回宫。
卫贵妃好戏看完,甚是满意,舒了一口气,身子微微探了一下算是跪安礼,由琥珀和裴贞婉扶了起来,摇摇摆摆,步步生莲的要离去。
“卫曼之。”徐皇后一丝冷笑,唤了卫贵妃闺名。
卫贵妃停了步,转身回首,一脸不解之状。
徐皇后死死盯着卫贵妃的眉眼,咬牙道:“你的好手笔,杀人诛心啊!”
卫贵妃依旧一副无辜的模样,福了一福,妖娆回道:“妹妹劝过娘娘的,可怨不得我,娘娘莫要冤屈了人才是。”
这般话毕,也不管徐皇后何意,依旧转了身带着人,昂着首去了。
………………………………
十九、我本无心
离了凉亭的卫贵妃,心情好的快要飞起来,她算是名门出身,受过懋国侯教习的人,一般的小事她却也能喜怒不形于色。然而今日这出戏,打得徐皇后几乎转三转,那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姿态,真真是叫她看的愉悦。这一局这般结果,她怎能不笑逐颜开。
琥珀是侯府带进宫的婢女,怎么不知卫贵妃的喜好,边走边锦上添花道:“今日这一遭,日后皇后与章才人相见,谁也解不开谁的结,娘娘心愿,看来要达成了呢。”
卫贵妃摇曳生姿地走着,嗯了一声,道:“今日的事办的漂亮,贞婉当记头功。”
裴贞婉淡然处之,仍是循着礼数答:“奴婢不过出些小主意,大事还是娘娘与侯爷操办的。”
卫贵妃手中的绢子甩了甩,自发间取了一支玉柄莲花簪,手腕一番,轻巧递出:“本宫心里是清亮的,你既有功,这簪子便赏了与你,日后,应当更加用心才是。”
裴贞婉垂首应了,双手接过,将簪子斜斜插在自己的发髻当中,也不顾琥珀在一旁艳羡不悦的神色,继续扶了卫贵妃行路。
主仆三人这般缓步悠哉的走着,远远瞧见了三五个宫人捧了东西走近,卫贵妃心情好,便停了脚步,待那几个宫人走近,为首的不是罗掌宾又是谁。
那几人一列行近,稳稳行了礼,卫贵妃瞥了一眼琥珀,琥珀立时会意,上前寒暄道:“宴席都散了,掌宾这是在忙些什么?”
从前卫贵妃协理六宫之时,六尚是曾向贵妃禀事的,罗掌宾也不怯,端着手中的东西回话:“回贵妃娘娘,臣带人清撤宴席器物,未想打扰了娘娘。”
卫贵妃嫣然一笑,她今日得意,哪里谈什么打扰,点了点头道:“却也是,皇后心情不佳,是得要你带着她们小心伺候。”
罗掌宾笑着应了,看了一眼卫贵妃身旁,略有惊异:“这不是贞婉么,今儿出来时,还听林掌衣说,前儿贞婉送来的娘娘春朝服,已打理完毕,左右没等到人来领,原来贞婉到娘娘身边伺候了。”
裴贞婉屈了膝道:“这两日事多,一时没顾上,劳林掌衣等了许久。”
卫贵妃此刻正春风得意,也懒得听她们讲这些琐碎之事,淡淡挥了一下手:“既这样,贞婉也不必跟着了,去取本宫的朝服吧。”
裴贞婉行礼退下,一路向六尚行了去。
罗掌宾此言,她自然知晓是程芷蓝的授意,是了,从她帮卫贵妃谋这一局起,琥珀的人手处处盯紧了她,她确是无暇与师姐见面,便也是这会儿趁着卫贵妃松懈,方能一会。
六尚诸人皆有所忙之事,人来人往也甚少留心留意,裴贞婉自尚服局取了朝服,转了几转,便进了尚仪局隐蔽一角的空房,程芷蓝果然等在此处。
“阿婉,”程芷蓝见到她,甚是欢喜,紧了几步走上来扶住裴贞婉双臂,“这一月多,你可还好?”
裴贞婉心下一暖,笑着应着:“师姐,我都好。”
程芷蓝扯住裴贞婉上下打探了几眼,一丝心疼道:“看起来瘦了些,想来在蓬莱殿也是吃了些苦头。我听说那万家小姐未得册封,贵妃可有迁怒到你身上?”
裴贞婉拉着程芷蓝坐下,笑道:“自是没有的,这般情景,我应付的了。”
“那就好,”程芷蓝放了心,“这一月时间,你那边没有半点消息递过来,我便想着,你定是被牵绊住,也不敢随意动作。还是今日才敢试你一试。”
“师姐与我,心有灵犀。”裴贞婉歪了头,少女一般笑着。纵使她与师姐分别八年,但幼时形成的这点默契,依旧点醒着她,即便已沧海桑田,她仍有一丝与幼时青春无邪的关联。
程芷蓝摇了摇头:“却也没什么用处,我只知你谋着大事,却帮不上忙。”
裴贞婉探了身子,拍了拍程芷蓝的手,“师姐别急,日后我若有难处,一定会请师姐出手的。”
“嗯。”程芷蓝似是自我安慰,这才开始问心中的疑问,“阿婉,近来宫里盛传那出沉湘记,可是与你有关?”
裴贞婉略略一怔,答道:“是。”
“这沉湘记直指皇后,阿婉,你要动皇后么?”程芷蓝有些急切,在陈宫这八年多时间,她是徐皇后一路提点上来的,对徐皇后,她是信的。
“师姐觉得,我不该动皇后么?”
程芷蓝不由一丝怔忡,她与裴贞婉分别八年,亦未历经凤城劫难,她如何觉得该或不该呢。如是想着,半晌方道:“我只是……皇后娘娘持身中正,我怕,怕你复仇心切,迷了心性,阿婉,我不是要说你……”
“我本无心。”
裴贞婉一丝冰冷的话语自唇间迸出,周遭仿若也寒了下来:“那么多亲人逝去以后,我便没了心性。”
程芷蓝眉头紧锁,她晓得当有一番蚀骨痛心的悲哀冷冽,可她未曾经历,无法想象。此时二人之间不过隔了一方矮几,她觉得却仿若隔世。
裴贞婉神色有一丝游散:“那时曹家要来抓人,舅母命人送我和表姐逃出去,路上遇了陈兵,表姐不会武,我让她向一个方向跑,我去引开那些人。可等我甩了那些人,入了夜寻回去时,”裴贞婉顿了顿,眼中蒙了一丝哀恸仇怨,“表姐就躺在那里,衣衫凌乱,就那般去了。”
程芷蓝不由低呼,声音携了一丝颤抖:“是,高,是惜文?”
裴贞婉对上她不可置信的双眼,唇边一丝惨然:“当时我若没有离开她,她也许不至这般惨死。师姐,我哪里还能有心。”
程芷蓝这时仿若能感受那种疼痛感,因为此刻她的心口已是那般隐痛,面上恍惚震惊悲凉之情尽显,嘴唇翕动了一下,终是只道出“阿婉”两字。
裴贞婉却突然笑了,那般仿佛滴着血的笑着:“师姐,若有心,我会痛,会哀,会悔,会忍不住随父亲,随兄嫂,随舅父一家而去。只有无心,我才能做那些算计人心,伤人毁人之事,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在那些阴谋诡计中,自己厌恶自己,我才能巧笑流连,用一切我可以用的资本,来复仇。师姐,我的亲人们,我杨家军的将士们,我凤城的百姓们,死的那样惨烈,那样冤屈,我只有背负着他们,才能苟活至今日。为了他们,徐皇后,为何就动不得?”
这一番话,从裴贞婉的口中说出,和着她面上诡异,自嘲,悲悯,冷血的笑容,程芷蓝到底看得呆住了,许久才长长吐了一口气:“阿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你并无错。”
………………………………
二十、推心置腹
“你并无错。”
裴贞婉沉静而坚决,须臾功夫,她已从方才的悲痛情绪走出:“你在陈宫八年,恪尽职守,忠君侍主,六尚隶属后宫由皇后治辖,你维护皇后,有何过错?”
程芷蓝有一丝落寞,似是在接裴贞婉之问,却更像是对自己说:“我只是想,也许有两相皆宜之策。”
裴贞婉淡淡道:“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两相皆宜。舅父当时开城投降,不也是图着能保凤州百姓免于受苦,结果呢,”一声苦笑,道尽心酸,“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一心求着两相皆宜,此刻我怕还在南蜀同那些小人斡旋,如何能来到陈宫呢。”
程芷蓝心下已是理解,双手握住裴贞婉冰冷的手:“阿婉,师姐知晓了,但是我还是要道歉,我心底应该信你的,只是我心急了一些,没有下次了,我相信,你还是我认识的杨靖姝,那个红衣胜枫,光彩照人的伶俐少女。”
“师姐,我知道什么是忠义仁德,礼信诚达,我亦想遵循守护。只是当下的情景,容不得我不去做些龌龊诡谲之事。”裴贞婉的神色炯炯,“我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就知道何时应当机立断。对有过之人,我不会心慈手软,对无辜之人,我能避让定然避让,可若无法,我也会坚定行事。”
这一遭对话下来,程芷蓝心下已了然,眼前这个经历了大劫的裴贞婉,自然没了当初杨靖姝的天真烂漫,可这谋定一件事情便必要达成的性子,与当初那是如出一辙。这样的裴贞婉,让她心疼,但不厌弃。
“师姐当我,真是要投靠卫贵妃么?”
“我自是知道你不是,卫家与曹家姻亲,你怎么可能。”
“日后我当真会站队的话,也会是皇后这边,她才是正统敕封的中宫。”
“什么?”程芷蓝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自幼习舞习乐的她素有涵养,这般大惊失色的模样,怕是宫里诸人也不曾见过,“你,你方才说皇后?可,你明明在……”
裴贞婉把话挑开了说,心底确实也轻松了许多,一如往日运筹帷幄之状,“不错,眼下我确实是在帮卫曼之对付皇后,可这也是应了鹬蚌相争之理。徐皇后在后位多年,虽说无功,但也无过。卫曼之因了母族的权势,确是觊觎后位,他们两人相争了这六七年的时间,皇后一直节节败退,也是到了章才人这里,卫曼之做的过了,惹了陛下不快,徐皇后才舒畅了几日。卫曼之努力了这么些年,一朝失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度争权,以求东山再起,越是这样的时机,她才能越出差错。我若助她,不令皇后受些委屈,怎能行事。”
“这我知道,可,你如今得罪了皇后娘娘,他日怎能再辅佐于她?”
“我算不上得罪她,得罪她的是卫贵妃不是?何况此事,也并不会对皇后有什么影响。”
程芷蓝思忖了一下,却想不通这关节,沉湘记直指皇后与章才人,宫里现下几乎人人皆知,她大体也能猜到,章才人已然存了畏惧了皇后之心。皇后莫名背了这样一遭名声,怎能说没有影响。
裴贞婉定定地看着她,知她不解,便解说道:“此事并无实证,皆是众人猜测,即便去到陛下那里,凭陈帝的作风,也不会对皇后说些什么。至于宫里,无人伤,无人死,不过与章才人尴尬了些,既然是关系,以后有的是修复的机会。皇后依然是皇后,众人依然不敢用此事说些什么,否则便是构陷,她,有什么影响呢?”
程芷蓝不由点了点头,确是这个道理:“阿婉,看来你思量的十分足,即是这样,我便放心了,日后再不过问你的打算。只有一点,若有我能搭手的地方,一定要讲于我听。”
“日后自有师姐烦扰的,”裴贞婉笑了笑,复又正色道,“眼下有一事,确实要请师姐帮忙。”
“何事,我定会打点好。”程芷蓝眸子闪了闪,顿时精神许多。
裴贞婉眸色深沉:“宣明宫的沈昭容,甚少出门,她自己的居所也极少人出入,我打探不到她的消息。师姐在六尚人脉广,还请帮我打听一二。”
程芷蓝一丝疑惑,沈昭容这人,若非今日提起,她平日里是几乎想不起来的。她所处的尚仪局掌经史乐宾,若无盛事,自不用她们走动,也是这样,幽闭在宣明宫的沈昭容,她确有两三年未见过了。幸而宣明宫总要传膳,用着灯火器具,这些年在六尚的积累,她也找得到一两个人前往探看。
只是为何提及了沈昭容,这个几年未出,只在宫里念经送佛之人?
“师姐可知道,沈昭容来自南蜀?”
“这个我知,她是前朝时两国和亲嫁入当时的太子府的,可是她与你有什么关联?”
裴贞婉点了点头:“我原也是不知晓的,是前几年在南蜀玉锦阁,从蜀都的一个贵臣口中得知。她名为长公主的侄女,实则是长公主府家将之女,她的父亲曾在杨家军十年,后来负了伤,解甲后投了长公主府。”
“竟是这般奇事,”程芷蓝不由叹道,“这般因缘,确是巧了。可惜沈昭容自二皇子夭折便这般幽闭在宫中,终日不过吃斋念佛,如今不得宠,怕帮不得我们。”
“且探听试试看,她是否情愿,也还不知。”
程芷蓝应诺:“你放心,我定请人先摸清楚里面的情形。”
裴贞婉自是放心:“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怕引人生疑。”
“你快回吧,后面这事有我,只是你我以后总这般随机相见,也不是办法。”
裴贞婉起身笑了笑:“日后卫贵妃对我会松懈了,若有条件,我自会来寻你。”
“一定要小心。”
“放心。”
………………………………
二十一、琼脂半夏
赏春宴上的那一番变故,令陈宫中的诸人都心照不宣。虽然徐皇后这几日甚少活动,但几乎所有妃嫔都支了耳朵,打听着正德宫那边的风吹草动。
有人悄悄拉了正德宫的低等宫人,用银子问了些情形,也很快在陈宫之中悄悄传了开。
说是徐皇后将那日讲戏的小太监打了二十板子,禁了陈宫宫人们相互传播此事。
传闻说,徐皇后还曾向陈帝请求,在洛都取缔《沉湘记》的传唱,陈帝并未应允,只说,捕风捉影之事不必理会。
卫贵妃听着这些回禀,自是得意,这一棒子焖下去,皇后便是四处求告也无解。更有人说,徐皇后曾去豫祥宫探望章才人,却没说几句话便又出来了,细细一打听,说是章才人不舒服,此刻照应这一胎的太医几乎快要扎在豫祥宫,如今章才人身边,那可是自己把自己围得像铁桶一般,任谁怕也动不了手脚。
陈帝这几日来蓬莱殿的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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