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江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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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行云白了她一眼，抿了口小酒：“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个！”

　　　　孙踏乔扁扁嘴：“我就是为了看他才偷溜出来的。哎，对了，你也叫行云，那么，你行走江湖的时候会不会有压力啊？”

　　　　“什么压力？”

　　　　“重名啊！而且，还是跟一个那么有名的聪慧人士重名哎！对了，是不是你爹娘想你也成为一个那样的人才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度行云眯着眼放下酒杯，猛不丁赏给孙踏乔一个爆栗：“你小小年纪想象力这么丰富，啊？行云老人，行云老人，都说了让你叫哥，你还老人老人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像老人了？”

　　　　孙踏乔摸着被砸疼的脑袋，眼色氤氲地瞅着度行云：“没有啊，我一直都叫你哥哥好不好！只不过提了下名人而已，你就那样生气，你又不是行云老人，叫的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嘛！”

　　　　“你个笨脑壳！”度行云咬着牙猛灌了一口酒，“亏我还想收你为徒呢，到时候连自己的师傅都不知道是谁！要你这种徒弟有何用！”

　　　　孙踏乔闻言头倔强地一拧：“我还小，没想过要拜师。”

　　　　度行云痛心疾首地猛锤胸口：“笨脑壳啊，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笨脑壳啊！”

　　　　孙踏乔见状只好转过头装作没看见，见小天还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着，不禁满腹疑惑：“南星，你不饿吗？”

　　　　“小……哼，公子，南星还不饿。”

　　　　咕噜咕噜声一阵阵地传来，小天的头低得更低了，脸颊飞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孙踏乔看了眼桌上的杯盘狼藉，没想到，度行云吃起东西来，也是形象全无。若是专为南星点菜，估计这小丫头是死也不敢吃的，算了，日子还长着呢，今儿还是带南星回家吃饭去。

　　　　孙踏乔跳下凳子，仰头笑道：“行云哥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度行云正加了口下酒小菜，闻言便笑眯眯道：“回去了？孙小弟，你哪家的，下次我去你家看看。”

　　　　“不用了，我们家要迁移了，所以不方便见客。”孙踏乔怕度行云知道她的身份，硬是编了个小谎。

　　　　“迁移？”度行云手转酒杯挑挑眉，“鹿原此地甚好，又是国都，人人都想在鹿原立足。你们家这是打算迁哪儿去啊？”

　　　　“嗯，我爹娘喜欢山清水秀之地，自然迁去那风景独好之地了。”孙踏乔厚着脸皮继续编，这个世道的形势还没弄明白呢，哪知道除了鹿原还有什么地方。

　　　　“哦？莫非是江南？”度行云抚摸着还没长胡子的下巴纳闷道，“可是，江南离此地甚远，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半个多月的路程呢，更何况，今儿个才大年初一，新春佳节的。孙小弟，劝劝你爹娘留在鹿原吧。”

　　　　孙踏乔上下打量了度行云一番有一番，他什么意思？今日才不过刚见面，他就如此热情，不对劲，很不对劲，莫非，这个人是做拐卖小孩生意的？先跟小孩套近乎，俘虏了小孩的人心再暗地里卖了？也不对，要拐卖小孩，直接绑了的了，还套什么近乎，搞不清楚……

　　　　许久，孙踏乔才闷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真是奇怪了，我们家迁移，关你什么事啊。南星，我们走。”

　　　　“是，公子。”南星跟紧了孙踏乔，就快出门时，南星回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度行云便迅速转回了头。

　　　　出了迎客居，南星极度压抑着不满的声音道：“那位公子是好心想知道公子的行踪，公子为何拒绝告知呢？”

　　　　“他不是普通人。可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想让我拜他为师？做梦！”

　　　　“不是普通人？”南星抓抓耳朵，“可南星怎么看都没看出什么来啊。”

　　　　孙踏乔轻轻一笑：“南星啊，还记得我出来干什么的吗？”

　　　　“公子说是看热闹啊。”

　　　　“那，看谁的热闹？”

　　　　“行云老人啊。对了，公子，咱还没看到行云老人呢！”

　　　　“没看到？”孙踏乔斜眼笑着拧了把南星的脸颊，“南星啊，度行云那句笨脑壳该用在你身上才合适呢！”

　　　　“什么嘛！南星哪里笨了，南星知道公子为什么出来，还知道那位公子是个好人，哪里笨了？”

　　　　“是是是，南星最聪明！”孙踏乔笑得眉飞色舞，这丫头，总算有点脾气了，再过不久，南星该脱胎换骨了。

　　　　“咦，公子，你看那是什么！”

　　　　孙踏乔顺着南星的手势看去，冰凉的地上蠕动着一个布团，布团内偶的挥着一只冻得通红的小手。孙踏乔心里一震，赶紧上前将布团搂在怀里，布团里的皱巴巴的小脸冻得通红，苍白的嘴唇似乎在哭，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孙踏乔四周望了望，路过匆匆忙忙的人群，却没有一个人停留。

　　　　“公子，这是……”

　　　　孙踏乔注意到小东西的头顶有东西，拿下一看，竟是这娃娃的生辰八字，从那简单而粗糙的手帕上不寻常的发黑字迹来看，应该是用血写的。孙踏乔心底一酸，哽声道：“是弃婴。南星，你来抱着她，我抱不动，咱们把她带回家。记得给她取暖，别让她再冷着了。”

　　　　“哎，好的。”南星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接过小娃娃，眼里满是疼惜。也对，只有被父母抛弃过，才能最深的理解那种被抛弃的痛吧……
………………………………

第七章

　　　　“快点儿！”孙踏乔刚领着南星急匆匆进了大门，便撞上了一个家丁，那家丁见到孙踏乔便如同见到了救星。

　　　　“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正找你呢！”

　　　　孙踏乔心里“咯噔”一声，急道：“爹在哪儿？”

　　　　“老爷刚回来，夫人正在大厅伺候着。”

　　　　“南星，你抱着她去你屋里，记得给她点儿米汤喝些，保住她的体温，我先回屋换身衣服。”说完便转向那家丁，“你，去跟我娘说，我待会儿就到。”

　　　　“是。”家丁与南星双双退下后，孙踏乔瞟了眼天南星匆匆而去的背影，再低头瞥了眼自己接近破烂的华服，默叹口气便回屋换衣服去了。

　　　　再见孙老爷，比去年略显消瘦，脸色也稍显苍白，胡子倒长了不少。孙踏乔漆黑的眼珠转了又转：才两岁的小朋友应该记不清一岁时见过的人吧。如此打定主意后，孙踏乔跳着蹦向捂唇轻笑的孙踏乔她娘，一脸防备地看向孙老爷脆声道：“娘亲，这位大叔是谁呀？是不是想趁我爹不在想欺负我们？”

　　　　孙夫人闻言愣住了，孙老爷倒是哈哈一笑，双臂一伸抱起孙踏乔乐道：“小不点儿，这么维护你娘亲啊？我可不是什么大叔，你得叫我爹爹呢！”孙踏乔闭了口，看向孙踏乔她娘，心里是极其不乐意，虽不是突然蹦出的爹，但要这么叫了，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孙踏乔她娘见孙踏乔极其不自然，便假意绷着脸朝孙老爷努努嘴，孙踏乔僵硬地回过头，弱弱地唤了声“爹爹”，孙老爷喜得抱紧孙踏乔直夸“好女儿”。

　　　　孙踏乔箍紧了孙老头的脖子，索性趁热打铁：“爹爹，我刚刚在外边捡回一个女婴，可不可以留下她来给我做伴？”

　　　　“女婴？”孙老爷面色先是一僵，而后便笑着捏了捏孙踏乔柔柔的鼻头，“既然弯弯想留下她，那爹爹便同意了。”

　　　　孙踏乔乐得蹦下地，冲着孙老爷挥手道：“爹爹，娘亲，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冬日的阳光已没有夏日那般的炽热，朦胧地映射在弥漫着古韵气息的四合院里，柔柔的。然而，周围的光辉，仿佛都缠绕在那个在石子路上蹦踏的红衫小人儿的四周，缓缓跳跃着。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富有生气。

　　　　孙老爷幽幽地望着孙踏乔欢快的背影，眼里是无限的茫然，想到什么又突然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底涌起一片冰凉，终闭上茫然的眼眸呢喃着：“但愿……不会薄命……”

　　　　手，被一双温暖的柔荑握住了，孙老爷诧异地看了眼依旧面带微笑的孙夫人，面对孙夫人的笑靥，孙老爷纵使心头是多么的不快，终还是也冲着孙夫人露出了笑颜。

　　　　“老爷，怎么了？”

　　　　“没事，走，去看看那个女婴。”孙老爷刚想走，才发觉手被孙夫人拽的有些疼了。

　　　　“老爷，如果实在躲不过，不如就认那个女婴为义女吧。”

　　　　孙老爷回头深深凝望着孙夫人，眼里是点点的绝望，凄凉一笑，声音也变得沙哑了：“不会的……夫人，一定不会的……”

　　　　纵使躲不过，他也不会让女儿受一丁点儿的苦……

　　　　孙老爷和孙夫人一进天南星的屋子，便瞅见孙踏乔正笑嘻嘻地逗着那女婴。

　　　　孙踏乔一见爹娘来了，便放下女婴冲向孙老爷，给了他一个熊抱：“爹爹，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踏雪，如何？”

　　　　孙老爷与孙夫人面面相觑，孙夫人莞尔苦笑：“如此，真是天意吗？”

　　　　孙踏乔闻言颇似不解，昂头脆声道：“娘亲，什么天意啊？”

　　　　“无事，叫踏雪，便挺好。”孙夫人俯身笑着摸了摸孙踏乔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孙踏乔笑着拉着孙老爷和孙夫人的手，乐道：“爹爹，娘亲，快看看踏雪，踏雪好可爱呢！”

　　　　孙老爷松开孙踏乔的小手向抱着踏雪的天南星走去，小心翼翼地接过还在襁褓里的踏雪。小踏雪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墨黑眼珠吮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见到孙老爷便笑眯眯的，大大的眼睛瞬间笑成了弯弯的月亮，嘴里还“呜啊，呜啊”的叫唤。孙老爷见状不禁呵呵笑道：“这小家伙，夫人你看……”

　　　　那边孙老爷和孙夫人都围着小踏雪逗乐着，孙踏乔拉过天南星到门边便开始咬起了耳朵。

　　　　“南星，踏雪喝米汤了没？”

　　　　“小姐来的前一步就喝过了，估计是饿了挺久，好大一碗的米汤全喝光了呢。”估计是想起了踏雪喝米汤时的样子，南星捂着嘴偷偷地笑了几声。

　　　　孙踏乔回头瞅了眼围着踏雪其乐也融融的孙老爷与孙夫人，接着声音又小了许多：“那块血布你收好没？”

　　　　“收着呢，”天南星疑惑地看了眼孙踏乔，“小姐，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拿着，不给老爷和夫人呢？万一我们收着掉了怎么办？”

　　　　孙踏乔满脸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怎么会掉啊！”拍完胸脯，孙踏乔瞬间耷拉下了脑袋，“只是，这血淋淋的，我不想给娘看到。娘的身体……唉……”

　　　　“小姐，你跟夫人的关系真好。”天南星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踏乔听出了天南星语气里有一丝的伤感，知道自己不小心触动了天南星的心事，心底不禁涌出一丝愧疚，便赶紧扬起讨好般的笑颜道：“南星，你还有我啊，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妹妹，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天南星眼眸中氤氲出淡淡的雾气，掩去了心里的一切信息，她吸了吸鼻子，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姐，你别打趣奴婢了，奴婢是什么身份，奴婢自己知道……”

　　　　孙踏乔闻言，气急地抓起天南星的胳膊，张口就咬。

　　　　天南星忍着疼痛轻声抽泣着，也不闪躲，任由孙踏乔结结实实地咬了下去，然而眼里的雾气因痛楚越来越浓，最终聚集成一滴清泪滑过眼角，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天南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又闭上，继而垂下了眉眼。

　　　　孙踏乔愣愣地看着眼前不间断滴下的泪，心一软终是松了嘴，由于心里还有些闷，喘出的气都粗重了许多：“都说了，你不是奴婢！我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下次你再自称奴婢，我还咬你！”

　　　　古人的思想就这么固执吗？怎么改也改不过来？说了多少次，就是不肯改！

　　　　南星抬起满是泪水红扑扑的小脸，倒是愈发的楚楚可怜，被泪水沾湿了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小春姐姐说：‘南星是被买来伺候小姐的。小姐现在还小，还分不清高低贵贱。’夫人看见南星的努力，便说南星是个好奴婢。所以，南星以为……南星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力，只要做好了奴婢，便对得起夫人和小姐对南星的恩情。如果小姐希望南星是一个，好姐姐……那么南星愿意，愿意做小姐的姐姐……”

　　　　孙踏乔听完，心里的气早消得剩不了多少了。

　　　　没想到天南星小小年纪，想了这么多。不过也是，古代的高低贵贱，的确是分的清清楚楚。

　　　　她一个穿越者，因着年纪还小，不懂是正常的，而天南星，从小便被家里人卖了做丫鬟，见多了富贫差距，懂得高低贵贱，自然，会有那样一块阴影……

　　　　或许，不应该，以小姐的身份要求，而是，能与她交心，像朋友一样……

　　　　再一看天南星低眉顺眼的模样，脸上的泪迹还未全干，孙踏乔还想发些牢骚，便听见孙老爷唤女儿了。

　　　　“啊？什么事，爹爹？”孙踏乔转身蹦向还舍不得放下踏雪的孙老爷。

　　　　“弯弯，以后，踏雪就是你妹妹了，你可高兴？”

　　　　“好啊！”孙踏乔装着小孩的模样边拍手边跳着，“我有妹妹了！有妹妹喽！”

　　　　这样，有了姊妹，再不会孤单了……

　　　　“瞧弯弯高兴的……”孙夫人捂嘴笑出了声，看向孙老爷怀中的踏雪时，眼中的愧疚一闪而逝。

　　　　“对了，弯弯，明天咱们全家便搬回江南，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记得一起捡了。”孙老爷边说着还不时的逗着踏雪，踏雪“呜啊呜啊”地叫着，笨笨地伸出雪白的藕臂不停地攀着孙老爷，逗得孙老爷又是一阵大笑，“看着踏雪，还真让我想起弯弯一岁的时候，那机灵劲儿……呵呵……”

　　　　江南？还真去江南？

　　　　孙踏乔脸部狠狠抽搐了几下，老天……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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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帘外银雪洒洒，如漫天的柳絮在空中静静地流动……

　　　　若是不细看，竟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

　　　　一簇如羽毛般的雪花仿佛脱离了中心般缓缓飘落入一片雪白之中，与早铺了一地的雪花们虚空架成了洁白的雪被，将万红千绿的世界盖了个彻彻底底。

　　　　路过的车轮如过客般毫不留情地远远消逝，却在那洁白的大道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轮印……

　　　　偶尔撞上埋没在雪里的小石子，马车顿着倾斜了一点，再踏上平道时，车门前挂着的铃铛“叮铃铃——”一声，即便再轻微，配着万籁俱静仅剩下车轮的“咕噜”声，仿佛又增添了些许生机。

　　　　车外，不时的传来车夫的驾马声，瞬间又融进了寂静里，连个回音都没有……

　　　　一股阴凉的清风扑面而来，铃铛轻微地晃了晃，孙踏乔的小身子不免也颤了几下。

　　　　“快关上，仔细吹了凉风。”一只温热的手温柔的替孙踏乔掩上半合的车窗，继而将孙踏乔抱离车窗，抚上她已冻得通红的苹果脸，语气不免含着些许责备，“你瞧你，吹了这么久的风，脸都冰凉了，快让娘捂捂！”

　　　　马车里到也宽敞，孙踏乔趴坐在孙夫人的腿上，伸手便能掀了车窗上的帘子。

　　　　孙老爷挨着孙夫人靠着车壁打盹儿，对面小春正抱着踏雪昏昏欲睡，天南星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一起，时不时地看向孙踏乔。

　　　　孙踏乔嘻嘻一笑，转身扑进孙夫人的怀抱中蹭了蹭，唤了声“娘亲”，闻着娘亲身上独有的淡淡药香，心里是一阵阵的甜蜜与满足。

　　　　“娘亲，姥姥家好玩吗？”孙踏乔扬起小脑袋，小脸被孙夫人捂了个结结实实。

　　　　“嗯，姥姥家有山有水，到处都有热热闹闹好玩的地方，不像都城，到处都是冰冰凉凉的。而且啊，姥姥和外公可喜欢小孩呢！姥姥说啊，一定会好好疼弯弯的。”孙夫人微笑着摸摸孙踏乔红扑扑的脸蛋，捂嘴轻咳了几声，再看着孙踏乔时，眼里多了不加掩饰的哀怨，“娘亲不在你身边时，弯弯一定要记得，会有好多人对弯弯好，即使没有娘亲……”再说时，语气愈发地哽咽。

　　　　“娘亲……”孙踏乔拉着孙夫人的手，抓得紧紧的，生怕娘亲突然间消失了一样，“你会一直陪着弯弯的……”

　　　　握着孙夫人骨瘦如柴的双手，再瞅着孙夫人瘦的尖尖的脸颊，这就是瓜子脸吧，一点儿也不好看……

　　　　孙踏乔心里的甜蜜瞬间变得苦涩了，眼里总有眨也眨不完的湿气，漆黑的眼珠蒙上了一层薄雾，心底像多了个黑洞，越来越空……

　　　　娘亲的身体，早大不如两年前了，两年前还有点儿肉，还能吃些东西，可现在……

　　　　“夫人……”孙老爷拿起身上盖着的披风轻轻地披在了孙夫人的身上，“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咳咳……”孙夫人微笑着搭着孙老爷的手，“老爷，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对了，老爷，昨天你回来忙着捡东西，还没好好休息会儿呢，你再眯会儿。”

　　　　孙老爷将孙夫人按在肩窝里，有一下每一下地叹着气：“夫人，都怪我，从没好好陪过你……”

　　　　孙夫人闭上眼轻轻地摇摇头，再睁眼时，眼中已恢复一片清明，唇微张，似在无意地呢喃：“有你，有弯弯，我已经很满足了……”

　　　　孙踏乔侧身假借低头掩去了眼中即将落下的泪，要怪，只能怪自己前世不是个学医的，又没有学医的天分，唉……

　　　　“夫人，该喝药了。”南星掏出怀里捂着的药罐，熟练的倒出刚刚一碗的药汁。瞬间，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

　　　　孙夫人接过药碗，优雅地一饮而尽。

　　　　孙老爷掏出一块灰色布帕温柔地给孙夫人擦了擦嘴角，满是心疼道：“夫人，苦吗？”

　　　　孙夫人接过南星早递过来的蜜饯，含了一个便笑着摇摇头：“已经习惯了。”

　　　　南星捧着药碗低着头，看不清在想什么。

　　　　“夫人，”南星似是鼓起勇气般抬了头，“南星觉得，夫人是不是也可以用些中药泡澡呢？我听小春姐姐说：中药泡澡效果比有些喝的效果还好呢。”

　　　　孙夫人诧异地看着南星，忽而莞尔一笑：“南星，你好像很喜欢医呢。”

　　　　南星闻言低眉答道：“回夫人，南星是因为没能医好娘亲才想学医，南星想学好医术来医治更多的人……”

　　　　“医治更多的人？”孙夫人轻笑，“如果你愿意学，那，你便先跟着弯弯学些字，到时，我便送你几本医书如何？”

　　　　“谢夫人！”南星欣喜地退后几步再拜而起。

　　　　孙老爷见孙夫人笑得开心，脸色也由一直的僵硬缓了不少：“夫人，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们的弯弯两岁了，能跑能说，也该识字了。”

　　　　“是啊。”孙夫人扭头一脸幸福地看着孙踏乔，“弯弯这么聪明，到时说不定会出落成一个才女呢！”

　　　　孙踏乔心一虚，立马蹦了起来：“不要不要！我才不要成为什么才女呢！”

　　　　她可是打算仗剑江湖，锄强扶弱呢！

　　　　至于那个什么才女，谁爱当谁当去！

　　　　马车被孙踏乔跳得晃了几下，那头踏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似是不满地抗议。

　　　　孙老爷与孙夫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同时笑了起来。孙夫人拽着孙踏乔坐下，玉指轻点孙踏乔扁起的嘴唇笑道：“好好好！既然弯弯不想做才女，那便不做便是！”

　　　　车陡然一停，“咕噜”声戛然而止。

　　　　“老爷，要出城门了。”车门前车夫敲了敲车门。孙老爷探出头交代了几句，没过多久车便继续缓缓动了起来。

　　　　对于坐惯了现代的交通工具，再头一次坐马车出远门，明显有了对比。

　　　　孙踏乔不时的扭扭身子，觉得若是就靠这速度，还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那什么江南呢！

　　　　不过因着孙夫人的身子，也只能慢些了。

　　　　“爹爹，什么时候能到江南啊？”孙踏乔还是憋不住好奇地问了句。

　　　　孙老爷刮着胡子沉思了会：“大概，半个多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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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

　　　　一声如微风轻拂般温柔的声音过后便响起如清泉在沟壑中一样清晰的一声“人”。

　　　　如三月般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缓缓射进，调皮地将屋子里照了个亮亮堂堂。

　　　　清风夹杂着独特的淡淡泥土气息划过每个角落……

　　　　江南的天气果然比都城温暖的多，这会儿窗外的树干早发了些嫩芽，连麻雀都爱来凑些热闹，立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总叫个不停。

　　　　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看来还算是值得的。

　　　　孙夫人一身素服，面容苍白地歪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毫无血色的纤纤玉指轻柔地翻过一页，朱唇微启：“心。”

　　　　一声似粗鲁的翻书声越过，便传来清脆的童音。

　　　　“心。”

　　　　端坐在桌前的孙踏乔一袭芍药织锦红棉袄，头扎羊角辫，肉乎乎的小手正捧着一卷书，一双金莲不停地晃啊晃，孙夫人念什么，她也跟着念，一双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至于心思，就不一定在书本上了。

　　　　南星在孙踏乔身侧磨着墨，有时无意识地停了，盯着孙踏乔手里的书本蹙着眉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