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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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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奕挥了挥手,“快下来,有好东西给你们!”

    被叫做阿离的孩子嬉皮笑脸,动作飞快地从墙头翻了下来,“平日里没几个来找我的,刚听见声,我还以为是来找事的呢……诶,这个姐姐是?”

    “是柏灵。”

    “啊!”阿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老听柏大哥提起,姐姐生得真好看!”

    柏灵还没来得及客气一声,阿离就三两下地上手,把柏奕肩上的四个箩筐卸到自己手上,又回头凶道,“磨蹭什么!都过来!”

    墙后面的另几个孩子这才慢吞吞地又探出了脑袋,翻身过来搬东西。

    除了阿离脚下蹬着一双破旧长靴和棉裤,其他孩子都只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长袖大褂,衣摆垂落遮过了大腿,两只脚光溜溜的露在外面,见着生人还有些害羞。

    阿离大手一挥,向柏奕介绍道,“这几个都是新来的,我先带着,不懂事的地方柏大哥多担待——”
“去你的。”柏奕笑着伸手削向阿离的脑袋,“别在这儿得瑟,这些东西你看看,你们收得住么?”

    阿离蹲下去看,几个孩子也都探头围过来,筐帽儿一打开,各人眼里都冒出了光。

    阿离连忙把筐帽儿盖上,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有些人显然已经在往这边看。

    “四筐都一样么?”阿离抬头问道。

    柏奕点头,“对,都差不多。”
“收得住!”阿离的声音低了些,脸上露出真心的笑意,“别说就几筐山货,您就是给我搬座金山来我也收得住哇~”

    柏奕拍拍手,“我那儿还有很多,你喊几个得力的跟我去家取吧。”

    “现在?”

    “对,现在。”

    阿离琢磨了一会儿,摇头道,“现在不方便,柏大哥定个晚些的时候吧,我一会儿亲自带人去你那儿,您看行吗?”

    “行,那就这么办。别太晚,来了你就按老法子喊我,别咋咋唬唬带一群人到我家院子前头围着。”

    “这个还用您说!放心吧您呐!”

    几个孩子目送柏灵和柏奕离开,等走回那个只有一人宽的巷口,柏灵又回了一次头。刚才还围满了人的墙头现在又静悄悄的,堆在地上的东西也干干净净全不见了。
柏奕这时才道,“这些都是朝天街上的孤儿,领头的那个是我在百味楼的时候认识的。沈老板心善,每天的剩菜剩饭都给这里的人留着。”

    柏灵垂眸,轻轻摇头道,“这世道……怎么好像越来越差了?”

    “北方的仗都打了十年了。”柏奕脸上有些感慨,“这世道,能好到哪里去?”
………………………………

第三十四章 兰花与荆棘

    巷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和呼吸,走在前面的柏灵忽然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天空。

    柏奕也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在墙与墙的一线天里,一群大雁正在高远的天穹上向北而去。

    “大概现在也只有大雁还会往北方去吧。”柏灵低声道。

    见柏灵情态似是有些消沉,柏奕轻声道,“我看今早申将军凯旋,大概北边的仗已经要结束了。”

    “嗯。”柏灵点头。

    是了,若不是北方战事渐熄,皇上便不会让申集川这样的老将回朝。

    想来,战争结束大概也在旦夕之间吧。

    “诶,”柏灵忽然扯住了柏奕的衣袖,脸上也有些惊疑,“既然今早申将军觐见,前朝的官员怎么会扯到贵妃自尽失德呢?就是要上奏也得事出有因,今早这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啊……”

    “这个早上黄公公倒说了,皇上今早晋申集川将军为‘卫国公’,并有意要重修大周的《周伦大典》。好像修《伦典》一般都是要立后的前兆。文官大概也是预料到这个,事前准备了折子,皇上一提,他们就当即上递,参奏贵妃失德。”

    柏灵的眸子为之一亮——难怪只给一年之期,原来建熙帝是想在明年夏祭前后立屈氏为后!

    朝臣竟如此虎视眈眈,难怪建熙帝事后会那样震怒。

    两人怀着心事回到自家的宅院,此时柏世钧已经从床上起身,披着他常穿的那身袍子,坐在客厅的大桌前伏案写作。

    见儿女归来,他也放下笔,“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柏奕:“我们去了趟朝天街,送了点儿东西给那边的流浪人。”

    柏灵有些好奇地往屋里走,“爹,写什么呢?”

    柏世钧两手将眼前的信纸捧起,仔细吹干着墨迹,“不是说今后让柏奕来领我的俸禄吗,我斟酌写了一封委托,你们看看?”

    柏奕和柏灵彼此看了一眼,既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两人上前仔细读了一遍,言辞简练而恳切,分寸也拿捏得巧妙,既不显得自己软弱,也不让旁人觉得柏奕越位。

    他征询地看向儿女,轻声道,“好久没做这些官头文章了,要是还可以,我现在摁手印。”

    柏灵一笑,“好,我去拿印泥。”

    摁了手印,柏奕将这份委托仔细收在了胸口的衣襟后面。

    柏世钧望着儿女,伸手让他们坐下,似是有话要讲。

    “你们都坐……爹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们。”

    见父亲这样的情态,柏灵和柏奕也便都神色严肃地坐下,“您说。”

    柏世钧将两个孩子的手紧紧攥着,“不管是太医院还是承乾宫,都是是非之地……你们俩、你们俩今后……”

    柏灵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绪,在听到这个问题反而放松了下来。

    “是福是祸,闯过了才知道。”柏灵轻声道,“总归是一年的期限。”

    柏奕点头,“宫里险恶归险恶,可我们仨既然都在里头,多少都能有个照应。”

    “唉,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柏世钧低声道,“为父这些年考虑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没有为你们计长远,这一遭劫难,不知道还能不能平安挺过去……”

    “爹,”柏灵叹了一声,“别担心了,想想明年这时候,我们就能趁着春光离开这儿。到时候咱们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离了这些劳什子的官场俗事,一家安安心心种田采药,好不好。”

    “采药我可不去。”柏奕冷静地把自己摘出来,“种田我又不会,咱们还是别山清水秀了,找个热闹的州府先住下,我这点儿后厨的手艺养活你们应该还行。”

    柏世钧眼眶有些发热。

    “对了,还有今天的那笔银子。”柏灵忽然想起来,“我们路上商量了一下,您要是觉得这些银子花起来烫手,想支一些银子去做那些亡者的抚恤,我们也没意见。”

    柏世钧一时哑然,然而这话实在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只是顾及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他一直不知怎么和孩子们开口。

    他连连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柏奕便接口。

    “但是,不能全拿走。”

    “那自然,自然。爹不会再这么做了,”柏世钧摇了摇头,“你们看,划多少出去合适呢?”

    柏灵:“空口白牙不作数,我们得先算算接下来的开支,再留一些应急,才知道最后的余钱能留多少给您。”

    柏奕:“对。今后每半个月,您最好和我一起对一遍家里的账。每一笔钱是怎么花出去的,怎么省下来的,您也得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诶诶。”柏世钧连连应声。

    如此,柏灵和柏奕便都起了身。一人重新拿了纸,一人取来了算盘。

    柏灵持家多年,对眼下家里的情形最是熟悉,哪里要添置家具,哪面墙要怎么补一补……一桩桩,一件件列了出来。

    柏奕那边打着算盘,估摸着市上的行情算价,两人商量着家与院子的翻新,时不时抬眸问问柏世钧的想法。

    柏世钧原本一觉醒来觉得万事皆休,此时见柏灵和柏奕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算着账,他忽然觉得,先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某种东西一下就被驱散了。

    真是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一双儿女。

    孩子们都没有完全放弃希望,他一个已经半身入土的中年人又怎么能先认命呢?

    柏世钧站起身,挪着椅子坐到柏奕的边上,虽然陌生,但他决定从今日起,也多操心操心这些以往让他避之不及的家务杂事。

    次日一早。

    仍是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柏奕和柏灵同时被内务府的管事领进了宫,在他们各自去往今后要长待的地方之前,他们各有一套繁琐而漫长的手续要走。

    兄妹俩动作都不快,像是心照不宣。

    等他们将各自的材料都确认完毕,在休憩室等候宫人审批的间隙,柏奕望向妹妹,忽然道,“你对父亲可真有耐心。”

    柏灵有些意外,“是吗。”

    柏奕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你给他讲那么多道理,可他却未必真的能完全明白。”

    柏灵想了想,似是有些疲倦地靠在了椅背上,“我有一个自己的想法,你想听听看吗?”

    “嗯?”柏奕看向柏灵那边,“说说看。”

    柏灵伸手捏了捏肩膀,垂眸轻声道,“如果把我们和我们周围的人,都比作草木,那最极端的两类,大概是兰花和荆棘。”

    柏奕目光微动,“怎么说?”

    柏灵笑着看过来,“荆棘极度顽强,在恶劣的环境里,靠一点水一点阳光就能活,可它浑身是刺,从头到脚都写着生人勿近;兰花呢,特别地好看,人人都喜欢,但它又特别娇弱,如果水和气候哪怕有一点儿差池,花就要枯萎……我觉得老爹就是兰花这一卦的人。”

    柏奕一时笑出了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还兰花呢。我看他这么轻信又好骗,能活到现在还进了太医院,根本就是个奇迹。”

    柏灵也笑起来,“你且听我把话讲完。世人虽然传颂兰花,但是像兰花一样的人又往往容易早夭。历史上的那些殉道者,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老爹算是幸运的,他活到这个岁数,虽然给自己招来了那么多的灾难,可到底还是逢凶化吉,这一方面是他运气好,另一方面,大抵就是在他身边总有人能护着他。从前是咱们的娘,后来是老院使,现在大概又轮到了我们。

    柏奕仍是摇头,“……这样活着,未免也太软弱了。”

    “你不能去要求一朵花‘坚强’起来,花也不可能像荆棘一样,浑身上下都长满自卫的刺。花对抗暴戾的方式很简单,如果有人去伤害一朵花,那他就不开放。”

    柏灵看向了一旁的柏奕。

    柏奕面色已变得沉凝起来,他放下了茶杯,专心听柏灵说下去。

    “人的精力有限。人有自由去判断自己究竟要把时间都花在什么地方,也就要去接受对应的代价。爹那个样子,我想也不全是因为他性情软弱,而是觉得要抽空面对这些尔虞我诈都太过麻烦。他不是说‘不足谋万事者不能谋一时,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么,我觉得他比我们都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对别的什么都不计较。”

    柏奕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自嘲,“……照你这么说,他倒是活得比我们更通透。”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选择,”柏灵的目光垂落下来,“虽然我也没有完全想明白……但这些只能等我们离开了这里,才有机会去规划了……”

    一个宫人施施然地提着瓷壶进来,兄妹二人都噤声不谈,目视着他来给杯中添满了水,又目送他出去。

    柏奕这时才道,“如今你我都成了他的花泥,还不知道扛不扛得过将来的风雨。”

    柏灵正想接话,内门就已经打开,先前带路的宫人从里头快步走出,柏奕和柏灵同时站了起来。

    柏灵、柏奕:“这么快?”

    “已经是慢的啦。”那太监瞥了柏灵与柏奕一眼,笑道,“万岁爷钦定的人选,我们哪里敢怠慢呢?你们拿着这个引子,跟着前头的小李子去,他会带你们去内务府领东西,腰牌、衣服什么的,各按规制,到了之后有人和你们说。”

    宫人们在前面带路,此时前朝仍有典礼,太监们领着兄妹两人走上了城墙上的石廊,绕过前头的宫城,向内宫而去。

    高处风大,两人缓步向前,在他们的左手边,这一整片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亭台一顶接着一顶,鎏金的瓦檐,朱红的宫墙,吐绿的嫩柳……它们曾看过无数人在这里攀爬上权力的顶峰,也看过无数输家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悲声夜哭。

    柏灵的目光穿透眼前的长风,望着这几乎没有尽头的宫闱,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就让我们来斗一斗吧。
………………………………

宫闱篇


………………………………

第三十五章 想不起的故人

    宫人们领着柏奕与柏灵,往北五所去了。

    北五所在皇宫的东北角,是所有新进宫的宫人领取宫衣的地方,管理所有宫婢奖惩升降的敬事房也在此处。

    柏灵与柏奕各自被引入不同的房屋,在其他宫人的帮助和盯梢下,换上了各自的衣袍。

    柏灵那边规矩多一些,几个人围着她,按照宫里的惯例,用细丝线小心地绞净了她脸上的浅浅绒毛,才及肩的长发勉强梳成了一个团髻,连指甲,都被细心地磨得平平整整。

    再出门时,柏奕已经不见了,只有两个从承乾宫来的宫女,正低着头怯怯地等在门前。

    柏灵还有些不习惯身上的新衣,她一手抱着新领的衣物腰牌,一手折腾领子,有些别扭地往外走,快到了门边时才发现,在那两个宫女身后,竟站着大太监黄崇德!

    柏灵脚下一滞,连忙低头欠身,轻喊了声,“公公。”

    两个宫女的头伏得更低了。

    一见柏灵,黄崇德的脸上也漾起了慈祥的笑,“万岁爷不放心,就派我过来看看,既然好了,就走吧。”

    两个宫女在前面引路,柏灵和黄崇德远远跟在后面。

    柏灵余光里留心着一旁的黄崇德。

    司礼监不比别的地方,像黄崇德这样手握批红大权的人,不仅是建熙帝的心腹,和前朝的内阁官员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缠斗。

    这样的一个人过来亲自送自己去承乾宫,她绝不信没有其他目的。

    果然,过了宫人往来频繁的地方,黄崇德缓缓开口了,“姑娘头一回进宫是什么时候?”

    柏灵脚下步子慢了下来,“回公公,大概是四年前了。”

    黄崇德点点头了,“英雄出少年呐。”

    柏灵的步子更慢了。

    想来,黄崇德不会无端端提起禁忌的话题——因为四年前,是她和太后初遇的时间。

    还未等柏灵想明白,太和殿的方向忽然一阵人群激烈的呐喊,那声音齐整而深远,余音在空中回荡。

    柏灵不由得停下了步子,往声音传来的那片天空望去,很难想象在皇宫之中,竟会听见像这样近乎山崩地裂的呼号。

    黄崇德也停了下来,顺着柏灵的目光抬眼,“不要惊慌,主子爷要在太和广场上,连着三日为申将军和一众将士举行的接风庆典。宫里难得这么热闹,忍忍吧。”

    柏灵垂眸,应声答“是”,又跟着黄崇德继续往前走。

    黄崇德接着道,“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在。”

    柏灵手心微汗,“不知公公是说哪天晚上?”

    黄崇德笑了笑,“自然是你头一回进宫的那晚。我记得,那时候你是和你哥哥柏奕,一起到西华门去给柏太医送饭吧。”

    “黄公公……”柏灵皱了眉,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再听他把话说下去。

    “我说了,不要惊慌。”黄崇德伸手示意柏灵不要紧张,他原本就上了年纪,加上语气又慢,这些话听起来便很是放松,就像寻常长者与后辈闲聊。

    “在四年前能遇上太后,是你的造化,这四年来能一直守口如瓶,也足见你的品性。你能一直小心谨慎地做事,既是功劳,也是福气。”

    黄崇德的话慢条斯理,但柏灵已经在那里急剧地想着。

    “可现在到底又不同了,”一番乱石铺街之后,黄崇德终于切入了正题,“你那时候在宫外,一个月也就进来一次。太后平日又深居简出,这宫里的风浪再大,也打不到你头上去。”

    柏灵静静地听着。

    “可如今你在承乾宫,那便又不一样。这里不比别处,一小点风雨也能催成大浪,想保平安,你就要牢牢记着自己进来是为了什么。人要记得自己的初心,也就不会旁生枝节,走上岔路。”

    这样的话,说是由衷嘱托也不为过。

    柏灵深深地望着黄崇德,她心中半是感动,半是疑惑。

    事实上,让柏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是,这个与自己几近萍水相逢的老人,为什么会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

    黄崇德还像之前一样,带着淡淡的笑意瞥了柏灵一眼,又望着前方,“你聪慧,应该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柏灵神色肃穆了,郑重点头道,“谢公公叮咛,柏灵记下了。”

    “那便好。”黄崇德点了点头,“我也还有差事,剩下的路,就由你自己走了。”

    “公公慢走。”柏灵躬身送别。

    柏灵由衷地目送黄崇德离去,然而就在望向他背影的一瞬,柏灵一时恍神,只觉得这个身影似是从前在哪里见过。

    “请等一等。”柏灵忽然道。

    黄崇德的脚步停了下来。

    “公公和我,从前是不是在哪里……”

    黄崇德回过身,语气也还是淡淡的,“不是才说了,四年前那晚,我当时也在吗?”

    柏灵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题里的歧义,然而黄崇德已经迈着轻缓的步子走了。

    再看眼前的背影,柏灵又觉得无比陌生,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直到黄崇德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又听见前面的宫女轻声唤她跟上。

    她应声向前,心中一时茫乱——脑海中那一瞬的熟悉感竟再也找不回来了。

    承乾宫的宫门已在不远,这已是这几日来,柏灵第三次踏入这里。

    然而这一次,才刚踏入院门,柏灵就感到有些许不对劲。

    宫人们又在外头跪了一地,就连一向不离贵妃身侧的宝鸳也在其中。

    宝鸳跪在最前面——她垂着头,两颊微肿,虽然在哭却倔强地咬住了嘴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宝鸳之前,是紧紧关闭的屋门,门外站着两个并不年轻的婆子,看衣着款式并不是宫人。她们的脸很白,眉毛全是画上去的,下沉的嘴角连带着也让两腮的肉耷拉,看起来竟有些像化了人形的蛤蟆。

    两个引路的宫女在这时退下了,只留了柏灵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前。

    她抱着怀中新领的衣物,望着眼前的一幕思量了片刻,还是大步迈了过去。

    “站住!”那两个婆子挑起眉,“什么人?”

    柏灵走到宝鸳身旁站定,向着两个婆子稍稍欠身,温声说道,“我是昨日陛下钦点的承乾宫新任司药柏灵,请问贵妃娘娘现在何处?”
………………………………

第三十六章 下马威

    两个婆子对望了一眼,一人冷声答道,“娘娘在屋子里,你且到旁边去等。”

    柏灵没有动,仍是望着眼前的这两人。

    两个婆子的眉毛顿时吊了起来,“干什么,刚说的话没听见?”

    柏灵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既然娘娘在屋子里,为什么娘娘的侍女在外面?”

    那婆子笑了,“因为我们家老夫人要和自家女儿说两句体己话,外人听不得!”

    老夫人?

    柏灵向着屈氏卧榻的方向望了一眼,看来是屈贵妃的母亲来了。

    她望着眼前面色不善的两个婆子,她们显然也是那位老夫人带来的。

    望着这一院子跪地的宫人,柏灵心中微动——难道黄崇德那样特意地跑来,就是为了此刻给她一个警醒?

    柏灵想了想,“说话可以,但屋门和窗都要打开,宝鸳。”

    宝鸳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恍惚地抬头。

    “带人将这两个婆子请到旁边去,然后开门,开窗。”柏灵望着地上跪着的侍女,“就像上次我来一样。”

    两个婆子都是一怔。

    宝鸳也痴痴地望着她,像是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我看谁敢!”婆子们喊了起来。

    院子里果然没有人动。

    婆子们有些得意,眯着眼睛,示威地看向柏灵。

    但柏灵看上去也不恼,她侧目去看宝鸳,“闭门合窗的命令,是娘娘下的吗?”

    宝鸳咬着牙摇头,“不是……是老夫人说的。”

    “即便不是娘娘说的,可老夫人说的,娘娘也是听的。”

    “就是,娘娘最孝顺,才不会拂了老夫人的意思。”

    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了。

    柏灵略略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可这里是贵妃娘娘居住的承乾宫,不是你们自家的宅院。”

    婆子冷眼瞧着,“那又如何?”

    “你问我如何?那我便告诉你如何。即便是娘娘回家省亲,也是先有君臣,再有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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