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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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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五百——!”
“我出一万四千两!”
龟爪子们一时呆在那里,眼前的场景突然就乱了套。
台上,柏灵回头望了艾松青一眼,艾松青点了点头,再次两手放上琴面,琴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带着异域风情的曲调。
柏灵将手中的剑丢去了一旁,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解下了自己的斗笠,将它高高抛向空中。
人们再次出现了一瞬的寂静,人人都仰头望着台上的歌者。
“是……柏灵吗?”隔间里的郑密盯着舞台上的女孩子,“这……我怎么感觉,还是认不出来……”
张守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好皇上这会儿离京了。
戏台上的柏灵不仅解开了斗篷,亦解下了她一直披着的斗篷——在斗篷之下,她的上半身只简单绕着一块白纱。
在淡红色的暗影之下,方才还大气磅礴的歌舞在一瞬间变得妩媚而轻佻。
柏灵的一整个左肩和后背都裸露着——有一只巨大的飞鸟在她的背和左肩上曲项回顾,赤红色的羽翼恰好覆盖了柏灵后背的那一道狰狞的长疤,鸟首落在她的肩下,黑色的花码刺青恰好成了飞鸟的眼睛。
郑密认不出来实在情有可原,这一张脸上了妆之后,柏灵自己也在镜前伫立许久。
镜中是极富侵略意味的妖娆美姬——这令她既感到陌生,又感到惊奇。
人群在刹那间沸腾。
报价的声音如同酒桌上的醉汉划拳,激烈又疯狂地彼此对阵。
在这时起彼伏的竞价里,柏灵再次开口,应和着琴声唱了起来。
“在夏夜的黄昏跟我走吧……
“向我讲述从未有人提起的故事……
“带我回去朝思暮想的故乡……
“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就在你的手中……
“带我飞向彼方。”
在柏灵的歌声里,台下竞价的单位从白银改换成了黄金。
然而即便换成了黄金,这价格还是迅速水涨船高,抵达到一个令任何平民都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鸨娘坐在后台,原先还笑到合不拢嘴,此刻忽又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老娘我是熬出头了……”
二楼的隔间,曾久岩停下了自己的报价,他伸手挑开了珠帘,径直站到了看台的外围。
柏灵也正在看台上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笑——现在已经不需要曾久岩再来抬价了,而且这个数字,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曾久岩自己可以动用的金额。
曾久岩望着戏台上身姿挺拔的少女,即便裸露着左肩与后背也没有丝毫的羞怯。她看起来气定神闲,冷眼旁观地任由台下的各路人马为她疯狂销金……
好像主客之间完全倒转过来。
曾久岩叹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谁会不爱这样的女子呢?
陈翊琮啊陈翊琮,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竞价越往后,堂座里发出的声音就越来越稀疏。
所有人都仰头回望,二层和三层不同的厢房前面,有龟爪子站了出来,贵客在珠帘后面喊价,他们则大声报出来。
到最后只剩两家还在抢人。
郑密听得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九万四千两——”
“九万五千两——”
“九万五千五百两——”
声音有了暂时的沉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百花涯有史以来的竞价最高线,是九万九千七百两黄金。
今夜……有望打破这个记录吗?
过了许久,另一家都没有回应。
正当众人以为今夜大抵就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再次从二楼传来——
“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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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觉察
张守中迅速地在心里算了笔账。
有周一代,金银的兑率一直一比十上下浮动,一两黄金兑十两白银,兑十贯铜钱共一万文。虽然在不同的地方,当地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会有自己约定俗成的克扣,但总体不会相差太多。
建熙年间,国库一年税收大约就二三百万两白银,柏灵这一晚里叫出的价格,已经占了朝廷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半……
当然,这是单从货币上来算的,大周的税收大部分情况是以纳粮的形式来征收——但就算是全部折算成白银,朝廷一年的收入大约也就在两三千万两银子的样子。
这五月牙行一晚的交易,金额已经能抵得上大周数十个州府税收总和的二十分之一!
然而这里是完全在户部监管之外、由内廷全权主导之地。
坊间有传闻,说教坊司与百花涯各花窑之间的分成比例高达八比二,按张守中的经验,夸张到这个程度的消息多半是讹传……但具体的抽成到底是什么,每年宫里能靠百花涯拿到多少收入,这着实是个迷。
靖州如今八万兵、十四万马,单十个月就需兵粮九十万石,但其州府的几处仓粮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五万石……这还只是靖州单单在粮食上缺下的口子,若是算上北境其他三个州府,再算上其他开支……这个窟窿会更大。
张守中皱紧了眉头。
内廷的营生,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很少置喙,但从这几年和皇帝的昼夜相处里,张守中有一个直觉——对于这块眼皮子底下的大金矿,皇帝可能和他,和郑密一样的灯下黑。
至少这几年年底对账的时候,司礼监整理出来的账面完全没有体现出百花涯这种令人胆寒的吸金能力……
而这种能力,若非今夜亲眼所见,张守中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守中?”
张守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孙北吉在喊自己。
“阁老。”他连忙往近旁靠了靠。
“十二月对账的时候,袁公公那边拿出来的内廷账目,你还记得吗?”孙北吉颦眉问道。
张守中目光微凝——他知道孙北吉一定又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记得,都记得。”张守中答道。
孙北吉眉头深锁,“咱们回去……得理一理了。”
“诶。”张守中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叫价还在继续,但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最终的价格停在了十万四千五百二十六两黄金的位置上,可谓是有零有整。
堂座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找着些微缝隙,看看那些在暗处一掷千金的贵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但二楼和三楼的隔间外,只有因龟爪子进出而不断晃动的珠帘。
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平静下来。
“十万两……”郑密抬袖擦了擦额头,“这……这不会就是皇上吧?”
“也不是不可能。”张守中轻声道,毕竟对皇上来说,在这里砸十万两,多少也有点左手倒右手的意思,“不过,即便最后的这个是皇上,那另一个跟着叫价的会是谁呢?”
一时间,谁也答不上来。
孙北吉在心里记了一笔——这个,也得查。
柏灵和艾松青退去后台,等候上台的其他姑娘还有看管着秩序的龟爪子们自觉让开了道路,人们退让,但又争相好奇地往前看,艾松青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匆匆跑回台上捡起了柏灵的斗篷,回来给柏灵再次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鸨娘用力推开了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满脸泪痕地把两个小姑娘抱在怀里接着嚎啕,艾松青和柏灵都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推开。
汐字号后面还有几个没上场的姑娘,鸨娘这会儿显然是走不开的,但对眼前这两个直接破了五月牙行记录的小姑娘,鸨娘依旧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情。
她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龟爪子亲自带柏灵和艾松青去换衣服,然后再去附近的休憩处吃点夜宵——这一日忙碌下来,除了中午的一顿,所有的女孩子到现在基本都水米未进。
艾松青原本还想打听一下今夜最后出价的两家是谁,但牙行里的人也旋即找来,要拉鸨娘去别处说话,她只好作罢。
两人挽着手,向着牙行的侧门出口去了。
从后台穿行的这一路,所有人都好奇地张望过来,艾松青心中惴惴,她不敢直接去看周遭人的眼睛,只觉得余光里觉察到的一切就已经足够复杂。
她又侧目去看柏灵——柏灵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脸上表情平和,看起来在想别的事情。
艾松青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总觉得往后,这样的日子大概还会有很多。
一出牙行,夏夜的凉风吹来,柏灵和艾松青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厅堂里真热啊。
“两位,”龟爪子笑着给她们指路,说话间甚至有些微微的躬身,“这边走。”
艾松青有些不习惯,但也勉强笑了笑,应了一声好,可才要踏步,柏灵忽然脸色微变,向着反方向的道路跑了几步——然后立刻被龟爪子拦了下来。
“柏灵——?”艾松青有些意外地望着这边。
“让我过去看看吧?”柏灵的表情有些着急,她颦眉望着远处的路口,“你们跟着我一起过去也行——”
龟爪子敏锐地感到了几分不对劲,他们之中,有两人立刻向着柏灵望向的方向跑去查看,另几人则机敏地将柏灵围了起来。
“柏姑娘,您别为难我们,说好的带您去休憩间坐一坐,您不能这样乱跑啊。”
百花涯的街口,车马与人川流不息。
柏灵站在原地,带着几分怀疑地望着远处,久久没有说话。
“……柏姑娘是看见什么熟人了?”龟爪子试探一般地问道。
柏灵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走吧,您现在金贵着呢,就这么在外面站着,不好。”
艾松青靠了上来,她才想张口问柏灵是怎么了,就听见柏灵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
柏灵将目光从灯火盈盈的街角收回,低声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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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登高
夜更深了,有锦衣卫一手按在腰间的剑上,趁着夜色来到了沁园附近。
他前后看了看,最后一次确认了近旁没有人尾随,而后侧身闪进了沁园一道半掩的侧门。
后半夜好像要下雨,天气渐渐变得有些沉闷。
锦衣卫擦去额角的汗,大步踏进了衡原君的庭院,一进门,他就看见小花园的石桌上放着一杯斟满的茶,他没有多想,直接向着里屋去了,然而才踏进门槛,外头的小花园一角就传来衡原君的声音。
“我不在那里。”
锦衣卫回过头,这才发现衡原君卧在院子里的一处石台上。
“结束了?”衡原君问道。
“是,最后是十万四千五百二十六两。”那人很快答道,过了一会儿,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是黄金。”
衡原君的眼睛半睁着,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像是早就对这个数字有了准备。
“最后花落谁家呢,兰字号,还是芳字号?”
“……”来人一时间有些惊异,他之所以知晓今日神仙打架的两个买主都是百花涯里的花窑,是因为有暗卫一直在柏灵身侧暗中盯梢——五月牙行那边的叫价结束后不久,现场情形的传书就送到了北镇抚司。
然而衡原君竟一下就猜中了——且精确到了字号。
简直就像是他本人也在现场一样。
但锦衣卫旋即否决了这个猜测,原因很简单,五月牙行的现场极其闷热,即便是在二三层的隔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以衡原君的虚弱之躯,若是真的坐在哪道幕帘之后,怕是用不了一时半刻就要昏过去了。
“兰字号。”锦衣卫连忙答道,“据说,是兰字号的老板兰芷亲自要的人。”
“兰芷……”衡原君微微侧目,“他亲自去了啊?”
“是。”
衡原君兀自笑了一声,良久又道,“……桌上有茶,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多谢明公!”那人很快走到石桌附近,双手捧起杯子——茶水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但现在喝正好解暑。
过了一会儿,衡原君从石台上坐了起来,“江洲那边,今天来信了吗?”
“回明公,还是没有。”
衡原君微微颦眉,目光不由得望向夜空的北方,“这都快三天了……”
“明公不用着急,我们昨日发信询问了,估计明早甚至是今日后半夜就能收到回复,”锦衣卫连忙道,“韩大人这几日没有消息兴许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所以耽误了回奏的日涵。”
衡原君难得地叹了口气。
“我倒不急……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就好了。”
锦衣卫又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衡原君好像又是一副已经猜中江洲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等饮尽了杯中茶,年轻的锦衣卫站了起来,“明公还有其他吩咐吗?我今夜还要把消息拟好寄送给我师傅那边。”
衡原君淡淡笑道,“成礼那边对百花涯的消息还是这么重视吗?”
锦衣卫点了点头,“嗯,是。”
“可皇帝连五月牙行的人都撤了。”衡原君轻声道。
“这……”
年轻的锦衣卫一时答不上来——皇上撤了人是不假,可成礼也确实是一样要求对百花涯的消息保持日奏的频率。
至于为什么,成礼没有说。
“罢了,你去忙吧,”衡原君没有再为难眼前的年轻人,他低声道,“如果后半夜江洲有了消息,也直接送来,不必等天明之后。”
“是,卑职明白。”
锦衣卫拱手行礼,而后飞快地退出了沁园。
……
“好高啊,这里的休憩室……”艾松青有些气喘,“刚才我还没这么累,爬完这楼梯才是真的要把力气都用完了……”
“姑娘辛苦了,再往上一层就到了。”
“这是几层了?”柏灵擦汗问道。
“到第五层了。”
柏灵也吁了口气。
这气势宏伟的高楼爬起来着实要命,虽然数字上的第五层听起来着实不算高,但这里每一层的层高不同,越往上层高越低——底楼的一层抵得上顶楼的三到四层。
她没有再继续往上走,而是倚着栏杆停了下来,近旁的艾松青坐在了台阶上。
龟爪子们也不着急,就站在一旁等着。
“松青,”柏灵回头向着艾松青伸手,略略用力将她拉了起来,“你来看下面。”
艾松青这才也靠在栏杆上,高处的风再一次拂起她的长发。
只一眼,艾松青就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里比她们住着的塔楼还要高,且和塔楼附近的羊肠小巷不同,这里能看到的多是石砖大路。
有珠帘锦缎装饰的马车在百花涯的主干道上扬鞭而过,前方行人慌忙躲闪;
与道路一同往前延伸的,还有见安江的支流。
河水安静地流淌,水面上不时飘过燃着蜡烛的花灯,星星点点,如同细小的星辰散落;
有游船在这样的星河里缓缓穿行,她只看得见篷顶,还有从篷顶侧面不时探出的锦袖。
艾松青深吸了一口气,耳畔只有高处的风声,但她仿佛已经听见了游船上的嬉笑。
远处,是已经陷入了沉睡的平京城。
这个时间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家还亮着灯,那些小小的、齐整的屋子被夜晚染成了深邃的蓝色。
她举目望向更远的天边——天地相接的地方是连绵的群山。
在高处,天地广博。
艾松青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间被什么击中了。
“人还是应该经常登高看看,”柏灵伸手,将被风吹乱的长发重新绾在了耳后,“高处总是比低处更自由……”
艾松青顺着柏灵的目光回过头去——她这时才看见,那个曾经只能远眺的金丝笼顶,此刻离她们大约只有几十尺的距离。
她几乎能看清那些熠熠生辉的笼柱上的雕花,还有挂在笼心的一盏璀璨夺目的悬空花灯,这样极尽奢靡的繁华景象,是她过去从未见过的。
第一次见到高处的百花涯,艾松青只觉得一片眼花缭乱,她在原地安静地打转,目光在远方和近处游走。
龟爪子们都安静地等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开口催促,连表情都是顺从而温和的。
艾松青忽然想起柏灵曾经说过的那句“越是处在边缘的位置,越要向上走。”
当时她没有听懂,如今终于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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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浮生取义
次日一早,柏灵换了一身衣服,跟着龟爪子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一进门,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屏风挡在她的眼前——屏风后面已经坐了人。
“现在要见你一面真是太不容易了……”屏风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曾久岩的脑袋旋即从后面探了出来。
柏灵笑起来,“还要这个屏风挡着干什么,干脆撤了吧?”
“还是留着吧,”曾久岩又坐了回去,“撤了这个屏风,我这次见你还得多掏一百两银子……今时不比往日,我得省着点儿了。”
柏灵怔了一下,“……这次见面还要单独算钱的吗?”
“不提这些了。”曾久岩笑道,“我今天有话和你说,快坐。”
柏灵没有落座,反而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几个龟爪子又进了屋,合力把架在曾久岩面前的那扇屏风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矮矮的方桌。
柏灵这下才在曾久岩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盏新茶被侍女端着,轻缓地放在了二人面前。
“嗯?”曾久岩望了望眼前的柏灵,“……你这是要请我喝茶啊?”
“是啊。”柏灵也笑,“昨晚多谢小侯爷捧场。”
“你的场哪里还需要我来捧,”曾久岩脸上带着明快的笑意,他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柏灵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你这是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
“是啊,”柏灵叹了口气,“昨天牙行结束之后,有人带我们去了附近高楼的休憩室吃了点东西,本来以为之后鸨娘会来,结果一直没有等到人……快天亮的时候才让我们离开休憩室回新屋休息。”
曾久岩微微颦眉,“……那你现在知道昨晚的买家是谁了吗?”
柏灵摇了摇头,“没有,从昨天到现在,基本没有听到什么和牙行有关的消息。”
“这就怪了,”曾久岩若有所思,“按说昨夜结束之后,就该是鸨娘带你去见新的主家。”
“那看来是他们有些事情没谈拢。”柏灵笑着道,“让他们去争吧,我难得过几天清闲日子。”
你倒是看得淡……”曾久岩笑叹一声,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认真起来,“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柏灵。”
柏灵望着曾久岩,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什么时候动身?”
曾久岩眨了眨眼睛,“……你不好奇我要去哪里吗?”
“小侯爷大概是要北上了吧,”柏灵稍稍侧头,“是吗。”
曾久岩一笑,点了点头。
“已经决定了吗?”柏灵低声道,“毕竟战场不比其他地方——”
“浮生取义。”曾久岩目光灼灼,低声说道。
柏灵望着眼前的青年,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柏灵不为我高兴吗?”曾久岩轻声笑道,“先前劝我向前一步的,明明是你啊。”
“我知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柏奕。”柏灵垂眸,目光带着几分对往昔的怀念,“他是特别反战的人,如果他也在这里,大概是会竭力拦住你的。”
曾久岩笑了一声,“那他也得拦得住啊。”
想起柏奕近乎三脚猫的拳脚功夫,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对了,这次我会路过江洲,听说柏奕和伯父都在那里,我会去找找看的。”曾久岩问道,“如果见了面,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们?”
柏灵没有多想,“没有。”
“没有?”曾久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想想?柏奕和伯父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柏灵低声开口,“如果真的见了面,我只希望小侯爷不要把在这里看见的一切和他们说起,只当我是真的沉湖了就好。”
曾久岩益发觉得难以理解,皱起眉头,“为什么?”
“我以后总会去找他们的。”柏灵轻声道,“他们现在在江洲好好过,就是最好的。”
曾久岩着实有些意外。
这是他第一次听柏灵谈及她对将来的期许——柏灵显然笃信自己将来能走得脱,尽管事到如今,曾久岩完全想不到她到底还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恢复自由身。
但柏灵既然这样说了,那她……大概就能做得到吧。
曾久岩的目光复杂起来。
“所以是什么时候动身呢?”柏灵又问道。
“日子定在后天一早。”曾久岩答道,他沉默须臾,“我且最后问你一句,真的不需要我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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