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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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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腹部凸出,脸上满是横肉,一脸凶恶之相。

    “柏公子,别来无恙啊。”

    柏奕微微眯起眼睛,眼前这个人他绝对是见过的,但这一下就是想不起来。

    那人笑了两声,“到底是年轻人,不论是被板子打了,还是被鞭子抽了,恢复得都快。”

    “哦,”柏奕想起来了,“蒋三爷。您找我?”


………………………………

第一百零五章 两相对峙

    从方才那句“不论是被板子打了,还是被鞭子抽了”的话里,柏奕就知道今日的蒋三来者不善。

    锦衣卫的眼线遍布整个京城,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从平民的街头巷尾到贵人们的深宅大院,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据说前朝曾有位首辅大臣,前夜在自家书房里写了首打油诗发牢骚,第二日上朝时那首诗就摆在先帝的御座前。

    这是锦衣卫吃饭的本事,也是他们真正让人忌惮的地方。

    蒋三在门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遍这间屋子的边边角角,却始终没有迈步进屋,他冷笑了一声,“柏公子如今是讨了份好差事,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若不好好珍惜,可是辜负了皇恩呐。”

    柏奕在心里快速地捋了一遍自己昨夜的言行。

    除了被小阁老宋讷的马车抽了一鞭子,昨晚他没和什么身份特殊的人有过接触——更何况先打人的是宋讷,他自己才是实打实的苦主。

    “三爷不用在这儿和我故弄玄虚了,你要真是手里拿了能抓我的把柄,这会儿也不会在这儿跟我唠嗑。”柏奕笑了笑,“要是有事,不如进来喝杯茶说。”

    蒋三阴沉沉地笑了笑,这时才跨进了门槛,他迈着轻慢的步子绕着柏世钧的书架看了看,嘴里缓缓地叹道,“不喝了,不喝了。几钱的银子说赏就赏,柏小大夫啊,你们家不是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吗,这才进宫几日啊,哪里来的钱做这种接济小民的好事?”

    柏奕站在桌前,手中动作略略凝滞。

    蒋三果然是为了昨夜的事特意登门。

    柏奕不慌反笑,沉声道,“三爷既然能想到这一层,不妨再往下想一想。”

    蒋三两眼微眯,轻轻“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带着几分不善的猜测意味。

    眼前少年此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到底让蒋三有几分刮目相看。

    柏奕错开了目光,看向窗外的一派春日景象,这才缓缓接道,“我的钱自然都是宫里给的……难道我在宫里的事,三爷也要过问吗?”

    两相对峙,柏奕丝毫不怵。

    不论蒋三这次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来,他都休想把自己扯进什么浑水里头。宫里的关系盘根错节,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别的什么人,要挑事都得先想想对方背后的人是谁。

    事涉宫闱,若是攀扯了不该攀扯的人,大家面子上都不会好看。

    蒋三这才收了几分怠慢,但脸上仍是笑着的,“那看来柏小大夫也是被蒙在鼓里了。”

    柏奕皱眉,“什么蒙在鼓里?”

    蒋三哼笑了一声,“你昨晚接济的那个老丈,是个诽谤朝廷命官的刁民啊!想来柏小大夫人年轻,又是在宫里办事,这些事应该留心一点才是……也是,为你好啊。”

    说着,蒋三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了什么,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柏小大夫看看,眼熟吗?”

    柏奕垂眸,轻快地瞥了一眼蒋三放在桌上的东西——那是颗碎银子。

    还未等他问蒋三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就先想明白了——

    这是他昨晚亲手抛给那位老丈的碎银子!

    柏奕瞬间变了脸色,他竭力压制住这一瞬从心底升腾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把那个老人家怎么了?”

    “他当街辱骂内阁大臣,证据确凿,我们已经按律抓人,略施小惩。”蒋三义正言辞地拍了拍肚子,笑道,“这个柏小大夫就别过问了,你有你自己该操心的事。”

    柏奕脸色已经难看了许多。

    若对方只是冲自己来也就罢了,一想到昨夜的那个白胡子老丈已经落进了这群锦衣卫的手里……且是因为自己无意间给的银钱,他就觉得自己额前的青筋止不住地在跳。

    “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这钱是我心甘情愿给他的。”柏奕冷声说道。

    蒋三慢悠悠地摸着肚皮,笑了几声,“你还年轻,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钱真是你心甘情愿给他的?”

    “怎么,我看那老人家可怜,随手就施舍了银两,不可以吗?”柏奕怒目而视,“我每月的俸禄是皇上亲自给我加的,我要怎么花,锦衣卫也要管?”

    “你要怎么花你的俸禄,本官自然管不着,”蒋三脸上也露出几抹毕露的凶相,“但你一个宫里的大夫,花巨款私下里找铁匠打制刀具,是何居心啊?”

    直到此刻,柏奕才真正明白了今日蒋三的来意。

    看着蒋三一脸阴损的表情,柏奕反而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柏奕冷笑了一声,“那昨晚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两个小朋友呢,你也把他们抓起来了吗?”

    蒋三双眉微挑,“我干什么跟那两个孩子过不去?你不用怕,那两个小娃娃我一个都没有动。”

    说到这儿,蒋三的嘴咧开笑起来,“我可是还要等着他们,把你的那堆刀具带出来人赃并获呢。”

    ……

    御花园里,柏灵有些心神不宁地放了书,她站起身,做了几个拉伸运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右眼皮从早晨起床开始就一直在跳。

    过去的老人家常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开始柏灵并不信,但后来发现是真的——

    因为右眼一跳,她就开始对周围发生的倒霉事变得敏感。像握门把被静电打手、去晚了食堂发现喜欢的菜都被打光……这些糟糕的小事她平日里可能根本不会留心。然而,一旦有了跳动的右眼皮的加持,这些生活的日常细节也都成了自我实现的预言,无法不被留意。

    从这个角度来说,听过了右眼跳灾的人,就再也避免不了右眼跳灾的命运——因为每个人都免不了要再一天中经历许多个或轻或重的负面时刻。

    柏灵正想得有些好笑,忽然听见郑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你人,你果然是又来这儿祈香了。”

    她转过身,见淑婆婆正面色严肃地站在不远处。

    “淑婆婆。”柏灵照往常一样行了礼,“娘娘又喊我回去了吗?”

    “没有,”郑淑轻声否认了,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柏灵的身上,“是我有话,要再和你谈谈。”

    柏灵叹了一声。

    果然,老人家的玄学最是逃不过。


………………………………

一百零六章 以人为器

    “那我今日的祈香……”

    郑淑看了眼一旁点燃的香炉,轻声道,“熄了吧,从今日起,你再不用来这里祈香了。”

    柏灵略略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老夫人昨晚就递了消息来,夸你心诚。”郑淑淡淡说道。

    “是吗?”柏灵笑了笑,“真没想到……”

    郑淑刻意压低了声音,如同叮咛一般地说道,“其实老夫人不是个心狠的人,那日说要你来祈十二日的香,大约也只是试探罢了。你既然有这个心,那她就不会再让你吃这个苦头了。”

    柏灵望着郑淑,“这也是老夫人告诉淑婆婆的原话吗?”

    郑淑略略挑眉,“哪还用得着老夫人说……我在屈家待了几十年了,我自己的眼睛不会看,耳朵不会听吗?”

    柏灵对着郑淑稍稍欠身,“那还请淑婆婆代为转告老夫人,就说柏灵谢过老夫人的体恤。”

    “收拾收拾,跟我走吧。”郑淑看了看四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

    柏灵没有再问什么。

    虽然屈老夫人让她停止祈香的原因她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柏灵心里明白,不论这位老夫人到底是出于何种考量,都不会是郑淑口中所说的那个理由。

    不过在这件事上,屈老夫人和她到底还是都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这种平衡也许维持不了很久,但总归有胜于无。

    柏灵转过身,收拾起了自己的小包袱,香炉有些沉,索性就继续留在了假山顶上。

    “淑婆婆要带我去哪儿?”

    “咱们还是回承乾宫。”郑淑头也不回地道,“今天带你走另一条路。”

    ……

    柏灵跟在郑淑的身后,向着御花园的深处去了。

    虽然行走的方向大致还是朝着承乾宫那一头,但从久无人扫的落叶、还有两侧略有些斑驳的墙根来看,这里确实人迹罕至。

    路的两侧不知是哪些宫殿的宫墙,粗大的树枝沿着墙向外爬升,几乎挡住了天。日光透不过两人头顶的茂密枝叶,只有隐隐绰绰的光影掉下来。

    忽地,不远处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柏灵抬头望去,只见树和墙的交连处,有一只三花小猫跳跃穿行,像精灵一样闪过了身,又消失在树影里。

    柏灵眼前一亮。

    而后大约也就十来步的距离,柏灵又看见了两三只成年的大猫,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田园猫,但每一只都圆滚滚的,没有半点野猫的样子,显然是有人在喂养。

    难怪之前十四说宫里猫多,以至于他要把喜欢的花都挪到玄穹塔的塔顶去。

    郑淑渐渐放慢了脚步,咳嗽了几声。

    柏灵收回了视线,笑着道,“婆婆今天想和我说什么呢?”

    两人都停了下来。郑淑思忖了片刻,终是低声开口道,“按说你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可你既然已经挑起了娘娘的担子,我也就不把你当孩子看了。”

    “嗯。”柏灵点头,“婆婆请说。”

    “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要如实答话,明白吗?”

    郑淑的声音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说这话时,她也绷紧了脸。

    柏灵认得这表情。

    这是郑淑的“正事专用表情”——没有一点笑意,嘴角略略下沉,眼睛也并不完全睁开,而是半垂着眸子。这样的一张脸,像一块枯木似的没有半点生机,却也把所有想法情绪都掩在了古井无波的平淡之下。

    “明白,不过淑婆婆……”柏灵轻叹了一声,“在你问话之前,能不能先如实答我一问?”

    郑淑警惕地看过来,“什么?”

    “我现在究竟是在回淑婆婆的话,还是在回老夫人的话?”柏灵问道。

    柏灵问起话来的样子并不紧张——她甚至歪着脑袋,目光也丝毫不闪避地望过来。

    郑淑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吓不住这个小姑娘了。

    “我今天找你,没和老夫人说,我也不打算主动和老夫人说。”郑淑直白地答道,“但我做事从来也不会瞒着老夫人,要是她老人家问起来,是什么样那就说什么样,这是我的本分。”

    “明白了。”柏灵点了点头,“那我大概能猜到了……婆婆是为我昨晚拒绝劝娘娘去游园会来的,是吗。”

    见柏灵单刀直入地切入了正题,郑淑也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对,这就是我今天要问你的第一件事,”郑淑声音转冷,“你今晚打算和娘娘说什么?到底是劝她去,还是劝她不去?”

    柏灵想了想,“淑婆婆想我怎么做?”

    郑淑哼了一声,“你是个聪明的,根本不需要我教。给个准信儿吧。”

    柏灵低头一笑,一时没有言语。

    见柏灵还是不答,郑淑的声音更沉了几分,“你现在已经进承乾宫了!置身事外的念头,你最好想也不要想,否则——”

    “淑婆婆,”柏灵忽然笑着抬头,“其实这句话应该是我和您说才对……我记得之前听宝鸳姐姐提过一句,您已经有孙儿了吧。”

    郑淑通身一震,目光霎时间变得阴冷。

    “婆婆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柏灵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我没想威胁你什么,这种事我也做不来……”

    “那你想说什么?”

    “其实类似的话我应该说过一次了,置身事外这种事……我从来就没有抱过这种奢望。婆婆在宫外有天伦之乐等着,宝鸳姐姐也已经许给了人家,整个承乾宫里论起来最没退路的人就是我。所以今天,我也索性……就把话都说开了吧。”

    风吹过两人头上的婆娑树影,柏灵微笑着抚了抚自己一时纷乱的额发。

    “你越是想要娘娘好,就越不应该让我掺合到她的日常生活里去,后宫的争宠也好,前朝的风雨也罢,不要逼我用缴投名状表忠心,没用的。

    “哪天万一我真的没熬住,遂了你们的心愿,帮着做起了出谋划策的事情……那娘娘的治疗就算全毁了。”

    郑淑颦眉,“你这——”

    “我没开玩笑,也没夸大其词。”柏灵低声道,“因为我的治疗本质上就是‘以人为器’,以我自身的引导和一些环境上的设置,为娘娘搭一个可以暂时将压力放下的容器。

    “这样,她每一次来见我,就都可以暂时把身上所有的包袱都放下,然后再看看这里面让她难以承受的东西都有些什么,该怎么处理……

    “在这个容器里,娘娘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安全的,因为容器与现实世界有一个完全的区隔,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把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话和不会冒出来的念头拿出来探索,而不用担心有任何伤害。

    “当我哪一天真的成了娘娘的朋友、幕僚或者说是仆从的时候,这个容器就被打破了。”柏灵轻声道,“婆婆能想明白为什么吗?”

    郑淑才想说些什么,柏灵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从那一刻开始,我的这个容器就和她的日常生活没有了区别,甚至说我和娘娘之间的利益纠葛和捆绑会比普通人更复杂……那个时候,我所构建的空间也就完全失去治疗的意义,这件事对我、对娘娘会造成的二次伤害,都是不可估量的。”

    柏灵叹了口气。

    “我不是神仙,我的精力也是非常有限的,婆婆耗了我一点心力,那我能拿去支持娘娘的就少一些。”柏灵再一次看向了郑淑,“这一点,淑婆婆到底……明白吗?”

    郑淑站在了原地。

    柏灵的话似是带着一连串摧枯拉朽的蛮力,将她一整个人全都拖进了深思之中。


………………………………

一百零七章 审视

    入夜以后的承乾宫灯火通明。

    已经过了酉时,屈氏一个人去了东偏殿,留宝鸳和郑淑两人在正殿等候。

    在正殿的烛台边,宝鸳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着什么。

    她时不时停下来思索一会儿,才接着下针,然而收线的时候再看前面缝的针脚,大部分都因为犹豫和不确定而歪歪斜斜的。

    她叹了一声,针线这种手艺活儿真心是掺不了半点假,手生就是手生,不练不行。

    “你说这柏太医家也怪有意思的,不教女儿学女红,反是儿子一双巧手,那个柏老爹是怎么想的?”

    宝鸳笑着抬起头,却见郑淑一个人站在门边,望着东偏殿的方向。

    那神情专注极了,显然是完全没有听见自己方才的话。

    “淑婆婆!”宝鸳又喊了一声。

    这时郑淑的肩轻轻抖了一下,而后才转过身来,皱眉看着宝鸳,眼里有些不快,“怎么了怎么了?”

    “我刚刚和您说话呢!”宝鸳放下手里的针线,也走到门边,顺着郑淑的视线望东偏殿看去,“您在这儿看什么哪,看得这么出神?”

    “没看什么,就是想事情。”

    宝鸳笑起来,“您再怎么想,娘娘这会儿也回不来啊,咱们再等等呗。”

    郑淑轻轻摸了摸心口,轻轻瞪了宝鸳一眼,这才转过身回到宝鸳方才坐着的桌前。

    她瞥了一眼宝鸳放在桌上的针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个……”

    “不琢磨这个也干不了别的了啊。”宝鸳笑嘻嘻地道,“我们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干嘛不做点儿别的。”

    郑淑又叹了一口气。

    宝鸳立即捂住了耳朵,“您快别叹气了,昨儿个是娘娘,今个儿又是您……再听下去,我明天也要变成一个长吁短叹的小老太太了。”

    “我这不是着急吗……明晚就是游园会了,娘娘到现在还是这么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连个决心也没有,这怎么能行呢。”郑淑轻声答道。

    “那老夫人是怎么说的,她这次是让娘娘去还是不去?”宝鸳好奇地问道。

    说起老夫人,郑淑又觉得有些头疼。

    “老夫人说,去或不去都随便娘娘。”郑淑的目光落在地上,“我看老夫人这次,是对咱们娘娘彻底寒了心了……”

    郑淑的手绞着衣袖,眼睛仍是有些不经意地往外看。

    想起下午柏灵和自己的一番谈话……郑淑心中依旧忐忑。

    但除了相信她,此刻已经再没了其他办法。

    ……

    东偏殿里烛火融融,靠着东边的窗户开着,外头爬山虎的叶子还没有长齐,风一吹就发出轻微的声响。

    屋子里,柏灵与贵妃斜对着而坐,两人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圆茶几,茶几上放着两三张已经湿了的手帕和半杯温热的水。

    门从里面被锁了起来,但屈氏每一句话的声音仍旧非常低微,柏灵的身体向着屈氏的一侧稍稍前倾,从浓重的鼻音里辨析她说的每一个字。

    第二次咨询与第一次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大部分时间里在说话的人依然是贵妃。

    她实在有太多的话要说。

    一开始只是笑着说起,昨日梳妆时已经认不出镜中的自己,像是在讲旁的什么人的故事。

    然后就像是从话匣里牵出了一根线——只要顺着说下去,这些年里的委屈和忍耐就好像就山崩地裂一样地涌现在心头。

    哥哥屈修这些年来的官运亨通,屈家的几次举家封赏……她把自己这些年来,为家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一桩桩一件件地摆了出来。

    只是几次提及前朝纷争时,屈氏欲言又止,最终仍是草草带过。

    她一面说,一面流泪,心里又暗自惊讶——这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她过去从不与人言说,但心底竟把每一件事都记得这样清楚。

    叙述本身带来了强烈的耻感——她无可抑制地想到,倘若眼前人不是柏灵而是母亲或兄长,他们会用怎样恶毒的话来羞辱自己?

    精明?计较?小家子气?还是毫无大局观……?

    为什么要和眼前的柏灵说这些呢?难道还指望她为自己主持一个公道吗?

    这一瞬,心里有无数声音向自己发出了嘲笑,某种徒劳无功的感受再次幕天席地而来,把她攥在了风暴中心。

    每一个怀疑的念头都像是跗骨之蛆,又像是无端端落下的鞭子。

    ……倾诉也一样的痛苦啊。

    屈氏停了下来,她噙着眼泪望向柏灵,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听见柏灵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也许说得太多了……”屈氏喃喃地道。

    “不是,”柏灵摇了摇头,“娘娘的话让我有一种……嗯,很奇怪的感觉。”

    屈氏愣了一下,忽地有些紧张起来,“……你是,什么感觉?”

    “当娘娘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柏灵垂下眸子,也同样努力地在脑海中寻找着词汇,“我感觉老夫人和屈大人好像也在这间屋子,在一刻不停地盯着我们,审视着我们说的每一句话。”

    她显然也在思索着,缓缓地说道,“所以我觉得……非常地压抑,也非常难受。”

    屈氏只觉得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柏灵是怎么做到的,但在听到“老夫人和屈大人正一刻不停地审视着我们的每一句话”时,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微微地震了一下。

    这些年来的相处,她太了解母亲和哥哥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会换来怎样的评价,几乎成为了一种不需要思考的本能反应。

    也就在这一瞬间,方才还在脑海里嗡嗡作响的自责和愧疚感都消失了。

    她一下说不出话来,只好抓起一旁的手帕暂时按在双眼上。

    低沉和隐忍的哭声在风的掩盖下,只在这间屋子里能听得见。

    “为什么?”

    等到这一阵的情绪过去,屈氏终是抬起了头,带着几分困惑地开了口,“……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娘娘说的每件事里,都有很多的辩解,好像是在用来回应一些尖锐的贬低和指责……而这些话,每一句都让我听得非常揪心。”柏灵轻声答道,“娘娘是也有我说的那种感受吗?”

    屈氏颦眉,轻轻咬住了唇,然后点了点头。


………………………………

第一百零八章 打个商量

    令柏灵略略有些意外的是,直到贵妃离开了东偏殿的那一刻,她都没有主动提及那场明晚的游园会。

    而柏灵原本为应对游园会问题而做的几个预备方案也全都没有用上。

    两人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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