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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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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鼻眼有几分像贵妃,嘴巴像自己。刚出生那会儿不觉得,这会儿五官稍稍长开,便已经显出几分惹人怜爱的姿态。

    然而阿拓完全不理会父亲的抚摸,仍旧撕心裂肺地啼哭着。

    “再找几个御医来看。”建熙帝回过身,对丘实说道。

    “不用再找了。”宁嫔面色微冷,声音更是斩钉截铁,“这帮老废物臣妾是不指望了,皇上要真是心疼阿拓,就帮臣妾请一个人来吧。”

    建熙帝目光沉郁地扫了一眼宁嫔。

    原来柏灵想他来承乾宫,是在这里等着。

    “谁。”建熙帝明知故地开口询问。

    “柏世钧的那个儿子,柏奕。”

    果然。

    建熙帝心中心弦拨动,面上却依旧覆着寒霜,“这个柏奕才进太医院多久,他懂什么治病。”

    宁嫔颦眉走到阿拓的木床边,心疼地摸了摸阿拓的额头,“臣妾不懂什么治不治病,臣妾只知道他有照顾孩子的本事。原先阿拓痛哭不止的时候,他哄一哄便好了,这事儿我宫里的几个婆子都是亲眼见到的,皇上不信可以问。”

    建熙帝颦眉,他看了看宁嫔,沉吟了片刻,“既然宁嫔这么说,那朕也就姑且信之,传柏奕过来,朕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皇上。”丘实这时才敢插话,“这……一时半会儿,柏奕怕是过不来了。”

    建熙帝看向丘实,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那个柏奕这会儿在鸩狱里呢,前个儿被蒋三爷抓起来了,”丘实缓缓解释道,“说是……私自打造刀具,有暗中行刺的嫌疑。”

    “什么私自!?”宁嫔竖眉呵了一声,“那刀具是本宫授意他去打的,真要理论,他们该来找我理论!”

    此话一出,整个咸福宫鸦雀无声,连丘实都呆在那里。

    “皇上,”宁嫔提着裙摆起身,跪在建熙帝的身前,“臣妾参奏太医院王济悬、章有生两人庸医误国!他们给小皇子开的药内含剧毒,久服将致夭折!如今柏奕正在搜集证据,他们心中有鬼,便先下手为强,伙同锦衣卫沆瀣一气,意图杀人灭口!”

    建熙帝目光深邃地扫了一眼屋中的一切,“丘实。”

    “奴婢在。”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鸩狱。”建熙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一个时辰之内,朕要柏奕毫发无伤地到乾清宫回话。”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正面对峙

    从鸩狱出来一瞬,柏奕只觉得眼睛一阵发青。

    身后传来一阵喧闹,那是蒋三在和丘实在理论,蒋三嚷嚷着也要进宫向建熙帝面陈情。丘实不堪其扰,解释几次让他在此待命,皇上之后自会有旨意传来,但蒋三仍旧激动地辩解着什么,丘实索性便命几个侍卫将他叉远一些。

    站在日光下,柏奕不由自主地伸手档住了双眼,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在地面光线。

    一旁韦十四已经重新给自己系好了帽子,低头皱着眉拍打自己肩上的落灰。

    两人都已是浑身臭气,手臂、脸颊和肩膀上都有几处箭矢的擦伤,但伤口都不算深,仅就这一会儿功夫,血口已经凝结。

    想起方才在地牢里的一幕幕,柏奕实在有几分后怕。他径直走到韦十四身前,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今日救命之恩,柏奕没齿难忘。”

    “客气了。”韦十四简短应声,他伸手压低了帽檐的角度,“剩下的路还要你自己走。”

    柏奕还想说什么,丘实已经凑了上来,他笑着摘下几根仍旧粘在柏奕头发上的几根稻草,“若是没别的什么事,现在就随我进宫吧,皇上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乾清宫等你了……”

    “知道了,公公稍等一下……”

    然而当柏奕再回头,先前韦十四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柏奕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

    鸩狱的入口前,守卫手持兵刃面无表情,高耸的石墙将头顶的天空切割成一道笔直的天线,几个宫人在不远处守着轿子等候……竟就在这片刻之间,韦十四已经不见了。

    “柏小大夫?”丘实在身后喊了一声。

    柏奕从对暗卫实力的惊叹中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便跟着丘实一道往不远处的轿辇走去。

    “对了,公公,他们应该还抓了一个常年混迹朝天街的小孩子,年纪在十一二岁上下——”

    “那个叫阿离的孩子已经放了,咱家亲眼看着的,什么事儿也没有。”丘实轻声道,说着,他回过身从随从的手中拿过一个大约一掌宽,半臂长的硬皮盒,“这也是先前扣下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缺漏没?”

    柏奕望着那皮盒,一时竟连呼吸也忘了。

    他双手接过,皮盒的质感很重,开口处用两片活动的铁片封着,稍一用力便是一声脆响,交叠的铁片彼此错开,皮盒像一本书册一样分成了左右两侧,展开在柏奕面前。

    银色的金属光芒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这里左侧是 3、4、7 号可拆卸的手术刀刀柄,而右侧,则是从 9 号到 36 号的可替换刀片。

    柏奕的五指沉默地拂过冰冷的柳叶刀,只觉得内心如同铁水沸腾。他从中抽下那支 3 号的长柄,它的质感比预想得还要重一些,或许匠人在打造时还往里面加了其他材料……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完整了。”柏奕轻声呢喃。

    “什么完整了?”

    柏奕合起了皮具,眼中燃起火焰,“我的手……完整了。”

    ……

    当柏奕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在丘实的安排下,他以最快的速度冲洗沐浴,洗去了在鸩狱中沾染的污浊臭气。

    重新束发更衣之后,柏奕又恢复了以往的风姿。

    乾清宫里,建熙帝高坐御座,黄崇德也再次回到了皇上的身侧。

    堂下,太医院的王济悬、章有生,还有柏世钧、秦康均已在列。

    与太医们相对的一侧,竖着一道丝制屏风,后面隐有人影,两边站着咸福宫的张福海和承乾宫的郑淑。

    柏奕心中明白,从这两位仆从来看,屏风后坐着的极有可能是贵妃和宁嫔。

    那么……除了蒋三,这里的人就算都齐了。

    他的目光继续飞快地掠过众人,最后在张福海和郑淑的身后找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柏灵。

    视线交汇时,柏奕看到她目光中满带着问询和关切,忍不住笑了笑。他把手握成拳头,轻轻在自己心口撞了几下,眼里的笑意像是在直白地说着“安心”。

    柏灵无声叹息,眼里升起些许无可奈何的微笑,她微微颦眉,看着柏奕左手紧紧攥着的那个皮盒,只觉得心跳陡然加剧。

    柏奕走到大殿的中央,俯身而跪,高喊吾皇万岁。

    建熙帝没有让他立刻起来,而是慢慢地环视了一圈在座众人。他玩味地打量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在这无声的压迫里,好几人不由自主地抬手拭汗。

    “平身。”建熙帝低声道,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右侧的御座扶手上,脸上带着并不信任的冷笑,“柏奕,知道朕为什么传你来吗?”

    “臣知道。”柏奕抬起头,“皇上召见臣,是为了保小皇子性命无虞。”

    建熙帝又看向王济悬,“王太医,你说呢?”

    王济悬早已是双目含泪,此刻建熙帝一问,他便痛哭着跪下,高声道,“皇上圣明天纵!此子大言不惭,挑唆妃嫔,致使宁嫔娘娘对臣有如此大的误会,今日皇上既给了臣与柏奕亲自对峙的机会,臣定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建熙帝嘴角的线条略动了动,又稍稍坐直。

    他望着柏奕,低声道,“你还是来得晚了,前头的风波没有赶上。你可知你给王太医还有太医院扣了一定多大的帽子?所谓小儿至宝丸和出牙粉会致孩童早夭的说法,若你今日拿不出证据,即便朕想饶你,太医院的其他人,也绝不会饶你。”

    柏奕笑了笑,“臣也不会向王太医他们讨饶。”

    “既然如此,”黄崇德声音平静地开口了,“那便像以往一样,你二人开始互辩医理吧——”

    “臣没有什么医理要与王太医去辩。”柏奕振声说道。

    “我看你是心虚了!!”王济悬厉声说道,“刚才不是还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吗?连最基本的医理都说不出来,你口口声声要拿出来的证据在哪里!!”

    柏奕没有理会王济悬的呵斥。

    他往前一步,面色从容,拱手说道,“恳请皇上立即派人去太医院,将我养在西柴房的兔子们,连兔带笼一道运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秦康的医道

    “荒唐!”王济悬一声怒斥,打断了柏奕的话,他走到大殿中间,声中带泪地在建熙帝面前跪下说道,“皇上,臣请奏,立即将柏奕拖出宫门杖责八十,逐出太医院永不录用!今日他这样一个无知狂悖之徒,竟敢在御前这样大放厥词、混淆圣听,臣作为太医院首席,实在难辞其咎,也实在痛心疾首!”

    “皇上,臣附议!”

    太医院的章有生也站了出来,王济悬一席肺腑之言说得在场的几位太医都心旌激荡。

    “这柏奕进太医院只不过半月,原就是个厨子出身,前日他将在百味楼养的一拨兔子搬进太医院时臣就已经觉得不对,今日他竟然还要将这庖厨习性带进我太医院中来,若不是圣上仁慈,责令他随父学医,只怕凭他自己,在太医院是一日也呆不下去!”

    建熙帝面无表情地听着底下一个接一个的撕咬,并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给旁边的黄崇德递去了一个眼神。

    黄崇德领悟了,便悄然从一侧下台,从侧门出去安排侍卫去太医院搬兔子。

    大殿中的声讨还在继续,建熙帝衣袖下的五指如同听戏似的轻轻敲打着节奏,等众人差不多说完了,他也没有半分恼怒或不耐烦,甚至是带着几分悠然地望向秦康。

    “老院使。”建熙帝目光里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看向了一旁的秦康。

    “老臣在。”秦康扶着座椅站起身,他今天精神看起来实在不是很好,眼眶比平时陷得更深了几分。

    “听说你这几日,放着高床软枕的秦府不回,把半个卧房都搬去了太医院的西柴房,”建熙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现在王济悬他们主张把这个柏奕赶出去,说是玷污了你们太医院的门庭。你怎么看,也来说说吧。”

    秦康垂眸,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他看了一旁的后生们一眼,低声道,“老臣早就从掌院的位子上退了下来,济悬他们也将太医院里的实务打理得很好,人事的去留,老臣本不该多嘴……”

    这一句“本不该”,听得王济悬心头立即凉了半截,他眼里还有未落的热泪,此时更是不甘地望向秦康,喉咙中低低地咬出了一声,“师傅……”

    秦康嘴角微沉,伸手轻轻摇了摇,示意王济悬先听自己把话说完。

    他抬起头看向皇帝,“先说说宁嫔娘娘方才所说,要参奏太医院御医王济悬、章有生二人的事吧。”

    众人都安静下来。

    秦康望向另一侧的屏风,“老臣看过王济悬与章有生为小皇子开出的方子,不论是选用的药材或是剂量,都无半点错处,宁嫔娘娘若是不信,也可将方子挂出去,让天下的医者都来看看,是不是如老臣所言。”

    王济悬呆在那里。

    方才凉了半截的心,此刻又热乎起来。

    屏风后的宁嫔一声冷笑,“是与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辩驳不过你们这群太医院的老人了,只是待会儿若是柏奕拿出了药方有毒的证据,老院使不要抵赖才好。”

    秦康也无半点示弱,他眯起眼睛,声音带着几分凛然,

    “我大周开国三百多年,达官显贵更如过江之鲫,但凡活在世上,就免不了生病,也免不了一死;倘若一人病了、死了,便要给他看病的医官来陪葬谢罪,只怕天下再没有人敢入我太医院之门,也就没有人敢去为这些显贵看病。

    “我等行医之人,说难听些,是在与阎罗争命!然而各人有各人的运数,有时即便医者使劲浑身解数,也依然回天乏术,这说起来虽然有些残忍,可死生原就是人间常事,人有时争不过命,也是天数使然。

    “太祖在建国之初,就将‘医事之纠纷不入刑责’这一条列入了大周律,若我太医院内真有庸医害人性命,查明真相之后自会革职查办,甚至严重者,其三代之内皆不得再以行医谋生。娘娘若执意想置人以绝境,甚至索人性命,那老臣便要问一句了,天理何存?”

    王济悬那边更是感动得流眼泪,心中直叹老师还是自家的亲。

    屏风后的宁嫔冷嗤了一声,不再接茬。

    柏奕也望着秦康。

    虽然老爷子的这些话都是在为王济悬一干人等说情,但柏奕心中依然升起了一股对秦康的敬意,恨不得当场对方才秦康所说的话发出击节赞叹——医生就是和死神争夺时间的人啊。

    他在从医之路上走得越深,反而越能体会到医学的无力和身而为人的脆弱。有太多疾病人类至今对其无可奈何,所以 Edward Trudeau 那句“有时治愈,经常关怀,总是安慰”才会得到那么多的共鸣。

    柏奕不自觉地挺直了背,望着秦康的神情也更为恭敬起来。

    秦康捻了捻胡子,话锋一转,又看向了柏世钧。

    “再说说柏家父子这边的事。老臣这两日在西柴房守着,一方面是护着世钧免受锦衣卫的欺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老臣这几日看到、听到的事情也着实有趣,所以实在舍不得回去。”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秦康对这反应置若罔闻,兀自感叹道,“所谓……医者,易也。”

    这句话,柏奕也是很耳熟的。

    他记得在自己进太医院的第一天,柏世钧就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因为病人的病势变化多端,所以身为医者,从一开始便要知道自己所面对的乃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局势,行医用药不可有半分懈怠。

    秦康接下来果然也当众把这句话解释了一遍,可他随即说道,“其实所谓医术,也是如此。旧学非有所变,不足以自存,亦不足以济时变也。所以老臣斗胆,请圣上容许柏家父子讲一讲他们的论断,老臣以为其行事虽然颇为诡谲,但也未必就毫无道理。”

    说着,秦康也略略转身,对着身后太医院的一干人等说道,“尔等亦该如此。”

    众人一时皆冷肃了神情,恭敬地向着老院使微微躬身,齐齐低答了一声,“是。”

    建熙帝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

    他身子微微后仰,靠在御座上,嘴角略略上提,“柏奕,你以为秦院使方才所言如何?”

    柏奕两手交握,他怀着极为诚挚的心情,向着秦康的方向作了一揖,“晚生受教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控制变量与家兔实验

    不多时,黄崇德带着人回来了。看见他迈着快步从殿外进来,许多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大殿。

    他走到柏奕身边,低声询问了几句,众人只见柏奕连连点头,又和黄崇德说了三两句嘱托。待黄崇德也点头允诺之后,他便挥手令四侍卫将一架歪歪斜斜的木架抬了进来。

    兔子最易受惊假死,所以今日这木架外也一样盖着一块黑布。

    四侍卫小心将木架放落之后,各自解开一角,将黑布揭开——四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一眼望去,那笼中竟全是毛色纤尘不染的白兔,数量足有四五十只。

    “这是要……献祥瑞?”

    太医们喃喃低语,一时竟不知柏奕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柏奕看向了父亲,柏世钧擦了擦额上的汗,捏着拳头走出来,在大殿中跪了下来,“请皇上移步到兔笼前细看。”

    建熙帝微微皱起眉,目光自始至终也没有移开那装满了白兔的笼子。他抬起手,一旁的丘实便上前扶住了他的小臂,扶着皇上慢慢走下御座前的台阶。

    就当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柏世钧与建熙帝的身上时,几个侍卫已经打开了笼子,按照柏奕的吩咐从不同的隔间里共取出了八只白兔。随后又跟着柏奕一起,向着一旁连着主殿的偏殿走去,无声地退出了众人的视野。

    柏灵随即向贵妃请求暂时退下,去看看柏奕那边在干什么。

    贵妃点了点头,视线也同样一刻不离柏世钧和兔笼。

    “皇上请看。”

    柏世钧邀建熙帝上前,见这四层的兔笼上,每一个隔间都贴着纸签。建熙帝凝神细望,见上面分别写着“正常对照”、“低剂量”、“中剂量”……等字样。

    太医院的众人也围了上来。

    柏世钧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为了评估宫中小儿至宝丸的毒性,了解毒理的变化和进一步的干预手段,柏奕提出,可以用家兔实验的方式,来验证——”

    王济悬几乎立时跳了起来,“荒唐!!荒唐!!人用的药怎么可以用在兔子身上!!这分明——”

    话还没有说完,建熙帝已经厌恶地回望了他一眼,王济悬的声音在一瞬间偃旗息鼓。

    “说下去。”建熙帝略略弯腰,俯身去看笼中的兔子们。

    “我们设置了一组对照组,和四组实验组。”柏世钧走上前,伸手指出带着不同标签的隔间,向皇上示意,“正常对照组的兔子,除了喂水喂食外不作处理;低剂量组、中剂量组、高剂量组则除了正常的饮食外,都会在额外喂食一部分研磨后的小儿至宝丸药粉。

    “这四组实验组又可分有两批。一批喂食的是在民间采买的小儿至宝丸,因为水银昂贵,所以这些丸剂里一般都不含水银,另一批喂食的是宫内新制的药——皇上是知道的,咱们宫内的制药局向来不会在原料上有所克扣。

    “所以将宫内实验组、宫外实验组和正常对照组进行比对之后,我们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柏世钧伸手取下挂在木架边沿的一册记录本,翻开了首页,轻声道,“宫内药剂组的白兔,在服用小儿至宝丸七到十四个时辰后,开始出现腹泻、进食减少,反应迟钝等表现,染毒二十个时辰后,则开始变得易激惹、好斗,分泌物增多。且这些症状,剂量越高者,越为严重。”

    说着,柏世钧又走上前,示意众人去看各笼上标签的小字。

    “同时,这里也记录了这几天时间里各笼兔子的体重变化。相比于刚进太医院那会儿,宫内药剂组的白兔,体重普遍下降了六两到八两,但正常对照组和宫外药剂对照组则没有观察到这一点……”

    建熙帝取过柏世钧手中的记录本,一字一句细细斟酌思量。

    未及,他看向柏世钧,“宫内药剂的高剂量组里,为什么只有一只兔子?”

    柏世钧面色沉闷地上前,伸手将建熙帝手中的记录本往后翻了一页,低声道,“回皇上,高剂量组里的兔子,在昨天夜里和今早,各死了一只……”

    “皇上!”

    屏风的宁嫔已经听不下去,竟是提着裙摆径直走了出来,她眼中惊怒交加,“请皇上调看上个月小皇子的起居注!”

    这声音近乎一道惊雷。

    “皇上,臣有话要说,”王济悬已听得满头是汗,此时也跪倒在地上,“请皇上——”

    “你住口!你住口!”宁嫔眼里冒出了火光,“自从上个月阿拓因为夜间哭闹开始服用小儿至宝丸,就开始渐渐吃不下东西,动辄腹泻窜黄!旁人稍有哄逗他便嚎哭不止,幸得本宫听了柏奕的进言,停了所有给小皇子安神的药剂,否则只怕我的阿拓……我的阿拓不日就要像这笼中的兔子一样夭折了!!”

    宁嫔话音未落,只听得屏风后面传来郑淑的一声惊呼,“娘娘!娘娘!”

    ——屈氏竟当场晕了过去。

    宁嫔眼圈微红,愣在那里,这才想起关于阿拓的这些事,自己还一直瞒着屈氏没有说。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众人手忙脚乱地扶抬起屈氏,将她送去通风的地方安抚休息,几个御医当场领命,随贵妃回承乾宫,安抚医治。

    ……

    正当外的对峙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侧偏殿里,柏灵站在门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柏奕。他正神情专注地站在一张大约到他腰间的木桌前,丝毫没有觉察到柏灵的视线。

    八只白兔被捆着手脚,依次摆在他的面前。

    柏奕一只手轻轻抚摸手中白兔的额头,让它平静下来,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锋利的柳叶刀。他动作极快,毫不拖泥带水,白兔在一瞬的挣扎之后,四脚便僵直地蹬在了半空。

    死后的兔子被仰卧固定在木板上,柏奕剪去了家兔胸部和腹部的绒毛,刀口从第三到第四肋之间探入,依次取出了兔子的心、肺、肝、肾和小肠。

    “把这些放在一号盘里。”柏奕低声道,“标记‘正常对照组’。”

    一旁的侍卫们拿着盘子和笔,像是听天书似的望着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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