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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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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贵妃入宫十一年无子,被皇上捧成了贵妃

    林婕妤区区教坊司出身的狐媚妖女,被抬成婕妤还入了储秀宫

    更不要说是仙灵苑的那个张神仙,现在都快真的成京中一霸了……

    世子接着道,“这儿的事今晚肯定就传开了,等再过几日,会上疏参奏林婕妤的人多了去了,不缺张师傅一个。”

    “也是。”李逢雨有些担忧地看向张敬贞,“你们家平日和胡家走得也近,这个节骨眼儿上,别再惹麻烦了。”

    张敬贞锁紧了眉,不再说话。

    “今晚的事情,我们回去之后若是家里人问起,就如实答话,”世子又道,“没问就什么都不用说。”

    “若是问起了,你搭箭射蛟龙的事情也说么?”

    “说呗,”世子望着柏灵远去的背影,轻声回答,“我怕什么。”

    夜已深了,几个少年彼此告别,分别奔向各家马车所在的地方,最后只剩下曾久岩与世子同行。

    “好了,就到这里吧,”世子转身道,“你家的马车在那边呢。”

    曾久岩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向世子,“翊琮,这里没有旁人,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世子望着同伴,等候他的下文。

    “来日若你为君,我为臣,”曾久岩低声道,“……你不要做这样的皇帝。”

    ……

    “十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答我。”

    回程的路上,柏灵与韦十四并肩而行,韦十四虽然在吟风园换了一身衣服,但头发依旧湿漉,滴落的水已经把肩颈一周的衣服再次浸湿。

    “嗯。”他低声应和。

    “过去我让你做的事,你都是像今天这样,抱着死志去做的吗?”柏灵问道。

    韦十四看了柏灵一眼。

    “今晚是意外。”韦十四也依旧是一贯的清冷表情,“原本是很好解决的。”

    如果不是临拔刀时忽然被告知不能伤及圣物

    如果不是水榭上的绳子忽然被松开

    如果不是最后那个女孩子追着簪子而去……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我不是问今晚,”柏灵抬头看向他,“我是问,我让你去做的每一件事情,你都是抱着死志去做的吗?”

    韦十四没有回答。

    柏灵低下头,从袖中取出那一支步摇,“……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让我非常后怕的事情。”

    步摇上晃动的金流苏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如果今晚你为了救小满,死在了那个蛟龙池里,”柏灵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知道……”

    柏灵捏紧了手中的步摇。

    韦十四也停下了脚步。

    “你不用想这些。”他轻声接话,“我也不会去想这些。想的越多,刀剑就越钝。刀剑一钝,原本能做的事情也做不了,能保下的人也保不住,更不要说自保。”

    柏灵愣了一愣,垂眸问道,“……这是你们暗卫的规矩?”

    “是。”韦十四看向眼前漆黑空旷的街市,“也是我的亲身体会。”

    两人转眼已来到柏家所在的深巷,因为见安湖畔过子时还有一波烟火,所以这会儿许多人依旧没有回来。

    柏家的院门没有锁,柏灵推门而入,轻声喊了一句,“爹,我回来了。”

    后院立时传来一阵慌乱的叮叮当当声,柏世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柏灵回来啦?”

    柏灵应声往里走,这才看见院子里已经坐着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妇。

    那对夫妇神色都有些憔悴,看起来也并不像富裕人家,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靠坐在他们中间,倚着妇人的肩膀睡着,只是表情并不安稳。

    “哎,是柏神医的闺女回来了吗?”

    那男子连忙有些拘谨地站起身,随即看见柏灵身后那个面色苍白的暗卫。

    再定睛一瞧,柏灵也是满身的血污。

    男子的动作忽然僵硬在那里……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查不出的线索

    “请坐。”柏灵摆了摆手,她看了一眼在妇人怀中睡得懵懵懂懂的女孩,“是来找我爹求诊的吗?”

    “对。”夫妇俩都点了点头。

    “那你们在这儿等着就好了。”柏灵轻声道,“不用管我们。”

    柏灵带着韦十四直接进了屋子,而后给十四拿来了毛巾、毯子和一身柏奕的常服,让他擦干头发以后,再去柏奕的房中把衣服换过一套,免得夜里着凉。

    虽然傍晚在吟风园里几乎生死一线,但韦十四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大的伤口,只有那双手因为连续的攀索而勒出了血痕。

    柏灵给他拿了药棉和酒,让他自己处理,她则新点了蜡烛,去厨房煮姜汤。

    如今的厨房大概是被柏奕重新布置了一遍,锅碗瓢盆齐备,旧木架换成了新的储物柜,连装菜的碟子都买了好几个新花样,柏灵看得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就是自己从前一直进出的那个简陋老厨房。

    葱、姜和红糖都是现成的,柏灵升起小火开煮。她蹲坐在灶前看了一会儿腾跃的火苗,起身去后院抱柴正好撞见鬼鬼祟祟往外走的老爹。

    “您身后拿着什么啊。”柏灵靠近问道。

    柏世钧尴尬地看着女儿,原本还想打个哈哈过去,但也随即发现柏灵的白裙上沾满了血迹。

    他心下大惊,藏在身后手一松,一个药罐跌在地上。

    汤药四溅,掀起一阵炽热的白雾。

    “你身上”柏世钧已无暇顾及身后的药罐,“这是怎么了?”

    “不是我的血,我没事,爹放心。”柏灵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父亲身后碎裂的药罐子,抬眸问道,“爹在给外面的那个孩子煎药吗?”

    柏世钧愣了愣,连忙道,“……爹这次收了诊费钱的,不算白给。”

    柏灵看着父亲像是做了错事被逮了现行的慌忙模样,忽然觉得柏世钧真是世间少有的大傻瓜。

    满后院都是他煎药的味道,难道他以为把药罐藏在背后,自己就看不出来了吗。还要专门强调这一次收了“诊费”,那这药是谁抓的,又为什么是在这里由他亲自来煎,且一撞见自己还要把药罐藏起来不让她看见?

    这才说了一句话,根本就全是漏洞啊。她都不用拆穿了问,就知道柏世钧肯定是在象征性地收费之后,又自掏腰包贴了药钱,说不定接下来还要给他们家再贴点儿进补的食粮。

    柏灵半捂了脸,想起了为了一根金步摇丧命的小满,忽然有点儿鼻酸。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柏世钧不合时宜地站在这群人之中,竟就靠自己势单力薄的肩膀,勉强撑起了一方百姓可以仰赖的青天。

    “算了,没关系了。”柏灵摇了摇头,“……咱们家现在不缺这个钱,能帮就帮一把吧。”

    柏世钧站在原地,皱眉看着柏灵,以为女儿是要生气,但看柏灵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气话,反而像是认真的。

    柏灵低下头,快步从后院抱起满满一怀的木柴,“您继续忙吧,我去添柴了。”

    “等等,今晚到底”

    “我锅里还煮着姜汤呢,”柏灵停下了步子,却没有回头,只是低着头说道,“一会儿送走了外面那对夫妇,我再和您细说吧,好吗?”

    “……好。”柏世钧怔怔地答道,忽地又想起儿子来,“柏奕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要晚一些回来。”柏灵低声道,“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柏灵抱着柴走了,柏世钧挠了挠头。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柏灵一个人在昏暗的厨房里静坐,喋血的小满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几次定了定神,重新将纷杂思绪从脑中剔除,只留下那个女人的身影。

    林婕妤。

    面对着锅底的橘红色火焰,柏灵半睁着眼,默默地回忆。

    她将入宫之后的一切抽丝剥茧,回想着与这个女人有关的每一条讯息。

    姜汤很快好了。

    柏灵用帕子垫着碗底,小心地端着汤碗回了屋子,韦十四穿着柏奕的长衫坐在厅堂里。

    没了厚重的飞鱼服加身,这一晚的韦十四看起来比以往要来得单薄,他苍白的长发此时披散在身侧,与平日里束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虽然不知道姜汤到底有没有用……”

    柏灵说着,把碗放在了韦十四身前的桌上。

    韦十四神情复杂地看着热气腾腾的汤碗,整个人不禁往后靠了靠。

    他并不爱吃姜。

    柏灵坐在十四的对面,尽管隔着帕子,碗底还是烫得让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但多喝热水总是好的。”

    韦十四犹豫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他勉为其难地端了碗,皱眉啜饮起来。

    柏灵看着对桌的韦十四慢慢喝下了一整碗热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在这之后,他的脸色比刚才看起来多了一些血色。

    柏灵心中松了口气,所幸天气已经渐渐转热,即便是在春夜的晚上,见安湖的水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寒冷。

    如果这是数九寒冬,后果才真是令人不敢想象。

    喝空之后,韦十四依旧捧着碗在手中慢慢摩挲,用余温接着暖手。

    “还要吗?”柏灵见他仍不松手,“锅里还有的其实。”

    “不用了。”韦十四立刻摇头,并将碗放回了桌案。

    柏灵站起身,往院中看了一眼,见那一家三口还坐在靠近院门的地方。她略略安心,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声道,“我记得上次让十四你去查林婕妤底细的时候,你说她最大的破绽就是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不过那天晚上我父兄遇险,我也没有心情追问。”

    “嗯。”十四点了点头。

    “当时你说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消失了,查不出半点痕迹。”柏灵轻声道,“我不是很理解这句话……按说线索中止在什么地方,就接着去查中止的原因,总会有发现吧……为什么会查不出任何线索呢?”

    “查不出任何线索就是查出的线索啊。”韦十四也低声答道,“这指向了两种可能。”

    柏灵望向十四。

    “要么,这个人除了在教坊司留了一个名字,在入宫之前根本不存在。”韦十四目光转向柏灵,“否则,这个名字就是个空壳。”。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起风了

    “空壳……”柏灵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词。

    “空壳有很多种。”韦十四接着说道,“教坊司里有很多朝廷重犯的家眷,称作罪属。而能成为朝廷重犯之人,关系在朝中也往往盘根错节,即便自己这一族覆灭,昔日的同窗、师徒也都会竭力营救他的妻与子。

    “但要出教坊司只有一种办法就是皇上的恩赦。”

    恩赦两个字,韦十四说得缓而重。

    柏灵想了想,“要得到皇上的恩赦……很难吗?”

    “对这些人来说,很难。”韦十四轻声道,“皇上每一年中秋、元旦都会有一批赦免,如果是丰年,次年春日还会有一场大赦。但这一类赦免往往每一次都划定了特定的罪行,而且一向也只有那些案底较轻的罪属才有资格在被恩赦之列。重犯的罪属是永远都轮不上这个名单的。不过,能让人出重金相赎的,也就只有这些重犯的家眷了。

    “所以久而久之,教坊司里的宫人就想出了一个生财的对策在每年春秋造册、录入每一个新人信息的时候,预留一些盖了印信的白板。那么之后若是外头有人想营救其中某人,只要找对了门路,送上足量的金银,就能买下一张白板,在当年皇帝恩赦的时候,以当年被赦免的罪行为蓝本,拟一个虚造的身份出来,这样罪属就能逃出生天。”

    听到这里,柏灵才明白过来。

    “好一个偷梁换柱。”柏灵忍不住感叹,忽地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皇上都知道吗?”

    “当然知道。”韦十四轻声道,“这就是建熙一朝独创的手法。”

    “……但他不查?”

    “不查,”韦十四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因为这些钱最后都会流进皇上的内帑。”

    柏灵只觉得脑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

    韦十四望向院门,轻声道,“有些罪属,皇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放过,另一些,拿钱放人之后再抓回来。”

    柏灵伸手捂住了脸,被这荒诞不经的现实给逗笑了,但旋即又觉得一切徒劳。

    想想那些为了营救同僚夙兴夜寐的朝臣,他们在暗地里营救身陷囹圄的同袍家属时,大概是怀着一腔的孤勇吧。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暗处的建熙帝瞧在眼里,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问题就出现在这些白板上。”韦十四接着讲述,“它在一年之内,效力等同于户籍。罪属拿着它,可以在新的州府重新入籍,所以这就是一个天然的空壳。林婕妤既然在教坊司的名册上,却又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那么她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教坊司用白板虚造的。”

    柏灵没有多问,她皱紧了眉,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不对,有哪里不对。”柏灵喃喃道,“这太匪夷所思了……”

    就连甄选入宫的宫女都要三代以上身家清白,现在突然说一个娘娘的身份可能是空壳……敬事房怎么可能放过这种纰漏?

    更何况白板的买卖如今既已归了宫里掌管,若是有人擅用,皇上会不知道吗?

    “这些也只是猜测。”韦十四轻声道,“原本我下一步就是去教坊司查一查近五年里与林婕妤年龄相仿的罪属……不过遇到了一点麻烦。”

    “怎么?”

    “我发现有人在查我近期在北镇抚司调取过的档案记录。”韦十四轻声道。

    柏灵怔了一怔,“……有人在查你最近在查什么?”

    “对。”

    柏灵望着十四,有些拿不准地说出了今早在城门听到的那个名字,“是那个……韩冲?”

    “嗯。”韦十四点头,“你早上见过他了。”

    韦十四做得到吗?

    柏灵记得,那个马背上的黑衣人在离开前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这个人是谁?”柏灵问道。

    韦十四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一个有点麻烦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十四可以暂时停下从北镇抚司的情报网里打捞线索了。”柏灵思索着,咬了一会儿食指的指节,终是沉声道,“我有一个可能有点冒险的想法。”

    ……

    当柏奕带着阿离回到自家院落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

    他和阿离谁都没有说话,身心俱疲地推开了门,往里走了几步之后,就看见等了一夜的柏灵靠在水井旁睡着了。

    柏奕上前,轻轻推了推,“柏灵,醒醒,我们回来了。”

    柏灵有些困倦地睁开眼睛,看见身上盖着自己昨晚给韦十四的那张毯子,而柏奕和阿离两人都眼眶发红地站在自己面前。

    “辛苦了……”柏灵站了起来,“小满家怎么样了?”

    柏奕摇了摇头。

    他现在并不是很想提这个。

    “你进屋睡一会儿吧。”柏奕撸起袖子,“我去给你们弄点儿东西吃。”

    阿离紧跟着柏奕就要进厨房,也被柏奕挡在了外面。

    “你也一样,累一晚了,进屋躺一躺。”柏奕说着,便合上了门。

    他一个人在暗淡无光的厨房里静坐。

    在曾经工作的地方他已经见惯了生死扯皮,但这一晚过得还是比想象得要折磨。

    小满的家在平京的最南面,他们赁下了一间破旧不堪的老屋。家里只有她母亲一个人,而她的父兄还在外做工,大概要再过四天才能回来一趟。

    那个脸色枯黄带着病容的女人,抱着女儿的尸体,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愣愣地出神,既不哭也不闹,只是轻轻呵气,搓着女儿僵硬冰凉的小手。

    阿离低下头,几乎无法直面眼前的情形。他反复地磕头,请求妇人的原谅,在说完今晚小满的死因之后,把她的死全部归咎在自己。

    “婶子病了几年了。”柏奕低声问道。

    “……三四年吧?”妇人很平静地回答,她低头贴了贴孩子的小脸,哄笑着说道,“囡囡是想给我抓药是不是啊?”

    柏奕说不出安慰,他看着小满母亲古铜色的皮肤和灰暗的眼圈,心知只怕这位妇人也已经时日无多这是标准的肝病病容,肝脏的病变导致内分泌紊乱,进而使得皮肤的色素代谢失常……

    这情形看起来已经相当严重了。

    妇人摸了摸阿离的头,反而开始安慰起他来,让他不要自责。

    “……人各有命。”妇人用虚弱的声音答道,“都是命,由不得你不认。”

    说着,妇人便捂着腹,有些痛苦地弯下身来。

    柏奕和阿离想将她扶到床上休息,但妇人一刻也不愿松开小满的手,她咬着牙撑过这一阵剧痛,柏奕和阿离在一旁看着她的忍耐,只觉得头皮发麻,煎熬不已。

    “……今晚烟花好看吗?”妇人忽然问道。

    “好看。”阿离哭着答道,“非常非常好看。”

    后半夜,阿离和柏奕忙前忙后,找来了送葬的队伍和祈福的僧侣。

    大周有一个说法,说小孩子的魂儿轻,不能像大人一样择日下葬,必须尽快入土,否则那小小的精气就要散了。

    柏奕一向是不信这些的。

    但如果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能给还活着的人带来安慰,他也愿意尽全力去做。

    只是当一切安排妥当时,小满的母亲又摇了摇头,再三道谢之后,她说希望将孩子火化了。

    阿离哭闹着不依只有入土为安啊,哪有好端端要把人火化的,那是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有的下场。

    妇人说这样可以一直带在身边,免得将来一家人搬来搬去,就只能留小满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南边的坟地里。

    柏奕眼中微热,但还是冷静地按照小满母亲的意思安排了小满的后事。

    临行前,柏奕则将怀里的两袋钱,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妇人手边,“我托人找了两个婆子,一会儿就过来。这两天小满不在,婶子有什么事,就吩咐婆子们去做吧。”

    妇人连连道谢,但道谢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阿离的眼泪从入夜流到天明,跟着柏奕回家的路上,已经欲哭无泪,只是一直哽咽着。

    柏奕看着头顶凋零的花树,只觉得浑身冷透。春末的晨风忽地萧瑟起来,吹尽枝头最后的残花。

    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

    ……

    三日时光,眨眼即过。

    吟风园的一桩惨案,也如微风过耳,在民众的口耳相传中,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故事。

    小满的年龄从七岁被传成了十七岁,从一个孩子被描述成一个貌若天仙却攀附权贵的薄幸女子不然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入的吟风园,怎么就混入了一个会为一支金步摇送命的平民呢。

    可见其人其德必有污点,否则不会遭此报应。

    又有人说,这是权贵们丢了罪有应得的恶女进蛟龙池捡金,也有人说并不是什么恶女,只是一些贵人家不被宗妇所喜的丫鬟贱婢于是这又激起一阵恐慌,一些不得已把儿女送进贵人府中为奴为婢的母亲纷纷使银子找门路,好和孩子见上一面,问问近来的情形,生怕自家孩子也遭此厄运。

    阿离愤愤地带人冲进了许多酒肆,砸了一些说书人的摊,徒劳地把他的所见说了一次又一次。只是谣言长着翅膀,除也除不尽。

    但这些和小满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的污言秽语、偏听偏信,不构成万分之一的小满,全是一览无遗的众生自己……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是福非祸

    恭亲王府大门紧闭。

    为了这一次赏花会,建熙帝给在京朝员额外拨了五日的休沐,众人在见安湖度过了三日盛会之后,回到家还能再休息两天。

    不过连日的大宴也确实耗费了众人许多的精气神,许多人便趁着这两日在家沐浴斋戒,重新找回平日里的生活节奏。

    然而恭王今天是没有心情休息的了,他刚一回到王府,就听说了吟风园林婕妤掷金的事要命的是,那十三条蛟龙,竟然有一条死了儿子陈翊琮的手上。

    他手执竹鞭在书房来回踱步,眼中满是躁怒他不知道皇宫中的父皇是否也知晓了这个消息,赏花会的这几日,他压根没有什么机会和建熙帝独处。

    “王爷,世子来了。”仆从在门外轻声报信。

    恭王眼中露出凶光,快步朝书房门口走去,世子正走上台阶,还未来得及喊出一声“父王”,就被恭王一脚踢在心口,向后栽去。

    “孽子”恭王声色俱厉,“你母亲真是太骄纵你了,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世子猛然向后退了六七步,勉强没有摔倒。

    “孩儿这几日确实干了几件好事……”世子捂着心口,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勉强站稳,“不知道父王问的是哪一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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