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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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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往这边跑来了,你们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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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所谓玉兔

    郡主……

    曾久岩和柏奕都有些不自觉地心一沉——这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吗。

    “什么玉兔。”曾久岩皱起眉,“我们没见过啊。”

    站在山石上的少女定睛瞧了瞧,似是这会儿才认出了来人,她轻哼了一声,“原来是定边侯府的小侯爷啊。”

    曾久岩愣了一下,“你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那少女的脸又冷下来,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着急和恼火,“方才我们郡主的兔子明明就是往这边跑了,我追到这里才不见的,是你们就是你们,不是你们也是你们,快些把我们郡主的兔子还回来!”

    柏奕颦眉,只觉得心中被眼前少女的趾高气昂激起了几分厌恶。

    曾久岩看起来并不生气,宜宁郡主那种人肯定是不会养兔子的——那眼前这个丫鬟应该就是另一位宜康郡主的人。

    掐指一算,宜康今年应该和柏灵差不多年纪,曾久岩笑道,“郡主丢的是什么玉兔啊,既然走丢了,我再送一只?”

    “赔?就怕是小侯爷想赔也赔不起呢,我们郡主的玉兔是上个月观里几位师傅打醮时突然出现的,通体雪白,一点杂毛都没有。师傅们说是几百年都遇不上一次。”

    说到这里,那少女冷笑了一声,“小侯爷想去哪里赔一只这样的祥瑞?”

    “原来是祥瑞啊,那我们确实没见着,”曾久岩从容地向着少女摊开手,“不信你来搜,我和这位公子身上肯定一只兔子都没有。”

    “呸!”那少女微红了脸,“小侯爷你耍流氓到别处耍去,道门清净之地,岂容你们在这里放肆!”

    曾久岩笑了起来,“你这个小丫头也是的,讲点道理好吗——”

    少女绷紧了嘴角,“反正我认得小侯爷,你们要是想耍赖,我回去就和我们郡主说,到时候告到你们曾侯那里去。”

    不远处的山石后面,十三岁的宜康郡主也正忍着笑,她躲在那里听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比较顺利——甚至说,盈香的嘴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

    她今早就在观上看见了曾久岩的小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曾久岩身旁的柏奕——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但在看到两人的船渐渐朝着玄青观这边驶来,她就带着盈香飞快地下山了。

    说起来也巧,今天宜宁姐姐不在观里,没人在旁边唠叨她。

    宜康默默听着外面的争执,心里也把握着时机——差不多就是现在,自己应该泪眼盈盈地起身,出去找兔子了。

    “所以,只要是通体雪白、一点杂毛都没有就可以了吗?”一个陌生的、好听的男声响起,“还有别的什么特征?”

    宜康的动作忽然停在那里,她扶着山石,犹豫着望向前方。

    “没有了,”盈香冷声道,对着柏奕,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客气了一点点,“怎么?你是想帮忙找吗?”

    “我和小侯爷都没有看见什么兔子,没有帮忙的必要。”柏奕答道,“不过看在小侯爷的面子上,如果你们郡主实在喜欢白兔,让她明日派人去太医院西柴房找我就是了。”

    盈香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你说的这种祥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我那里要多少有多少。”柏奕冷静地答道。

    盈香愣了一下。

    ——这个剧情,有点不太对啊?

    ——这时候应该是郡主及时出现,虽然伤心但却依旧善解人意地表示不再追究啊?

    柏奕瞥了一眼高处的少女,眼色中带着几分冷峻,“……还有,你主子真该好好教教你怎么和人说话,既然是名门之后,就不该放着你这样的恶仆在外面胡乱咬人。”

    盈香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透出几分羞恼,“你——”

    “走吧。”柏奕轻轻拍了拍曾久岩的手臂,“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

    曾久岩大笑着转身,两人身轻如燕地踩着湖岸的石头跑开了。

    “等等!”盈香在他们身后大喊,“你叫什么还没说呢!”

    “都说了去太医院西柴房,”柏奕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叫什么很重要吗?”

    盈香望着两人消失在不远处的树影之中,她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回过身就看见宜康郡主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郡主……”

    宜康摆了摆手,看起来并不在意,虽然今天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相识吧……不过总算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内廷验药的柏奕啊。

    ……

    傍晚,已经回到家中的柏奕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一直摁着肩膀的柏灵。

    “所以你在就家自己待了一天,就把胳膊给扭了?”

    “嗯。”柏灵认真点头,“十四已经帮我看过了,说是没事,就是这两天会有点难受……哎呀——你别看了——快去帮我打水烧水——我要泡茶!”

    柏奕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他被柏灵推出了门外,只好叹了口气,卷起衣袖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道,“……能待在家里好端端把胳膊扭了,也是一种本事吧。”

    柏灵有些好笑地瞪了柏奕的背影一眼——这会儿在这耍贫,我要是把今天韩冲登门的事情说出来,一准吓得你马上跑过来嘘寒问暖……

    “所以今天游湖好玩吗?”柏灵靠着门,看向着院子里的柏奕。

    “……不好玩。”柏奕轻声答道,“下次不去了。”

    “啊?”柏灵有点意外,“不好玩……你现在才回来?”

    “没有……我其实过了中午就走了,只是下午去了趟太医院,所以回来得晚了一些。”

    柏奕说着,提着水往厨房走,柏灵也跟了过去。

    “我是去查将军府的出诊记录了。”说起正事,柏奕的神情稍稍收了一些,“感觉这位老将军情形有点不太妙,几次记录都是皇上钦点的御医,他自己从来没有求过诊。”

    再想想邪祟之说……

    只怕再这样下去,建熙帝就算是当世仁君,耐心也是要被磨没了的。

    柏灵也有些在意起来,“……老将军具体什么情况?”

    柏奕摇了摇头,“这个得去看章有生和王济悬的问诊记录,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权限——”

    外头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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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与袁振的交易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看,这才注意到自家的篱笆外面,已经站了好些提着灯笼的人。

    “好像是宫里的人……”柏灵眯着眼睛看了看,轻声说道。她走到院子里的柏奕身旁,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爹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柏奕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去看了他一眼,他还要一会儿,但说了晚上要回来吃饭的。”

    “柏司药,柏小太医,有旨意。”

    那冰冷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带着一贯令人不适的拖音。

    柏灵看了柏奕一眼,她听出了外面的来人,低声道,“是……袁公公。”

    两人快步流星地上前开门。

    果然,门一拉开,袁振的身影就映入了两人眼帘,灯笼的火焰把他的面目映照得一片昏黄,柏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大抵是因为宫中那个“好事丘实,恶事袁振”的说法。

    袁振目不斜视地从两兄妹的中间穿过,径直走到了院中,而后转过身,对着柏灵与柏奕道,“有旨意——”

    柏灵和柏奕俯身叩首。

    “着令柏奕、柏灵二人,听得此谕后,立即前往大将军府,钦此——”

    兄妹二人一同应声,柏奕扶着一旁柏灵起身,脸色略略有点难看。

    “我想我可能猜到咱爹现在在哪里了……”

    ……

    将军府里今晚彻夜通明,在夏日纳凉的庭院中,宫人们擎着纸灯笼,如同路灯一样站在道路的两侧。御座上建熙帝微微闭着眼睛,在他的左侧摆着一张太师椅——申集川老将军就坐在那里。

    今夜,所有御医以上职级的太医都被传召到了此地,他们此时都坐在庭院的右侧——皇帝赐了每位太医一个木墩上,只有王济悬一人没有穿太医院的官服,也没有落座,而是躬身站在太医们的身侧。

    ——在上次殿前家兔实验之后,王济悬被暂时削了官衔,但还是一直在太医院接诊。

    他半个人站在阴影之中,余光里一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柏世钧。今天的柏世钧一直在抠衣角,时不时回头向大门望去,显然有些魂不守舍。

    皇帝派袁振去宣柏家兄妹了,这件事本身就让柏世钧觉得提心吊胆。

    太医院的御医们此时已经集体给申集川诊过了一次脉,然而在秦康命众人商讨之时,章有生等人忽然提出,似乎应该也让柏家兄妹一起来看看——毕竟近日柏奕近日在太医院中的风生水起有目共睹,贵妃那边的情势又一直在慢慢好转,再加上这次申老将军的病看起来也十分怪异……

    “我没有病。”申集川当时就用沉稳的声音打断了章有生的话,“叫再多的大夫来,我也一样没有病。”

    然而建熙帝还是让袁振去喊人了。

    不多时,有宫人从外面跑进来,说袁振袁公公的马车已经到了街口,人应该一会儿就到。原本寂静的院子变得稍稍喧哗起来。

    坐在太医们最前面的章有生和不远处的王济悬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轻轻地笑了一下,等候着今晚上场的好戏。

    将军府外,柏灵抬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匾额,轻轻叹了一声,“好气派啊。”

    那匾额上的字出自建熙帝的亲笔,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夜晚的灯火里也一样耀眼。柏奕想着今晚的事,有些心事重重地往前走,一时竟然没有察觉柏灵停下了脚步。

    “柏司药。”袁振在柏灵的身旁忽然阴森地开口了。

    柏灵怔了一下,被这声轻唤叫回了现实。

    “皇上还在等着呢,请吧。”袁振左眉微抬,对柏灵道。

    柏灵笑了笑,与袁振一前一后跨过了将军府的门槛。

    柏灵笑着回望,“袁公公最近过得好吗?”

    袁振嘴角轻提,他笑着哼了一声,“托司药的福,领着皇命在沁园搭了间猫舍……”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转瞬之间,脸上又像蒙着一层薄霜似的叫人看不懂喜怒,“不过咱家不喜欢欠着谁人情……”

    “那真是太好了,”柏灵点了点头,她看着袁振,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我也刚想和公公说,我这忙不白帮。”

    袁振的眉毛舒了舒,这种直来直往的交易着实很对他的胃口。

    “司药说说吧,”袁振低声笑道,“不过如果要求太过分,奴婢可不会替你兜着……”

    “袁公公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让公公去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呢?”

    柏灵说着,从左手的袖中取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方瓶,悄然从左臂下递向了袁振,袁振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

    两人就这么并肩往前走,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

    袁振把东西放在手里轻轻捏了几下,“……鼻烟壶?”

    “请袁公公帮忙,把这件东西想办法转交给贾遇春,贾公公。”柏灵轻声道,“具体什么办法袁公公可以自己斟酌,只要让他觉得,这东西是储秀宫的人给他的就好……公公意下如何?”

    提及储秀宫,袁振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柏灵一眼,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意。

    “司药这……怕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柏灵笑了笑,低声道,“还活着的,我们要安抚,要保护,那死去了的……公公不想为它讨回一个公道吗。”

    袁振没有答话,却从喉管里挤出了几声沙哑的笑。

    他慢慢把鼻烟壶收进了自己的袖中,目光望着不远处纳凉亭的隐隐可见的帝王身影。

    “那我也奉劝你一句,柏司药,”袁振轻声道,“这宫里没有什么公道,想在这地方找公道的人,光是在咱家手里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呢……”

    柏灵若有所思地应,并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眼看就要进入侍卫把守的区域了——柏奕正站在不远处等候,向着这边张望过来。

    袁振咳了一声,语速略略快了一些,“……交给他之后呢?”

    柏灵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眼中带着早已预料到的笑意。

    “交给他之后,您再来告诉我详情,”柏灵头也不回地说道,“到时候,我会把我想做的事情,全都讲给公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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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六不治

    袁振默然,他站在原地,目送柏灵向着柏奕的方向小跑着而去,她的右手抓住了柏奕手肘内侧的衣服,两人一道踏入前方的庭院。

    面对眼前这个年纪和个子都算不上大的女孩子,袁振竟莫名生出几分期待与堤防之心。举手投足之间,她的表现四会真的让人相信,这是个能掀起惊涛骇浪的人来。

    此时的纳凉庭里,御座上的建熙帝睁开了眼睛,众人也随之转身,望向了大步流星而来的兄妹。

    不少御医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浮起一种难言地既视感——这个场景,总觉得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王济悬看着眼前再次出现的柏家兄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这对兄妹的时候是为了贵妃,然后是因为小皇子,前两局他一局比一局输得惨,而这一局,他决心全部扳回来。

    柏灵和柏奕上前行礼,四下的人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初夏的蝉鸣。

    从一进这个庭院开始,柏灵就注意到了坐在建熙帝左侧的那位老将。

    他真的上了年纪,胡子眉毛和头发都已经是斑驳的灰白。但看到他,就会让人相信世上确实有老当益壮之人。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分明,脸颊的线条如同到雕塑般硬朗,根须一样的胡子盘根错节,让人想起爆炸的藤蔓,他用一根戒指粗细的铜环将蓬乱的大白胡子在下巴下方束成一股,再加上他因为常年暴晒而变黑的肤色,看起来甚至有些朋克。

    只有那双眼睛透出了一些端倪。

    他的眼眶深深凹陷,显示出一种久经失眠的疲态,尽管是在夜晚,柏灵依旧能够看见他下眼周略略发青的眼袋。

    柏灵的目光像掠过水面的燕子,只在申老将军那边轻轻一点就收了回来,当申集川觉察到某种实视线回望时,她已经看向了建熙帝那边。

    黄崇德在御座后对着柏家兄妹轻声道,“不用多礼了,人既然来了,就赶紧商议着吧……”说着,他看向太医们的一侧,声音诚恳地道,“申老将军这身体,就仰仗诸位了。”

    太医们纷纷站起身,向着御座的方向躬身行礼。柏灵听见申集川那边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这位老人家显然不喜欢黄崇德方才的说法。

    这一次的商讨格外沉默,一方面是申集川那边的情况和贵妃当初也有几分相似,他们都出现了整晚整晚的失眠噩梦,先前贵妃那边的水有多深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北境四州风云变幻,申集川又是那样重要的一个角色,若是出了半点差迟,难保之后会被如何牵连……

    而另一方面,在这段时间以来,经由柏奕之手毙掉的处方不胜其数,而在这其中,基本上所有掺了水银的药方都无法安全通过动物实验——可朱砂偏偏又是安神镇惊的名药,像申集川这样心悸易、失眠多梦的情况,用朱砂辅以食补再合适不过。

    再加上现在建熙帝就在一旁,众人说话间都有些拘束,颠来倒去都是在说些浮于表面的场面话,一旦被秦康点破向深了去问,在场人便像鹌鹑似的低下了头,作出一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样子来。

    秦康听得有些微恼了,他咽下心头怒火,良久转头看向柏家三人的所在,“世钧,你觉得呢?”

    柏世钧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几次拱手似是要说什么,却又将手放下,最后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我也没什么想说的。”

    柏奕和柏灵不约而同地扶住了额。

    御座上的建熙帝挑起了眉,低低唤了一声,“……柏世钧?”

    “臣在……”

    建熙帝沉了沉嘴角,“想说什么,说。不要隐瞒!”

    柏世钧周围的人群纷纷往旁边退了一步,在他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半径在三四步左右的空旷地带。

    “臣不是想隐瞒什么,”柏世钧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又惹上事了,但一时间又不得脱身之法,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臣只是觉得……申将军这个情况,没法治。”

    众人哗然,连黄崇德都略略睁大了眼睛,“柏太医,休要在圣上面前胡言。”

    “不是,不是,”柏世钧连连摇头,“臣说的没法治,不是病得重了救不回来的意思,而是……呃……”

    见柏世钧似乎是在斟酌措辞,一旁王济悬挤了挤眉眼,章有生立刻开口逼问道,“那你是想说什么?圣驾面前,你可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那不如章太医来讲好了。”柏奕在一旁冷冷说道,“我父亲就是嘴慢了一点,这都等不了?”

    “呵,是嘴慢,还是心虚?”

    柏奕冷笑了一声,几乎随即接道,“我父亲每次出手到底虚不虚,章太医应该最清楚了啊……欺负老实人很有意思是吗?”

    眼见建熙帝的脸阴沉下来,柏世钧连忙道,“柏奕,这里没有父子,只有师徒君臣。”

    “……还有医与患。”柏奕低声答道。

    “只有医与患!”建熙帝沉声说道,他看了章有生一眼,“让柏世钧慢慢说。”

    柏世钧喉咙动了动,半晌才道,“古圣医有云,病有六不治。”

    建熙帝轻声道,“是哪六不治?”

    “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说到这里,柏世钧顿了顿,又以他一贯慢吞吞的语调说了下去,“这六条是说,蛮狠不讲理的病人,治不了;舍得性命却舍不得钱财的,治不了;穷到吃饭穿衣都成问题的,治不了;对病人病势变化一无所知的,治不了;病重到不能服药的,治不了;信巫术不信医术的,也治不了;这六条里,只要中了一条,那就是圣医在世,也无从下手了。

    申集川笑了一声,他站起身,看向柏世钧,脸色并不好看。

    “那不知道柏太医觉得,本将军是中了哪一条?”

    直到他站起身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这人身型是如何高大,章有生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又退了一步。

    对着申集川,柏世钧倒是不怎么怵,他伸手比划,温声道,“将军是占了第四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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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接锅

    申集川微微颦眉,回想了一下方才柏世钧口中的第四条,又慢慢移开了视线。

    “我先前和柏奕也说过很多次,医者,易也。病情无时无刻不在起变化,而如果要做到在必要时随时了解病人的情势,就需要医者和病患彼此信任,彼此托付,将军先前笃定说自己无病,我们问的许多问题,也只是给了个粗略的答复……这就有些难办了。

    “将军可能有疾,也可能无疾,只是我们现在做不了这个判断,就更谈不上要怎么给将军医治了。”

    柏世钧慢慢地说完这些,又转向建熙帝。他没有抬头,而是望着建熙帝脚边的那一块儿地方,低声道,“臣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了。”

    柏灵望着父亲谦逊中透着几分为难的神色,再一次理解了为什么当初秦康会一眼相中他。

    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在场之人竟没有人敢直接开口。

    人人都得先揣度建熙帝想听什么,想着如何能够从这场浑水里脱身,只能将基本的行医之法抛诸脑后。

    在这样的局势里,除了像柏世钧这样的戆头,真的还有人能当得好一个大夫吗?

    黄崇德轻声道,“那柏太医觉得,应当如何呢?”

    柏世钧拱手道,“先前贵妃病时,秦院使也经常像这样把大家聚在一起商议,有时候确实也会有一些争执和灵感,不过那是在贵妃每半月就有一次会诊的基础上……像现在这样,大晚上把大家叫在一起要出结论,其实有些困难。

    黄崇德看向章有生,“章太医先前应该已经来过将军府几次了吧?”

    章有生连忙上前答道,“是。”

    黄崇德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所以……申将军这边的情形,章太医也一直都不甚清楚吗?”

    “皇上、公公容禀,这主要还是因为——”

    黄崇德已经皱起了眉头,他没有给章有生任何辩解的机会,只是温声道,“不论因为什么,也不该一直这样放任着,即便遇到了难处也应该尽早和皇上、和秦院使开口才是。若不是今日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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