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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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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崇德已经皱起了眉头,他没有给章有生任何辩解的机会,只是温声道,“不论因为什么,也不该一直这样放任着,即便遇到了难处也应该尽早和皇上、和秦院使开口才是。若不是今日皇上非要到将军府上亲眼瞧瞧,你们太医院还打算一直这样拖到什么时候?”
虽然黄崇德的话还算不上严厉,但御医们已经看见了他身后建熙帝阴沉的脸色,登时纷纷跪下来谢罪。
黄崇德看向坐在一旁的秦康,轻声道,“老院使,这事还是需要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这事儿你找秦康拿主意也没辙。”
一直沉默旁观的建熙帝突然接过了话茬,黄崇德便住了口,他往旁边退了一步,静听建熙帝的吩咐。
建熙帝伸了伸手,将手掌从衣袖中挣出来,他撑着椅把,略略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看向申集川那边,“集川啊……”
“臣在。”
建熙帝叹了口气,“朕几次三番地喊太医到你将军府,你是在怨朕么?”
申集川愣了一下,连忙站起了身,“皇上!臣如何会这样想?皇上是记挂老臣的身体,担心臣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
“那你为什么不肯看大夫啊?”建熙帝目光幽幽,似是带着几分伤感,“朕要怎么做你才肯听话,你教教朕?”
“皇上……”申集川单膝而跪,低头沉声,“是老臣辜负圣心——”
建熙帝努了努嘴,“往日负了便负了吧,今日还要再负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柏灵都有些诧异了——她何时见过建熙帝这样和颜悦色地忍耐什么人,竟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苦口婆心地劝着眼前的将军浪子回头。
申集川又何尝看不出皇帝对自己的一番忍让苦心,他轻轻叹了一声,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剑鞘,“既然是这样……那,臣遵旨就是了。”
建熙帝笑起来,他也从御座上起身,三两步走到申集川的身旁,亲自将这位老将军扶了起来。
“你既然肯答应,那今晚朕就没有白来。朕知道朕总把太医往你这里带,你心里烦,你就权当是安抚朕这颗忧虑之心吧,就让太医们给你好好看一回。”
申集川的眉毛拧得紧紧的,他望向建熙帝,轻声道,“皇上,臣是真的——”
“这话你说的,朕不信。”建熙帝打断道,“得是太医们亲自到朕面前禀告,朕才信。”
申集川只得叹了一声,他看了眼身旁跪了一地的御医,“臣明白了。”
这一晚,毫无疑问地,当所有人都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柏家的三人又秉承圣意留了下来。
这是建熙帝和秦院使共同的意思,因为看起来,申集川对这些太医全然没有好感,像章有生这样事前有过接触的尤甚。再加上留柏世钧等同于留下柏奕和柏灵,考虑到先前贵妃的案子,他们多少对柏家人存有些许期待。
人群走后,纳凉庭里空空荡荡。
不多时,有下人走近,接三人到将军府的后院一叙。天色已经这样晚,申将军还执意要在今晚把病给瞧了,估计是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应付了事。
柏奕叹了口气,轻轻弯腰,对身旁的柏灵道,“我就知道这口锅甩来甩去,最后还是要甩到我们头上。”
柏灵笑了笑——今晚王济悬和章有生一直眉来眼去地配合着,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父亲可能并不会把这当作是一个火坑来跳吧。
尽管柏灵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和柏奕今晚也被直接喊了过来,但她多少能猜到,这里面一定有王济悬这些人的努力。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就一定相信,这是一趟无人能搞定的浑水呢?
难道承乾宫和养心殿里发生的种种,还不能让这些人认清现实吗?
“好麻烦。”柏灵轻轻叹了口气,“总是被这样莫名其妙拖下水。”
……
是夜,明月高悬,章有生与王济悬共乘同一辆马车,顺道一起回各自的府邸。
“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想不到皇上待人,还有这样一番脸孔……”章有生感叹地道,“人和人,真是比不了啊。”
“嘘。”王济悬低声呵道,“这种没用的舌根就别嚼了,当心什么时候被锦衣卫记下来,够你喝一壶的。”
章有生连忙捂住嘴,又笑着往王济悬那边凑了凑,“不过,你就这么把柏世钧推过去了,万一他要是真把将军给治好了,那可是不世之功啊。”
王济悬冷笑了一声,“他们治不好的。”
“这么有把握?”章有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问道,“你是得了什么申老将军的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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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诊断
王济悬笑了笑,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你可知道先前跟随申集川的随军大夫是谁?”
“这上哪儿知道去……”章有生想了想,“莫非是什么名医?”
“名医?”王济悬微微眯起眼睛,低声道,“那是远山客啊。”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瞬的静默,而后章有生的脸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远……他不是早就归隐去了吗?”
“只是我们以为他归隐了罢了,”王济悬笑了笑,“其实人家高风亮节,自罢了太医院的官职,跑到前线去给将领兵卒看病去了。”
章有生现实一愣,进而嗤笑了一声,“他还真去了啊……”
“申集川这病蹊跷得很,三年前就有端倪了,一直到去年年底,他的副将李淮写了一封陈情表递到京里,皇上才知道申老将军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一开始让他回京休养治病。老将军还不应,直到两个月前,皇上七日之内连下七封诏书,才将他召回了京城。”王济悬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当时不是还有人在传,说申老将军回来了,可见北境的仗要打完了吗?都是胡扯。”
章有生恍然大悟,“所以这三年……都是远山客在给申将军治病?”
“对。”王济悬点了点头,目光之中透出几分微寒,“连他都治不好的病,柏世钧这种乡野之医能治?看看他儿子在太医院李成天都搞的什么东西,给兔子吃人吃的药还有理了?”
章有生看了看身旁的王济悬,“……我看,贵妃这段日子确实还行。”
“行什么行,贵妃不照样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下吗?”王济悬冷声道,“不过是有人进宫陪着说说话,所以精气神好了一点儿罢了,就这样也算好转?”
章有生面带难色,试探着道,“这毕竟也才过了一个半月嘛,万一今后——”
王济悬转头看向章有生,“你什么意思?”
“诶呀,我能有什么意思,有你这个消息,我不就放心了吗。”章有生轻叹了一声,“连远山客都没辙的病,世上哪还有人能治得好呢……”
王济悬哼笑了一声,“等着瞧吧,今年秋后战事一起,就是他柏世钧殒命之时。咱们,秋后算账!”
……
将军府的后院,柏奕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旁的柏灵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丢了。
他回头一看,见柏灵蹲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似乎是在看些什么。
“柏灵,你在那儿干什么?”柏奕问道,“快跟上来啊。”
“啊,来了。”柏灵站起身,向着父兄的所在跑去。
直到柏灵重新回到身侧,柏奕又有几分在意地看了那个花园一眼,“你刚才在看什么?”
柏灵刚想开口,就看见不远处的申集川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内,她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一会儿回去和你说。”
尽管此时建熙帝已经离开了,但申集川依然穿着那一身厚重的战甲。那一片片龙鳞似的银色金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令人战栗的寒光,而在他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柏灵脚下差点走了个趔趄。
“韩大人?”柏奕先开口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韩冲机械地提了提嘴角,算是对柏奕这声招呼的回应。
柏奕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却感到柏灵倏然抓紧了自己的手,“……怎么了?”
柏灵咬住了唇,轻轻摇了摇头。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说,这个人今晚其实一直都在?
“我替圣上看着。”韩冲面无表情地答道,他作了一个邀请几人向前的手势,“请柏太医,柏小太医,柏司药为申将军问诊吧。”
柏灵看着韩冲的那双眼睛。
——替皇上看着?只怕今夜发生的一幕幕,一会儿就能事无巨细地传到另一位主公的那里。
韩冲的视线——不,应该说是明公的视线,从未在任何漩涡中缺席。
几人沉默地进到一间院落之中,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书房,或是日常处理军务的地方,柏灵依旧像先前一样,余光留心着院子里的陈设。
将要进屋时,柏世钧刚想开口向申老将军打招呼,就被申集川那道如同刀剑一般锋利的目光给堵了回去。他只得回避了视线,尬笑着跟随申集川进了屋。
屋子里的桌上,已经备好了笔墨,柏奕坐在一旁记录,柏世钧开始问诊。
在一开始,柏奕还在认真记录着父亲和申将军的每一句对答,然而大约在四五个回合之后,他的笔稍稍停滞了片刻——因为不论父亲问什么,申集川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没有。”
“不会。”
“哼,无稽之谈。”
柏灵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坐在柏世钧对侧的申集川,目光里带着一些复杂难言的情绪。
“申将军,”柏世钧终于皱起了眉,“你这样,我没法再继续问下去了。”
“那就请回吧。”申集川漠然地道,“明日还请太医院再换一位太医过来。”
“像将军这样不配合,就是换再多太医,也没有用。”
“那就是你们自己医术的问题了,”申集川冷声道,“来人,送客!”
几个副官模样的男人迅速从屋外闪身而入,其中一人直接走到柏世钧身前,抓住了他的肩膀就要将他提起来。柏灵忽然抢白道,“申将军,我也问您几个问题吧,不多,就两个,您看可以吗。”
韩冲眉目微动,随即竖起了耳朵。
几位副官望向申集川,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不耐烦看向了柏灵,“……说吧。”
“第一,”柏灵轻声道,“这段时间以来,是不是经常会有一些或痛苦或惨烈或恐怖的回忆,突然之间闯进你的脑中,它们闪回重现,你无法回避,也无法遏止。”
申集川桌下的手微微地抖动了一下——这一幕被韩冲看在了眼中。
“第二,”不等申集川作答,柏灵已经继续开口问了下去,“你是不是比从前更加警觉,对一切潜在的危险都大幅地提升了防范,除了夜间睡得浅以外,也比从前更加易怒,更难以将注意力专注在一件事上。”
这一次,换作几位刚刚闯进屋中的副官脸色微变。
“这两个问题,申将军不必立刻回答。”
柏灵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柏世钧的身侧,她推开那只抓着柏世钧肩膀的手,轻轻挽住了父亲的手臂。
“您可以仔细想想,明天再给我们答复,今天太晚了,我爹也上了年纪,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未等柏灵转身,先前抓着柏世钧的那位副官已经皱紧了眉头,他径直拦住了柏灵的去路,“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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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吾道不孤
柏灵轻轻瞥了一眼那副官挡在身前的手,目光由下而上,最后望向对方的眼睛。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家将军让我们走的。”
那副官面带焦容地看向申集川,“将军……?”
“让他们走。”申集川声音低沉,给出了无可辩驳的命令。
柏灵向着申集川轻轻欠身,算作告别之礼,而后与柏奕一左一右,扶着柏世钧离开了。
韩冲很快随之离去,屋子里便只剩下申集川与他的一众副官。
“将军,那个姑娘说的……”
“巧合罢了。”申集川看了眼前的副官一眼,轻声打断道,“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突然闯入的回忆,不要听她乱说。”
一直站在申集川身后的一位副官看了看眼前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同僚,轻轻摇头,示意对方不必再说下去,他上前将书房的门合了起来。
“怎么?”申集川抬头,“关门干什么。”
那位一直沉默的副官低声道,“将军,今晚这位柏世钧柏太医,您没有一点印象吗?”
“……什么印象?”
“惠施大师跟您提过这个人的。”
申集川这时才皱起了眉,他冷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惠施从来就不会跟这些拿着医官之名、去骗取钱财的蠹虫来往。”
“惠施大师真的曾和将军提过他的,当时属下也在场,就是您刚回京不久的事。”那人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大师当时还说,‘斯人既存,吾道不孤’,您不记得了吗?”
申集川这才微微眯起眼睛。
仔细回忆……好像又确实有这么一段印象。
只是,当时他也没有怎么留意去听。
惠施当时说的人……是姓柏吗?
见申集川似乎真的有些想不起来了,那副官接着又道,“要是属下没有记错,这位太医院的柏太医被擢升为御医还是前不久的事,之前一直是太医院医士。因为他到平京的这些年里也经常去周边的乡野为百姓治病,所以惠施大师才会对此人有印象。”
申集川微微怔了一下,他这时才终于想了起来——就在他回京的第二日,惠施就登门来访,那时老友相见,分外想念。两人在庭中对坐一叙,将这些年彼此的经历都大抵谈了谈。
一想到这里,申集川就觉得心口微微痛了一下。
故人音容笑貌犹在记忆之中,如今却已生死两隔了。
但他确实记起了,是的……惠施当时曾经提过那么一个人。
——“你这么一个个地接济,一个个地探望,最后又能救得上几个人?大周六千万百姓,你顾得过来吗?”
——“救得了一个,就是一个。被接济的那个,可不会在乎我有没有接济其他六千万的百姓,再说天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么做。”
斯人既存,吾道不孤啊……
他当时说的,是眼前这个柏世钧吗?
“要不要属下现在去将那位太医追回来?”那位副官低声问道,“他们一家……应该还没有走远。”
申集川想了片刻,还是沉默摇了摇头。
“算了。”申集川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低声道,“天确实太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
临近将军府出口的过道上,韩冲脚步迅疾,他看见柏家的三人刚刚消失在不远处的路口,很快就可以追上了。
然而就在他加速的一瞬,耳畔又是几声熟悉的细微响动,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谁,但碍于这隐秘的进攻,还是猛然刹住了脚步,几根钢钉锥在了他脚面前三四寸的地方。
月光下,韦十四站在韩冲身前六七步的墙沿上,手中的刀已经出鞘,锋利的寒刃折射出的银光落在韩冲的脚边。
“想干什么?”韩冲轻声问道。
“离柏家人远一点。”韦十四冷声回答。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韩冲微微仰头,“我是奉了皇命的人,你想让我今晚回宫之后告诉皇上,你阻拦我向柏灵问话吗?”
“你完全可以这么说。”韦十四没有丝毫退让,他略略沉了下颌,“不过那时,我也会向皇上说明,我为什么要阻拦你接近柏灵。”
韩冲再一次笑了起来。
“……我们还真是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啊,十四。”
韦十四没有回应,他向后腾跃,再一次消失在夜幕之中,留韩冲站在原地,许久才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
又是深夜,这时候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偶尔经过的巡查队和打更者,柏灵走在中间,一手牵着柏世钧,一手牵着柏奕,三个人慢慢地往家走。
“所以你之前是在院子外面看什么?”柏奕终于找着机会开口问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看到了好多缠着铜铃的瓷瓶,都放在离墙不远的地方,口朝下地倒放着,如果不细看的话,其实很难在夜里发现。”柏灵轻声道,“我第一眼就没看清是什么,所以就走近去瞧了瞧。”
“瓷瓶?”柏世钧有些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柏奕也有些在意地看了过去。
“我以前接过一个经历了大地震的来访,”柏灵轻声道,“当时地震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她还是没办法出门,所以我就在她老师的陪同下去了她家里——”
“什么时候?”柏世钧有些震惊,连脚步都停了下来,回想着这几年里听说过的地震,一时竟想不起有什么线索,“……是在什么地方?”
“就……”柏灵有些艰难地笑了笑,“就是以前……某次爹上山的时候吧,具体……嗯……”
柏奕在一旁笑了一声,帮忙圆了个场,“爹你先别打岔,让柏灵先讲完。你反正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慢慢捋。”
“嗯。”柏灵赞同地应道。
柏世钧一手捂着心口,只得先答应下来。
“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在桌上,椅子上,床边,阳台……全都放满了空的酒瓶,那种细口、圆底的酒瓶,”柏灵看向柏奕,轻声道,“你懂我说的酒瓶是什么形状哦?”
“懂。”柏奕点头,看向一旁柏世钧,解释道,“就是那种上面窄下面宽的瓶子。”
柏世钧表示大致能想象。
柏灵接着道,“所有的这些酒瓶,全都是口朝下放的。我问她为什么要放这么多酒瓶在家里,她告诉我,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酒瓶就会跌倒,这样如果余震又来了,就算她睡着了,一屋子的酒瓶也能惊醒她。”
柏奕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怀疑——”
“嗯,”柏灵点了点头,“我之前就觉得那位申将军在回京之后有一些社交上的退缩,再加上今晚太医们说他经常失眠、噩梦,所以就问他,有没有在脑海里反复重现的创伤性事件……如果那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那这位将军大概……是出现了很严重的创伤性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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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PTSD
这名字让柏世钧略微愣了愣。
就像上一次柏灵断定贵妃的病是“抑郁症”一样,从她那里流出来的病名,永远带着一种不属于当时当地的气质。
在那个描述里,出现了太多让柏世钧感到困惑的地方,比如什么是“应激”,这个病又为什么会被简称为“PTSD”这样一个让人费解的词汇。
尽管柏世钧并不能完全厘清每一处疑惑,但他依旧在努力搞清柏灵的逻辑。
“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通常指的是,在亲身经历或是目睹了严重威胁生命的创伤事件之后,当事人陷入极端恐惧、无助或惊骇的情绪之中,即便事件已经结束,这种影响也一样会长期存在。
“前人有过研究,有将近七成(作者注:69%)的人一生中都会经历非常显著的创伤**件,而在这些事件发生后,绝大多数人都会出现 PTSD 的症状。
“他们反复做痛苦的梦,过去发生的事情不断在脑中闪回,一旦接触到会勾起回忆的人或事,强烈的痛苦就会被唤起,所以他们逃避、愤怒、自责、悲痛……但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情绪反应。
“等事情过去三个月到半年,这些症状会开始慢慢消退。到这个时候,大约就有一半的人可以把这一系列的创伤体验,整合到自己对生活的认知中去了。他们会从这些经历中获得一些珍贵的成长体验,也会渐渐懂得怎么以一种更平和、开阔的心境,去诠释这一类的遭遇。
柏灵顿了顿,话锋一转,开始讲起了另一面。
“但是有一部分人始终都无法走到这一步,他们会一直困在那段痛苦的回忆里,持续地体会到 PTSD 的症状,直到这些症状让他们失去正常生活的能力,逼迫他们不得不就医、去直面这些过去的问题,病况才真正暴露出来——但到了这个份上才就医的患者,往往已经忍耐了十数年甚至更久,情况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因为等到了这个时候,患者面临的问题常常不止一种,他们的回避和压抑里往往混杂了严重的抑郁、焦虑、强迫甚至是躁狂等一系列的问题,处理起来就会很麻烦。”
柏灵叹了一声,“目前不知道这位申将军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还不好对他的病况下论断。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位将军完全不愿意接受任何帮助,连基本的配合问诊都做不到,就更不要说接受后续的治疗。”
柏世钧大致听了个明白,也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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