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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舆浮图-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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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彧俯下身来,在关炜耳边道“是真的,领头之人手中有狴犴虎符,他的是子符,母符想必在发号施令的人手上。”
关炜的眼神犹疑不决,沉吟片刻,低声对周子彧嘱咐道“通知我们的人,先不要出手干涉,让禁卫军抵抗就行,本王还得再看看情况。”
不多时,关漌与方明源被押入殿内。
先一步回到太极殿的关佶已了解了一切情况,见到关漌在六七名兵士的看护下一派从容地走入殿内,冷哼一声,“七弟倒是肯束手就擒。”
“三哥这是何意?”关漌微抬眉目,面露疑惑,“儿臣是来回禀父皇皇城东门与东南门俱已安排妥当,不知皇叔是否还有其它吩咐?”
“七弟何必再装腔作势?”关佶一双厉眸扫过他,连连冷笑,“别跟三哥说,你进来时没看到禁军的包围圈里拼命突围的漠古王军。”
“漠古王军?”关漌闻言更显诧异,移步凑近关佶,刻意用手压低的声音还是让满殿众人听了个遍,“臣弟还以为是二皇兄豢养的死士,正想着,该如何帮他隐瞒?”
“七弟,休得胡言!”关垣神色一震,寒眸怒甭,“漠古王室的守护军,与七弟的渊源深厚,不是你指挥的,满殿之上还有何人?”
“渊源深厚?”关漌微一扬眉,淡然含笑,“臣弟愚钝,不知有何渊源?”
“你母……”关垣话未出口,立即住了嘴,猛然间想起老皇曾明令关漌为元妃膝下养子,不准任何人再提其生母。
因此,在如今的大旻皇城之中,除了老皇偶尔提及,其余诸人一律避讳,不敢犯忌。
思及此,关垣看向关漌的双眼又多了几分恨意,现下,自己还是不要在没拉下昱王之前先惹恼了父皇。
“昱王。”堂上静坐的关炜蓦然开口,凌厉的双眸看向关漌,神色暗沉不明,“狴犴母符可在你手中?”
关垣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似锋利刀片挂在关漌的身上,“七弟,你还是主动将虎符交出来吧,等下叫人搜出,你可就更难堪了。”
“是啊七弟。”关佶随即张口附和,一脸肃然正色,“你速将虎符交出,让殿外的漠古王军停止抗争,此事尚有一丝转圜余地,你若仍旧执迷不悟,还妄想着篡权夺位,本王可是首一个容不下犯上作乱之人的。”
关垣的唇边冷笑愈烈,满脸倨傲的看着关漌,见他仍没有任何反应,抬手对身后的严绪挥了挥。
“搜。”他利落下令。
“不必。”关漌一双沉潜如渊的双眸中涌起迷蒙雾气,唇边扯出清冷弧度,似是早预料到了这一步。
他垂下眼睫,将怀中的狴犴母符高高举起,泰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殿中哗然之声再度响起,众议汹汹,轰动开来。
关垣见此左顾右盼之余冷嗤一声,难掩心底畅快。
高座之上的绍仁帝在看清关漌手中的符节后,勃然变色,一把将面前案席上的酒具拂落。
玉质杯盏‘哐当’砸向金石地面,乍然碎裂的声响尖锐刺耳。
天子之怒。
满殿众人心惊胆战,无不撩袍跪地,惶惶垂首。
堂下角落处的元姡菜孀胖谌似鹕硐鹿颍睦锊挥傻每┼庖簧蠢醋约旱S堑氖虑榛故欠⑸恕U飧龉貪W,怎会如此大意,竟将这块藏掖阴谋诡计的虎符带在身上?
“逆子,逆子!”绍仁帝颤抖着手臂指向关漌,气极反笑,“怪朕,怪朕十四年前一念之仁,没能斩草除根,竟给了这逆子今**宫谋反的机会。”
“陛下。”高堂上的元妃元婥君立刻讪讪膝行上前,一脸悔之不及,“这都怨臣妾啊,是臣妾当年瞧这逆子年幼无知,起了恻隐之心,这才劝阻陛下留其性命,收作养子。不承想,臣妾当日妇人之仁,如今竟是养虎为患了。”
跪于绍仁帝座席之下的关垣抬起头来,眉心一动,肃然指挥道“来人,还不快将这谋逆反贼押入大狱,即刻问斩。”
“不可。”堂下被六七名侍卫押守的方明源蓦然开口,态度明朗坚决。
关垣怒目回头,逼视着方明源,冷笑道“方统卫,本王还没问你究竟效忠于何人,你自己到先沉不住气了。你一个反贼同谋也敢质疑父皇决断,可笑至极。”
“殷王殿下,您太心急了,微臣话还未说完。”方明源镇定开口,拱手向着绍仁帝恭敬道,“陛下,即刻问斩昱王之举太过轻率,微臣不信这是您的决断。”
他思量片刻,开口条陈道,“其一,在真相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就诛杀当朝皇子,国法纲纪何在?若今日谋反叛乱之事不是昱王所为,岂非冤杀无辜?其二,若殿外逼宫突围者当真是漠古王军,昱王就更杀不得了,杀了昱王,绝了漠古王族后裔,让这些世代为守护皇室而活的武士们眼见复国大业无望,新仇旧恨之下,更会拼死一搏,顽抗到底。方才微臣进殿之时,禁军已然伤亡惨重,就算最终以血海尸山抵挡住了敌军攻势,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禁军遭遇一次重创,需要多长时间重整恢复?漠古王军死士数万之多,力量庞大,若是轮番上阵,我皇城禁卫军又能抵御这般悍不畏死的进攻几次?所以为今之计,应当留下昱王性命,对外以礼待之,方可安抚漠古王军。”
“父皇。”关垣冷声发笑,怫然斜视着方明源,“这厮乃是昱王党羽,与昱王串通一气,自是千方百计为昱王开脱,只怕今日不除昱王,后患无穷啊。”
“殷王殿下,不知微臣方才所言,哪一句是为昱王开脱?您这牵强附会也太刻意而为了吧。说起来,您如此武断处置昱王,不顾当下紧迫局势,倒像是急于掩盖隐瞒些什么。”方明源不急不徐,朗声争辩。
堂下的方少游见关垣一脸怒火中烧,随时会发作的模样,心头一紧。
方明源因接手皇城禁军一职,长驻宫中,传递消息不便,所以他并不知道殿下早已布下了应对之策,突兀看到局势对殿下不利,想必他定会不顾一切为殿下陈说,如此,反而坏了大事。
他沉吟片刻,抢先一步开口道,“陛下,我皇城禁军还在外拼杀,现在不是追究惩处的时候,既然昱王已交出了狴犴虎符,不妨以此号令漠古王军停止抗争,束手就擒,一来可减少禁军伤亡,二来也可再次确认殿外死士的真实身份。”
方明源闻言拱手上前,“陛下,微臣既担任禁军统卫一职,理应冲锋在前,护卫皇城。不如将此符节交与微臣,只消一刻,微臣定重还陛下寿宴安宁。”
“父皇,狴犴虎符万不可交与方统卫。”关佶横眉冷哧,愤然道,“方统卫既敢无旨私放漠古王军进入皇城,显然是早已与昱王内外勾结,图谋不轨。如今,若是再将这可指挥敌军的符节交与他,皇城岌岌可危矣。”
“是啊,父皇。”关垣拔高语调,眼眸森寒凌人。
此刻,自己布局多日的计谋已然成功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就是要‘凭借’这块虎符让外面的死士停止反抗,坐实昱王举兵造反的罪名。
而要让外面的死士真正缴械投降,这个人,必得是自己才行,“若是父皇信得过儿臣,大可将狴犴虎符与禁军令牌一并交与儿臣,儿臣即刻出殿,为父皇擒下漠古王军。”
绍仁帝垂眸思虑半晌。
终笃定抬眼,对身后的内侍招手,“拿给殷王。”
方明源心底一颤,急急思忖着该如何上前出言阻止,蓦然间瞟到高处案席上,父亲方少游正一脸坚决地朝自己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底愈加疑惑,若真让关垣拿了狴犴虎符与禁军令牌出殿,再让他利用这块母符号令住了‘漠古王军’,平息了叛乱,如此一来,昱王指使漠古王军逼宫谋反一事就会成为定局,到那时,弑君窃贼的罪名一旦扣下,就再也无法洗脱了。
可如此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却不让自己干涉此事,到底是父亲另有他谋还是怕自己引火烧身?
关垣身后的严绪见状,大步走到方明源身侧,冷眸逼视着他,皇令在上,方明源无奈,只得解下腰间的禁军令牌,猛地拍给他。
关垣见此心底更是窃喜,原以为自己要费好一番工夫,才能拿到最后击杀敌军的任务,却没想到,满殿众人个个看着精明,却愚笨至极,就连关漌党人也不拼力阻拦,看来只消一个动乱,就都慌乱失措,被自己牢牢操纵于股掌之中了。
这下,只需自己出殿阻止敌军进攻,再与禁卫军一同平乱镇压,清理现场,就可借机除掉那异己昱王,并立下军功,取得父皇及群臣的青睐。
如此,储君之位舍我其谁?
“父皇信任儿臣,儿臣定不辱命。”他说罢,转身出殿,倨傲之色布满全脸。
………………………………
第三十六章 力挽狂澜
戌时末刻。
太极殿外,鲜血早已染遍长街,如狼似虎的坚甲死士们仍在搏命一击,他们为了向心中主人效忠的信仰,脚踩着堆积如山的头颅骸骨,不断厮杀于禁军的包围圈里。
天边浓云密掩,如同黑鹰盘旋于皇城上空,傲目狰视着一切。
甫出殿的关垣眼见此景不觉眯了眼,把手中的符节连同令牌一齐递给身边的严绪,对他使了个眼色,故意高声开口,“去,将符节亮出,让他们停止反抗,弃甲投降。”
他狠了狠心,压低声音继续吩咐,“待他们停手,丢下武器后,你就号令禁军,将他们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严绪一惊,抬头看着关垣,似乎不敢相信他的决定,“殿下,陛下没有说要杀掉他们啊……”
他想了想,低声提醒道,“更何况,这可是咱们豢养多年的弟兄……”
“严护卫!”关垣双目一瞪,严绪不敢再说下去了,见他主意已定,低叹一声,拿着符节和令牌朝禁军的包围圈走去。
关垣撰紧了双拳,既然布下了利用这批死士为局铲除昱王的计谋,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牺牲掉他们,就算是自己重金培养,倾注无数心血的军队,也照样留不得。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的效忠者,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子今日根本不是要他们逼宫夺位,而就是要他们死,他们必定不会甘心,所以他们之中只要留下一个,都是对自己最大的隐患。
关垣闭上了双眼,他还是不愿亲眼看到这批死士不甘死亡、不甘愚弄的怨容。
他刚刚闭上了眼睛,就听见有人急切跑来的声音。
“殿下,殿下,不好了。”他猛然睁开双目,看见满头冷汗,惊诧不已的严绪,“这些死士不再听我们的指令了!”
“什么!”关垣像被惊雷劈中,双手大力抓住严绪的衣襟,因急怒而一瞬间使出的蛮力快将严绪提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就是…”严绪的脖子被他紧紧勒住,快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开口,“就是我们号令不了他们了,他们像……失控了一样!”
“何人像失控了一样?”关垣的背后传来一道雄厚老练,夹杂着威严凌厉的嗓音。
关垣被吓得一凛,忙回头一看,“皇叔……”
他神色慌张不已,再一偏头,竟瞧见殿中众人已陆陆续续出来了大半,自己一时竟恍了神,没发现。
他看向被众人搀扶而出的绍仁帝,惊惧道“父皇…你们…怎么出来了?”
“老二,你的护卫为何说‘不再听你们的指令了’?”绍仁帝皱紧了眉头,瞳仁转动,凝重的神情疲惫不已。
“父皇…您别听这厮胡言乱语!”关垣的脸色愈发难看,勉力压住慌乱心神,向着身旁的严绪嘶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向父皇解释清楚。”
严绪更是吓得面色发白,怔在原地,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是小的…小的一时…着急胡说八道……”
“殷王,是否虎符无法命令他们撤手?”关炜早已心底明镜,对着关垣赫然而怒。
“不会的,皇叔。”关垣目眦欲裂,焦炙道,“一定是搞错了,让侄臣再去试一次。”
“不必了。”关炜高声打断他,不耐道,“你再试几次,只怕也改变不了事实。”
关炜话音刚落,殿外白石阶下禁军的包围圈被乍然撕裂了一道口子。愈发暴戾的闯宫死士们已然突破了禁军团团守护的最后防线。
一瞬间,黑衣死士们似不断涌出的毒瘤之水,越过禁军已毫无招架之力的利戟长戈,向着殿外众人林立的方向奔来……
“护驾——”一道震天的吼声响彻皇城。
“快!所有人退回大殿。”关炜眼见这群好勇残戾的强悍死士们在与禁军拼杀了许久后仍不灭其势。
禁军的包围圈甫现出口,他们就穷凶极恶,争分夺秒地逃窜而出,疾步踏过遍地横尸,让众人闻风丧胆。
“嗖——”数柄锋利箭矢射在侍从正准备阖紧的宫门上。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老皇怒吼出声,戟指愤目,急切寻找着关炜的身影,“执政王!你曾向朕保证过寿宴无虞,更直言皇城的一切都在你的可控之中,如今,你作何解释?又有何对策?”
众人眼见绍仁帝丢魂乱神,都明了眼下的动荡局势。
从殿外抢嚷急促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敌军已经包围住了整个太极殿,在与太极殿守兵做最后的对抗,而一旦他们得手,万里江山,千秋帝业,恐怕要在今日易主!
“皇兄。”关炜快步走向绍仁帝,也是一脸担惧忡忡。
他沉吟片刻,先前已经派人去通知京郊大营,寻求了增援,如今还没动静,想必要么是消息未送出去,要么就是敌军有所防备,或者已经来了,但被突发状况困在了某处,以至于无法及时赶来支援,那么……“为今之计,只有指派一人,杀出敌军的包围,闯出皇城,去接应京郊大营甘将军带来的援军,方可解我王朝之困局。”
“何人?”绍仁帝脱口而出,着急不已。
关炜垂眸思量了会,续道“此人要能指挥的了皇城守卫,且身份足以号令京郊援军,必得是一位皇子才行。”
“佑儿还小,他定难堪此大任。”扶住绍仁帝的嫔妃景氏忙不迭开口,一脸郑重其事。
绍仁帝一把推开她,激忿不已,“何人愿前去解朕之忧?”
“父皇。”尚未理清头绪的关垣霎时回过神来,他知道父皇与皇叔已对他起了疑心,他此时若是接下此任,足可证明自己的赤诚。
但他转念一想,难道就为了向父皇证明自己的忠心,他就要搭上自己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吗?自己多少是个皇子,就算事败暴露,也罪不致死,但若是现下领诏出了这殿门,可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儿臣连手握虎符让他们停止抗争都不能,谈何孤身闯出皇城,号令援军呐!”
绍仁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关垣,转头看向身侧围住他的一圈儿子们。
想是都知道一出这殿门就凶多吉少,算是一只脚踏上了黄泉,竟无一人敢应声上前。
“献王,你去吧。”关炜从他身后拉出关佶,将他推至绍仁帝面前。
“皇叔,我…我。”关佶对上绍仁帝期盼的目光,忙怯怯推脱,“儿臣……武功不好,自幼只顾着学文人之道了,这点父皇您是知道的。您要让儿臣出去,只怕还没走出宫门,就先……更别提闯出皇城了,儿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都给朕住口!”绍仁帝再也受不了众人因慌乱而止不住的吵嚷,失望至极地扫视着他身旁恨不能躲起来,不被自己父亲看见的儿子们,“朕是帝王,朕的皇子们乃是天选之子,怎么会是尔等这些鼠胆怯弱,贪生怕死,不堪大任之辈!”
“父皇,儿臣请旨前去——”
绍仁帝骤闻此言,全身涌起一股暖流,忙转头去寻这道干脆利落的声音出自何处。
“好…好!”关炜看着神情坚决的关漌,忍不住欣然点头。
忽然注意到他仍被六七名侍卫如犯人一般束缚住手脚,动弹不得,不禁怒道,“殿外的死士与昱王无关,你们还不快放开昱王。”
他一把抢过关垣手上仍紧紧握住不肯松开的虎符和令牌,对关漌温言道,“皇叔将这些连同京郊大营的临时调动兵符都一并交与你了。”
关漌接过来,不再停留,转身朝殿外走去。
“等等。”绍仁帝蓦然出声,踉跄着残驱快步走向关漌,看向这孩子一如他生母般深沉似渊却又始终无波无澜的双眸。
嗫嚅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孩子,保重自身。”
元姡房聪蚬貪W,眸色复杂,不知是否自己错觉,竟在一瞬间觉得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单薄憔悴……
………………………………
第三十七章 形势翻转
亥时。
整座皇城被动荡侵袭的浓雾肆意笼罩,天边跳跃起伏的火光似映衬着王朝兵临城下的血雨腥风。
太极殿内,两柱香已灭。
殿中众人敛声静听着殿外纷沓慌乱的脚步,看着四起的战火硝烟透过扇窗门缝弥漫入内,想象着殿门守卫四面受敌,孤立无援的危急境地,一齐揪心等候着。
不知最终叩响殿门的是倾覆王国的叛乱敌军,还是能够拯救王朝于水火危机的援兵……
绍仁帝强撑着身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与众人一起死死盯着数丈血门,大旻千秋万代祖辈传承的基业,绝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上!
绍仁帝身侧的执政王关炜,紧紧抿住双唇,一脸刚毅决然。
他绝不相信,自己淌过了多年的权位惊涛,争执了半生的巅峰权谋,竟要在今日破灭于区区千数死士的手中。
他不信,不信自己会一败涂地!
终,
殿门‘嘭——’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道冷冽长戈切过白石地面,飞起沙烁无数。
四下的喊杀冲阵声响逐渐消退,如雨的箭矢也骤然停止。
“是何人?”老皇愁眉紧锁,神色不安。
关炜细细辨认了两眼,慰然一声长叹,“是…甘将军,我王朝之危解矣!”
“陛下。”来人丢开枪戈,急切下跪,“微臣救驾来迟。”
殿中众人无不感慨万分,更有甚者,早已涕泪横流。
元姡诳吹嚼慈撕螅牡兹床话玻貪W呢?他怎么样了?随即了然一笑,看来他注定是费力不讨好的那一个,就算拼死杀出皇城带来援军又如何,连自身的性命安危都无人在意。
绍仁帝这才放心坐回席间,猛然间又似想起什么一样,撑席站起,“老七呢?他可还好?”
堂下恭敬跪着的甘老将军如实道“昱王还在殿外带部击杀敌军余孽,派老臣先来回禀陛下,让陛下安心。”
“好孩子,好孩子……”绍仁帝眼中有微光闪烁,口中不停喃喃道。
绍仁帝身旁的皇子们闻言面色都有些难堪。
献王关佶率先开口,笑的有些古怪讥讽,“七弟不愧是从对伽尼国大小战事中历练出来的人啊…看来伽尼国经常骚扰昱州边境,倒是为我王朝培养出了一位战神。都怪父皇偏心,将儿臣分封到地宁民安的显州了。”
众皇子大都开口赞颂,迎合着关佶尴尬回笑。
绍仁帝何尝听不出关佶拈酸嘲讽的口吻,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想理会他。
“走……”绍仁帝郑重起身,不顾搀扶之人,独身朝殿门踱去,“去迎接我大旻的功臣。”
直到众人跟随老皇走出太极殿,才算真正见到了何谓喋血宫门,杀戮残暴的战场。
女眷们纷纷抬起衣袖遮住口鼻,挡住不断随风扑来的血腥臭味。
后宫嫔妃们如何见过这等鲜血淋漓的真实惨状,在看到堆积成山的累累白骨时几欲晕厥。
就连年轻时上过战场,举过长戈的绍仁帝,见此也不免毛汗悚然,心有余悸……
亥时三刻。
数匹战马呼啸着跃上太极殿外的白玉石阶,嗒嗒的马蹄声叩在皇城碎裂的地瓦砖台之上。
一身紫衫银甲的年轻男子跃马而下,径直朝绍仁帝的方向疾步行来。
殿外宫人手持的长明灯火被劲风吹的四下摇晃,斑驳光晕自他背后投来,将他单薄的身影打的粉碎。
老皇微眯了眼,双目竟有些模糊迷离,一瞬间看清了这孩子俊朗憔悴的面庞,另一瞬间又难辨形迹……
男子终于行至绍仁帝面前,撩袍正要下跪,绍仁帝一把扶住了他,“老七,可有受伤?”
关漌被绍仁帝紧握住的手一顿,似是不习惯父亲突如其来的亲近和关切。
他垂首退后几步,拱手道“儿臣无事。”
绍仁帝点点头,他总觉得这孩子对自己恭敬之间却又夹杂着疏远逃避,不似其他儿子一般承欢膝下,与自己亲密无间。
他微一叹息,自己作为父亲,着实遗忘冷落了他许多年。
如今,自然也没资格要求他对自己尽释前嫌,重拾曾经亲密的父子之情。
“走吧,先随父皇回大殿。”思及此,他神情愈发温和。
老皇先行一步迈入大殿,其余人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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