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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的传说之一宿命-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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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兰皱眉反问:“他说什么?他是让姑娘攀龙附凤,带着他一起鸡犬升天?今天从西苑回来,后宫已经都快翻了天了,似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好像寿春王马上要来求娶了一样。刚才春雨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也惊疑不定。”

    我垂下眼帘道:“小鱼儿劝我不要嫁,说寿春王虽好,不是良配。”

    悠兰张大嘴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天她才点头道:“没想到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

    我吃惊地看着悠兰,不知她何以出此言。

    悠兰往我跟前一凑,低声道:“自古皇权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姑娘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就算哪日出宫,靠行医也能过得衣食无缺,为何要趟这种浑水?寿春王是个很好的人,在皇族中也是品格高尚的谦谦君子。可是,就算他是好人,要明媒正娶姑娘做王妃,可是这朝不保夕的日子,过得又有什么滋味?说句僭越的话虽有锦衣玉食,还真不如我们做奴婢的!”

    悠兰总是那么贴心,真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总是为我着想。我低头红了脸道:“今日之事只是梁王殿下开的玩笑罢了,怎么都当了真?寿春王殿下这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我呢?姐姐以后莫要提及此时,免得惹人耻笑。若有人提及,姐姐也当为阿草辩白才对。”

    悠兰道:“若是从前,这样的事自然万万不能。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而且依悠兰看来,寿春王殿下对姑娘颇有好感,万一殿下真的要向陛下求娶姑娘,姑娘要早做对策才好。”

    悠兰也这么说,我顿时头大。不想她停了一停,居然这么说道:“我倒觉得阿忠侍卫与姑娘倒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你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阿忠侍卫?我的心如被鼓锤敲了两敲,咚咚直响。那一日自女皇陛下宫中侍夜回来,他送我们到宫门口后离去。看着他似乎窜出一截的身影,我是有刹那的失神。随着他身材的长高,面貌似乎也变了变,没有那么像阿牛哥了。可是,他依然如阿牛哥那么淳朴。

    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他。但是我知道我很牵挂他。每一次见到他,我心中都有喜悦流过,如冬日饮暖水那般感到温暖。他总是那么威武,那么有力量,跟他站在一起,我便感到从来未有的心安。

    每一次见到母亲,每一次见到张大娘一家人,我都感到这般心安。

    据说,我心安处是故乡。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可是,阿忠侍卫喜欢我吗?他是女皇陛下的御前侍卫,最高可以做得三品武将,而我是个背负克父克母传说,已经失贞的女子,他喜欢这样的一个女孩吗?
………………………………

95 非偶

    次日早上西苑的第一场蹴鞠果然是梁王府对皇嗣府。虽说梁王与皇嗣的几个年长儿女已经单独出去封王开府,比如梁王的长子武崇训封高阳王,皇嗣殿下的寿春王与临淄王,但是真有蹴鞠马球之类的竞技运动,往往是两家皇室分支所有儿女的较量。

    寿春王照例玉人一个,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临淄王却眉头紧皱,脸上不仅是不乐,而且还带着隐隐的怒气。其他的王子年纪都跟在两位兄长的身后,只能充数。另有高大内侍,全都穿戴得齐齐整整,严阵以待。

    高阳王武崇训照例带着不羁的笑容。这种不羁,你可以理解成他对胜负毫不在乎,也可以理解成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也难怪,从阵势上看,梁王府这一队除了成年王子就是高大侍卫,明显比皇嗣府更兵强马壮。

    这一强一弱,似乎还没开战,已经注定了结局。临淄王感到憋闷也是可以理解的。

    女皇陛下皱眉道:“旦儿把这些小儿子都送上场去,不是明摆着要输吗?”

    太平公主清咳一声,笑道:“臣女以为四哥可能觉得平日这些孩子被拘在五王府里,没有什么机会玩耍,故而让他们上场历练一下,输赢倒在其次。”

    女皇陛下想了一想,点头道:“昨天你都不在乎输赢,你的四哥性子比你还要温和,自然他也不在意这些。也罢,大过年的,本来就是图个高兴,也不必太当真了,不过是游戏罢了。”

    太平公主掩袖笑道:“母皇英明,所以昨日才阿草虽输犹荣,母皇重赏了她。”

    女皇陛下向我这边看看,笑道:“这孩子的性子温和但是并不软弱,还有些执拗之处。昨日思儿提起她与大郎脾气性格甚是相合,朕想了一想,倒觉得所言有些道理。大郎身子弱,人又有些软,找个强悍些的王妃,未免被人欺负找个太弱的王妃,两口子都要被人欺负,阿草懂医术,性子柔中带刚,也算相得。”

    我一颗心跳出胸膛看来此事女皇陛下当了真,绝不能置之不理。

    太平公主笑道:“母皇也是,大郎虽然到了议亲的年龄,可是阿草这么只怕葵水还未至吧?”

    女皇陛下道:“这个不打紧,可以先订亲,过两年再迎娶。”

    悠兰也吓得花容惨淡,跟我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装作没听见。

    场上对局开始,喊声震天。武崇训是少年得志的武氏皇族,身材颀长,面白齿红,在宫内也有一批拥泵寿春王玉树临风,临淄王不苟言笑但威严孔武,都各有粉丝。因为近年来武氏皇族气焰日盛,李氏皇族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宫人们多是趋炎附势明哲保身之徒,是以为高阳王呼喊加油的人一时压倒了多数,震动了整个西苑校场。

    正如所有人预测的那样,很快场上的情势显露了出来以高阳王领头的梁王府队取得了绝对的上风。但是相比于场上的胜负定局,场下的粉丝们发生了逆转整个皇嗣府队,只有临淄王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做着力挽狂澜的努力,满场飞奔。宫人们很多的少女被他拼命的姿态所打动,从高阳王和寿春王的粉丝,转变成临淄王的粉丝。她们齐声尖叫高呼:“三郎,加油!三郎,加油!三郎,球在那里,快跑,快踢!”

    被场上的气氛所感染,惜福郡主握住我的手,几乎把我的手指拗断西门雀冲下看台站在场边,对着高阳王又是挥手又是呐喊,嗓子几乎都哑了。

    声音几近疯狂。因为实力太过悬殊,只踢了两句,皇嗣队便铩羽而归,完败。

    昨日因思虑不周,没带伤药,我受了伤还是悠兰跟阿忠侍卫讨的药。昨日睡前,悠兰便把药粉,煮过的药水以及纱带都放入药箱带了来,在观望台的一个角落,专等受了伤的宫人过来敷药。

    寿春王、临淄王和高阳王都带着伤,排着队等我和悠兰给他们上药。寿春王谦谦君子,照例排在最后。

    轮到寿春王的时候,他将袖子挽上去,胳膊肘破了一大块,着实伤得不轻。我。悠兰持壶,我拿着巾布轻轻给他擦洗干净,再用干布擦干,施以干紫蓝与其他伤药混合的药粉,用纱布扎好。

    看看观众台上惜福郡主与临淄王坐在一处,高阳王与西门雀坐在一处,他便子在我身边坐下。

    “呵呵,也好,昨日的败军之将与今日的败军之将坐在一处,也算另一种门当户对。”西门雀尖刻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接着她似乎被自己的“才华”惊艳了,以袖掩嘴,嗤嗤地笑。

    大约昨日早上武崇训没来,从校场去西苑一路上她被寿春王与临淄王冷落了,心中不爽,又加之她与高阳王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对李氏皇族的两位王子完全不抱希望,是以出言讽刺,一来借机报复两位王子的冷落,二来也是向武崇训示好。

    寿春王装作没听见。临淄王却恼了,眉头紧皱,拳头握起,似乎要说些什么。惜福郡主伸出手在暗处轻轻握住他的手,紧了一紧,给他以抚慰,似乎要他稍安勿躁,莫与这人一般见识。

    寿春王面无表情地站起,把手伸向我说:“本王略感气闷,何大夫可否赏光跟本王走走?”

    我将手伸到他手里,借他的力站起来,敛衣屈膝行李:“但凭吩咐,无不从命。”

    他见我站起来,抽回自己的手,用袖子拱了拱对我还礼:“请了。”

    我与他顺着观礼台的边缘走到场外,向附近的树林走去。还未走几步,临淄王手拿皮囊追了上来说:“大郎,你带着水。刚才那般奔跑,肯定会口渴。”

    寿春王回身接过皮囊笑笑:“多谢。总是让你操心。”

    临淄王看我一眼,笑着招招手回到观众台,走到惜福郡主伸出手去拉她起身,一起转到女皇陛下的另一边太平公主身旁坐下。

    他以他最直接的方式表示了对西门雀的不屑和鄙视。

    寿春王走到不远处的山坡之上便停住了,他站住,转身向着校场的方向眺望。我自然站在他的身后,等他的吩咐。

    寿春王顿了顿,似乎思虑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道:“阿草,昨日你也听到了,梁王他跟皇祖母提到你我的亲事,你以为如何呢?”

    我的心脏“咚”的一声,仿佛那赛前的战鼓被敲响一样。我赶紧低头跪下去道:“殿下莫要耻笑阿草。昨日梁王殿下不过是拿阿草开心,请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寿春王转头看我如此,也吓得退后一步,接着又上前躬身扶起我,连连地说:“有话好好说,你何以行此大礼?快请起快请起。”到底是男人,他一用力,我便被他托起来。

    “阿草一介民女,哪敢妄攀皇家贵胄?”我惶恐不安地说。

    寿春王笑了:“阿草,你何必妄自菲薄?你虽然出自民间,好歹如今凭一己之力做了内廷供奉,也是从七品的女官,并不是草民。一个人若污浊不堪,便是顶着光耀的头衔还是污浊不堪,一个人若品质高洁,便是什么头衔也没有,照样是品质高洁。皇祖母用人向来是重才不重出身。本王虽然粗陋,却愿意向皇祖母多多学习。”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他这是表达求娶之意吗?我顿时凌乱了。在世人的眼睛里,皇室贵胄的姻亲,至少要出自公侯吧?我算什么呢?

    我呆呆地看住寿春王。

    寿春王想走前一步,似乎怕吓着我。他在原地看着我。我不得不承认,寿春王的笑容是非常有杀伤力的。只要一见到他的笑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几个字便会跳入我的脑海。刚才在校场上的较量是力量与球技的比拼,赢得尖叫的是临淄王,如果是在宫廷宴会上吹箫,赢得尖叫的一定是寿春王。如果我是公侯府里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君子必定是我的如意郎君。

    可惜我不是公侯府里的大家闺秀,我只是来自西南山区的一个民女。就在不久的过去,我还过着吃不饱肚子的日子,为着怕挨继父的一顿打骂而战战兢兢地活着的乡间丫头。

    他为什么会看上我?他怎么会看上我?就因为我给他开过几服药,貌似救了他的命?他为什么不求娶太医院太医的女儿?那好歹也是世家之女。

    寿春王见我始终是这样一种不能置信的状态,便解释道:“皇家虽然富贵,这纷纷扰扰的日子也算是过得烦乱。阿草,那日在五王府你向我描述民间的世界,我倒觉得跟我的脾气非常投契,无限向往之。在这深宫之中,我若能保全性命,一定会做个富贵闲人,踏遍天下山水,尝遍天下美食,吹遍天下名曲,赏尽天下歌舞。人生就活一次,下一世还不知做人做畜,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我目瞪口呆。

    “我的性子像父王,是这样一个散淡的人,便要找个性情散淡的王妃,这样才能夫唱妇随。若我的王妃是个汲汲于名利的女人,也许我这天生的富贵,也会成为过眼烟云就算是侥幸保住性命,也会为名利所累,疲累不堪。”

    “今日之赛事,父王昨日特地安排几个幼弟上场,便是主动求输,不欲与梁王府相争,惹他们嫉恨。可惜三郎不甘心,是以今天他一天都不会快乐。”

    “其实只要活着,输赢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输这一次便活不成。快乐自在心中,不是输赢所能决定的。”

    我想我是明白了。娶了我,也许寿春王可以向世人表明心迹,他无意于皇位之争,他只想做个富贵闲人,闲云野鹤。在两氏皇族的争斗里面,他放弃,他不争,你们这些贪恋权势富贵的人,都不要来惹他。

    他的母亲曾经是太子嫡妃,甚至曾经做过皇后,却最终死于非命,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他做过一次太子,又莫名其妙地随着父亲被赶下来,圈禁于五王府,失去了自由。他没有临淄王的斗志,也不想再失去生命。

    换而言之,他不战而降,只求自保。我是那个可以甘于陪他不争不抢的女人,也是一面显而易见的降旗。

    这样一想,他想要我做的是正妃,而不是良媛或者孺人。

    我吓得以袖掩嘴,不可置信这太离谱了。

    寿春王见我这样的表情,又笑了。他取下我嘴上的袖子,隔着衣袖握住我的手,温和地问道:“你意究竟如何?”

    “我,我”我又急又羞,低头落下泪来。

    寿春王低头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问道:“你什么?阿草,你不愿意吗?”

    我摇摇头。但是感觉不对,又点点头。又感觉不对,再摇头。

    寿春王也被我搞得凌乱了。他收敛笑容,想了一想再问道:“阿草,你可有当我是朋友?”

    朋友?我怎么可能当他是朋友?我赶紧摇头。

    “那你当我什么?”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失望,松开了手指。

    “您是寿春王殿下,陛下的皇孙。”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但是殿下的抬爱,阿草永志不忘。”我又想跪下去。

    寿春王赶紧扶住我,摇摇头,干笑一声,问道:“你这算不算拒绝我?”

    我低头不语,只管扯着衣袖。那过年的新衣快给我扯破了。

    他叹息一声,道:“阿草,你真让我伤。”他没想到他这样玉树临风的皇孙,会被我拒绝吧?处于他这样尴尬地位的人有时候非常敏感,“如果阿训向你求娶,你也会拒绝吗?”

    高阳王求娶我?怎么可能?看着我被雷焦的神情,他释然了:“好吧,阿草,如果皇祖母或者其他什么人问起这门亲事,我们一起拒绝好了。我敬重你,不会令你为难。”

    他春风和煦地冲我揖了一揖,转身信步朝着校场走去。

    我如来时那样,缓缓地跟在他后面。
………………………………

96 试探

    场上如火如荼的是另外一场赛事,惜福郡主宫里对尚衣局。惜福郡主亲自上场,临淄王自然跑去给她撑腰呐喊。寿春王与我回来,依然相邻而坐,面色未动分毫,只是我的眼睛微微发红。

    高阳王武崇训饶有意味地看着我。西门雀盯着我的目光恶毒而锋利,是不是地眼珠乱转悠兰担心地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春雨携着阿柳,只顾在场上为惜福郡主打气,喊到兴奋处,临淄王居然一把把阿柳抱起,随着她指指点点。

    阿忠侍卫则侍立在不远处,一边注视着女皇陛下周边的动静,一边看着我皱起眉头。

    也许寿春王为了表示对我的拒绝并未介怀,他抬眼看看我发上的红珠玉簪,笑道:“这簪子很衬你,冰清玉洁又喜庆,很适合过年戴。”

    我转头致谢:“殿下过誉了。”

    尚衣局的宫人们整日坐着做针线,难得有时间玩耍,里面的宫女及洒扫内官虽然年长,体力却弱些,虽然拼劲全力征战,也抵不过惜福郡主的那些强悍的宫人。自李唐以来,尤其是女皇陛下做了皇后之后,后宫并不喜欢文弱温婉的女性,因此养在宫中的女孩,习练琴画之余,便是骑马蹴鞠,甚至舞刀弄剑。女皇陛下喜欢长得漂亮,性格爽快的女孩。

    惜福平日不声不响,一旦上场,飒爽英姿颇为养眼。

    女皇陛下感叹:“这孩子,也算我一番心血没有白费。”

    太平公主掩袖笑道:“比儿臣当年如何?”

    女皇陛下点着她的额头道:“比你还差一截子。她可没上树掏鸟窝。”

    这下连上官大人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惜福郡主也是两局而胜。女皇陛下点头道:“今年真有趣,都是两局而胜两局而败,且是彻底。”

    一连几日,宫中都在西苑赛球,在西苑午宴。午宴之地,以百花园始,轮流在珍禽馆以及画舫内举行,浩浩荡荡,好不热闹。这些日子里,女皇陛下再也没有失眠过,吃得香睡的甜,龙颜大悦,阖宫安泰。

    她睡得稳,有日便提前放了阿忠侍卫回家,说道:“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大过年的,想必贼人也都过年去了,你且回家休两天,等15那日再加重防护。”

    正月十五无遮大会,来往人杂,所有的侍卫都加强防护。

    阿忠侍卫出宫前找人递信,在小校场相见。悠兰看着我,笑一笑:“我猜他是不放心姑娘。”

    我心里一跳,明知故问:“不放心我什么?”

    悠兰抿着嘴道:“他怕姑娘真的嫁了寿春王殿下。”

    我脸一红,嗔道:“姐姐也会取笑我我这种出身微贱之人,拿什么配得上寿春王殿下?阿忠侍卫凭什么不放心我?”

    悠兰睇我一眼,给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说:“不信姑娘且去。”

    阿柳跑来,跳着问我:“姐姐要到哪里去?带上阿柳!姐姐这些天真忙,都不管阿柳了!”

    春雨从外面追进来,抱怨道:“这祖宗,一时看不见就会吓人。也罢,这些天蹴鞠忙得很多活都没干,姑娘到哪里去,你带阿柳去吧,我腾出手来帮悠兰一起把这些事都做掉。”

    我带着阿柳去了宫内小校场。赛事已经接近尾声,小校场里没有什么人。我远远地看着阿忠侍卫一身装备立在午后的淡淡的阳光下。他的个子真的又高一截,人也长得更加宽大,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从沙场上归来的武将。

    阿柳先奔了过去,大叫:“阿忠哥哥!”

    穿着一身软甲,阿忠笨拙地蹲下身去,张开双臂。阿柳冲进他怀里,抱不住他的身子,圈住了他的脖子。阿忠抡着她转圈,她咯咯地笑这几天过年,她完全玩疯了,丧母之痛已经渐渐淡去。

    我缓缓走过去,看着他们笑。阿忠停下来,凝视着我。阿柳挣脱阿忠滑下来,过来牵我的裙子,说道:“阿忠哥哥和姐姐带着阿柳坐马车出去玩。”

    我低头看看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对着阿忠笑道:“这个年过完,悠兰和春雨便要教她规矩和活计了。且让她放肆几天。“

    阿忠自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皮革做的小球,使劲地往远处一扔,对阿柳说:“乖,去拣回来。”

    阿柳舍命地跑出去。

    我忍俊不禁:“你居然这样坏!人家白叫你哥哥了。”

    阿忠笑了一笑便收住,他盯着我的眼睛看。我给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摸摸脖子,问:“我可有什么不妥?”

    阿忠自袖内摸出一只红漆木匣递给我:“人人都说你要做寿春王妃了,我买了这支发钗,权做贺礼,你不要嫌弃简薄。”

    我张大嘴这个年我过得财源滚滚,不住地有人送簪送钗,再加上陛下商的压岁钱赏赐钱,真是丰收。

    “寿春王妃?”我不去接那盒子,袖着手苦笑一下,“这你也信?你看我像个能做王妃的女人吗?”

    阿忠侍卫怀疑地看着我:“这些人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人人都相信这件事。公主也说,陛下很想促成,也许就在这两天了。”

    女皇陛下也想促成?莫非这个天下第一贵妇真的想一力打压自己的亲儿孙,不欲他们在朝中借姻亲结势?又或者这是一块试金石,她用来试探皇嗣一家有无在朝中结党逆袭的心意?

    怎么搞得好像武氏子侄是她的亲儿孙一样?难怪蹴鞠之局,皇嗣殿下一意要输,输得临淄王殿下郁闷无比。作为堂堂的皇家血脉,连踢个球都要看人眼色,仰人鼻息,这实在让有点血性的男儿都无法忍受。

    看来我真的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再这样含糊下去,女皇陛下以为我心属寿春王,哪天旨意一下为我们俩指婚,那真是回天无力了。

    我淡淡地说:“寿春王是皇室贵胄,阿草不敢高攀。阿草只想在宫里种药行医,为陛下效绵薄之力。”

    阿忠侍卫闻言似乎一喜,接着又有疑问上来:“都说寿春王与你两情相悦,互定终身,已经互换了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都互换了?我一阵阵地晕眩。

    “姐姐,哥哥,我把球捡回来了!”阿柳拿着那球奔跑过来。

    阿忠接过她手里的球,对着校场边放置杂物的房子,找了一个角度比一比说:“阿柳,你猜哥哥能不能砸中那个柱子?”

    阿柳拍手道:“能!能!”在她眼里,阿忠侍卫无所不能。

    阿忠侍卫道:“若是砸不中,阿柳帮哥哥把球捡回来好不好?”

    阿柳拼命点头:“好!”

    阿忠把球扔出去,那球自然没有砸中柱子,滚到了更远的地方。

    阿柳飞奔去捡球。

    阿忠转头看着我的发髻,目光停留在某一处,没有出声。

    我惊了一下,摸上他目光停留的地方是那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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