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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的传说之一宿命-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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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人人谈虎变色的,整个帝国,也只有来俊臣了。
犯妇们吃了犯,有些力气了,不免做出各种声响来。有喊冤的,有病痛不过呻吟的,有神志不清吃吃笑的,也有愤怒以及高声怒骂的。王狱婆有些不安地扭动身子,低声道:“双儿姑娘,时辰差不多了。万一被人认出来,老婆子一把年纪,饭碗丢了事这洛阳府的刑罚可禁不起了。”
双儿对着王狱婆福了福,笑道:“王奶奶这些年了,磨牙的毛病总也改不了。”
说着她轻快起身,将食盒与粥罐都收好,将风帽拢上头顶,安慰我说:“何大人切莫灰心,请相信临淄王殿下定然有法子的。”
前面她口口声声是受两殿下之托来看我,这会儿却只提及临淄王殿下“有法子”救我,更兼她提起临淄王殿下的时候双眼闪闪发亮,满是信任与崇拜。入宫这些日子,我已经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经历了与寿春王殿下和阿忠的求婚拒婚,眼看着高阳王与西门雀的眉来眼去,临淄王与惜福郡主之间的暗通款曲,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敢肯定临淄王对双儿的心意,但是双儿对临淄王的心意,不用说就能明白。
作为下级校官的女儿,她什么时候与临淄王殿下有了交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可临淄王殿下心仪惜福郡主,对她的情意能有什么样的态度?
我不免担心起来。可是我又不能说不能问,只能挣扎着勉强欠身道:“请双儿姑娘代我向两位殿下致谢。也请令尊大人代为向阿忠致谢。请转告阿忠,我一切都好,毋须挂念。”
双儿掩住嘴,在我耳边悄悄地笑道:“唉哟,只转告武大人毋须挂心,可见何大人心归何属!可怜的寿春王殿下,白白操了那许多心!”
我一时面红耳赤,待要辩白,又不知从何说起。双儿按住我安慰道:“何大人且休养着吧,我真得去了。”
她转身走出牢房。王狱婆一声阿弥陀佛,连忙把牢门上了锁,陪着双儿走出去。
也是那一日王狱婆再进来的时候,说了一件事给我听。就在前一夜来俊臣大宴妻子王氏的贵戚的时候,他的打手兼好友卫遂忠偏生不识时务地上门蹭酒喝。卫遂忠与来俊臣相识于微末,经常一起鸡鸣狗盗。来俊臣当官之后,很多不便自己出面的事,便让他出面很多完结不了的案子,少不得与他图谋。来俊臣所办的案子,十个里面倒有八个里面有卫遂忠一半的功劳。他们两个狼狈为奸,臭味相投,堪称无分彼此的好兄弟。卫遂忠去来俊臣家蹭酒,比去酒肆还要频繁。
可是那一日,来俊臣看着满座的豪族亲戚,各个衣着华丽,举止优雅,他忽然觉得卫遂忠太过粗俗。他原本只是个街头混混,语言粗俗,学识更是一点没有,如果让他坐在这些人中间,未免让他太没面子。
好歹他现在也是贵人家的女婿,朝廷的肱骨之臣,怎么能让这些贵戚们看见他与这么粗鄙的人厮混在一起?
于是他吩咐家人:“告诉他我不在,让他改日再来。”
这在卫遂忠的来府蹭酒史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怎么回事?这大街上都知道来大人今晚打开酒宴,请的都是达官贵人,怎么可能不在家?平日里我来喝酒怎么他都在家?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客人都是贵人,我不配跟他们一起喝酒?
这卫遂忠到来府之前,已经与一帮弟兄在酒肆里喝过了头巡,在弟兄们的启发下,原是想了几个让我开口招认的好法子,要献宝一样献给来俊臣。没想到他火热的一颗爱主之心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勃然大怒,推开拦住他的家人,熟门熟路地闯了进去。
“来俊臣,你个过河拆桥的王八蛋!你今天喝酒了,你攀高枝了!你座位里都是豪门亲贵,都是高门大户了!怎么你要干活的时候就想起我们苦逼兄弟了呢?你以为你是谁?你娶个王家的女儿做老婆,自己就变成王家人,王家就高看你一眼了?我呸!屁吧!王家认识你是谁啊?啊?你不跟我一样,也不过是乡下的一个二溜子,靠造谣高黑状混到今天的地步,哈哈,你就忘了根本,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呸!你不过是个麻雀罢了!”卫遂忠肯定是喝酒了,居然借着酒盖着脸,说出这般无法无天的话来,那些家人们顿时呆若木鸡,都忘了反应。
“还有你,王氏,你别跟我充夫人太太高门贵女的。你是王家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嫁给这个大字只识几个,专会耍黑心做两面派的下等人?你以为你背地里挑唆我们兄弟疏远我们我不知道呢?啊?你王家又怎么样?还没给女皇陛下杀光吗?当年的长孙氏又怎么样?人家家里好歹还出了个皇后娘娘呢!还不是烟消云散?你是娘娘吗?我呸!你看你这腔调,这排场,倒好像是皇上的小姨子。哈哈哈,可惜当今皇上是女人,你想做小姨子都做不了!你个**的小婊子,嫁了两个男人,还充什么高门贵女,我吐!”没想到他话刚一出口,就哇的一声,真的吐了出来。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胃酸伴随着**的味道。
几个家人如梦初醒,纷纷上前拖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卫大人喝醉了,且跟小的们去醒醒酒。小的们那里有醒酒汤熬着呢”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卫遂忠一个耳光扇在一个家人的脸上,嘴里骂骂咧咧地道:“你们这些狗东西,也跟你们的主人一样,狗眼看人低!你们这些刁奴,哪一个不是攀高踩低?今天夫人娘家的贵人们给了你们多少赏钱?老子我也有!他们给你们一串,老子给你们两串!”说着他往袖中使劲地摸啊摸,摸了半天一个铜板也没摸出来。
那几个家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来俊臣满脸铁青地走到廊下,指着家人骂道:“你们这些白吃饭不会干活的饭桶!你们就听着这个狂徒在这里辱骂本官及各位大人?还不给我捆起来塞上马粪,重重地打!看他还敢不敢目无长官,放肆妄为!”
家人们这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要捉卫遂忠。无奈卫遂忠也是乡间泼皮出身,力气还是有一把的,又借酒发疯,一时难以制服。他左扭右摆,一边踢打一边高声骂道:“好好好,好个长官来大人!我呸!你是什么**来大人?吃酒吃肉了,你是长官,是来大人,要人为你卖命了,你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是谁?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你生个儿子没屁眼。你家高贵的王夫人给你戴绿帽子。你的子子孙孙都姓段。反正你本来都不是你爹的种,那你的孩子不是你的种也正常,啊哈哈哈哈!”
这话揭了来俊臣的老底。来俊臣那风骚的老娘连自己都搞不清他是谁的种,这事儿在乡间无人不知,但是谁也没敢在台面上议论。来俊臣的脸皮,来俊臣祖宗的脸皮,都给卫遂忠剥得一干二净。他的脸真的挂不住了。
几个家人吓得非同小可。有两个扑上来协助原先的家人先把他制住,捆起来,来不及找马粪,一个家人急中生智,将腰带解下塞入他嘴里,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往马房。
来俊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爬不起来为止!”
卫遂忠果然被打得爬不起来了。堂中那些贵客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别说来俊臣没有面子,就是王氏夫人也找个借口退入后院,闭门哭泣去了。、
一场结交贵戚的盛宴,就这么毁在他的狐朋狗友手里。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化作酒肆女郎阿雪挑唆的。阿雪那一日从狱中探视了阿丑出来,便去酒肆找到卫遂忠,一边给他添酒,一边在他耳边絮絮地说着来大人如何忘恩负义,在家中大宴贵戚也不请你们这帮兄弟。别的兄弟不请也罢了,你跟他如此亲近,如此忠心耿耿,他居然连你也不请,太刻薄寡恩。
这些村妇之间用来互相挑拨是非的闲言碎语,阿雪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个来自乡间的粗野泼皮的情绪调动起来。他乘着酒兴,带着醉意骂上门去。
一座坚固的城堡,因为一根杠杆得活动被撬松了一块基石。
送走客人,来俊臣回到后院,王氏夫人在卧房中哀哀哭泣。来俊臣心情烦躁,开始破口大骂:“哭,哭,你哭什么哭?平日里让你对我的兄弟们好一点,你端着个高门贵女的架子,好像多高贵多贞洁似的!我这些兄弟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你找你那前夫去好了!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我又没逼你,你不愿意,怎么不一索子吊死?现在哭是什么个意思?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王氏本来嫁给贵族青年简为妻,只因某日在街市里行走偶遇来俊臣,心想这个男子长得也算英俊,多看了他一眼,便被他惦记上,强逼段简休妻,强娶回家。她的夫家娘家深知来俊臣的罗织手段,不管得罪他为了保全两个家族上百人口的性命,她只能委身下嫁。
嫁过来以后,为了按照他的要求结交士族,她硬着头皮出面宴请王氏族人和亲戚,如今她被人这般辱骂,他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对她破口大骂,不由得她不心灰。
也许当年被逼婚的时候遗书一封求死,也许这个孽障早就不能祸害人间了。可怜王氏半夜忍辱不过,用一条白绫悬梁自尽。
这是阿雪没有算到的。
………………………………
121 罗织
我是后来才知道那日我与阿丑在南市偶遇来俊臣的时候,临淄王又悄悄溜出五王府厮混,差点被来俊臣撞个正着。他急急忙忙躲进停在附近双儿的马车,用手捂住双儿几乎要尖叫的嘴。
双儿虽然不认识临淄王,但是见他长得浓眉大眼,气宇轩昂不像个坏人,也安静下来。再凝神听外面有人声噪杂,也明白了什么,连忙挪开座凳,示意临淄王打开盖板,里面居然有个夹层!
临淄王的造化不是一星半点。他飞身躲入夹层,由双儿合上盖板,将座凳压在上面复又坐好。等来俊臣亲自检查完毕,那马车驮着双儿和夹层里的临淄王一起驶回王家。
王家并非大户,家里也没有深深似海的内宅,女眷们不过住在二门之内。下车的受,双儿一反常态地先遣走车夫,再遣走父亲。
王仁皎于几个儿女中最宠爱双儿,对她的反常如何不感诧异?他遣走车夫,关了同向外院的角门,也关了通向内院的角门,走到车前一抬脚上了车,揭开盖板道:“什么人?出来罢!”
等他看见是临淄王,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下官拜见临淄王殿下!”
临淄王虽然虎落平阳,仍然从容大度地说:“爱卿平身免礼!”
双儿目瞪口呆。原来自己一不小心遇到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原以为是个江湖豪侠,没想到居然是皇家贵胄,又是这样的模样气度,当即红了脸,心脏怦怦乱跳,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王仁皎呵斥:“双儿如何这般无礼?还不快快向殿下行礼!”
双儿才屈膝要跪,临淄王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笑道:“双儿姑娘乃是本王的救命福星,如何能跪?免了罢!”
从那天起,王仁皎与双儿,便成为临淄王在民间与金吾卫的一双眼睛和耳朵。我入狱后,寿春王忧心如焚,谋之于临淄王。临淄王被他碎碎碎念磨不过,便托了王仁皎与双儿各种打探。双儿也是热心,自告奋勇乔装打扮来狱中探视。
选中双儿来狱中,也因为她年少脸生,不容易暴露罢。满京城里,不认识王仁皎的不多。他太引人注目。
卫遂忠骂上来俊臣山门的事,自然也由双儿传进五王府。
虽然第二日我的伤势依然很重,但是来俊臣还是提审了我。阿丑一直昏迷,来俊臣找不到突破口,只好对我连续审问,进行疲劳轰炸。
那一日他的情绪显然非常恶劣。他上来就问:“犯妇何氏,你且把你行刺陛下的恶行从实招来,供出同党,本官或可奏明圣上,免你一死。否则,你今日还要再受皮肉之苦。这苦楚可比昨日的要厉害多啦!”
我匪夷所思地问:“如果罪女行刺圣上,又为何会挺身为圣上挡箭?”
来俊臣一拍惊堂木,冷笑道:“这就是你为人狡诈之处。你也知道圣上身边的防卫严密,你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武艺不精,未必能得手,所以你以身挡箭,以苦肉计博取圣上的信任,使圣上对你放松警惕,你好以女医的身份对圣上慢慢下毒,谋害圣上于不知不觉中。”他指着一叠药方又说,“本官已经从太医院调来你为陛下开的方子,据太医说,这些药方毒性颇大,是一般的太医不敢开的虎狼之药这你有何话说?!”
我无话可说,只能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来俊臣接着道:“犯妇何氏,你身上医术师从何人?”
我回答:“罪女无师自通。”
来俊臣冷笑道:“无稽之谈居然蒙蔽了圣上。你根本就是个无才无德的骗子,幕后定有精通医术之人为你出谋划策。你装神弄鬼,谎称通天,精通一书来博取圣上信任,收买宫人之心为你所用,图谋不轨。你若老老实实招出真实身份以及幕后指使之人,本官或可奏请圣上对你从宽发落,你若只管严抗,莫怪本官手下无情!”
我如实地说:“罪女不知道在说什么!罪女为母伸冤才跑到京城告御状,皇上圣明,为民女之母平反,留民女在宫中效力,若说指使之人,那岂不是皇上妈?”
来俊臣大怒:“大胆犯妇,如此刁蛮!来人,把昨日欠下的10棍统统给本官补上!”
狱医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大人,此犯身子单薄,不宜再用杖刑,恐损性命!”
来俊臣道:“没有骨头硬的本钱,倒有骨头硬的心性!也罢,给我拶她一拶!”
又是两个皂隶上来,将拶子强套进我的手指上。来俊臣甚至不再恐吓我招与不招,直接说:“给我紧一紧!”
那两个皂隶轻轻一拉,我疼得尖叫一声,嘴唇青白,汗珠顺着额头流下。
来俊臣咬牙问道:“犯妇何氏,你招也不招?”
我断断续续地呻吟:“罪女,罪女冤啊!”
来俊臣勃然大怒:“给我再收!”
两个皂隶又加了力道。我大叫一声,浑身颤抖,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冷水泼醒。一个声音从高处飘过来:“犯妇何氏,你招也不招?再不招,本官可要上夹棍了!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官的夹棍硬!”
旁边有两个皂隶把夹棍搬到我跟前,在我耳边顿一顿,弄出剧烈的声响。我耳边响起双儿的话:“他若再审,大人不如随便攀附武氏一族的哪个王子,再胡乱改供,供公主王子都无妨,武氏李氏也无妨,只是每次提审,都留个口子让他不能结案,还需再审。一来可以保你性命,二来可以拖延时日,让两位殿下给你想想法子,怎样才能脱罪。”
也许是时候了。但是让我攀附,我还真的下不了决心。来俊臣显然很懂攻心之术,见我不再嘴硬,神情又憔悴又犹疑,便缓和了语气,循循善诱:“犯妇何氏,只要你供出真实身世以及幕后主使之人,便无需受这皮肉之苦,本官也会奏明圣上,以你年幼无知被人唆使,如今幡然悔改以赦免汝罪!”
他前面**裸的白话,后面加个文绉绉的“汝”字,显然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在官场里假充斯文,不伦不类,可笑至极。可惜我此时痛得笑不出来了。
可是我并不会撒谎,憋了半天也没编出什么离奇的故事,只得垂头道:“罪女疼得脑子糊涂,望大人提示一二。”
这话按理来说是违规的。可是这洛阳府里,什么时候讲过理了?来俊臣闻言大喜,循循善诱:“犯妇何氏,你本不姓何,乡人何青乃是你假父,柳氏亦不姓柳,本姓为赵,是也不是?”
终于来了。他终于要用我开始编织一张大,难道他真的有胆子把本朝的皇子皇孙都捕获进去,让女皇陛下亲手再砍杀自己本来茂密的大树商日益凋零的枝叶?我想起流传在巴州街头的民谣,那首相传是太子贤所做的悲凉的歌谣。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究竟是这些佞臣小人把陛下的瓜都摘光了,还是陛下自己摘光了他们?难道天家的母亲不为儿女哺乳,也没有童年时亲密快乐的时光吗?那么先帝与女皇陛下对太平公主的宠爱怎么说呢?
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迟疑地应和:“是。”
来俊臣很满意我的回答,接着问:“你是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是谁告知你的?”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编:“是,是罪女母亲告知罪女,说罪女之生父为皇上所杀,要罪女长大为生父报仇。”
“你生父为何人?”
“罪,罪女实在不知!”我忽然感到自己很无耻。说自己是前太子的金枝玉叶,我实在说不出口。
“大胆犯妇!生父为谁你都不知,如何为生父报仇?来人,给她上夹棍,看她说不说实话!”
两个皂隶抬起夹棍走到我的两腿之间。我感到一股冰凉的风在脚底刮过。我的毛孔开始收缩,我大叫一声道:“罪女愿招!罪女愿招!”
来俊臣冷笑道:“快招!”
我可怜巴巴地抬头:“罪女疼得脑壳糊涂,望大人再给点提示。”
来俊臣道:“你母以一妇人之力独自养活了你四、五年,一个村妇何来的钱帛?必是嫁你假父之时带着银钱。你生父生前大富大贵,是来自洛阳的贵人,本姓李,是也不是?”
这样明显的逼供与教唆,简直无耻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竟然发生在光天化日的帝都,发生在天子脚下的刑官身上,也是千古奇闻。看来陛下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准确的来俊臣要给我安一个前太子的生父,我从乡野草民,一下子变成了前太子爱妾所生,逃入民间的幼女。
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流淌着如此高贵的血液!前太子的那些儿女们,女皇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同皇嗣殿下的五个王子一样,被高墙圈禁在帝都的某一个深深院落。他们与五位王子不同的是,当女皇陛下想起五位王子的时候,或者还可以招他们入宫见一见,而前太子的那些孩子们,女皇陛下似乎已经将他们遗忘。
我只能苦笑着承认:“是。罪女之母在闲暇之时教导罪女,生父为陛下所杀,要罪女长大后为父报仇。”
“所以她故意杀死你的继父,让你有理由上京告御状,留在宫里,取得陛下的信任,再伺机而动,是也不是?”
“是。”
“可凭你一己之力还是不够,必定有什么人会来襄助你!”
故事居然就这样衔接起来。原来不仅仅是诗人文人才有想象力,街头的流氓混混也可以有超凡的想象力,不能不让人目瞪口呆。罗织如此容易,也是如此传奇。
我不得不附和:“母亲告诉我,等我到了京城,自然有人会找我帮我!”
“找你的人是谁?帮你的人又是谁?”来俊臣问道。
我抓狂了!父亲母亲都是过世的人,我胡编乱造也害不了谁。前太子贤也早已作古,我冒认他的女儿也没有什么。我若被定罪,两眼一闭死也死了,可是这个幕后指使我的人,我该攀附谁?
皇嗣殿下?太平公主?都是我的恩人!悠兰、春雨与我情同姐妹,又有何辜?魏王、梁王?他们不过想做女皇陛下的继承人,与我并无深仇大恨,教我如何说得出口?
我终于明白,一个谎言需要十个甚至一百个谎言来掩盖。人一旦撒了一次谎,就要终其一生不断地撒谎,于是就成为被人鄙视的谎言家。
“我,我。。。”我结结巴巴。
“从实招来!”来俊臣一拍惊堂木。
“那个人还没有来找罪女。”我最终憋出一句话。
来俊臣冷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上夹棍!”
那冰凉坚硬的夹棍被套在我的两只脚踝上。我身子一哆嗦,来俊臣扔下令签,喝道:“给我夹!”
一股剧痛排山倒海地从脚踝传到心脏。我呻吟着:“太。。。。。。”
我想说的是“太荒唐”。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来俊臣欣喜若狂地接上去:“太平公主,是也不是?!”
接着他挥挥手:“停!给她松了吧。”
我头一低,又晕了过去。这一次,我分明听到他的狂笑:“她点头了!她招了!快,拿去给她画押!”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我的手别人抓起,在一个印泥盒里按一按,又被抓着死命地按在一摞纸上。
我终于攀咬了太平公主。我就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攀要了太平公主,这个帝国第一公主,除了女皇陛下以外最有权势的女人。
来俊臣一定是疯了。
………………………………
122 谋动
我在宫中的那些日子里,从来没听人说起过太平公主与来俊臣有什么过节,甚至他们俩都没有什么交集。太平公主的第一任驸马薛绍之死,是受长兄薛顗参与李氏宗室李冲的谋反的牵连而死,与当时刚刚被任用的来俊臣并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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