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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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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手指了指顺王,不带半分挑衅和仇恨地说道:“我是一名将军,死在自己刀下说出去毁我名誉,请和我对战吧。”
顺王推开有意阻拦的陆执,微微颔首便提着刀缓缓走到他面前,应道:“本王迎战。”
所有人都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在受了重伤下还能打得如此激烈的顺王和单望南,几十个回合后还是单望南被他一刀扎进了胸膛。
单望南嘴角微微一扬,吃力地抬眼道:“我看顺王也是个真性情的人,我这有句话要告诉顺王。”
顺王俯身上前,凑到他耳边,陆执紧张地大呼:“殿下,不要靠近他,他定是有诡计。”
耳边传来他越来越轻的话,“你们是赢了,可不代表你们是对的。”
顺王回身看了一眼有些窘迫的陆执,微微停顿,从吼口中翻滚出一句话来:“回城!”
四万士兵脸上看不出本分喜色,疲惫之下竟透着一层深深的悲怆感,是,庆王的这一做法比万剑诛心还令人绝望。
大军走到城墙下,城门岿然不动,万物籁静,不知是谁放了几只冷箭,队列最前的几名士兵闷声倒下,四万士兵无人闪避无人后退,依然直直站在原地。
楚沉夏清了清嗓子喊道:“顺王与六历步兵军将十万齐军尽数诛杀,请庆王开城门。”
说话间有几只冷箭朝自己飞来,楚沉夏冷眼截下,掷入地面,开口已是腾腾怒气:“蓟州士兵何在?十万六历军浴血奋战如今只剩寥寥四万,如今却被这扇铁门隔绝,问蓟州士兵良心何安?六万阴魂如何瞑目?!”
铁门在说话间徐徐启开,顺王率先迈开脚步向前走,首先见到的却是一地的尸体,俨然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心头不由得一凛,震惊之后便是怒火涌上心头。
铁门中间站着一个一身鲜血的人,却掩饰不住他一身的正气凌然,正是禁军统领王秦。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禁军统领王秦在此恭迎顺王和六历军凯旋归来。”
身后的人见到眼前这一地的尸首,显然同样迷惑,怔仲间,庆王笑着赶来,“皇兄这回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顺王手中的刀夹杂着风声急急飞向了他,束发冠被刀柄打落,束起的长发顷刻散落了下来。
庆王顿时睁大了眼,表情骇然。他想不到平时无忧无喜的顺王会怒不可遏地起了杀心,顿时有些忌惮,毕竟顺王常年厮杀在战场,对他来说杀个人算什么?
顺王掷地有声:“我们在城门外浴血杀敌!你却在城门内诛杀自己的同胞,简直卑鄙无耻之极!你手中的箭对准我军士兵的时候,是否想过你背后的万万南宋国人是如何看待你?!”
“不是的,皇兄,那时打开城门,只会对蓟州造成威胁。我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那些齐兵个个都杀红了眼,我也是没办法啊。幸好此次皇兄成功屠杀了齐军,可谓是军功一件,值得庆贺啊。”庆王避开顺王炙热的目光,一脸诚恳地辩解道。
“放屁!”一旁的王秦出声骂道,“那时禁军分明是可以出城相助的,可你偏偏不下命令,还下令关城门!”
“王秦!到底谁才是主帅,你竟敢出言不逊,还出言挑拨我和皇兄,我看你是活腻了。”庆王偏头叱骂,又带着笑面向顺王恭敬道,“皇兄,禁军其实还未完全到,我就是怕蓟州有什么意外,这才先带着一部分禁军不吃不喝连夜赶来,禁军主力明日午时才到。”
顺王眼中的寒意与怒气缠在一块,十分骇人,他冷哼了一声,便向他走来。庆王瞬间面如土色,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迭声喊道:“皇兄,皇兄,是我错了,也请皇兄看在我是第一次做主帅没有带兵经验,原谅我的过失。”
顺王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然往前走去,庆王仍然有些心悸,见顺王才走远了,才长吁了一口气,拂袖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
第三十六章 金城受袭
暴雨忽至,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楚沉夏合上被风吹开的窗子,将衣袖上的雨水擦去,叩门声忽然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
门才开了一半,劲风便扑了过来,门外的人矮身从他肩下钻进了房间。
楚沉夏关上门,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景旡抖了抖雨水,笑道:“我在来的路上听说金城出大事了,想必明日殿下就能收到正式的消息了。”
“殿下身边也有消息灵通的人,怎么他们都不知?”楚沉夏将刚刚擦过衣袖的白布递给他,景旡接过去胡乱擦了一痛,鄙夷道:“那些人的消息怎比的上我?我在江湖中认识的朋友是他们比得上的吗?”
楚沉夏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转身走进了内室,景旡诧异着追过去,问道:“你不问问我吗?这个消息很难得的。”
楚沉夏拿起桌上的一只毛笔,一只手扶着袖子,慢悠悠地写起了字,景旡见他真的没有询问的意思,忍不住说道:“就算你不知道,殿下肯定想知道,这件事关乎着南宋的存亡。”
“你去告诉殿下就是了,又何必来和我说?十万火急的事情你还能在这和我悠闲地斗嘴?还有四个时辰就天明了,也不差这么几个时辰,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楚沉夏写完一个字,一顿,在砚台上又沾了些许墨汁,继续写着。
“好,我不说,我不说,看谁比较着急,你可别后悔!”景旡气呼呼地往床榻上一坐。
楚沉夏将手中的笔迅速放下,一个跨步回转过身将他从床上拖起来,斥道:“一身是水的怎么就往床榻上坐呢?”
“诶,有什么关系?你事真多。”景旡拍了拍身上的水,便往外屋走去,片刻都没传来开门声。
楚沉夏眉心一皱,喊道:“你可别告诉我,今晚你又睡在我屋里?”
一个带着困倦的声音懒懒传来:“从小到大,我只有在你房里才会睡得着。”
片刻后,便传来了他的呼吸声,楚沉夏淡淡一晒,取出怀中的匕首,轻轻抽出翻看,灯火下,刀身倒映着他的脸。
刀鞘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骠骑将军,飙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
楚沉夏指腹轻轻划过凹凸不平的刀鞘,将后半句诗念了出来,“饮马瀚海,封狼居山,西归大河,烈军祁连。”
大司马将军霍去病是沉毓最尊崇的一位将军,他从小便立誓要当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这上面的字便是楚沉夏生辰时,他亲手刻上去,带着满满的期望送给楚沉夏的。
楚沉夏记得那时自己还出言嘲讽了几句,结果两人大打出手,沉毓被他打掉了一颗牙,楚沉夏也不好过,白净的脸被他的指甲挠花,为此母亲还责罚他们二人跪在祠堂不许吃晚饭。
兄弟二人那时笑着约定将来要一起上沙场,一起官至大司马,一起守卫这巍巍南宋。
可如今,看到这把匕首,莫名得觉得份量似乎不比当年,越发的沉重。
雨从窗子里飘进来,永明受不住这冷风连连咳嗽,隔壁牢房的十三皇子出声问道:“朝阳,你还好吗?”
永明靠在墙上,听到墙后的声音,精神为之一振,在这里这么多天了,无论自己如何说话,墙后的人始终不肯开口,于是笑道:“小哥哥,你总算理我了。”
笑着笑着又是一通咳嗽,墙后的人沉默了很久,才吐出几个字来:“是我害了你。”
“没事的,小哥哥,我知道的,你也是没有办法了。都是我,太愚钝,没有帮你将信传出去,那人实在可恶,居然背叛了小哥哥。”永明整个人缩在一起,将这湿臭发霉的被子往身上又拉了拉。
“朝阳你不怪我吗?明知有危险,还”十三皇子一怔,喉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怎么能狠着心告诉永明,其实这是他设的一个局,他一早就知道信是传不到齐国的,这封信的目的只是南宋皇位上的那个人。
他要皇帝和权势最大的一个皇子互相猜疑,要他们皇子互相厮杀,只有这样,齐国才真正有活路可言。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让人传信给永明,可每一次都忍了下来,他不想连累她,可那一日,永明居然自己闯了进来,内心的理智终于压倒情感,鬼使神差地便将信塞给了她。
“我不怪你,小哥哥也是为了齐国,反正永明也没有几年可活,生死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永明垂目看着自己冻得发紫的手,已经冷的没有知觉了,就如生死对她来说没有知觉一般。
“不!朝阳!你要活下去,就算你在这世上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你也要用力地活着!听到了吗?朝阳!”十三皇子翛然起身,将脸靠在冰冷的铁栏杆上,以确保她能听得清楚。
你也要用力地活着!永明猛地抬眼,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大声回应道:“我知道了!小哥哥!”
身后又是一片沉静,永明使劲搓着冻僵的手,时不时凑近嘴猛哈一口气,喃喃道:“用力地活着。”
“混账!”顺王猛地一拍桌子,砚台上的墨汁顿时溅了一桌。
陆执并不知这信函里写了什么,只看到顺王由一开始的震惊到暴怒,额上隐约可见的青筋跟着跳动。
楚沉夏和景旡适时走了进来,陆执连忙迎上去小声道:“殿下现在心情不大好,还是不要上去打扰他。”
“让他们进来。”身后传来顺王隐忍的声音,陆执有些无奈地退至一边。
“齐国竟然带着二十万大军从北燕借地直奔金城!”顺王将手中的信函往桌子上狠狠一丢,站起来,斥道:“北燕竟然愿意借地给齐国,真是荒唐,齐国败了,我南宋能饶他?倘若齐国赢了,就不怕齐国反咬他一口吗?简直愚蠢至极!”
“郴州不是还有十万列行军吗?”景旡目光遥遥落在一片狼藉的桌案上。
顺王冷哼了一声,忿道:“不知裴叔东怎么回事,昨日居然带着列行军出了郴州,直往蓟州奔来,竟说是前来支援我。”
景旡啧了一声,微微凝目深思,楚沉夏微微一笑,装傻道:“裴将军怎么会带着列行军来支援殿下,他明知皇上已派了十万禁军来支援殿下,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
景旡一敲手中的扇子,顿悟道:“难道是听说了殿下的处境,我在来的路上听说殿下”
“我什么?”顺王飞来一眼。
“殿下殿下勾结外臣企图卖国。”景旡缓缓说道。
“放肆!”顺王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柄刀,交予楚沉夏道:“我命你即刻带上六历军赶赴金城!”
楚沉夏的目光落在他缠满绷带的手臂,接过刀仍站在原地不动,顺王皱眉看向他,楚沉夏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来支援殿下的恐怕不是裴将军,而是若渝。”
“什么?!”顺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就连景旡和陆执也是一怔,纷纷投来惊异的眼神。
“那日从王府里出来之后,我便和若渝商量好了,她去郴州找裴将军,而我来蓟州找殿下。十三皇子利用永明来诬陷殿下时,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守护金城的禁军又适时被调离金城,越发让人怀疑。我猜齐国有可能直接从金城下手,而离金城最近的便是裴将军带领的列行军。于是叮嘱若渝,裴将军万万不可出城。我原本就是寻个心安,没想到真叫我给猜中了。”楚沉夏这番话说的极轻松,听着的人却都拧起了眉头。
顺王张了半天的嘴,才说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怕我多此一举给殿下平添烦恼,又怕自主主张被殿下责罚。”楚沉夏微微躬身,行了个礼,似乎是在讨罚。
顺王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打开他行礼的手,故作不耐烦道:“行了,别跟我来这套,你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说完,便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楚沉夏立即回笑,景旡见他二人眼角眉梢都是喜意,顿时有些黯然失色,陆执忍不住出声问道:“景旡,你看上去不大高兴啊。”
景旡抬眼对上楚沉夏的目光,又看了看顺王,故作惆怅道:“金城外敌未除,何来高兴一说。”
被他这么一说,顺王又微微凝目,踱步想了半晌遂抬头对楚沉夏道:“你可有有后招?”
正出神的楚沉夏忙抬眼道:“没有。”
顿了一顿,又道:“目前除了赶赴金城,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顺王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道:“那便即刻赶赴金城。”
陆执忙出言阻止道:“殿下,军医说你的伤要静养,不能骑马,而且赶赴金城,日夜颠簸只怕对殿下的伤无半分好处啊。”
顺王不语,陆执踌躇了一下,又硬着头皮道:“孙大夫也说殿下该静养。”
楚沉夏投来一个眼神,立马被顺王截下,两人微微对视后,楚沉夏了然道:“那便由我带着大军赶赴金城,殿下与若渝汇合后再赶往金城。”
顺王点了点头,便从怀中拿出兵符,十分慎重地放到楚沉夏手上。
景旡有些心不在焉,被楚沉夏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匆匆向殿下行过礼便奔出门外,赶上楚沉夏的脚步。
………………………………
第三十七章 齐国灭
整顿完军队,正要出发时,庆王忽然带兵阻挡,目光狠狠扫过蓄势待发的六历军,厉声道:“本王才是父皇钦定的主帅,谁许你们出城?你们私自行动便是违反了军中的规矩。”
庆王目光饱含嘲弄,手中的刀对准了楚沉夏,在他颈部比划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带兵去金城?”
楚沉夏面色如常,淡淡一笑道:“是顺王殿下命我即刻赶往金城,至于我有没有资格,那就请庆王亲自去问殿下。”
“嗬。”庆王冷笑一声,将刀收回,慢悠悠地骑着马围着他走了一圈,目光忽然一凌,手中的刀飞快地往马腿上砍去。
“铛”的一声,王秦手中的长枪与庆王手中的大刀相撞,及时保住了这条马腿。
王秦收起长枪,道:“庆王这是干什么?如今战事频繁,正是缺良驹的时候,这马如何就惹到了庆王殿下?”
庆王白着一张脸道:“少管我的事,父皇容得下你这个脾气,我可容不下,哪里凉快就给我呆哪里去!”
王秦冷哼一声,便要反驳,楚沉夏忙打圆场道:“承蒙统领好意,只是金城的战事刻不容缓,正等着我们”
话说到一半便被忽然架到脖子上的刀给打断了,同时,四万六历军拔出大刀,铿锵声掷地有声,庆王不耐烦道:“怎么,本王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给我即刻卸甲回军营去!”
庆王冷冷扫过眼前的士兵,见无一人有动作,提高嗓音道:“还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吗?违抗军令旨!杀!”
说着,手中的刀便作势往他脖颈上砍去,王秦惊呼一声,懊恼自己未来得及出手相救。
楚沉夏冷笑一声,又何须他救,闪身一避,未出鞘的刀往他手腕狠狠一敲,庆王手中的刀便从手中滑落,“咣当”一声跌落地面。
庆王的脸由白转红,恼羞成怒道:“来人!给我擒住他!若有违抗,当场诛杀!”
裴尘东第一个冲上来,却连楚沉夏半片袖子都未碰到,胳膊上已经中了一只冷箭,忍着疼痛朝冷箭射来的方向抬头望去。
顺王站在城墙上,身旁站着举弓的陆执,因为站的高,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威严地不容人质疑的声音从头顶遥遥传来。
“我看谁敢?金城告急,列行军首当其冲,死伤不计,我特命楚沉夏率领四万六历军赶赴支援,谁敢阻拦?”
庆王出声道:“我才是主帅”
顺王打断他的话道:“子庆对我的决策有异议?不如由你带领禁军去杀敌?”
一句话便噎的庆王说不出话,黑着一张脸,十分窘迫地移开视线。
金城形势不好,庆王岂会不知,让他去支援岂不是送死,可又不甘心让楚沉夏这个无名小子得了便宜,足足憋了好一会才道:“本帅决定,由禁军副统领裴尘东带领五万禁军和六历军一同前往金城支援!”
裴尘东不顾伤口的疼痛,正要应下来,王秦忽然冷不丁地说道:“裴副统领这是要带伤上阵?不如留在这里处理一下伤口,到时再和庆王一同前来吧。”
庆王飘来一个凌厉的眼神,裴尘东咬牙将穿过手臂的冷箭折断,苦笑道:“这点伤算的了什么,我就是少只胳膊少条腿,那齐军也奈何我不得。”
“那副统领可要熬住了,这漫漫长路,我们可没有时间停下来为副统领处理伤口。”王秦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
裴尘东咬着牙不作声,庆王圆圆的眼珠转了转,对王秦道:“禁军统领就与我一同镇守蓟州吧。”
“你作为禁军统领我怎么能不亲自带兵去金城?庆王殿下不但不派我去,还派受重伤的裴副统领去,这说出去也未免太可笑了吧,哪有这个理啊,大家说是不是啊?”王秦刻意将“重伤”二字说的格外响,六历军和禁军几乎是同时喊道:“是。”
庆王顿时有些下不来台,顺王一开口,无疑是在摧毁他最后一丝坚持,“我敬重裴将军,着实不忍心见他的爱子重伤上阵,倘若回去少了只胳膊,他定要责怪于我,子顺可得谅解谅解我,便卖给皇兄这个薄面,让裴尘东留下来治伤吧。”
庆王眉间饱含怒意,可又说不出话来,怔仲间已有没眼见的士兵上前扶裴尘东下马,庆王愤愤地看了一眼裴尘东,马缰一挥,便独自往右驰去。
脚在马腹间一踢,马便蹬蹬的小跑了起来,楚沉夏微微回首,城墙上的那人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点,才回过头来,猛地一抽鞭子,马吃痛飞快地跑了起来。
他是这九万士兵中的第一人,身上的盔甲格外得沉重,这是他的第一仗,他明白顺王的期许,他一定要赢,他只能赢。
大军赶到金城,已是三日后,初入城内,只觉得空旷寂静之极,墙边有人看到浩浩荡荡的军队走入金城,纷纷大喜道:“救兵来了!救兵来了!”
行到与北燕的交界地时才觉得这是人间地狱,金城外的一条吴泷河竟成了一条血河,蓟州对役的齐兵有多疯狂,这余下的四万六历军再清楚不过。
可看到眼前这些任其高高堆起的尸体,遍地的残肢以及那血肉模糊的勉强算得上一张脸的头颅,九万军士不由得心中大痛。
这九州大陆,没有一个士兵是喜欢征战的,他们砍下敌人的头颅绝不是因为他们热衷于此,他们只是身不由已,也生不由已。
当初战无不胜的列行军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两万人了,这金城全靠他们用血肉之躯守护。
楚沉夏微微闭眼,似乎想要忘却眼前的这一切,却只是一瞬间,又猛地睁开了眼,握紧手中的刀,大声吼道:“欺我南宋者,非诛不可!”
这余下的两万列行军正被齐军团团包围,无论裴叔东如何带兵突袭,都闯不出去,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血腥味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带着这些士兵杀出去,哪怕流干了这身上的血,也要杀出重围。
裴叔东和他们互相靠着背,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这个道理他们深谙不已,裴叔东舔了舔嘴唇,用干涸地几乎要撕裂的喉咙低声说道:“我带人突破一个小口,你们即刻冲出去,不要回头,我来牵制住他们。”
王震目光一跳,连连摇头,裴叔东连忙掐断他说话的念头,不容他拒绝地说道:“殿下将列行军托给我,我不能让将士全都耗死在这,记住我的话,城门的防守是重中之重,走!”
“诶!”王震重重叹息了一声,眼中的光芒灼灼不息,终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裴叔东将左手的大刀换到右手,向几个卒长招了招手,几人悄悄凑了过来,裴叔东只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裴叔东给了王震一个肯定的眼神,得到他的回应,才举起大刀冲进了一边的厮杀队列。
人数悬殊,伤亡惨遭,饶是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是被裴叔东和王震杀出一口子,王震带着一部分人向金城奔去,心中坚定,城门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王震带领的一小部分列行军中只有一部分人是骑着马的,身后的追兵正骑着马飞驰而来,步兵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震调转马头,冲了上去,一时被齐军限制在这山坡之中,眼见赶来的齐兵越来越多,内心的焦急一刻比一刻狂躁,不知疲乏一般疯狂挥舞手中的大刀。
“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有士兵忽然问道。
他咬着牙将对面的齐兵砍落下马,抬眼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黑点,想到裴叔东拼死让他们这群人冲出去,如今却要困死在这,心中顿时羞愧万分,如何是好,他该问谁?
手中的刀又砍中一个人,万马奔腾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列行军表情皆为一震,看来是逃不过的。
人群忽然沸腾了起来,各种惊呼声不绝于耳,“救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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