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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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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这两兄弟认识几个江湖人士,又是热血的年纪,便应了那些反宋的号召,先前抓过几次,都被他们逃掉了。”
沈之卫走了两步,叹了口气道:“但是那日特使……那日有人假传太子殿下的命令,我虽觉得诧异,但实在是不敢不从。那日也确实走运,有人透露了这两兄弟的行踪,我带人赶去酒馆,谁料张惠那厮不肯开门,这摆明了是心中有鬼。我们硬闯入酒馆后搜查,那两兄弟果然在他家,争执间,王氏两兄弟竟也是习武的好手,于是我索性派人下了杀手。”
楚沉夏垂眸不语,沈之卫重复道:“窝藏罪犯也是罪啊,对官兵持刀也是罪啊,更何况他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去。”
“只怕王氏俩兄弟不是领头人,他们俩家世如何?那张惠家世又如何?”楚沉夏目光一闪,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提议道:“沈大人,不如我们坐下说?”
沈之卫点了点头,缓缓坐了下来,眉头紧皱,似乎在思量什么,想了半日,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桌子兴奋道:“那张惠从前不是齐国人,二十年前从云府逃难来的大都,来时金银财宝背了一身,那时还被不少人猜测是从哪里发了一笔不义之财。不过他开了酒馆以后,时常救济穷人,百姓对他便横生出了许多好感,以大善人称之。”
云府?楚沉夏并未听过这个地名,不由得脱口问道:“云府是哪里?”
“哦,青州便是南宋二十年前的云府,现在不太有人叫云府了,在齐国,知道的人更是少数。”沈之卫说着说着挺直了腰板,端过一杯茶悠悠喝了起来。
楚沉夏的目光在他脸上落了几回,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问道:“怎么?沈大人从前也是南宋人士?”
“不是,我不是南宋人。”沈之卫放下茶杯向外看了两眼,忽然觉醒一般,慌张起身道:“殿下是去西街了吗?我刚刚没来得及提醒殿下,西街是大都最乱的一个地方,很多暴民都十分凶残,而且去西街的桥快断了,恐怕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量。”
楚沉夏深深看了他一眼,沈之卫接住这一眼,埋怨道:“这……这可不能怪我啊,我那时想追出去来着的,是你把我叫住的,后来说着说着,便忘记了。”
“去西街哪条路最快?”楚沉夏问道。
一刻钟后,楚沉夏与沈之卫便坐上了船,城中的湖水透彻干净,沈之卫脸上有些焦灼之色,倒是楚沉夏略显悠闲。
望了一眼船外,楚沉夏淡然问道:“我们这是逆流而上啊?”
沈之卫不知怎的,脸色难看极了,顿了顿,才回道:“是了,原本该是顺流的,只不过大都城内有几条河道堵了,今日便换条道走。”
“河道怎么堵了?”楚沉夏果然问道。
沈之卫似乎有些不想说,神色为难,踌躇了几回,还是说了出来:“西街死的人太多了,尸体都抛在河道上,这样的次数多了,河道就堵了。”
“哦,是吗?”楚沉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
沈之卫忙接口道:“是啊是啊,所以太子殿下去西街,实在让下官担忧啊。”
“哈哈哈。”楚沉夏突兀的笑声让眼前的人觉得十分诧异,适时船过了一个桥洞,两人眼前所见顿时漆黑一片。
黑暗中,冰凉的刀片已抵上了脖子,片刻后,光明又重回眼中,沈之卫看着他不解道:“你,你这是何意啊?”
“沈大人,吩咐船家调转船头,不然,我不保证我手中的刀片会不会隔断你的脖子。”楚沉夏说着,便在他脖颈处比划了起来。
沈之卫仍旧一脸不解,但还是偏头对船家喊道:“啊大,回去。”
见楚沉夏手中的匕首没有离开自己脖子的意思,皱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回去,你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动刀呢?”
楚沉夏冷笑了一声,直白道:“沈大人,你是吴国人吧。”
沈之卫脸上顿时浮出一丝阴森,他这话已经十分明显了,吴国早已被南宋灭了,哪里来的吴国,要说也该说是南宋人。
楚沉夏见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又说道:“那张惠也是吴国人吧?想必沈大人同他还有些交情?”
“你说的都是什么,我根本不明白。”沈之卫目光中饱含疑惑,仿佛真的云里雾里。
楚沉夏笑而不答,指了指外面的湖,淡淡道:“沈大人,我看这大都的风景很好嘛,树绿水清的,该死多少人才能堵住这河道啊?就算全城的河道都堵了,我想从东而行至西,也不可能是逆流而上吧。”
沈之卫的目光微微一紧,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随即又转为嘲弄,笑道:“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才,确实不可多得,只是你从何处推测我是吴国人呢?”
“你府中的茶都是清一色的碧螺春,我记得吴国盛产碧螺春,当然,这也不是最主要的。你掩饰的很好,只是在说到云府的时候,言辞略微有些激烈,若非不是想要重复吴国之人,说到云府又何必如此激动。”
沈之卫打岔道:“我并不记得我说到云府时,有何激动行为?”
“你转身的时候,必定以为我看不到你的神情,可你的背影却出卖了你,或许你觉得我这么说有些可笑,可我当时,便觉得你这身转的带些愤恨,与你先前同我讲话时很不一样。还有喝茶时的悠然自得,说到云府时微微攥紧的拳头,你很出色,一直掩饰的很好。”楚沉夏说到后面,忽然觉得眼前竟然有些模糊,手中的刀片似乎没了知觉,仿佛拿着的是空气。
恍惚中,半清半糊的听到一旁的人笑道:“可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啊大,掉头,我心知骗不过你,这船舱中早已点了香,味道么你是闻不出来的,你说了这么多话,吸了不少进去,倒是费了不少事。”
楚沉夏醒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四周铁壁,随着铁壁抬头望去,足足有数丈之高,阳光便从头顶遥遥落下。
手触碰到一旁的东西,忙低头去看,竟是一些吃的和水,眉头一蹙,有些怀疑,吴国的人,为什么不杀自己?
仔细一想,想到刘彧,心口便慌张了起来,千方百计将自己从大都囚到此处,难道是要对刘衍他们下死手?
这个地方宛如一口井,墙壁光滑,无附着点,是无论如何都爬不上去的。低头时见饭菜中的汤水并未洒出半滴,楚沉夏心中一动,无论他如何将饭菜从上面送下来,都是不可能不洒出一滴水的。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机关,四周一定有机关,想到这里,楚沉夏随手抓过一个馒头,边吃边往四周观察,尽量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
第七十三章 空心寺庙
“太子殿下。”
刘衍一回来,沈之卫就迎了上去,眼睛在他身后张望了几回,回过神来,又问道:“不知道当街行刺的那名女刺客抓到了没有。”
刘衍脑中一闪光,总算想起陆执来,偏头问若渝道:“陆执回来了吗?”
“没有。”
眉心紧紧一皱,刘衍将手中的剑放至一旁的桌上,整了整衣口道:“楚沉夏呢?叫他过来。”
若渝往外走了两步,沈之卫忙道:“他出去了,说是去看看大都的地形。”
“也罢,随他。”刘衍整完袖口,顺手拿过桌上的剑,转身问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大都的地形我也该看看。”
沈之卫想不到太子居然与一个无官无职的楚沉夏这般要好,竟然还打算亲自去寻他,眼皮跳了三跳,垂眸道:“下官不知,只知道他说要去高处,以便看的清楚。”
刘衍嗯了一声,心中已想到了去处,便往极快外走,若渝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走得好好的,忽然就回头瞧了一眼沈之卫,沈之卫摸不清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一颗心不安地跳了起来。
“陆执竟到现在还没回来,按照他的个性,如果他是抓不住的人,绝不会钻牛角尖追个不休,你……”刘衍脚下大步,并未注意到一旁出神的若渝,此刻偏头见她才眉间阴云霾霾,似乎有什么心事。
正要停下脚步问她,她似乎看出刘衍要问什么,索性不问自答道:“殿下,我是觉得沈之卫这个人很奇怪,他的眼神和常人不一样,虽然他始终卑躬屈膝,宛若贪生怕死之徒。可我并未在他眼中捕捉到半分害怕和惶恐,甚是连一丝,一丝丝的名利心都未捕捉到。”
听她这么一提,刘衍倒是赞同无比,只是这些形容听着有些熟悉,自己曾经也用过这话形容楚沉夏。
刘衍又想到了城门时的沈之卫,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他如此胆小又故步自封,也许是我们的错觉。”
若渝听他说“我们”,还不是说“你”,顿时觉得他内心也是认可自己说法的,正要多说几句辩驳,眼角便捉到了玄色衣袍在墙边一闪而过。
身形一晃,就追了上去,刘衍并未看到那片衣角,有些不明白地望了两眼她的背影,只身一人踏上了去秋水塔。
秋水塔,是大都最有名的一座塔,塔高七七四十九丈,共有六六三十六层。站在塔顶能将大都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夜间,吹着清风,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池,岂不快哉?
唯一遗憾的是,此塔多年遭过雷击,自此有些不稳,寺庙的住持性空便将此塔封存了,不允许百姓随意进塔。
西边的暮光暖洋洋的红着,红光将大都照的格外耀眼,刘衍爬完最后一层,终于到了秋水塔塔顶,一口气还未歇转,便见到了一个孤高的背影立于夕阳下。
嘴角一勾,正想走过去拍他的肩膀,目光触到一条血色的湖泊,手便顿在了半空,血的鲜艳,血的璀璨,这种鲜艳与夕阳的暖意似有不同。
刘衍正痴痴地看着远处,面前的人忽然转了身过来,一柄弯刀直截了当扎进了他腹中。刘衍一怔,强忍腹中的巨痛,不解地看着他,因为逆光,他又低着头,因此看不清他的脸。
一身蓝袍在光下透着一股诡异的光芒,唯有那张脸深深藏于光下,痛楚袭来,刘衍紧咬牙根,深吸了一口冷气,语气沉痛道:“你接近我……果然……果然是有目的。”
身前的人忽然倾身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刘衍只觉得天地飞快地旋转,一个瞬间,身后便已有凉风“嗖嗖”刮过,整个人俨然失控从塔中跌了出去。
三十六层,摔下去,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成一堆,刘衍不敢看身后,可也不敢与夕阳对视,双眼半眯间,听到一声骨头清脆断裂的声音,随之入眼的是,若渝的脸。
这个停顿只停了半秒,他亲眼看着若渝被自己跌下的重量拖出了塔中,刘衍的脸上没有半分感动,反而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她。
她竟然在半塔高的地方伸出手来接自己,可一个成年男子急速下坠的重量又岂是她能承受的?
那声碎骨声,竟也是她手臂断裂的声音。
还未等刘衍反应过来,面前的那张脸已经不见了,感觉到她托着自己的身体,刘衍顿时了然,额间青筋暴起,从吼口翻滚出暴怒的话来:“王若渝,你给我上来。”
身后的人并没有反应,刘衍想要动弹,却被她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彭!”的一声坠地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刘衍在地上翻滚了几回,不顾身上的伤痛,忙爬起来,待看清眼前这一幕,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楚沉夏艰难地推开压在身上的若渝,半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咳了几声,不断地吐出血来,似乎要将满腔的血都吐光。
一旁的若渝一动不动,俨然晕了过去,饶是若渝身后有楚沉夏垫着,也晕了过去,那楚沉夏的伤……
刘衍不敢再想下去,疾走了两步,目光他的黑衣上一怔,才明白过来,塔顶行刺自己的人并不是楚沉夏,脸上闪过几许羞愧,张着一张嘴,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楚沉夏只来得及瞟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咳起血来,刘衍有些无措起来,腹部的疼痛又排山倒海般袭来,忍痛探过若渝的气息,才发现她早有内伤,一旁的人又急剧地咳了起来,眉间一跳,偏头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殿下在半空已经被若渝姑娘……咳咳……接过一回,冲劲小了不少,我在下面接……咳咳咳咳……”楚沉夏没能说完,便捂着嘴大力地咳嗽起来,一时之间血从他的指缝中争相流出,一双眼也因此咳的通红。
“别说话了,先回去治伤吧。”失血过多,刘衍也觉得眼前有阵眩晕,扶起楚沉夏,又蹲下去抱起了若渝,这么一用力,腹中的血又流了不少,刘衍咬了咬牙,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回不去了,咳咳……”楚沉夏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咳了几声,又道:“那个沈之卫有问题,他处心积虑将我们几人分开,咳咳……咳咳现在回去,就是狼入虎口。”
刘衍见他把自己比作狼,目光不由得一凛,不过楚沉夏却没在意,呼了一口气,擦去嘴角的血迹,视线在身后林林总总的寺庙中一扫而过,沉声道:“我对这里的住持性空,依稀有些了解,他曾经从大都与人探讨佛法一路到东唐,历经一百三十个城池,曾召梁国君主亲自召见。”
刘衍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他收留我们?”
楚沉夏跟着点了点头,平静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激烈,拖着步子疾走了两步,直往塔后那人追去。
刘衍的目光一落在那人的蓝色衣袍上,怒意便涌了上来,取过腰间匕首,用力一掷,虽牵扯的伤口疼痛不已,但想到这匕首能在那人身上穿胸而过,这点痛就不觉得如何了。
并未听到惨叫声,刘衍放开捂着腹部的手,猛地抬眸去看,楚沉夏已截住了自己的匕首,他握着匕首的手掌间有血缓缓流出,而那人已被他一掌劈晕在地。
刘衍着实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向他走了两步,一个和尚打扮的人忽然出现在正前方,一脸的嬉笑模样,十分不正经。
“善哉,善哉,两位施主血溅我空心寺,是何意?”那和尚嘴上虽这样说,脸上的笑意却一分也不少。
刘衍正欲答话,楚沉夏已抢在他前头道:“恐怕不仅要血溅你空心寺,还要赖在你寺庙中不走。”
刘衍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原以为那和尚会生气,没成想,他的脸上依旧是淡定的表情和不灭的笑意,“施主不知我们这是佛门净地吗?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敢问师父什么是净?心中若是净地,那所见之物何来污浊?”楚沉夏笑着反问道。
见他目光一闪就要回答,忙指了指自己的衣袍,苦笑道:“性空师父还是别说话了,你讲起话来没完没了的,咳咳……那我们还是等死算了。”
刘衍惊得合不上下巴,原来这就是楚沉夏口中赫赫有名的性空住持,如此顽皮的风格打破了他心中一直对出家人的印象。
性空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转,一只手拎起了地上的蓝衣男子,颇为无奈道:“跟我来吧。”
一路跟着他,在寺庙中转了几个弯,竟见到一组地下石阶,石阶尽头是无尽的黑暗,刘衍有些犹豫,可见楚沉夏的脸上没有半分怀疑,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才看到几个火把,晦暗不明地照着这个地下石壁,石壁上大多是壁画,乍一看,竟有些精髓的味道,刘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转了几个石室,才到了一个烛火通明的石室,这个石室足足有一间内殿那么大,头顶是连成北斗七星模样的黑曜石。
石室看起来十分旧,石凳石桌虽古老,但十分干净,想来,性空常来此处。
性空跑到楚沉夏身边准备给他处理伤口,却见他用眼神示意他先处理刘衍,性空没有说话,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刘衍身边,手法娴熟又迅速,不一会就将伤口处理好了。
………………………………
第七十四章 戴罪立功
性空还未蹲到他身旁,楚沉夏又指了指若渝,性空这回没有听他的,伸手便抓~住了他的胳膊,一顶一抬,将他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
又往他胸口一按,楚沉夏登时疼得热汗直流,性空瞥了他一眼,笑道:“原来你也是知道痛的嘛,我以为你伤成这样都不吭一声,是铁做的铜人呢。”
楚沉夏咬着牙没再说话,性空的手滑过他的胸膛,笑容顿时收了回去,定定地看着他道:“快躺下吧,你断了九根肋骨!”
刘衍一惊,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怔忡了片刻,面向性空问道:“大师认识他?”
楚沉夏呼出一口热气,替性空回答道:“性空师父从前来南宋的时候,我有幸见过一回,没想到师父还记得我。”
性空低笑了一声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这是我当年对施主说的,转瞬八年,施主放下了吗?”
“我从未拿起过,又何谈放下?”楚沉夏的视线在刘衍脸上划过,眼眸中忽然就闪过一丝沉痛。
性空听他这么说,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心地替他缠好绑带,末了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小瓷瓶,在手心掂了掂才递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下。
见楚沉夏不接,他又笑了起来,道:“断肋之痛,岂非一般人能承受,快喝下吧。”
楚沉夏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石床~上的若渝,眨了眨眼睛道:“这天竺葵水还是给若渝吧,我就当是天降大任于我吧。”
性空倒也不坚持,起身拿过草药走向了若渝,刘衍顺势在他离开的位置坐下,与面前的人对视了一会,却不知道说什么。
楚沉夏眉心忽然一皱,捂嘴低声咳了起来,讪讪接过递到面前的帕子,将嘴角的血擦去。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心肺一凉,惊讶间,胸口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喉咙滚动了两下,想将血压下去,却根本无力阻挡,微微侧首,血已翻腾着从吼口吐了出来。
刘衍的脸色颓变,慌忙起身为性空让道,性空取了一枚药丸喂他吃下,劝道:“这个时候,施主该静养才对,也别说话了,更别深呼吸,好好地睡一觉吧。”
楚沉夏缓缓闭上了眼,好像真的在照他说的去做,其实功劳还在于那枚小药丸,能安定情绪,帮助人很快进入睡梦。
刘衍见若渝没有醒转的意思,忙走了两步过去,还未走到人前,性空的声音已经从背后传来,“这位施主,你坐下静养吧,别再折腾了。”
说话间,他已察觉出若渝的呼吸平稳又顺滑,这才放心着走回桌前,在性空对面坐了下来。
面前的这个人,传说中的大师,已年过四旬,但并未让人觉得时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什么沧桑的痕迹,尤其那一双眼睛,乍一看清澈无比叫人看到底,可细看之下却觉得暗藏深意,不由问道:“大师洒脱的性格真叫晚辈大吃一惊。”
性空微微笑着,眼神却好像放空了一般,顿了一顿才道:“施主双目明亮,眉尾抑扬,年少时必能得志,只不过眉毛太淡,不会轻易理会别人的意见,有朝一日,必会走上手足相残的路。”
刘衍听他说完,怔了一怔,目光闪了闪,不以为意地笑道:“大师不是精通佛法吗?原来还会看相,只不过,我一直坚信事在人为,不惧这些。”
“倘若你就此出家,必能避开后半生的苦难,凭你的悟性将来必能进入大乘如来境界,你可愿意?”性空不答反问,目光悠悠地望着他。
刘衍觉得十分可笑,但又不好当着高僧的面笑出来,因此偷偷忍住了才道:“恐怕大师高看我了,我对佛法一无所知,更别提什么大乘佛法了。再者说了,我的肩上还有重担,着实不能遁入空门。”
性空摇了摇头,正欲解释,面前的人忽然猛地离开了石凳,奔向了一旁,声音低沉道:“你可算是醒了。”
那蓝衣男子黑着一张脸并未说话,刘衍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无谓道:“你要是不说话呢,也随你,我也不急,反正药已经融进了你的血液,会不会深入骨髓,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蓝衣男子一双眼微微瞪了瞪,愤恨地看着他,手一振便摆脱了他的钳制,刘衍起身,冷眼看他道:“知道你这样的人不会怕死,给你吃的药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吗?”他冷笑着抬头看刘衍,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
刘衍对上他冷淡的眼神,将拳头攥紧,抓住他的衣襟,威胁道:“那我就把你削成人棍,再丢到大都人最多的街上。”
刘衍见他目光一凝,心知说到了他的痛处,正想开口,性空却在身后拖着长音喊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怎能如此残忍?”
蓝衣男子与刘衍同时一怔,都以为这老和尚要帮他,岂料,性空话锋一转,笑道:“我认识他的,是东街陈员外的儿子,陈员外年过四十却迟迟未有子嗣。二十年前,带着一家老小到我空心寺来求愿,菩萨见他如此诚心,便赐了他一个儿子。陈止望,还是我替陈员外的儿子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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