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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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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衍回过头来,仔细看着他,认真道:“不,你要全力而为,你必须赢。”
楚沉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虽然他明白这二十万黄金对一个皇子的意义,可以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夺权争位的路上没有钱是绝对走不下去的。只是起初,他对这位皇子略微有些赏识,觉得他对下属体贴,为人刚正不阿。看来,天下的皇子都一样,也包括那个人。
他到马场时,精神为之一震,他五岁就被黎浮逼着骑马,到了十岁已经能够驾驭一匹成年的烈马了。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烈的马,热血一涌,抓过缰绳一纵就上了马背。马不安分地嘶叫着,前蹄居然高高仰起,一下就将楚沉夏从马背上甩落了。
马厮连忙赶过来,急切问道:“没事吧,殿下就是被腾云甩下马背,又被马蹄踢到了,才伤的那么重的。”
“腾云?倒也配得上这个名字。”楚沉夏笑了一声,重新翻上了马背。
裴叔东边走边笑道:“殿下,听说你昨日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刘衍略微有些吃力地被他扶着,斜斜看了他一眼:“是腾云,也怪我太心急了,想用腾云参赛,毕竟,腾云这匹胡马还从未被人征服过。”
忽然马场传来马嘶叫的声音,两人不由得一惊,嘹亮又经久不息的嘶叫声除了腾云还能是谁?
走了几步,才远远地看到有个人坐在马背上,腾云无论怎么甩都甩不开,于是发狂一般的跑了起来。
裴叔东又惊又赞道:“这人谁啊,居然能驾驭得了腾云,殿下府里还有这么厉害的马师?”
刘衍默然半晌,看着那人一点一点的控制腾云的速度,然后跳下马来,牵着腾云走到他面前。
“竟然是你啊,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不错啊,这么烈的马都能降服。”裴叔东十分地兴奋地摸了摸马背,却被腾云摇晃着身子甩开了。
刘衍看了他一眼笑道:“难得腾云也会又被人驾驭的一天,刚才那幕真是大开眼界。”
楚沉夏跟着笑了一声,目光却移不开马,“这是匹好马,圈锢了它这么多年真是委屈它了。”
“如果你喜欢,就送你了。”刘衍淡淡道。
裴叔东和楚沉夏皆是一惊,裴叔东结巴道:“这这么好的马殿下就送人了?我记得殿下可是很喜欢腾云的。”
楚沉夏惊讶之后已经反应过来,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后话。
“喜欢有什么用,我又降服不了它,还是送给它真正的主人。”刘衍目光微微一凝,半开玩笑半严肃道,“你可得赢了比赛,我才送你腾云哦。”
楚沉夏了然地点点头,裴叔东却已经抢他前头说道:“殿下,他连腾云都能降服,还担心什么呢,这次啊肯定是你顺王府摘得桂冠了。”
刘衍也柔和地笑了笑,目光灼灼不由得落在他身上,他却没看见,正拾了草喂腾云。
这回的马赛比以往还要热闹上几分,鲁国的公主也会来看,虽说大家心知肚明这公主一定是配给三皇子刘衍无疑的。可皇上还没降旨,要是哪位王公子弟出类拔萃地被公主瞧上了,公主向皇上求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今日的马赛,有些地位的王公子弟都格外认真地准备了一番。
午时才过,皇帝就已经在高娴妃的陪伴下来到马场了。自从皇后逝世,皇帝就偏宠高娴妃,高娴妃是北燕的公主,北燕的民风淳朴,那里出身的人都十分善良和率真,皇帝便是看上她这一点才会一连宠幸多年。这个由来也是在皇后薨逝后才有的,据说皇后是皇帝的发妻,原本十分相爱,偏偏皇后心思深沉,利用权谋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皇帝这才对她死了心。
永明公主紧跟着赶到,盈盈拜过后便坐到了一旁。
高娴妃定定地瞧了她一会,皇帝接连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怎么?”
高娴妃收回目光,解释道:“我觉得这位公主看上去有些柔弱,与子顺有些不般配。”
“谁说永明公主非得嫁给子顺,你瞧瞧,这么多王公子弟”皇帝微微凝目看着她,手在远处随意一指。
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高娴妃十分认真地挑了起来,“陛下,我看那个就不错,一身文气,和公主有些般配,不过职位低了些,只怕委屈了公主。”
“那个也不错,外形官位都配的上公主,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澈姐姐说他人品不好,还是算了”
皇帝瞬间觉得有些无趣,靠在龙椅上,笑着听她在耳边啰嗦。
皇帝眼风一跳,看到永明公主动作极轻地咳了一声,两只眼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圈,发现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公主的身体还真是虚弱。
未多时,该到的人都到齐了,唯独顺王府的人迟迟未到。
内监上前,在皇帝耳边轻声道:“陛下,这时辰差不多了。”
“不急不急,再等一阵吧。”皇帝偏头对着高娴妃笑了一声,高娴妃有些心急地望着远方,捕捉到一个身影,迭声道:“来了,来了!”
刘衍推开一旁搀扶他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突然顿住猛地一屈膝,高声道:“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高娴妃见他有伤又猛力一跪,顿时觉得自己的膝盖生生疼痛,下意识捉住衣襟,紧张地看着他。皇帝则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惊道:“快起来,快起来,你这伤怎么弄的?”
“回父皇,儿臣昨日降马不成反从马背跌了下来。”刘衍勉力起身,在内监的扶持下坐到一旁。
皇帝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是腾云吗?你训了这么久,还是不听你的?”
刘衍一听腾云,就笑开了:“儿臣府中的一亲兵已经降服了腾云,今日正是他替儿臣参赛。”
皇帝有些好奇道:“哦?那我倒要瞧瞧。”目光落到他的腿上,不免沉声责备道:“你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分轻重,腿都摔断了,还跪什么安?”
“父皇教训的是。”刘衍颔首,默默承下这份关怀。
楚沉夏和腾云一起出现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两道目光最为灼烈,一道是永明公主身旁的半容,一道则是他的父亲楚治。
唯一令楚沉夏没想到的是,景旡也在这次比赛的名单之中。他脸上挂着不热不冷的笑容与六皇子庆王细细交谈,时不时有庆王府的人过来与他说话,他俨然一副指挥者的样子,看来,是为庆王谋事无疑了。
号角吹起的那刻,一旁的人都拼命似的鞭打着马,疾驰的马蹄瞬间扬起一层又一层的灰尘,楚沉夏却慢腾腾地蹬着腾云,不紧不慢地追赶着。
前面的一匹马碰到障碍没有顺利过去,马蹄踢在障碍上,连人带马从障碍翻了过去。
楚沉夏目光一紧,手中的鞭子狠狠一甩,腾云吃痛一下子加快了速度,一下子从障碍上空越了过去,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下,腾云接连越过前面那匹倒地的马,稳稳地落在前方,极快地跑了起来。到后面越跑越快,一下子超过许多人,与一直领先的庆王并肩飞驰。
在最后一个障碍前,凭借腾云惊人的飞跃,斩获第一,庆王身后紧跟的是第三名的景旡。
其实景旡的马术不比楚沉夏差,要是真的比起来,楚沉夏也不确定能不能赢过他,可显然景旡并没有赢他的打算。
皇帝满意地点着头,目光在前三名身上徘徊,笑道:“不错,不错。”
马赛分为三回,第一回是比谁跑的快,第二回是在马上比箭,被箭头射到就算输,第三回是前三名之间的角逐。
略微休息过后,第二回合开始了。
因为第一回斩获第一,所以他隐约觉得有些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友善。
果不其然,他们仿佛约好了一般,涂了石灰的箭齐齐射向他,他弯腰抱着腾云的脖子疾快地抽出一支箭,箭一脱弦射到左边的人身上,左边的人跌下马背不甘心地捶了捶地面。
右边的箭夹杂着风疾快地扑过来,楚沉夏一跃而起,在空中发出第二支箭,刚坐下就发出了第三支箭,紧接着第四支第五支,快的让人看不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不断变换的位置让人一次又一次射空。
很快,赛场上只剩下他和庆王两人,庆王的箭术在皇子中是最好的,他还从未没有失手过,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杀气,他也从未遇到过这么好的对手。
两人同时拉弓,同时躲避,同时射空,楚沉夏看着射向自己落入地面的箭不由得一怔,竟然是锋利的箭头。
一支箭在他微微出神的时刻已经射了过来,楚沉夏一偏头,伸手捉住了那支箭,箭头在阳光下闪着一丝锋芒。
………………………………
第九章 马赛夺冠
庆王眉头微微皱起,听到锣声响起,以及那句庆王赢,眉头才舒展开来,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他。
楚沉夏走到刘衍面前,一言不发,拿起一碗酒就一饮而尽,深深地看了一眼刘衍,刘衍觉得这眼神来的莫名,正想问些什么,他却匆匆走开了。
庆王坐在马背上,嘴角挂着一抹不屑,嘲弄道:“你不过是顺王府一个亲兵,也配和我争?”说话间,夹在马腹的脚一用力,马噔噔的跑了起来。
这一次,比的是,谁先到岐山拿回旗帜。
楚沉夏看着他们绝尘而去,却一点都不着急,驾驭着腾云走向了下坡。
楚沉夏拿到旗帜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一个时辰,在场的人无一不吃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即使最好最快的马到达岐山山顶也要一个多时辰,他怎么可能在一半的时间内就回来了?
就连刘衍也颇为吃惊,皇帝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楚沉夏想也没想便答道:“去岐山有条小路,要比庆王他们走的那条快上不少,只是略微凶险。”
裴叔东插话道:“竟有这样一条路,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楚沉夏偏过头去,略微笑了笑,道:“将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为我从小生活在岐山,因此对岐山十分了解。”
“难怪。”裴叔东了然地点了点头。
皇帝今日十分开心,爽快道:“好,好,今年这二十万黄金就是顺王府的了。”
刘衍一直垂下去的眼眸猛地一抬,隐隐地闪着光芒,笑道:“多谢父皇。”
“朕今天很开心,很开心,就这样吧,也不等他们了,朕先和你母亲回去。”皇帝摇晃着身子起身,周围的人不免得惊呼陛下小心,皇帝笑了一声,道:“老了,朕老了!你们玩,你们玩。”
目送皇帝远去,众人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了,气氛也顿时变得十分轻松热闹。
刘衍收回目光时,楚沉夏已经不在了,他四处张望了望,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到楚治收起冰冷的眼神转开视线。
刘衍心头一惊,旁人与他说笑都有些心不在焉,最后还是先回府了。
“这马可真好看。”半容的手在马身上轻轻拂过,马轻轻地抖动着身体回应。
王震憨憨地笑了一声:“孙大夫喜欢啊?那我就送孙大夫了,还没谢谢孙大夫上次帮我治病呢。”
半容有些惋惜地说道:“不用了,我救治你本就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也没有骑马的功夫。”
“孙大夫想学啊,我可以可以教你啊!”王震目光微微闪烁。
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王将军教孙大夫骑马这不太合适吧?”
两人齐齐回头去看,楚沉夏褪去马服,一身黎白色的长袍,乍一看,竟有些仙风道骨。近些时,看到他一脸的心思,半容不由得别开了脸。
“好像好像是不太合适,孙大夫,你别介意啊,我这个这个说话直,诶,我就是个粗人。”王震略微尴尬道。
半容对他笑了笑:“不会。”
楚沉夏突然道:“我是顺王府的马夫,我来教你最合适不过了。”
不等半容拒绝,王震板着脸较真:“你怎么能教孙大夫呢?什么时候就成了顺王府的马夫了?你可别糊弄人家孙大夫。”
楚沉夏失笑道:“你一口一个孙大夫,还真是尊崇的很呢。”
王震被他说得有些挂不住脸面,想要说他几句,可碍于孙大夫在旁边,只好忍下来道:“我先走了。”
楚沉夏漂亮地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半容,手伸到她面前,半容一怔,将手中的马刷递给他。
楚沉夏哭笑不得地丢掉马刷,笑道:“我是让你上来。”
“我上来干嘛?”半容定定地看着他。
楚沉夏目光一敛,将手收回,懒懒道:“多少人想让我教她骑马”
话说到一半,就见到半容转身欲走,脚在马腹上一蹬,就想追上她,一时心慌意乱的也没注意地下,马蹄踢到铁通又撞倒了架子,眼看架子倒向半容,楚沉夏翻身下马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晃,一张清丽的脸映入眼中,这张脸的主人五官都散发着浓浓的寒意,配上这张美貌的脸,当真是叫人看上一眼就忘不掉。
半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楚沉夏,转向身旁的人时,已是笑脸盈盈,道:“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嗯。”
半容见她冷冷地应声,不知说些什么,怔仲了一会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眼尾略过她的脸,淡淡道:“王若渝。”
“孙大夫,你没事吧?”楚沉夏插话道。
半容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是不小心,我也不知道马会踢倒架子。”楚沉夏勉力将视线移到半容身上,可半容身旁的那座冰山显眼的无论如何将人也忽视不了。
王若渝瞟了一眼楚沉夏,眼神又飘渺到远方,了然地走开了。
半容想开口挽留,楚沉夏却一下子跳到她面前,笑道:“孙大夫,我想请你去医治一个人。”
“不治。”
“你不问问是谁?”
“不治。”
楚沉夏的目光在她远去的背影上沉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夕阳下来的时候,微微有些起风,宫墙边的藤蔓架下两个人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颀长。
“公主近来身体如何?”
“咳也就这样了,不好不坏的。”
他的声音突然柔了几分,真切道:“公主要保重身体,这几日风大,还是少出门的好。”
永明大笑起来,笑了好久才止住,调平了气息才道:“景旡,你什么时候这么一本正经了,怪好笑的。”
景旡恢复平日的嬉皮笑脸,道:“永明,无论走到哪里,你都漂亮的那么耀眼。”
永明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苦笑道:“你别挖苦我了,我这张病怏怏的脸有什么可看的。”
“我怎么听说金城的王公子弟可都为你挣破了头,各自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往你这送,快让我瞧瞧都有些什么宝贝?”景旡说着说着两眼就闪着光。
永明拦下他,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都是些女人用的胭脂宝钗之类的,你可别打趣我了,那些王公子弟但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我就不至于这么愁了。”
景旡眨了眨眼:“你愁什么?”
“虽然我是个公主,但我对皇子并不感兴趣,我只希望迎娶我的是我心中最了不得的英雄。我希望他是个将军或者或者像你一样是个江湖剑客。”永明说这些话的是,满脸的憧憬,景旡却十分不客气地打破她的遐想:“永明,我希望你可以认清你是公主这一事实,再说了,像我这样玉树临风又聪明的江湖剑客毕竟只有一个,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永明笑的缓不过气来,喘气道:“嗬,我希望他和你一样是个江湖剑客,但千万别和你一样聪明。”
景旡一愣,目光落在她笑靥如花的脸上,眉心便微微皱了起来,即使是再天真烂漫的她也察觉到什么了吗?
和永明认识六年了,一个眼神一个举止,他就能清楚的知道她在想什么,从来逃不过他的眼睛。
永明收住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被夕阳打出影子的藤蔓,风一吹就缓缓摇曳着,看着看着便出神了。
突然怔怔地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能飞那该多好,我一定飞的又高又远,谁也拦不住我。”
他眉间急促地一跳,胸口似乎有些悸动,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可真能想,进去吧,我要走了。”
袖口中的手紧紧攥着一个玉瓶,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来,正要走时,永明喊住了他,“药呢?你是不是忘记给我了?”
景旡轻轻翻转着玉瓶,笑道:“还真忘了,忘带了,下回带来给你。”
长存。
一种续命的药,知道的人决计不会超过十人,会用的人决计不会超过两人,一人是景旡,另一人便是楚沉夏的外公黎容。
景旡活过来的那日,身旁躺着鲁国的公主。黎容用秘术救回他,原本就令人咋舌,偏偏他这条命还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永明公主。
两人从此如同孪生花,死了一个另外一个也不能独活。他不知道自己活过来的意义是什么,但他不敢轻易死去,因为他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性命。
他不知道永明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但应该不会大度到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分一半给不干系的人,事已至此,他也没得选择,更何况活过来也不是他的想法。
………………………………
第十章 尚书之死
紧接着第二日,金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尚书府被人血洗,全府上下连同鸡犬无一活口,诡异的是,御林军赶去的时候,尸体整整齐齐地被列在院子里。
更令人发指的是,每个人的左手都不见了。
这事发生在天子脚下,更甚的是,这件事是三日后才被人发现,皇帝勃然大怒,申令彻查此事。
一时之间,金城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水亭边,两个身姿挺拔的男子都着一身白衣,风穿过他们额边的碎发,拂的脸痒痒的。
楚沉夏盯着没有一点动静的水面,有些按耐不住:“这鱼怎么还不上钩?”
那人眯着眼睛,双目流转,道:“已经上钩了。”
“并没有。”楚沉夏将目光从水面移到他脸上,看到他双目凝神,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禁问道:“尚书死了,是六皇子做的?”
“为什么想到他?”那人的目光飘渺在对岸,始终不回来。
“皇子之中,还有谁能比得过他心狠手辣?”
那人眉睫重重一跳,终于收回目光,盯着楚沉夏道:“你真的想不到是谁?”
楚沉夏一怔,想了想终于试探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刘衍?”
“是我。”极其平静的语气却惹得楚沉夏心口掀起一阵巨浪,他努力遏制自己混乱的呼吸,问道:“为什么?”
“他早就该死了,惹出一堆事来,居然交了份告老还乡的奏折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楚沉夏目光深沉得仿佛看一眼便会被吸进去,执拗道:“我是问,为什么要杀他全家?”
“算是警告,也算是无奈。”那人不在意地动了动鱼竿。
感受到他灼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久不肯移去,他转过头来无奈地解释:“派去的杀手做事不小心,惊动了他府兵,闹了起来,这才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也包括斩了人家的左手?”楚沉夏带着嘲弄的口气。
那人脸色一变,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在质问我?”
“不敢,只是觉得你很有手段。”
楚沉夏回到顺王府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辰,往日里寂静的听不到一声喧哗的顺王府,此刻门口却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一把捉住从身边滑过的王府管家,管家一回头见是他,不掩急躁道:“你怎么才回来?殿下都找了你好几回了,今日王府事情多,我顾不上你了。”
管家说完就要走,又被楚沉夏一把捉住臂膀,楚沉夏看着几个百姓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粥从人群中挤出来,又小口小口地喝着,不解道:“金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灾民了?”
“大多是灵城的,雨把百姓的田都淹坏了,他们听说王府开粥设灾,这不,都跑了过来。”管家眼睛瞟了瞟他手中的空鱼篓,又道:“你看看你出去了那么久,连条鱼都没钓到,这大冬天的钓什么鱼呢?”
“王总管,陈铺的米送来了吗?”人群中探出一个人头来回张望。
管家飞快地说道:“我跟你说,殿下在等你,赶紧进去吧,我忙去了。”
还未走到大厅,一个人已经撞了上来,那人脸憋得通红,连连道歉。
“你去干什么了?”人还未到眼前,声音已经飘了过来,刘衍冷着一张脸从转角处出来。
楚沉夏动了动唇,一个女子慢腾腾地也从转角处出来,眉眼如冰,做了个手势,让那个惊慌惊恐的婢女退至一旁。
楚沉夏略微有些吃惊,冷若冰霜的她居然有一个性格懦弱的婢女,真是稀罕。
“我问你怎么不回答?”刘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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