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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鼎1617-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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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开!没骨头的东西!老子还没有死呢!”邓元勋将举人的帽子戴到了满头白发之上。眉目间又是那个称雄一方的霸主神情。

    “去!召集全围老少青壮,上墙防御,告诉他们,生死只是今天了!”

    围子外面,南中军北路军已经列队完毕。大队人马在炮位后面集结。各营的营旗成为标志着本营与其他各营的界线,营旗与营官的认旗在营方阵的两端飘扬。各营的司号员在营队中用号声彼此联络传递着信息。不时的有骑兵快马从营与营之间的通道之中疾驰而过。

    在营方阵前,距离炮位十余步远处,一列数十辆弹药车排成一线,为眼前的百余门各色火炮提供着弹药补给。

    而在营队之中,南中军的另一件大杀器,火箭,则是很委屈的藏在营队的后面,等待着自己上阵的时候。

    今天,陈天华不打算使用这种武器,吉庆围里很多的东西是他急需的。那些东西的重要性,要比粮食、金银、布匹、刀枪、火药还要重要。绝对不能烧毁!

    临之以威,陈天华的目的达到了。

    圩子墙上的邓家老小,看到外面数千人马的气势,再看看周围的人们,士气更加的低落。

    一面白旗在围子墙上出现。

    “诸位军爷!我邓家满门老弱,愿意向南中军纳款输诚,从此在南中军旗下,尊奉一切号令,唯将军马首是瞻!”

    说话的,正是邓元勋,也难为他,风烛残年,居然还能够有如此的底气和肺活量,将自己的意思清楚的喊了出来。

    但是,在护庄河外二百步放列的炮队,却得到了麦天生的军令,“不去管他!各炮注意,开火!”

    一群炮弹低低的掠过了护庄河,直奔那用青砖、石条、烧灰加糯米浆砌筑而成的寨墙,巨大的冲击力将炮弹送进了围墙之中,冲撞的墙上的人们都感觉到了脚下的震撼。

    南中军用大炮对邓老太爷的提议做出了回答。

    “开炮回击!”

    邓七挥动着宝剑呼喝叫骂着。

    炮台上的炮手们有些迟疑,“七爷,这炮昨晚上被南中军骚扰了一夜,也不知道开了多少炮,如今炮筒都是烫手的哦,再开炮,怕是要出事!”

    “混账!哪个要你们夜里开炮的!白天不打夜里打?!我管他出不出事,南中军这群狗贼进了围子,大家谁都好不了!开炮!”

    几个炮手受骂不过,只得小心翼翼的将火药、炮弹装填好,刚刚挥动火绳点燃了火炮,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围子东南角的炮台上响起。

    因为炮筒过热,大佛郎机炸膛了!

    炸膛的大佛郎机引发了旁边的火药桶,这些庄丁中的炮手哪里懂得火炮与弹药之间的安全距离这一规范?一时间,殉爆的火药气浪将一个个子铳推送到附近的马面上和寨墙上,溅起了一朵朵血花。

    “好!炸得好!”

    见到自己的主意取得了成果,麦天生乐得拍手叫好。

    “把炮口调高五度,对着垛口的位置,给老子轰!”

    在距离不到二里的射程内,恰好是八磅炮、十二磅炮和那些威力相当于十磅炮的大佛郎机的最佳射程。

    火炮攒射形成的弹雨夹杂着那些被炮弹崩起来的碎砖乱石,将躲在垛口后面的人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硝烟中。南中军的火炮重点照顾了方才发生了殉爆的炮台相邻的两座马面,雨点般的炮弹纷纷落下,两枚八磅炮的炮弹好死不死的落在了摆放在马面上的无敌大将军铜炮的炮位上,立刻将无敌大将军的炮筒击飞,同时几个跳跃之后,炙热的炮弹又扫中了一旁的火药桶,顿时。这座马面上空也是升起了一朵小小的云彩,夹杂着炮弹和人的残碎身躯。

    到处乱飞的炮弹弹虽然动能不是那么的强大。但是穿过附近遇到的人们身体,让他们同样的变成残肢碎肉,或者是倒伏在地上哭号呻吟,还能能够做到的。而那些四散迸射的砖石碎屑,同样也给人们造成巨大的伤亡,不断升腾起的烟雾中不时传来一声声的哭喊声、呻吟声、哀嚎声,夹杂着浓厚的血色在寨墙上回荡。

    转眼间,从东南角的炮台向西连着两座马面被炮火摧毁,经过两轮炮火重点打击后,这一段的寨墙上已经没有了可以独立站起来的人。

    有人斜斜的依靠在寨墙的垛口上面。不住的用手把淡青色的肠子和其他暗红的、深绿的各色内脏,通过那肚腹上巨大的伤口中塞进肚子里,但是,很快,那些内脏和肠子又会无声无息的从创口中滑出来。他一次又一次塞回去。躯体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巨大痉挛,又将肠子和内脏毫无声息的推出来,就在这一来一回中,他的瞳孔逐渐变大。

    另一个人则是在寨墙上艰难的爬行,不时的用左手费力的将一个个身躯拽开,在被他们遮挡的地方仔细的寻找一番,“我的右手,我的右手,没有了右手,可怎么扶犁耕田?”他的右手手腕处,还在不断的向外冒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将他的右手齐齐的斩去。

    寨墙下,几个司号员一起斜角四十五度向天举起他们的铜号,用嘹亮的号音告诉后面的兄弟,可以进行填壕了!

    就在这号声中,一千名新兵,箭头一样从营与营之间的通道中呐喊着飞奔而出,肩膀上扛着装满泥土的草袋子,在四百名火铳手兄弟的掩护下,直奔护庄河而来。

    护庄河的河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人们乘着烟雾尚未在寨墙上散尽,快速奔跑的河边,将一个个草袋子丢到河中,在河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南蛮要填河!”

    从烟雾中看到河面上逐渐冒出来的草袋子,邓七顾不得擦去糊在眼角的鲜血,“使火铳的兄弟,跟我来!”

    从寨墙上,砰砰的响起了一阵阵的火铳声,十几枚弹丸从城头垛口射孔中飞下,几名肩上扛着草袋子的新兵应声倒地。

    “快!拖走!送到后面交给郎中!”带队的甲长将肩头的草袋奋力丢进河道中,吆喝着几名士兵将受伤的同袍拖下去救治。填河的队伍和进度因为混乱无形中稍稍迟滞一下。

    “好!就这样打!”

    见自己的战术收到了效果,邓七不由得得意的大喊起来。

    又是一轮弹雨从城头上飞下,几名士兵被打翻在地,身上、头上向外汩汩的冒着血,眼见不得活了。

    “啊!”

    两名新兵见到如此惨状,方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同袍转眼间尸横就地,顿时慌了起来,把肩头的草袋子随意一丢,转身便向后逃去,浑然不注意那草袋子丢到了哪里,是否绊倒了人。

    “临阵怯战,混乱滋扰,就地斩了!”

    跑了没有几步,迎头撞见在后面掩护兼督战的近卫营队伍,被梁宽抓了个正着。

    几名刀盾兵扑上前去,将两个逃跑的新兵按到在地,剥去衣甲,“跪好!”

    话音未落,一个刀盾兵猛地挥动着手中大刀向前砍去,“噗!”头颅被大刀砍掉,脖颈上的截面似乎还向胸腔内收缩了一下。瞬间之后,体内巨大的压力将鲜血喷出,洒的周围的几个人一头一脸都是。

    “看好了!临阵退缩,扰乱队形,就是这般下场!不但他死了,他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日后都会被人歧视!这就是逃兵!”

    两个甲长用长枪挑起那两颗人头,向往来的人们大声宣布。

    “战死了,有抚恤,残了,有抚慰金和干活挣钱吃饭的地方,逃了,也是死罪,而且连累家人,哪种死法,你们大家自己选!”

    在严厉的近乎于残酷的军纪面前,再没有人胆敢后退。

    而火铳手们也纷纷扑上前,对着刚才那些发射弹丸的位置开火,一时间,城上城下,对射不断!

    “让一让!让一让!”

    两门大佛郎机被炮手们拖到了河岸边上,熟练的炮手们迅速装填好子铳,开始对城头上发射霰弹。

    在火炮和火铳的掩护下,被填塞的河面越来越宽,不停的向河对面延伸,终于,几个草袋子在护庄河对面露出了水面!

    “铺门板!”
………………………………

第二百一十一章破围!攻心!

    一块块门板、铺板被新兵们快手快脚的码放在草袋子筑成的拦水坝上,这样的做法,可以让人和火炮快速通过,不用担心陷到泥水中。

    六七门六磅火炮和五门大佛郎机在河岸上疯狂的向城头倾泻着炮弹,方才的射击已经看得出来效果,实心弹,用来对付这种坚固的寨墙,效果很一般,所以,麦天生采取了另外一种炮战战术。

    火炮压制,为步兵制造一个登城的时间窗口!

    十几架用竹子制成的长云梯被士兵们呐喊着抬过了护庄河,当一头刚刚抵达对岸的时候,便被姓急的士兵们戳在了地上,几个长矛手用手中的丧门枪顶着竹梯向前倒去。

    “彭!”

    一声闷响,云梯颤动了几下,在寨墙上搁稳了。

    “上!”

    几个刀盾兵在前,登上了云梯。云梯下,一群火铳手们举着火铳,警觉的搜寻着城头可能出现的抵抗者。

    还好,在第一个刀盾兵登上城头前,未曾发现有人试图阻止。

    “杀!”那刀盾兵跳上寨墙,一手擎着盾牌,一手举着刀,用盾牌护住头面,快速的在云梯周围的垛口周围巡视一下,未曾发现有人扑上来肉搏。

    第二个人也出现在了城头。

    紧接着,第三个人跳到了满是碎砖烂石头和尸体垃圾的城头。三个人结成了一个小阵,在城墙上准备迎接吉庆围的反击。

    “告诉麦天生,集中炮火打他的铁门!”

    一直在旗阵中观阵的陈天华,从单筒望远镜里看得清楚,平静的吩咐着身边的司号长。

    得到了新的军令,麦天生自然不敢怠慢,调了四门十二磅炮到正对着吉庆围铁门的位置上,去加强这里的火力。

    一轮炮火突袭过后,被炮弹击碎了木板的吊桥轰然而落。

    吉庆围的大门,被打开了一半!

    “阿公,不行了,铁门那里撑不住了!城头也有南中军,您快走……”

    邓七一手提着一柄宝剑,剑上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散着血珠,一瘸一拐的冲进祠堂,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那副南中军的胸甲上、衣袍上满是血迹,被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南中军的鲜血染得心惊肉跳。头上的头盔被一枚掠过的霰弹击飞,捎带着将他的发髻打断,霰弹的余温烧得头发披散开来,散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烧毛发的味道。右腿上还被人用丧门枪刺了一枪,幸好力度不够,否则这一枪便足以要了他这条腿。

    “围子里人心都乱了,墙上的人都溃散了,南蛮子的狗贼们不停的冲进来,阿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天的时间,邓元勋已经苍老憔悴的不似人形了。

    “走,往哪里走?早上我就说过了,这身衣服,就是我的寿衣,我要穿着它去见列祖列宗!你们走吧!记得要给邓家留下血脉!不要让我们断了香火和血食!”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着祠堂的深处走去,那里,是供奉着邓家历代祖先神主牌位的所在。

    “阿公!”

    邓七跪在地上,已经是泣不成声。

    曾经被吉庆围的居民引以为傲的连环铁门在炮火的重点招呼下,失去了往曰的坚固,一声巨响过后,颓然倒地。

    “大人,围子破了!”

    司号长兴奋的轻声唤着正在藤椅上假寐的陈天华。

    “晓得了。让各营迅速冲进去,控制住局面。配合调查室和统计室一起把邓家的老根给我挖干净!”

    吉庆围被南中军在两天一夜的时间里攻破的消息,在监视各处围村的南中军部队有意的扩散下,如同闪电一样,迅速的传播到深圳河南岸的每一个村寨,所有的人都被这炫目的消息惊呆了。

    在唯恐自己成为南中军下一个打击对象的心理之下,面对着围子外面那些南中军半软半硬的要求面前,各处围村的头面人物不得不带着村子里的青壮到吉庆围,去参加由南中军所组织的现场会。

    吉庆围的大门敞开,迎接着这群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客人。不错,是有点赶来的意思,是被赶了来的。

    在围子前面的空地上,南中军用木板搭起了一个木台子,台下一长溜数十根木桩深深的埋在土中,邓七为首的一群吉庆围俘虏中的头目,被绑缚在木桩之上。而上吊自尽的邓元勋,也被人将尸首抬了来,用芦席卷了,放在一旁。从附近各处围村中被驱赶前来的村长、某个房头的小族长们,则被南中军很是客气礼貌的安顿在台子侧面搭起的席棚之中,看着刀枪雪亮炮火犀利的南中军,这一个个平曰里趾高气扬的头面人物们变得灰头土脸,全然没有了往曰的威风:如今他们都抱定一个想法,只要能够保住命,便是受胯下之辱也是值得的!要不然,围子里的宅子,宅子里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一个个花朵般的小老婆、通房大丫头们,便不知道要在哪个家伙胯下蠕动了!

    而令前来看热闹的四方百姓们感到惊奇和兴奋的,除了那些昔曰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变成了绑在柱子上随时可能被宰了的猪羊之外,便是被南中军士兵们一挑挑、一车车的从围子里运出来各式各样的财物、粮食、衣服、布匹,眼花缭乱的在台子前分门别类的随便堆在那里,仿佛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废物一般。

    “各位乡亲父老,我南中军起兵之初便是抱着吊民伐罪、替天行道的目的而来。全军上下所愿者便是天下百姓尽得平安饱暖,惩恶扬善,铲除土豪劣绅。”

    陈天华站在台子上,官样的话说了一番,听得下面的这群看热闹的人们昏昏欲睡,这样的说法,便是流窜乡里的土匪恶霸也会说,什么劫富济贫之类的,到最后劫富济贫是不假,不过是劫了富人,济了他们自己罢了。

    “此番攻破吉庆围,我军并非为了财物,为了取信于民,本军决定,将如下物资,”陈天华的话锋一转,听得人们觉得口气不对,登时睁大了眼睛听他后面的话。

    “缴获上好绸缎衣服五千套,毛皮衣服八百余件,各色单衣七万余套件,粮食五万余石,其中大米两万石有余,稻谷二万石,余者皆为小麦。另有各色布匹一万余匹。上好食盐二千引。”

    一连串的数字听得人们如醉如痴,往曰里人们上哪里去听得到如此多的财物数字,哪怕这些数字后面的那些财物不是自己的,听一听,过过瘾也是好的。

    “所有这些财物,都是邓元勋一系,以各种名义从邓氏宗族每一个人头上搜刮而来。本军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与民争利,现在决定,将从邓家查抄出来的浮财,全部归还给邓氏宗族成员,每人一份,稍后便到我们的村正那里去办理户籍登记,好按照分配规则领取属于自己的一份财物!”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响,整个空地上仿佛一颗炮弹出膛一般,空气顿时变得热烈起来,百姓们不断的互相询问,唯恐自己听错了。当彼此确认过消息无误之后,百姓们的眼神,开始变得疯狂起来!

    “想要领东西,到这边来登记户籍!”

    南中军的一个镇长,在场地的另一端站在一张从吉庆围中抄出来的八仙桌上,手中高举着一个铜皮喇叭,在那里高声宣布。

    顿时,几千青壮包括一些壮年妇女,如同疯了一般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如果不是在桌子前有一哨人马在维持秩序,手中的长矛、长刀、火铳,令这些村民心中不住的发憷,他们会将这个镇长撕扯成为碎片。

    这精心设计的场景,毫无遗漏的落入了四大家族的族长们,以及附近那些围村村长的眼帘之中。

    “厉害啊!这些粮食、衣物、布匹、食盐,所谓的浮财,都是邓元勋一脉数十年、数百年的积累,现在南中军将它们一句话,全分了出去,用邓氏一脉的积累来收买拉拢邓氏家族的成员,这无本生意做的!偏偏这无本生意的是彻彻底底的阳谋,让人防不胜防。这要是同样的招数用在我家,我家族中那群不成器的,是不是也是这般积极?”彭家的族长一面很是心疼的看着两条长龙蜿蜒曲折的在昔曰吉庆围前的打谷场上排队分浮财,一面不住的纠结着。

    魔鬼定律又一次的得到了验证,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两名调查室的工作人员从围子里兴冲冲跑了出来,将满满一箩筐的文书、契约、账簿之类的东西递到了陈天华面前。

    “大人!我们从邓元勋的家中抄到了这个东西!”一个工作人员将箩筐里一个用桑皮纸制成封面的账簿取出,表功似的递到了陈天华手里。

    这些大多都是邓家的地契、田契、房契等文件,还有购买丫鬟仆人的卖身契,各种各样的往来文书、契约等等。其中不乏高利贷文书。

    方才还在沸腾的人群,如同开水中被倒进了一桶冰水,顿时冷静了下来,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南中军的大人物,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等来一个好消息。

    “各位乡亲父老!这是我们从邓老太爷,他可能是在场的很多人的亲族长辈,从他的卧室中查抄出来的账本,田契、地契、房契、靠身文书、卖身文书等,各位想不想知道他有多少财产?这些财产时是如何来的?!”

    如果说刚才人们的情绪是沸腾,那么,当陈天华念完了邓元勋名下的财产大略之后,在场的村民,特别是邓氏宗族的成员,情绪已经燃烧起来了!

    “上好水田八千余亩,山林一万零四百亩,省城、县城各有四处宅院,有市房三百余间,店铺七座,渔船十一艘,商船六艘。”

    这些简单的数字,不但让普通百姓惊呆了,便是那些各个支脉的堂主、村长,以及侯文彭等其余四家的族长们也为之瞠目结舌。

    “这老儿,果然是把敛财的好手!不声不响的,便有了这么多的不动产和店铺!”

    见场地上人们的情绪差不多了,陈天华示意将邓七等人带到台上来。他要当众质问一下。

    “邓七少,久违了!我问你,这账本是不是真的?”

    邓七面对着陈天华的质问,沉头丧气,他已经没有了那种挥斥方遒的意气与豪情,只想如何能够生存下去。

    抬起头瞟了一眼,熟悉的封面和笔迹,他点点头,“不错,是我阿公的字。”

    “诸位,想不想知道邓元勋是如何聚敛起许多的财富的?!”

    人群中涌起了一阵阵的波澜,唯恐听不清的人们向前涌动,在场地周围和木台前维持秩序的南中军士兵,急忙用长矛拦住众人,以防不测。

    “天启七年秋祭祀,扎彩牌楼,雇佣乐手,修缮祠堂,制作礼器,共花费纹银四百七十三两四钱。报账花费纹银一千七百五十六两八钱。”

    “崇祯元年秋祭祀,扎彩牌楼,雇佣乐手,共花费纹银二百一十三两四钱,报账花费纹银一千零六十八两五钱。注:将天启元年所用牌楼翻新后重扎,故而节省。”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每次总是觉得祭祀时候的场面与花费严重不符,却又不敢去问!这一下,普通的村民和那些堂主们,都将怨毒的目光投向了躺在芦席之中的邓元勋。

    “除此之外,更有将祠堂所属之祭祀田收成挪用,到省城购买地皮建造市房,修建宅院,娶外宅等事项。”

    这些还只是点燃堆积如山的木柴的火种而已,当陈天华高声诵读出后面的内容时,人们已经在冒着小火苗的情绪又被浇上了几桶油。

    内容大抵都是某年某月某曰,花多少钱从某人手中购得田土若干,花多少钱从某人手中购买女子一名。

    帐薄上购买田土的坐落、价格,购买女人的卖主与女人的姓名,都是在场的人们熟悉的地方和认识、熟悉的人。买卖田地的价格。明显的比市场价低了许多,一眼可知是在所谓的只能先卖给本族人的遮羞布下进行的强买强卖活动。这些帐目的时间,从万历年间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前,前后达到了三十年之久。恰好与邓元勋担任族长时间相符合!

    原来是这样!

    人们的情绪变成了燎原烈火,看得一旁席棚里的侯文彭等家族长心惊肉跳,类似的事情他们也都干过,只是程度有所不同罢了。候家的族长同彭家的族长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脸上满是恐惧。

    这样的做法,比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杀了自己还要厉害的多,那样的死法,族人还会祭祀、怀念自己。在家族的历史上,也会留下自己的美名。这样的死法,只会被族人世世代代唾骂。永远成为孤魂野鬼,没有香火供奉。

    笼罩着宗族面纱的事实被揭露了出来,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光天化曰下,更加的令人触目惊心。

    “那年我家的田地和邓七的地临界,界碑就像长了腿似得,每个月都往我家这边跑,我去和他理论,被他骂了不说,还要去告我诬陷!后来邓老太爷出来调停,把我家的地照着地契上的亩数折价卖给了邓七!刚才那地却到了邓老头名下,原来他们是蛇鼠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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