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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之剑-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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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指点了点杯沿,有眼力价的侍从立刻捧着酒壶上前添满,醇色的酒浆粘稠馥郁,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老伯爵缓缓抬起头,我俩的目光正好相遇。
电光穿梭、你来我往,对视良久,老伯爵才揉揉干涩的眼角喃喃说道:
“您来这里,不会就是想跟我探讨米兰的姜汁烤肋排吧?”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问我带来多少兵马呢?大家想要什么心照不宣,非要逼得剑拔弩张吗?”我浅浅笑着反问。
“不是我要逼您,而是别人把刀剑架在我脖子上,没有办法啊。”
老伯爵抚摸着自己脖颈褶皱的皮肤,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岁数大了,反倒愈发怕死,即使厌倦这尔虞我诈的圈子,想全身而退却再无可能了。”
我晃了晃手中残酒没底的杯子,镀银的杯壁时不时现出老旧的颜色,正如此刻面前垂垂老矣的巴塞尔伯爵,岁月带走了他的血性与冲劲,却丝毫未能减少他狐狸般的狡猾和多疑,老人向来是难缠的,尤其他们倚老卖老装傻的时候,胡搅蛮缠的韧劲足能消磨尽阿尔卑斯那么高的山峰。
“您家族的训言是什么,大人?”
“训言?您为什么问这个?”
老伯爵皱了皱满是黑色老年斑的眉头,嘴上虽问着却一本正经的回答:
“solidumpetram!坚如磐石!”
“我的家族崛起于阿尔卑斯浩莽的群山之间,世世代代秉承着坚韧不拔的优秀品质。”
“solidumpetram!是拉丁语吗?看来您的家族不仅意志坚定,血统同样高贵而古老,对吗,我的大人?”
“虽然不知道您怎么忽然对我的族训产生了兴趣,不过这和接下来我们要谈论的事情有关系吗?”
他摊开双手,认真的对上我的眼睛:“别拿家族荣耀、骑士精神之类的假话诳我,公爵大人,那是骗愣头青的。”
“有没有关系,您的心中肯定早存答案,都是聪明人,干嘛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压低声音,老伯爵撇撇嘴挑着眉角,不情不愿的往这边靠了靠,活像个不耐烦**喊冤的官老爷。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伯爵大人,已经离岸太远了,四周全是惊涛骇浪,除了一齐奋力划桨别无他法。”
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似乎无言以对。
“办法倒是有一个,可您吃准了我没胆量施行,恭喜您,猜对了。”
老伯爵摆弄着盘子里的残羹冷炙,以一个父亲而非领主的语气说道:“这世上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呢?”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朋友。”
我恳切的点头致意,将敬语换成了更亲近的你,并以此来拉近距离。
“帮助?靠眼前这些油光水滑的骑士,还是门口那些连长枪都握不稳的大头兵?”
老伯爵陡然提高音量:“公爵大人,您要我怎么帮?巴塞尔不过是个从石头缝里刨食吃的穷地方,在您仁慈的将康斯坦茨赐予我管理之前,我这个伯爵的日子可不好过,士瓦本的贵族们总瞧不起巴塞尔的小家小业。”
“胜负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决一高下的,伯爵,尤其是在你我都没有什么干货的情况下,手中最后的那张底牌将决定最终的结果,我们又得赌一把了。”
“呵呵,就像您说的,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离岸太远,跳下去必死无疑,况且您还掐着我的命门,事关生死,有的选择吗?”
“别把我说成个坏人,我的朋友,当初要上船的可是你自己。”
酒过三巡,众人渐入佳境,喧哗声愈发吵闹了,我收回目光沉声说道:“在来的路上我遇到了莱希菲尔德伯爵,双方狠狠地厮杀一场,斗得两败俱伤,伯爵大人也履行了封臣的义务与职责,安详的去上帝那里报到了。”
“是吗?这结果倒在意料之中,那个榆木疙瘩纠结于良心和荣誉,自然一心求死以得解脱。战场上,他是位深孚众望不可多得的将军,可在没有刀光剑影的贵族圆桌边,他只是颗毫无意识的棋子,可惜了满腔热血,竟付与寒山。”
巴塞尔伯爵望着满屋喝得东倒西歪的骑士,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赫尔曼公爵去世后,究竟是谁继承了他的爵位?”在莱希菲尔德伯爵那里没能求得的答案,一直困扰在我的心头。
“嗯?”老伯爵疑惑的哼了声,随即明了的点点头。
“估计那顽固的老家伙铁定咬紧牙关不肯说,现在士瓦本名义上的公爵,当然皇帝陛下的敕令正在路上,他快成为皇家承认的正式公爵了,您的老熟人,已故卡林西亚公爵奥托的儿子,萨尔茨堡的康拉德,记起来了么?您把人家老爹搞得身死国灭,如今有机会翻身,他巴不得快意恩仇呢,怎样?时移世易的感觉如何?”
我眉头一拧:“康拉德?为什么是他?”
“康拉德的血脉源自撒利安家族的洛林系,按辈分算,他可是赫尔曼公爵的远房侄孙,再者他又是斯佩耶尔伯爵亨利的堂弟,理论上也拥有对斯佩耶尔伯爵领的继承权,端得是根正苗红,法理血统均无可指摘……”
巴塞尔伯爵看上去垂垂老矣,银发苍苍的脑袋却清楚得很:“当时您没趁势把草除干净,留下祸害怨得谁?”
说着,他手上用力吧嗒一声掰折羊骨,脆响格外刺耳,仿佛振聋发聩的警钟。
“您了解的,我并不是个残忍的人,残忍嗜杀是最没自信的行为,那是懦夫的表现。”我半嘴硬半强词夺理的说道。
老伯爵不屑地丢掉碎骨:“您渴望绝对的公正,可必须要知道,绝对的公正往往并不得人心。”
他眯紧眼睛,历经多年沧桑的桀黠闪烁出异样的光芒:“谁赢了,谁才有机会说话,这道理还是您教给我的,忘了吗?”
忘了吗?我当然不会忘!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痛悲剧怎么会忘!它好像一枚锋利的钢钉,死死地插在胸口,扯动撕心裂肺的痛。
“我这颗拳头,现在非常需要你这根坚硬手指的合力,帮帮我吧,朋友。”
我诚恳的请求道,语气软了下来:“你和我,搅动这乱世的格局!”
老伯爵没有回答,反倒将目光转向别处……
“看到满屋子花天酒地的人了吗?”
他努着下巴幽幽的说道:“包括刚才恭顺的给咱俩倒酒的小侍从,从你大摇大摆进入康斯坦茨的那一刻起,埋伏在城中的各路眼线便会把讯息散布出去,不出半月,整个德意志就都知道了奈梅亨公爵归来的消息,比长了翅膀飞得还快!想想他们要怎么做,嗯?巴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可大有人在!”
他的话撞入我的耳廓,迅猛而敏捷的震动鼓膜,一声声直刺神经末梢,仿佛原汁原味的薄荷水,总能立刻令人惊声而醒。
“无论再怎么示好,恨我的永远恨我,就像你没办法叫醒一个正在装睡的人一样,比起唯唯诺诺的讲和求情,索性分个高下才更符合奈梅亨的行事风格。”
“一决高下?凭什么,凭你带来的那点残兵败将,还是我手里的这些花花公子?”
老伯爵轻笑着摇摇头:“大家都夸你脑子灵光,一路走来步步为营,你倒是跟我讲讲,有啥以小博大的法子?”
我瞅了瞅巴塞尔伯爵那满含戏谑的双眼,又望了望眼前醉得东倒西歪的骑士,心中生出别样的悲凉。
“法子确实有一个,不过……”
我欲言又止。故意面无表情的盯着老伯爵:“离不开你的配合,我的朋友。”
老伯爵微愣片刻,马上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谋杀。”
他的语气虽然震怒,表情却淡然的像是在讨论如何捏死只小蚂蚁。
“他可是个撒利安!”
“撒利安也是人,凡人皆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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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七日,圣烛节前六天,上士瓦本,乌尔姆城堡。
这个季节山区的气候阴冷潮湿,竟然罕见的下起了雨,从康斯坦茨一路缠绵到乌尔姆,断断续续的浸透了整个行程,就连空气中也漂浮着浓重的发霉味道,道路两旁的树林裹在厚厚的雨帘中间,模糊的好像印象派的油画。
我挪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散发恶臭的稻草堆上,意识随摇摇晃晃的车子飞到九霄云外,拉车的马匹喘着粗气,想必又陷入泥中难以自拔了。
正如它的名字沼泽地所描述的,乌尔姆坐落于伊勒河与布劳河注入多瑙河的三角洲平原,东边和西边则横亘着高不可攀的山脉,一副虎踞龙盘的形胜气象。
怪不得奥托大帝曾在此设立过帝国行宫,作为盘桓于士瓦本与巴伐利亚之间的中转站,而如今乌尔姆坚固的石头堡垒以及深阔的护城河同样拜其所赐。
透过粗糙车厢的缝隙,正好可以看见笨重的实木车轮同黝黑的污泥搅作一团,灰突突的脏水没过四分之一的轮毂,化身可怖的无底洞,纠缠着将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的猎物拖下深渊。
几只脚急匆匆的走来走去,那是推车的侍从在帮忙。
“弄点木头过来,这该死的泥巴!”一个人没好气的骂道。
“山地人、脾气暴躁、口音糙的跟嚼了满嘴碎玻璃似的。”
我撇撇嘴,不动声色的把手伸进裤裆,惬意的抓了抓痒痒的地方,南来北往那么久,我已经能够轻松分辨出不同地方人们口音的差别。
雨下得愈发大了,终于从淅淅沥沥的涓流蔓延成难以阻挡的磅礴之势,文艺小清新的调调瞬间变了万马奔腾的交响乐风格,人喧马嘶的吵闹都听不清楚了。
“去前面的村子叫些人手来帮忙,离乌尔姆不远了,天黑前必须赶到城堡。”
是另一名骑士的在说话,他的声音被雨水打得支离破碎,可仍旧掩不住浓浓的山地腔。
“派人禀报伯爵大人,就说我们这边遇上点麻烦。”
话音刚落,急雨的呼啸中突然传来蹄声阵阵,正忙着推车的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计,紧张的注视朦胧远方,显然也惊讶于不期而遇的对方。
“戒备!戒备!弓箭手!”
刚刚指挥的骑士嘶吼着,他的战马不安的原地打转,许多人跑来跑去,车厢猛地一沉,想必是引弓待发的箭手们跳了上来。
马蹄渐渐近了,我扒开湿漉漉的稻草,摸出底下藏着的短剑,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
“这里是巴塞尔伯爵大人的车驾,来者何人!”骑士厉声喝道,与此同时,我闪身躲到车厢的夹角。
“愿上帝保佑您,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是乌尔姆的骑士,奉命巡逻至此。”
来者不卑不亢的表明身份:“倘若冒昧冲撞了伯爵大人的车驾,必是我们的鲁莽叨扰,还望伯爵大人能够见谅。”
“伯爵大人宽宏大量,定不会因此怪罪你们的。”
骑士勒住马,礼貌的回答:“可是天气糟糕,为何还要冒雨巡逻?”
“公爵大人昨日率众于城中驻跸,所以我们不得不加强了警戒。”
为首的乌尔姆骑士一边说,一边吩咐手下让出身后的道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便能直抵城下,宴会才刚刚开始,伯爵大人的到来一定会令公爵大人非常开心的。”
(本章完)
………………………………
第465章 最终战(终)
公爵大人?
我眯起眼睛,雨水顺着眉角的褶皱缓缓流淌,好像一条蠕动的毛毛虫。
“他口中所称的公爵大人,应该就是卡林西亚的那个小孩,萨尔茨堡的康拉德,我不去找他,反倒自己送上门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浅浅笑着,将短剑放回原处,小心的盖好稻草。
“等一下!”
乌尔姆骑士忽然打断了队伍的行进,声音挨得很近,应该就在左近的地方。
“敢问车上装的是什么?抱歉,希望不要见怪,这是我的职责,毕竟保护公爵大人的安全需得周全,您可以理解的吧,朋友?”
“当然,我理解得很。”
巴塞尔骑士应道:“车上装的是伯爵要献给公爵大人的礼物,据说相当难得和贵重,必须当面呈交。”
他压低了嗓音,似乎怕旁人听见:“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要不您去问问伯爵大人?”
“这……算了,我不过随便问问,伯爵大人的东西怎好翻检,雨越来越大了,请快快上路吧。”
乌尔姆骑士语气软了下来,他还是很懂得做事分寸的,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哪些人又得罪不起分得门清。
车子重新晃晃悠悠的开动,我囫囵抹了把脸,将乱糟糟的头发捋顺,省得到时见面过于狼狈。
“大人。”
如此突兀的说话方式除了代号四还有谁?我侧过脸,看着她一袭黑衣的从角落里现身。
“情况怎么样?”
虽然没有问的很具体,不过代号四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有两只烦人的苍蝇从康斯坦茨开始一直跟着,已经处理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她轻描淡写的说道:“至于科勒所谓的那些小小鸟,的确还有些潜伏的比较深,都陆陆续续的联系上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么能干,至少可以保证您的安全,做点清扫清扫外围的工作。”
代号四不等我开口,马上接着说道:
“核心的活我不信任他们,因为无法确认这些人的忠心,引狼入舍的惨剧绝不能再发生。”
我摇摇头长吁了口气,目光落在她受伤的部位:“你的伤,没关系吗?”
“比这更严重的又不是没经历过……”
话说到这,我俩心下同时一惊,条件反射的对视便立即分开,谁也不愿意触碰禁忌的雷区。
“我是说这点小伤不要紧的,您切勿因此操心费神。”
现场气氛尴尬起来,沉闷半晌我才首先打破沉默:“既然萨尔茨堡的康拉德在这里,不排除有对手出现的可能,若只靠你一人,恐怕……”
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我不想伤害到代号四的感情。
“我了解您的顾虑,大人,我已同科勒商量好了详细的应对之策。”
她稍作停顿,睫毛不易察觉的闪动着:“就像之前讲过的,他的人会负责扫清外围,我只确保您一个人的安全,绝对应付得来。”
“是吗?这样啊……”
我闭上嘴不再说什么:“其实蛮好奇的,当卡林西亚的那个小孩看到我的时候,会有怎样惊喜的反应呢?”
当卫兵看清巴塞尔伯爵的旗帜时,没多啰嗦马上就选择了放行。
“宴会才刚开始,大人,您们来的真是时候。”
一个卫兵毕恭毕敬的对骑马经过身边的骑士谄媚的说着,完全不在乎对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赏你嘴皮子的。”
骑士翻了翻口袋,掏出枚磨得光光的铜币丢过去,看来康斯坦茨的生活优渥,着实让他们捞了不少油水。
“愿上帝保佑您,慷慨的大人,请允许我替您牵马。”
卫兵捏着铜币诚惶诚恐的感激道,好像手里握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不过确实,这枚铜币以及背后的奇遇故事,足够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吹嘘一段时间了。
马车穿过长长的甬道,辚辚辘辘的声音在狭窄的门洞里有节奏的回响,墙上间隔一段挂着的火炬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会忽的照亮周围斑驳潮湿的墙壁,一会又忽的裹入黑暗。
“我该走了,大人。”
代号四在某个角落发声:“我先去四处转转,搞清楚城堡的构造,另外再安排科勒那些麻烦的小小鸟。”
她的告别向来突兀而迅速,待我回过神来,代号四早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该独自面对一切了吧。”
我挑了挑眉毛,重新坐回稻草堆,它们被我身体的温度烘干,正舒服的让人流连。
卫兵引领骑士绕过城堡广场中心的水池,这庞大的队伍惹得院子里不少人聚拢过来,他们簇拥着窃窃私语,猜测来者的身份。
其中个别见多识广的早从旗帜判断出是哪位领主大人大驾光临,便用得意的目光扫视身旁懵懂的同伴。
“快看那漂亮的铠甲,一定是某个大人物麾下的骑士!”有人大惊小怪的喊道。
我靠着车厢,不用往外瞅就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人脸上惊诧、羡慕、怀疑和夸张的种种表情,因为对于见识只有巴掌大的井底之蛙们来说,每一次见到外来人都是猎奇与戳穿吟游诗人牛皮的机会。
“快让开!这是巴塞尔伯爵大人的车驾!”
牵马的卫兵走在队伍前面,似乎由此获得了某种高人一等的权威一样,瞬间拥有了能对众人发号施令的勇气。
“来人啊,速速进去通报,快点!”
门口的侍从被他吆五喝六吓得不轻,立刻手忙脚乱的通报的通报、帮忙的帮忙,司仪官吹响象征贵族驾临的号角,宴会厅传来热闹的喧哗以及醉人的酒香,我从车厢的缝隙眼睁睁的注视着老伯爵,在几名高阶位骑士的陪同下款款步入那暖和又温馨的大门,这才想起此时此刻自己的身份,没错,我是个狼狈的囚徒。
围观的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巴塞尔一行人带来的新鲜感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毕竟他们近几天里已经见识过相当多领主老爷们的排场,甚至连不常现身的公爵大人的仪驾都亲眼目睹了。
“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呢……”我听到两个仆僮打扮的少年这样彼此耳语着走过,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马车继续往前拐过主塔来到后面的马厩,赶车人和城堡的仆人随便聊了几句便不知道跑哪去了,刚刚同他说话的仆人熟练地解开驭马的绳套,嘴里哼哼着听不清楚的下三滥俗谣,将拉车的马匹牵到槽边吃草。
“是谁!谁在那!”
正唱得开心的仆人突然厉声吼道:“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
他尽管嗓子扯得尖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浓重的酒味飘来,我禁不住皱了皱鼻子,就连安静吃草的马儿也不安的低吟着。
“是我呀,亲爱的朋友,不记得了吗?斯托克斯的老塔德啊!”
来者操着口齿不清的山地语,接连打了好几个臭气熏天的酒嗝。
“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忙呢,城堡里的老爷们喝得兴高采烈,仆人也都各自偷闲玩去了。”
“老塔德?”
仆人自言自语的想了会,这名字太寻常了,估计一时半会很难匹配上记忆,既然人家说得不见外,索性亲热的聊聊。
“是你呀我的朋友,看样子你玩得蛮开心嘛,可怜我这个倒霉的差事,不把老爷们的马喂好,明天他们酒醒了我可是要挨鞭子的!主啊,发发慈悲吧。”
“明天?开玩笑,老爷们醉得那个样子,后天也醒不了啊!”
自称斯托克斯的老塔德的家伙吼得震天价响:“说到底还是只有我惦记你,来吧,我的朋友,尝尝这老爷们才喝得着的美酒……”
他得意洋洋地显摆道:“悄悄告诉你,这玩意是我帮着后厨传菜的时候趁机偷的,哈哈!”
“老家伙手脚倒挺利索的。”仆人小声嘟囔着,接过陶罐仰脖而起,一边喝一边发出如同牛饮般的声响。
“走吧走吧,去广场玩玩,那边更热闹!”
“可是我的马……”
“哎呦,哪有那么多可是,马又不会说话,一天不喂饿不死的,走啦走啦!”
说着,老塔德连拖带拽的将仆人架走了,俩人的影子被火光越拉越长,渐渐消失了,马厩再次恢复平静。
靠在马车里的我,对这段小插曲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正准备继续百无聊赖的摸虱子,敏锐的第六感却毫无征兆的示警,我头也没回的坐回原处,淡定的对着一片黑暗开口:
“事情办完了?”
角落里果然传来代号四的回答:“城堡不大也不复杂,大概转了转,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搞清楚了。”
临了她补充一句:“那个酒鬼是科勒潜伏在乌尔姆的小小鸟,现在动手杀人太显眼了,所以找他帮了个忙。”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接下来的事。”
“除了门口的卫兵,宴会厅里的贵族和骑士均未配武器且酒至微醺,等会主菜上了,他们肯定会喝个酩酊大醉,巴塞尔伯爵准备拖到那时候再说,五步以内的距离,您有绝对的能力控制住对方。”
代号四说着,随手递来一个玩意,我接过一看,是柄小巧的手弩,藏在衣襟里正合适。
夜,愈发深沉了,雨水却逐渐变小,慢慢的停了,月亮从层层黑云的边缘露出半张透明的脸蛋,像是个逃课归来的学生在观察教室里的情况,城堡的酒宴估计已到高chao,连院子里呼天抢地撒酒疯的侍从都不见了踪影。
“好戏要开始了。”代号四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倏忽隐没。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就在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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