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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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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都比我强、比我好。朕和母后在父皇心里虽然仅次于六弟和舒贵妃,可是父皇眼里只有他们,从不把朕放在眼中。嬛嬛,你明白那种屈居人下的感受么?那种眼睁睁看着天下只有他比你好的感受。”
“所以除了他,你就是最好的了,是么?”我心头凄楚,喃喃自语。
“嬛嬛”,玄凌看我,“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没有”。我和婉微笑,“嬛嬛只是觉得六王并没有那样好,先帝疼爱六王并非因为六王什么都好,只是因为舒贵妃的缘故爱屋及乌罢了。而且就算六王小时候多么优秀,如今看来亦只在诗书闲游一道精通罢了。”我停一停,极力压制住自己因言不由衷带来的激痛,道:“何况既然身在君王之位,时时处处总是要以天下为先的。”
他悲叹,“嬛嬛,唯有你最体贴朕的心意。六弟的死讯传来之后,朕也十分难过,立即命滇南各府在腾沙江一带打捞寻找,可惜一无所获。再怎么样,六弟和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母后抚养他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安分守己,并无出格之处。”
我低低道:“六王对四郎是很忠心的。”
玄凌掩面片刻,已经镇静下来,“终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六弟的身后事朕自有安排,大周的一个亲王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没了。”他顿一顿,“六弟的死多半与赫赫少不了牵连,因此六弟的死讯必定要瞒下来,将来若要对赫赫动兵先发制人,这是最好不过的藉由。”
我忍住心底的悲恸与恨意,低首绵顺道:“皇上好计谋。”
玄凌起身从衣中取出一枚錾金玫瑰簪子,那是玄凌旧年赏赐中我的爱物了。那玫瑰花的样子,小至花蕊纹理,无一不精致华美,细腻入微。更好在五其他琐碎点缀,华贵而简约。因着心爱,戴得久了,连簪身都腻了一点经手抚摸的光滑。
“当年朕下旨废去你所有名位,循例你的所有饰物与衣衫都要充入内务府重新分给位份低微的宫嫔。可是不知为什么,朕当时竟下旨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封在棠梨宫中。”他停一停,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朕在你走后去过一次棠梨宫,除了‘长相思’你什么都没有带走,连这枚簪子也搁在了妆台上。”
我掩面唏嘘,“‘长相思’是当年皇上亲手所赐的。除了相思,别的身外之物嬛嬛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玄凌伸手用簪子挽起我的长发,温柔道:“嬛嬛,朕曾命你落饰出家,如今为了朕,再度妆饰吧。”
我举手正一正簪子,锋锐的簪身缓缓划过头皮,我抬手婉媚一笑,“四郎说什么,嬛嬛都是愿意的。”
玄凌扶着我素白的肩,半是无奈半是慨叹,“只是嬛嬛,世事不可转圜。既然你已经离宫,只怕朕也不能再接你回宫了。大周开国以来,并无废妃再入宫闱的先例。”
我神色哀婉如垂柳倒影,切切道:“能有今日已是非份之福。只要四郎记得我,嬛嬛不会计较名分。”言罢,如柳枝一般柔软伏倒在玄凌怀中,“嬛嬛只有一事祈求,嬛嬛身为废妃,能再侍奉四郎已是有幸,实在不愿宫中诸位妃嫔因今日之事而多起争端。”
玄凌轻笑,“还说自己是废妃么?方才当着李长与槿汐的面朕称你什么?虽然不能颁册受封,这些年你在朕心里就当是从没离开过,你还是朕的昭仪。”
这些年的一切,当真就能一笔勾销么?我冷笑,宫中四年,宫外四年,我与玄凌注定是要纠缠不清了。
玄凌依旧道:“至于宫中,你不愿多生事端,朕也不愿多生事端,朕连皇后面前也不会提起。以后你的起居,朕会让李长一应安排好。”
我依依不舍,“只要四郎记得嬛嬛,哪怕嬛嬛以后在此一生孤苦修行,也是甘之如饴。”
玄凌抬一抬我的下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坏笑,“嬛嬛如此善解人意,朕怎舍得叫你孤苦一生呢?”他想一想,“太后病重未愈,朕就下旨让甘露寺每月举行一次祝祷,朕亲来上香就是。”
我扭着身子低声微笑,“太后洪福,很快就会凤体康健。”
玄凌的唇一点一点沿着我的脸颊滑落至锁骨,“朕就让甘露寺为先帝做法事,再后就祈祷国运昌隆……嬛嬛,你瘦了许多,然而容貌更胜从前……”他的声音逐渐低迷下去,窗外落红如雨,桃花妖冶盛放,悄无声息地覆上我唇角的凄迷冷笑。
李长再度来请安时带上了不少的衣食用具,满脸堆笑,道:“奴才所言如何?皇上心里可惦记着昭仪娘娘呢,一回宫就打发了奴才拣好的来奉与娘娘。”
我彼时正在梳妆,恬淡微笑道:“有劳公公了。只是如何帮着皇上瞒住宫里,就是公公的本事了。”
李长忙不迭道:“奴才一定尽力而为。”
我默然不语,哪怕瞒得再好,玄凌每月来一次甘露寺,即便以祝祷之名,皇后她们并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很快也会发觉的。我的手有意无意抚摸过小腹,泛起一丝淡漠的微笑,只需要一两个月,瞒住后宫中的人一两个月就好。
我转首去看李长,亲切道:“我兄长之事想必槿汐已经和你说了。我刚与皇上重逢,并不方便开口请求皇上,这件事就要有劳公公适时在皇上面前提一提了。”
李长恭顺应了一声,笑道:“奴才省得。这事若是娘娘来开口,就会让皇上觉得上番相会之事娘娘是有所图谋了。所以奴才已经寻了个机会提起过,皇上爱屋及乌,自然关怀娘娘的兄长,虽说甄公子还是戴罪之身,却已派人从岭南送公子入京医治了,想来不日后就能顺利抵京。”
我按住心头的惊喜,慢里斯条地戴上一枚翠玉银杏叶耳坠,笑道:“那么我该如何谢公公的盛情呢?”
李长“哎呦”一声,忙俯下身子道:“娘娘是贵人,奴才怎么敢跟娘娘要赏。”
我嗤笑一声,悠悠道:“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你开口向我要什么我也未必给的起,你又何必急着推托呢。”
李长笑而不答,只悄悄打量了我身边的槿汐两眼,捧起一叠衣裳道:“这些是皇上叫奴才挑了京都最好的裁缝铺子新裁制的,因皇上回去后说娘娘那日穿的佛衣别有风味,所以也叫奴才选了银灰色的纱绢为娘娘做宽袖窄腰的衣衫。”
我笑一笑,叫浣碧收起,道:“皇上有心。”我转脸看身边的槿汐,不动声色道:“今日你穿得这件雪青褙子倒很合身,点枝迎春花也是你喜欢的。”槿汐看一眼李长,微微有些局促。
李长忙笑道:“槿汐穿什么都没有娘娘好看。”
我莞尔道:“哪里是好看不好看的事,是公公有心了。”
李长呵呵一笑,“奴才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他欠身,“奴才打心眼里为娘娘高兴呢。”
我任由浣碧梳理着发髻,闭目轻声道:“李长,连我自己都觉得讶异,竟然可以这样顺利了。”
李长的语气带着轻快的笑音,“这才可见娘娘的隆宠啊,皇上也是真心喜欢娘娘呢。”他停一停,“两个彼此有情意的人,只要一点点机会都可以在一起的,何况娘娘与皇上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呢。”
彼此有情意的人?我几乎要从心底冷笑出来,不过是一场筹谋罢了。费尽了心机与谋算,何来真情呢?
然而浮现到唇角的笑却是温婉,“一时喜欢又有什么用。若要让皇上对我心心念念,靠公公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维持的柔和端庄的笑容在李长离去后瞬即冷寂下来。浣碧晓得我心情不好,寻了个由头出去了,只留下槿汐陪我。
我的心情烦乱而悲恸,顺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恨恨用力插在木质的妆台上,冷言不语。
槿汐唬了一跳,忙来看我的手,“娘娘仔细手疼!”
“娘娘?”我微微冷笑,心底有珍贵的东西已经轰然碎裂,不可收拾。良久,才轻声道:“槿汐,你知道清为什么会死?”
槿汐目光倏然一跳,仿佛抖缩的火苗,轻声道:“奴婢不知。”
心痛与悲愤的感觉化到脸颊上却成了淡漠微笑的表情,一字一字说得轻缓而森冷,“清坐的船只是被人动了手脚不错,可是玄凌——”我收敛不住唇齿间冷毒的恨意,“明明知道滇南一带并不安定,偏偏让他微服而去,才有今日之祸!”我紧紧握着一把梳子,密密的梳齿尖锐扣在掌心,“槿汐,我好恨——”
槿汐把我的脸搂到怀里,不忍道:“事已至此,娘娘别太苦了自己才好。”
我按住小腹,冷冷道:“从前把这个孩子归到他名下,我总也有些不忍。可是现在,半分不忍也没有了。槿汐,他虽然无心,可是若不是他——”我的哽咽伴随着恶心的晕眩一同袭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槿汐的目光中有凛冽的坚韧,按住我的手,镇声道:“爱也好,恨也好,这条路照样也要走下去,不是么?”
“是。可是恨少一点,自己也好过一点。”我欲哭无泪,眸中唯有干涩之意,“清的死与玄凌有关,可是我连浣碧都不能说。万一她的气性上来,只怕比我还要克制不住。”
槿汐扶住我的肩,拔出妆台上的金簪,端正为我插好,轻轻道:“娘娘做得对,这件事告诉浣碧姑娘只会乱了大局,不如不说。反正有无这件事,娘娘都要回宫保全下清河王这一脉。与皇上重会之事做得很好,却也只是第一步。于娘娘来说,最痛最难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的日子里即便再苦,也要熬下去。若有片刻的软弱,只会叫敌人有可趁之机。”她拣了一朵粉色复瓣绢花簪在鬓边,“娘娘现在要做的就是拢住皇上的心,所以再苦再痛,也要娇艳如花。”
逝者已矣,所有的苦痛都要活着的人来承担。
我安静举眸,铜镜的光泽昏黄而冰冷,镜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而我的眼神,却冷漠到凌厉。
第五卷 第四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
更新时间:2009…3…21 20:21:03 本章字数:9354
如此一月之中,玄凌又寻机来看了我两次,两情欢好,愈见深浓。谈笑里说起宫中事,玄凌欢喜道:“燕宜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呢。自从蕴蓉生了和睦帝姬之后,宫中鲜有喜讯了。”
我疑惑,“燕宜?”
这个名字我是听说过的,芳若口中对胧月颇为疼爱的徐才人,玄清口中在太液池畔作《四张机》吟诵的徐婉仪,因玄凌的病重日夜跪在通明殿祈福至虚脱的痴情女子。仿佛深情而颇负才学,然而似乎并不十分得宠。
玄凌漫不经心道:“是你离宫那年进宫的,说也奇怪,朕也并没有太宠幸她几回,就这样有了身孕,倒是蕴蓉和容儿半点动静也没有。”
我只作无意,抿嘴笑道:“这样的事也看天命的,是徐妹妹好福气呢。”
玄凌半是感慨半是懊丧,“宫中一直难有生养,如今燕宜有了,朕进了她从三品婕妤之位,也盼她能为朕生下一位皇子。宫中已有四位帝姬,皇子却只有一个,漓儿又不是最有天资的。”
我微笑道:“皇上正当盛年,宫中佳丽又多,必然还会有许多聪颖俊秀的小皇子的。”
然而徐燕宜一事,我听在耳中倒也喜忧参半。忧的是玄凌被徐燕宜的身孕羁绊,只怕出宫来看我的机会更少;更忧的是徐燕宜有了身孕,只怕玄凌的心思多半放在她身上,对我来日要道出的身孕不以为意。喜的是宫中有人有孕,皇后她们的目光自然都盯在徐燕宜身上,我更能瞒天过海拖延一段时日。
身形即将明显,我与槿汐谋划再三,大约已经成竹在胸。
于是那一日李长照例送东西来时,我的恶心呕吐恰恰让他瞧见了。
李长微微踌躇,很快已经明白过来,不由喜形于色,忙跪下磕头道:“恭喜娘娘。”
我微微红了脸色,着槿汐取了一封金子来,笑盈盈道:“除了槿汐和浣碧,公公可是头一个知道的呢。”
李长忙躬身道:“恕奴才多嘴问一句,不知娘娘的身孕有多久了?”
槿汐掰着指头算道:“不前不后恰好一个月多上一点儿。”
李长想一想,喜道:“可不是皇上头一次上凌云峰的时候。奴才可要贺喜娘娘了。”李长微微抿嘴一笑,似是有些欣慰,“娘娘这身孕有的正是时候,娘娘可知道徐婕妤也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么?”
我慵懒微笑,闲闲饮一口茶盅里的桂花蜜,“我与徐婕妤都有了身孕,怎么叫我的身孕就正是时候呢?”
李长神色一黯,略有些不自然,“娘娘不知道,这事晦气着呢!徐婕妤刚因身孕晋封婕妤没几天,钦天监夜观星相,发现有二十八星宿北方玄武七宿中危月燕星尾带小星有冲月之兆。娘娘细想,徐婕妤闺名中有一个燕字,又住北边的殿阁,那么巧有了身孕应了带小星之像。这危月燕自然是指怀着身孕的徐婕妤。宫中主月者一为太后,二为皇后。如今太后病得厉害,皇后也发了头风旧疾,不能不让人想到天象之变。皇上又一向仁孝,是而不得已将徐婕妤禁足。皇上这两日正为这事烦心着呢,若知道娘娘的身孕岂有不高兴的?”
我与槿汐互视一眼,俱是暗暗心惊,暗想此事太过巧合,危月燕冲月之兆,玄凌即便不顾忌皇后,也不能不顾忌太后。
我缓一缓神色,只问:“太后身子如何?”
李长忧心道:“冬日里天一冷旧疾就发作了,加之滇南报来六王的死讯,六王是太后抚养的,太后难免伤心,病势眼瞧着就重了,到现在还一直病得迷迷糊糊呢。”
我心中有数,微微垂下眼睑,“不省人事?”
“是。偶尔醒来几次,又有谁敢告诉太后这事叫她老人家生气呢。”
我低头拨一拨袖口上的流苏,轻声道:“皇上知道我有孕了难免会高兴过头,公公得提点着皇上一些。皇后头风发作,又有徐婕妤危月燕冲月之事,宫中诸事烦乱,我的身孕实在不必惊动了人。”我瞧他一眼,“你是有数的。”
李长沉吟片刻,旋即道:“奴才省得,只皇上晓得即可。只是娘娘既然有了身孕,皇嗣要紧,总要请太医来安胎的。”
槿汐早已思量周全,娓娓向李长道:“娘娘现在身份未明,许多事情上都尴尬,更怕张扬起来。倒是太医院的温实初大人与娘娘曾有几分交情,不如请他来为娘娘安胎。”
李长哪有不允的,一叠声地应了,又道:“从前娘娘生育胧月帝姬就是温大人照顾的,皇上一向又赞温大人妙手仁心、忠心耿耿,必定会应允的。”
我微笑道:“公公在皇上身边久了,自然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就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安安静静待产就好了。”
李长笑吟吟道:“娘娘说笑话了,皇上怎么会让娘娘在这里待产呢,必定要接到宫里去好好养着的。”
我微微冷下脸来,愁眉深锁,“公公这就是笑话我。如今您称我一声昭仪,不过是大家脸面上过得去,我哪敢应您一声‘本宫’呢。我如今就是妾身未明,皇上宠幸几回不过转眼就忘了,我哪里敢存了什么盼头。公公若说回宫养着,我既是废妃出宫的,哪里还有回去的理,我只盼能平安抚养这孩子长大就是。”
李长蓦地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呢。娘娘怀的是凤子龙孙、皇室血脉,怎能不归入内务府玉碟中?娘娘要说妾身未明,皇上可是亲口唤您为昭仪的。如今徐婕妤因天相一事被禁足,皇上又一向重视皇嗣之事,一定会珍而重之。”
我眉心曲折,含悲不止,“皇上如今能这样待我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了,哪里还敢多奢求什么呢。若是皇上能让我腹中的孩子有个名分,哪怕只以更衣之份回宫,我也感激涕零了。”
李长慌忙摆手,使眼色叫槿汐拿了绢子为我拭泪,“娘娘有着身孕呢,千万伤心不得的。娘娘和皇嗣要紧,奴才会想法子和皇上说的。”
槿汐忙忙向他使了个眼色,道:“一要着紧地办,二要别走漏了风声才好。娘娘只身在外头,万一被人知晓有了身孕,不晓得要闹出多少事来呢。”
李长点头,“我晓得轻重。”
槿汐苦笑,“你晓得就好。这儿夜里风大不说,还总有狸猫出没,万一娘娘有个惊着碰着的可是大事。”
李长思忖着道:“你好好伺候娘娘,回头我就回了皇上指温大人来为娘娘安胎。”说罢急匆匆告辞回宫去了。
这日午后,我因着身上懒怠,睡到了未时三刻才起来。浣碧服侍着我梳洗了,重新打散了头发梳髻。浣碧笑道:“小姐这两日倒爱睡些,我瞧着夜里也睡得安稳了。”
我涩然一笑,“我若不睡好,肚子里这个可怎么好呢。左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浣碧笑吟吟为我梳拢头发,仔细挽一个灵蛇髻,又取了支玳瑁云纹挂珠钗簪上,垂下两串光彩灿烂的流苏。
我道:“今日又没人来,何必打扮得这样郑重其事,梳个最简单的螺髻就好。”
浣碧依言重新梳过,一壁梳一壁轻声道:“我不过想着李长回去已经有两日了,想必皇上知道了小姐的身孕是要过来看小姐的。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咱们准备着总是没错。”
她重新为我挽了螺髻,拣了枚金丝嵌珠押发别上。我微微顾盼,“这样简单就好,皇上着李长送来的衣裳多是素色,你就该知道皇上喜欢我打扮得清减些。”
浣碧选了件淡粉色君子兰挑花纱质褶子裙出来,道:“这颜色倒衬外头的景致,皇上若来了瞧见也欢喜。”
我微微蹙眉,满腹愁绪化作良久的默默无声,“他走了才这些日子,我总在热孝之中。别的事没有办法,这些颜色衣裳能不穿就不穿吧。”
浣碧闻言黯然,手中的衣衫如流水一般缓缓从她臂间滑落。她转头的瞬间,我才瞧见她埋在发丝里的一色雪白绒花,我心下酸涩,轻声提醒,“平日无妨,只别叫皇上来时瞧见了,多大的忌讳。”
浣碧含泪点了点头,我心下只消稍稍一想到玄清,便是难过不已。我一手按住浣碧的肩膀,一手从梳妆匣里择了一枚薄银翠钿别在发后,又择了一身月白色纱缎衣装,衣襟和袖口边缘有各有一溜细窄的胭脂色花线做点缀,我叹道:“如此也算尽一尽心了。”
正说话间,却见温实初挑了帘子进来。我见他神色败坏不似往常,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索性安闲适意道:“浣碧去泡盏茶来,要温大人最喜欢的普洱。”浣碧转身出去,我笑盈盈道:“怎么跑得满头大汗,先坐下歇歇吧,喝口茶润润喉咙。”
温实初微微变色,道:“我并没有心思喝什么茶。”他停一停,“你哥哥已经回京医治了。皇上没有下旨,可是我瞧见是李长的徒弟小厦子亲自着人去接回来的。李长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接你哥哥回京?”
我沉默片刻,“既然你心里有数,何必还要费唇舌来问我这些?”我扬起头,明灿的日色照得我微眯了眼睛,“那么李长有没有告诉你,我有了身孕要你来看顾我为我安胎?那你是不是又要问李长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孕?而且还不是你所知道的三个月,而是一个多月?”
他的神色痛苦到扭曲,“嬛妹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定一定神,眸中掠过一点锐利的星火,“因为我和皇上遇见了。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孩子,所以李长会请你来为我安胎。”
温实初张口结舌,一时怔怔,指着我的小腹道:“这孩子……这孩子明明是……”
我拂一拂鬓边碎发,镇声道:“是谁的都不要紧。现在要紧的是皇上认定了这个孩子是他的,认定了我腹中的孩子只有一个多月。”
温实初颤声道:“你疯了!——这是欺君之罪,万一……”
我生生打断他,冷声道:“没有万一!如果有万一,这个万一就是你不肯帮我,你去跟皇上说这个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根本不是他的。那么,这个欺君之罪就被坐实了,我就会被满门抄斩、诛灭三族,而你就是皇上面前的大功臣。”
温实初急得跳脚,慌忙发誓,“你明知道我不会——”他又是气急又是痛苦,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嬛妹妹,你这是何苦?!若你要生下这孩子,我已经说过,我会照顾你们母子一生一世,你大可放心。”
我接过浣碧手中的普洱,轻轻放在他面前,悲叹道:“你能照顾我和孩子一生一世,可是能帮我已经神志不清的兄长从岭南接回好好照顾么?你能帮我保全我的父母兄妹不再为人所害么?你能帮我查明玄清的死因为他报仇么?”
我的一连串发问让温实初沉默良久,“嬛妹妹,说来说去终究是我无用,不能帮到你。”
我掩去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慨然道:“实初哥哥,不是你不能帮我,而是我命途多舛。我好不容易离开了紫奥城,如今还是不得不回去。因为这天下除了皇帝,没人能帮到我那么多。”我颓然坐下,“清已经死了,我也再没有了指望。若我不回去保全自己要保全的,还能如何呢?”
窗外的日色那样好,照在一树开得妖娆的桃花之上,渐次渐变的粉红花朵娇小轻薄,满院娇艳的春色弥漫不尽。这样好春景,我心中却悲寒似冬。
我凄然落泪,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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