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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之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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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每次看到威胁出现在她面前,她仍是止不住地恐惧。不管装得多么大度,心脏那里钝重的疼痛总归无法让她自欺欺人。她又喝下一杯冰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许寒铭不喜欢小心眼不知趣的女人,她不能做小心眼不知趣的女人。

    她挨着餐桌慢慢坐下来,一遍遍劝说自己。可是抬起头来,却猛然看见餐桌上搁着碗炸酱面。只剩了半碗的炸酱面,似乎还幽幽飘着香气,叫嚣着冲进她的鼻尖。

    那不是帮佣做的炸酱面。许寒铭平素最讨厌吃的就是炸酱面,帮佣早就摸透他的脾性,从不敢做这种东西给他吃。

    可面前仅剩了半碗的炸酱面,分分明明搁在那里,香气四溢,浓香扑鼻,好闻得让她恶心。

    挂了孟
………………………………

第11节

    诺枫的电话,许寒铭把手机撂在桌上,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不过刚把宋流离送走,孟诺枫这小子这么快就沉不住气。心慈手软得完全不像他以前的样子。

    抽完一根烟,许寒铭转身朝门口走去。手触上门把却停了下来,折回去拿起手机,打开。

    没设置开锁密码,他轻易就点了开来。干净得几乎没有任何东西的手机,电话薄里只有孟诺枫和邢盟两个号码,通话记录更是只有寥寥几通。短信箱里装着邢盟发来的一条:怎么不接电话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忘带手机了和孟诺枫的无数条:做碗炸酱面带过来。做碗炸酱面带过来。做碗炸酱面带过来

    宋流离回的短信只有一条,夹杂在孟诺枫无数短信里,毫不起眼的短短七个字。

    “谢谢你送的电脑。”

    许寒铭冷笑一声,扬手把手机重新撂回桌上。

    、第十九章

    天亮的时候,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装满整个房间。天黑了库房就重新陷入黑暗,流离不去开灯,始终蜷缩在角落里,永无宁日地睡着。头发上沾满了杂草,纠缠在发间,落不下去。

    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像个十足的疯子。

    门外始终很安静,悄无人息。到了晚上只听得到蟋蟀的叫声,一只只蟋蟀隐匿在草丛间,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把野草的气息送进来。流离听着这些叫声,睡眠奇异地安稳下来,梦也越来越少了。

    就这样昏昏沉沉挨了七八天,薛鑫终于带着人回来。外面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人走过来,把关押着流离的大门打开。

    阳光瞬间涌进库房,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用怕,”薛鑫站在流离身前,嘴角露出个冷笑:“你日思夜想的邹慕辰很快就会回来了。”

    一个人拿着绳子走过来,反绑住流离的双手。流离几乎是被一路拎到了外面,门口停着十几辆车,薛鑫走过来把流离扔进其中一辆后备箱,自己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黝仄的后备箱,流离动弹不得。没有任何参照物,她不知道车子开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脑子里昏昏沉沉,喉咙早就疼得感觉不到疼。她整个人像泡在污浊的河水里,不会游泳,只能自生自灭。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来,薛鑫打开后备箱,一把将她拎出来扔在马路上。有光照进她眼睛里,她这才看清周围的景物。笔直的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面长满一人高的芦苇,绵延千里,美得不像人间。白色芦花一圈圈漾着波纹,窸窸窣窣带来风的声音。

    流离仰头看着薛鑫,背着光,他额上长长的疤痕却格外醒目。稍微等了等,薛鑫抬起手腕瞧了眼时间:“时候到了,”他长长吁了口气,弯下腰盯着地上的流离:“小丫头,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赌他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手里。”

    薛鑫转身上了车,把流离一个人丢在路中心。车子慢慢朝后退去,流离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绮丽诡谲,像一道长长的催命符。

    头顶天色血红,几片厚重的白云逐渐飘荡成碎片,缓缓移动着,最后终于消散殆尽。

    眼前后退的汽车蓦地停了下来,流离睁大眼睛,看见汽车猛然发力,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冲过来。

    五百米。

    车子发疯一样朝流离越开越近,带起一股劲风冲开两旁雪白的芦苇。几只飞鸟嘶叫着从草丛惊起,张开翅膀冲进天空,倏忽消失不见。

    三百米。

    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流离想不起任何人,任何事。眼睛失聪,耳朵失明,整个人残破不堪成一页废纸。都已经这样了,现在死去或许也没那么可怕。

    两百米。

    原来死亡是这么容易的事,只需要听着猎猎风声,忍过一秒疼痛就能换来万世安稳。一切的苦痛,折磨。贫穷,饥寒。挫败,冷眼。通通都会一笔勾销。

    五十米。

    就这样吧。活着都已经这么累,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看看她这短暂又漫长的十七年,活生生像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闹剧。她亲眼目睹自己父亲杀死了母亲。她小心翼翼放在暗恋里的少年为了别人桄榔入狱。她替自己爱着却永远不会被他爱的人坐了三年牢。她在狱中听到自己唯一留存的亲人突发心脏病当场去世。如今,她出狱,成了这偌大人世间一个举目无亲的,身无分文的,流浪者。生活已经这样千疮百孔丑陋不堪,就算失去也实在谈不上可惜。

    一米。

    算了。

    流离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汽车将她的血肉碾成颜料浸入大地,等待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变成齑粉时“咔嚓”一声闷响,等待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十七岁。那就不会老了吧,这倒挺不错。

    然后,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一阵车轮摩擦声,连绵几秒又戛然而止。

    奇怪的是,她没感觉到意料中撕心裂肺的一场痛楚。她睁开眼睛,有风从耳畔吹过,轻柔无声。几缕头发不时遮住她的眼帘,痒痒的触感,提醒着她自己现在仍活着,她没有死。

    流离慢慢扭过头,往声音停住的方向看过去。空气很凉,冷得她不由自主发起抖来。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死人般的惨白。

    她看到了,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看到了。不远处茂密的芦苇丛里,一辆凭空冲出来的汽车顶进薛鑫银色宝马的左侧车身,宝马已经开始冒烟,白色烟雾从车前盖里源源不断冲出来。薛鑫被吓得脸色蜡黄,解开安全带一骨碌从车里跳了下来,冲着旁边仍旧完好无损的黑色汽车骂了句:“妈的”

    黑色车门打开,修长的人影从车上缓缓走了下来。眼前的一切似乎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不慌不忙地送出一帧帧画面。头顶夕阳如血,流云重重,整个世界的光都像是汇聚在他身上,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到底还是出现了。时隔三年,他似乎清瘦了些,侧脸轮廓更加锋利。他又似乎没什么变化,整个人仍是倨傲冷峻,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气息。刘海下黑如深潭的眼睛一如往常似凝着层寒冰,任谁也消融不了。

    三年了,她再见到他。在她苟延残喘的有生之年,在这命悬一线的刹那,她竟然会再次见到他。

    有什么东西从流离眼里砸进地面,啪的一声轻响。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不管多么难受,她都只是哭不出来。可现在,她看着他,猝不及防就掉了眼泪。

    远处惊魂未定的薛鑫朝地上啐了一口,抬起头看着邹慕辰,说:“真没想到啊,这几年来你的车技不退反进。不愧是我薛鑫培养出来的。”

    邹慕辰并不理他,闲闲站在自己车前,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神色冷淡。

    薛鑫朝他走过去,语气变得和缓:“这几年你也休息够了。只要你答应重新加入我的车队,以往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否则”顿了顿,看了眼马路上纷纷从车里走下来的一众弟兄:“你今天别想把宋流离带走。”

    邹慕辰勾起唇角,露出个冷笑:“你都这样说了,我能有其它选择吗。”

    薛鑫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几秒,旋即大笑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果然没看错你。”扭头看向歪倒在马路中央的宋流离:“这丫头可比戚琳管用多了。”

    距离太远,流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突然见邹慕辰转身朝她走过来,就那样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铺进天际里的芦苇无声地摇晃着雪白花蕊,更多的飞鸟冲进天空,一头扎进如血的落日。时光在流离耳边安静掠过,没有一丝声音。她好像回到了方方正正的监狱,穿着统一囚服,今天过着跟昨天相差无几的生活,明天过着跟今天相差无几的生活。最喜欢的时间是在图书馆的时间,最煎熬的时间是看到其她女孩出去会见亲人的时间。她的亲人都死了,不可能来看她了,她知道。可在她心底深处,她期待着能看到他的身影。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多么感人肺腑的事,她明白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愚蠢透顶的傻瓜,他不在乎她,又怎么会心疼她。她一次次这样告诫自己。可她还是要承认,心底深处,她每天都在等着他。

    哪怕他仅来一次。

    可她却连一次,都没等到。她待在方方正正的监狱里,守完一千多个日升日落,还是没等到他。

    在监狱的最后一晚,她看着窗外那轮残月,告诉自己,算了吧。双手合十,她虔诚地祈祷,虔诚地连心底最后一点儿渣滓都烧毁。

    从今往后,各自天涯,各自珍重。惟愿再也不要重逢。

    却连这点愿望也不能实现。他还是出现了,带着三年陌生的气息出现在她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解开了缚住她双手的绳子。他的手指冰凉,触到她的皮肤,让她不自觉往后躲了躲。恢复自由的双手垂到身侧,一动不敢动。手腕上一圈乌青,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冰冷的手指探入她的发间,流离猛地朝后退去,手腕却被人拽住,一股力量轻易就将她拉过去。她被他拥入怀中,鼻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凉气息。他身上柔软的毛衣异常温暖,让她舍不得离开,没有办法离开。

    他修长的手指磨砂着她的头发,削薄的唇挨着她的耳朵,耐心地哄着她:“没事了。”

    语气竟前所未有得轻柔。

    这想必是梦。

    这一定是梦。

    奢侈的,汹涌的,一路穿越过去与现在的梦。

    、第二十章

    流离永远都会记得,当她背着书包从学校回来,看到院子里的父亲正拿着匕首捅进母亲胸口时,世界是怎样在顷刻间化为寸草不生的荒城。她张开了嘴巴,被吓得只想大叫,可就在声音就要从喉咙里喊出来的那一刻,姥姥突然从后面出现死死捂住了她的嘴。那个时候姥姥可真有力气啊,一双又黑又瘦青筋暴起的手捂住她所有声音,带着她一步一步离开了院子。流离的眼泪倾盆大雨般砸在姥姥手上,耳边听到姥姥悲痛的小心翼翼的声音。

    “他疯了他会杀了你你不能出声,好孩子姥姥求求你你不能出声”

    姥姥忍着所有悲苦,硬生生拖着自己外孙女离开,救下她一条命。流离的眼泪把眼前的景象浸得模糊,她渐渐看不见院子里流了一地的血,只听到父亲在一声声喊着,撕心裂肺地喊着。

    “”

    “**”

    “”

    “**”

    “去死吧”

    它们无比尖锐地,涌进流离耳朵里。

    半小时后,警笛的声音在胡同里响起,流离看着警察一个个举枪跑进院子,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猛地推开姥姥朝家里冲过去,门口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竟然都拦不住她。她一直跑到那棵合抱粗的枫树下,推开围了一圈的警察。一片如火夕阳中,她看到满身鲜血的父亲紧紧抱着满身鲜血的母亲,身体轻轻摇晃着,一双睁大了的眼睛里,空洞的吓人。

    有警察过来拉流离,把她往院外拖,流离目不转睛盯着父亲,看警察把父亲的双手铐起来。

    有什么东西洒进了流离心脏,顷刻间腐骨蚀心。她痛得感觉不到痛了,这发生的一切,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她该怎样接受,她都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天与地都在眼前旋转,巨大的漩涡呼啸着朝她冲过来,吞没她的手,她的脚,她无力睁开的眼睛。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姥姥坐在病床旁发着呆,什么话也不说。流离就也什么话也不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法院判了父亲无期徒刑。判决下来后的第十天,父亲要见流离。见了她,却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满脸的手足无措。在监狱的这几天他像是老了十岁,皱纹布满了他整个额头。

    “爸爸对不起你。”他突然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十几年来,那是流离第一次看见父亲哭。

    流离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双眼空洞无神。探视时间一到就机械地起身往外走。身后的父亲还是在流泪,却突然仰起脸朝她喊了一句:“孩子,如果我也死了,记得把我跟你母亲葬在一起。”

    探视后的第二天,流离接到警局来的消息,父亲当晚自杀了。姥姥带流离去见父亲最后一面,阴冷的太平间里,流离站在父亲早已没了声息的尸体旁,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流离想,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去了喜悲。

    十四岁前,她是个跟普通人一样的幸福的孩子。十四岁以后,她的生活瞬间分崩离析,留下一地断壁残垣。

    流离按照父亲的嘱托,将他跟母亲葬在了一起。姥姥没有异议,只对流离说了一句:“随便吧。”

    从那以后,流离在学校越来越打不起精神,整个人昏昏沉沉,对于老师讲的内容完全听不进去。她的成绩不出所料很快一落千丈,班主任急得没法儿,上课总要提问到她。流离迷迷糊糊站起来,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正准备索性闭嘴不说,坐她前面的孙哲突然支起了自己的笔记。流离看到米黄色纸叶上写着斗大的一行字,清晰无比,就算高度近视的人也绝对看得清。她照着念出来,总算是逃过一劫。刚刚坐下,又听到班主任不耐烦地对着全班同学说了一句:“都给我好好听课,别以为自己多聪明,真要聪明怎么回回考不出成绩来啊”

    话是说给流离一个人听的。流离心里清楚,却不想理会。她依旧在教室里日复一日地颓丧下去,趴在课桌上浑浑噩噩混日子。午休时分耳朵里满是蝉鸣的声音,它们无休无止响在窗外,叫嚣着刚刚开始就再也看不到尽头的夏天。

    日子就这样缓慢地过去。了无生趣,却无法死去。

    直到遇见了他。

    流离一直记得很清楚,即使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轻描淡写得不值一提。那天是父亲去世满一个月,她搭车去了历安墓园。五月的墓园草木旺盛,到处一片青葱。流离把买来的花放在父母墓前,伸手拂开地上几块石子。一块碎玻璃割破了她的手指,她赶紧缩回手来,紧紧按着出血不止的地方。

    站起身时一阵眩晕,半晌才缓过来。手上的伤口仍在流血,流离不再管它,转身准备离开。

    抬起头时,突然看见不远处正站在一方碑前默默出神的男生。瘦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却仍是英气逼人。

    流离一瞬间失了神,怔怔看着他。直到他终于察觉,朝她微微侧过身来。她看到他的眼睛,清冷淡漠,不带一丝情绪。目光相触的刹那,她像个被人抓了现行的小偷,慌里慌张低下头来,拔腿就走。

    不过是一面之缘,流离却莫名地记住了他。当第二次看到他并瞬间认出他时,她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哪里出了错。背了十几遍的古文记不住,只远远看了一眼的男生却能记得这么清楚。

    再见到他,是在学校放月假的下午,流离随着人群走出校门。书包带一不留神就压住她的头发,她心烦地把头发拽出来,一股脑拨到左肩扎住了。抬起头时,远远看见一辆车前站着个人,冰冷的眸子,雕刻版五官分明的脸。毫无迟疑地,流离认出了他。她好像闻到历安墓园里成荫绿叶的味道,它们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肯散去。

    他突然抬起眼来,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流离像上次一样低下头就要落荒而逃,他却几步走过来,伸长胳膊拦住了她。

    流离的心脏从没跳得这样快。正不知所措间,突然听到他开口说:“有人要见你。”

    声音如他的人一样,冰冷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流离这才看向他身后的车,一个西装笔挺的三十多岁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径直来到流离面前,脸上似乎有些紧张,手心里都微微沁出了汗:“流离,叔叔接你回家。”

    流离无比愤怒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还是这样纠缠不休,他已经搞得她家破人亡穷途末路,现在到底还想怎么样

    流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扭过脸继续往前走,她要回家了,今天姥姥要教她做辣子鸡,那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她得赶紧回去才行。可罗霖竟然不知死活地上前拉住了她,流离猛地甩掉他的手,一双通红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罗霖脸上闪过一丝哀恸,却仍是不死心:“流离,听叔叔说几句话,就几句行不行”

    在公司里叱咤风云的大老板此刻竟低声下气起来。他今年只有37岁,却衰老得不成样子,简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关于罗霖跟宋家的渊源邹慕辰多少听公司里的人说过,一群离了八卦就失去了生活乐趣的女人常常聚在一起讲些老板的私事,口沫横飞,无孔不入,他想不知道也难。

    “我们罗老板还真是情种,为了大学时喜欢上的一个女人到现在都没结婚,眼巴巴瞅着人家结了婚,生了孩子,竟然还是不肯死心,三天两头去找人家。”

    “最后还是惹出事儿了吧,把人老公气成了神经病,拿刀把杨娴砍死了作孽啊”

    “他们女儿才可怜呢,十四五岁一小女孩,亲眼看着自己父亲拿刀砍死了自己母亲,这以后得多大阴影啊”

    “听说现在就剩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姥姥带着她,以后要是这老人家也撒手去了,可让她怎么办”

    “这你就甭担心了。那孩子还不一定是谁的种呢,说不定以后就成了我们公司继承人了这便宜占得多顺风风水啊。”

    “说的也是。哎,这女孩叫什么”

    “叫什么什么来着反正是一挺怪的名儿。哦,宋流离。你说说,谁家父母能给孩子取这么个晦气的名儿。”

    宋流离

    邹慕辰抬眼看着她,她仍是一副倔强的,不肯服输的样子,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愤怒地瞪着罗霖,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肯说。

    还是个十足的孩子,浑身都是稚嫩的戾气。

    邹慕辰勾起嘴角笑了笑,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对流离轻描淡写说了句:“上车吧。”

    谁也没有料到,流离呆呆看了邹慕辰几秒,眼里的愤恨逐渐消失,整个人很快平静下来。她朝着以往避之犹恐不及的保时捷走过去,一弯身,竟然真的听他的话坐进了车。

    就连流离自己也没想到。

    罗霖带流离去了一家肯德基,点了一大堆东西。听说现在的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他像个笨手笨脚的老人家一样,不停把东西推到流离面前,小心翼翼说:“多吃点,你太瘦了,杨娴怎么能放心。”

    流离却什么都不肯碰,听他说杨娴的名字,心里更是恶心,不耐烦地抬起眼睛看着他:“有什么话快说。”

    罗霖难过地垂下了头。流离看见,不过三十多岁的一个人,头上竟长出了那么多白发。

    自从杨娴死后,他便迅速衰老下去。

    流离从快餐店
………………………………

第12节

    出来的时候,邹慕辰正斜靠在车上跟戚琳打电话,罗霖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送流离回家。邹慕辰挂掉电话,走过来拦住流离:“我送你。”

    流离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往前走。

    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听话,固执地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邹慕辰没再说什么,转身坐进驾驶室,放慢车速,宋流离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那天下午,他跟着她走过很多条街,路过很多个商店,拐过很多个十字路口。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时不时会撞到她,有些人会说一句对不起,更多的人皱着眉头反过来骂她没长眼。而她始终毫不在意。

    语调夸张的促销广告,路上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小摊贩不知疲倦的高声叫卖。所有这些声音乱槽槽叫嚣成一团,撕扯着流离的耳膜。流离越来越心烦意燥,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罗霖说过的话。她想压制住,却发现自己还是那么不中用,越不想想起什么就越会想起什么。

    罗霖说,他在大学里认识了杨娴,守在她身边四年,却敌不过宋涛出现的一天。到底是他没这个福分,他不怨恨任何人。杨娴结婚后他也想过听从父母的安排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凑合过日子,可他发现自己办不到。他没办法跟自己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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