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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之北-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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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的风景,再次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重创,叉着腰说:“万恶的资本家整天就知道享受,有没有想过底层平民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流离笑笑,没有说话,一瘸一拐走到长椅边坐了下来。脚后跟上摸了个水泡,刚才硬撑着才没有表现出来。果然高跟鞋这种东西真不是她能穿的,而眼前富丽堂皇的地方,也不是她该来的。
殷晓萱在她身边坐下,叽叽喳喳说了会儿话。有时候流离倒觉得自己跟殷晓萱属于同路人,出身平凡,离开了父母便一无所有,凡事只求得了自己。可不同的是,殷晓萱一直都在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不相信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流离却是个信命的,从她亲眼目睹母亲死在父亲刀下那刻起,她便相信这一辈子,上天注定不会让她好过。
“天哪,那不是大导演章华吗”殷晓萱突然喊了一声,站起身朝远处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不行,我非得让他记住我不可”
殷晓萱说完便跑了过去,没多久便追到那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身边,跟着他一起越走越远。
流离坐在长椅上,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花园里万籁俱寂,倒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等宴会一结束,她直接站起来走人,这趟遭遇也算是安然度过了。
早上开始,许寒铭便待在二楼自己房间里玩网游。楼下嘈杂的声响掩在游戏音效里,轻若无声。他没工夫应付楼下那帮人,管家上来催了好几次,通通被他没好气地挡了回去。
到了中午,这才有些索然无味起来,他摘掉耳机从电脑前起身,站在窗边朝下看了一眼。楼下是老爷子为讨郭艺欢心特意找人精心打理的私家花园,时值隆冬却也是花草繁茂,假惺惺扮出一副春天的样子。他掏出一根烟来,倚着墙壁正要点燃,却看见一方长椅上坐着个白衣如雪的女孩。女孩很瘦,悄无声息坐在那里,像是张单薄的纸片,随时会被风吹走。
许寒铭看着女孩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认不出她是谁。直到女孩站起身来,似乎有些吃惊地微微扭过头。他看到女孩的侧脸,仍带着很浓的孩子气,只是眉眼间总是萦绕着一股超脱年龄的漠然。她这样的年纪,本应跟普通女孩一样在学校读书,做试题,每天听班主任唠唠叨叨训人,放学了偷偷跟喜欢的男生约会。可她却过早地失去了这些权利,一个人孤身闯进社会里来。
许寒铭放下手里的香烟,缓缓直起了身。楼下身着赤红色礼服的阮凝已经走到女孩面前,脸上的表情倒是一派随和。她微笑着跟女孩说话,距离太远,许寒铭听不到她说了什么。正要走开,却看见阮凝伸开双臂,朝着身后的池塘直直倒了下去。
落水声他倒是听得见的,足可以吸引来人群的巨大水花,伴随着阮凝拼命挣扎时喊出的救命,成功把宴会里的客人纷纷带到了事故现场。娱乐圈里叱咤风云的影星落水,人群立即慌作一团。很快赶来的保安下水将阮凝捞了出来,阮凝趴在地上咳得惊天动地,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宋流离,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你为什么要推我”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女孩身上,审判一样不约而同盯着她。宋流离站在众人中间,起先只是难以置信,却很快平静下来。有闪光灯亮了起来,接着更多的闪光灯亮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在她脸上割出明明暗暗的影子。记者已经连明天的头条标题都拟定好了,中间嵌着孟诺枫,助理,阮凝,感情纠葛几个字,想必足够广大国民茶余饭后唠上几周。宋流离却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目光里满是凉薄:“我没有。”
她冷冷静静吐出这几个字,似乎也并不在乎别人相不相信。阮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有人拿来件厚外套给她披上,她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站起来,神色间满是委屈:“我不过跟孟诺枫多说了几句话,你就恨不得杀了我是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宋流离却仍是恍若未闻,整个人安静得仿似一截枯木。阮凝已经低低啜泣起来,天生的戏感让她全身上下出不了一点儿差错,恐惧,害怕,恼怒,和死里逃生后的松懈,所有这些在她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上表现的滴水不漏。更多的闪光灯亮了起来,谁也不肯放弃这狗血淋漓的一幕。许寒铭看到站在人群里的孟诺枫,明明脸色已经很难看,却在听了邢盟几句话后握紧拳头忍了下来。
许寒铭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个冷笑:“还真是场好戏。”
果然是不该来的。流离看着周围这些人,个个衣着光鲜,人模狗样。是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一个世界,郭艺千方百计把她请到这儿来,如今想必也称心了。阮凝的哭声就响在耳边,悲悲切切,惨惨戚戚。她想起小时候本来跟她每天玩在一起的伙伴,突然有一天向老师告状她偷了她放在文具盒里的钱,她百口莫辩,被老师叫起来罚站,整整一天都站在教室后排接受众人异样的眼光。她其实窘迫得要命,可还是伪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任何人嘲讽的目光视而不见,直到放学回家的路上才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可现在她却真的不怕了。没做过的事,她凭什么要接受别人的指责。
“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流离毫不畏惧地看着阮凝,一字一句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阮凝眼里即刻间满是震惊:“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宋流离,你这是蓄意伤害,我有权去法院告你”刚说完,神色突然软了下来,她看到不远处正踱着步子朝这里走来的许寒铭,立即像见到救星一样,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寒”她刚叫出一个字,便看到许寒铭眼里骤然冷却的目光。许寒铭从未公开与她的关系,她又怎么敢自作主张,只得变了称呼:“许少爷,这有人闹事,请立即把她请出去”
谁也没有想到,阮凝刚说完这句话,宋流离突然朝她直直走了过去,伸手便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从许寒铭身边拉开了。在所有保安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流离将大喊大叫的阮凝一路拽到池塘边,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了进去。
又是一声闷响,阮凝重新开始在水里扑腾。一群保安全都傻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再次跳下去救人。
流离倒是神情坦荡地拍了拍手,对着一帮举着相机不停忙活的记者说:“这回倒真是我推的她。你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不冤枉。”
说完,流离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把一双高跟鞋脱掉,赤着脚踩在石子路上,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流离一直走到停车区,从孟诺枫那辆银色迈巴赫上拿出自己的外套和帆布鞋。前排驾驶座上的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过头问她:“流离,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流离系好鞋带,站起身时对司机笑了笑:“我先走了。”
下山的路悠远漫长,离市区很有一段距离。流离脚上的水泡已经破掉,猩红色肉芽组织被鞋帮磨得刺痛不已。一瘸一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见到个公车站。一辆果绿色公交正停在路边,司机仰躺在驾驶座上打盹,鼾声如雷。流离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钢质硬币在箱子里叮铃咣啷一路砸下去。公车里只坐了一个女生,举着手机恶狠狠跟自己男友吵架,唾沫星子不时从她嘴里喷溅出来,黏在窗上润湿了一片霜花。
流离找地方坐下来,公车里开了暖气,在外的小腿这才开始有了知觉。窗户被冰霜糊住,只看到外面不清不楚的一片昏黄。这么冷的季节里,阮凝倒真是豁的出去,眼睛眨也不眨就往池塘里跳,看来还真是恨她恨到骨子里。
后排坐着的女生淋漓尽致发了一通火,终于啪一声把电话挂了。车厢里只剩了司机连绵不绝的鼾声,女生抱起胳膊听了一会儿,不耐烦地冲他嚷:“到底开不开车”
司机冷不丁惊醒,揉了揉眼睛看看时间,这才发动了车子。一路上不停有人上车,又不停有人下车,安静的车厢很快吵嚷起来。抱着孩子的妇女穿过人群一路挤到流离身边,时不时拿眼睛瞟她一眼。流离站起身,把座位让给她,她怀里的小男孩却一把扯住流离的头发,使劲往下揪。流离忍住怒气,好不容易把头发拽出来,刚站稳,一个杀马特发型的年轻人突然朝她走近几步,借着拥挤往她身上贴。流离想起不久前在公车上遇到这种事,许寒铭伸出一只胳膊就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她,她不过是这天地间的孤魂野鬼,孜然一身,一穷二白。真正应该对她好的人,是她自己。如果她学不会勇敢,只会有更多人肆无忌惮欺负她。
离她越来越近的杀马特青年伸出了裤袋里的手,眼见就要朝她身上摸去。流离一脸无畏地抬起头,猛地抓住他那只手,用全车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手脚不放干净点我就报警了”
一车人的注意力成功被她吸引过来。杀马特青年登时绿了脸,转身朝后走了几步。没想到那丫头看上去弱不禁风,脸皮倒是挺厚,说起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四十一章
又换了两辆公交才到晴暮公寓。流离去药店买了些创可贴,当即就往脚上贴了一个。进公寓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顾低着头朝前走,进错单元楼都不知道。抬脚准备进电梯时,却恍然看见里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流离以为自己看错了,睁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像是非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里面的人伸出手来,将她猛地拉了进去。
原来真的是他。每次见到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现实里哪有这等好事。以前看书里写的两情相悦,电视剧里演的我喜欢他他恰好也喜欢我,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感到深深的无力,为什么她们就能这么幸运,她却只能在一厢情愿里卑微地暗恋下去。
走运这种事,看来与她真的无缘。
流离将左腕从他手里抽出来,想到上次戚琳对她说过的话,不由得问:“你怎么没回北京”
邹慕辰似是不解地看她一眼:“为什么要回去”
“那里毕竟是你的家。”
“那里也是你的家。”邹慕辰的语气沉下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流离沉默下来,低头盯着脚下一小块地板,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毛绒外套下露出一圈白色礼服裙摆,邹慕辰猜出她是去了哪儿,却并不说什么,目光只停留一瞬便淡淡移开。
电梯门打开,流离跟在他身后进了一所房间,这才发现自己或许走错了路,屋子里的一切都不是原本应有的样子。她只是没想到邹慕辰竟跟自己住同一个小区,明明每天都离得这样近,她却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他早就像三年前一样,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出现。
流离站在门口,理智告诉她既然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就应该转身离开。对于邹慕辰,她早就已经放弃了,虽然暂时还忘不掉,可总有一天能从鬼迷心窍里解脱出来。没有时间淡化不了的感情,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那些陷在回忆里过不去的人,多半是因为自己不想让它过去。她并不是固执不懂变通的人,既然道理都明白,就总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
邹慕辰回过头来,见她一语不发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比以前更爱发呆,在他身边时也更沉默,一点儿不像是个十八岁的女孩。这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三年前但凡他有点骨气,绝不会让一个小姑娘替自己顶罪。监狱里鱼龙混杂,哪一个是好惹的,她平时在学校就饱受欺凌,更别提到了牢里会怎么样。
邹慕辰隐隐生起自己的气来,看向流离时目光柔和了许多,不自觉就放低声音:“怎么了”
流离似乎有些自责:“我走错路了,我以为这是我家”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太过荒唐,只得匆匆道歉:“不好意思。”
她神色间满是疏离,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周旋。道完歉转身就要离开,刚迈出一步,却听到邹慕辰喊她:“流离”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连名带姓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字变成了两个字,竟也不觉得突兀。他的声音清朗低沉,煞是悦耳。只有在他叫着她的名字时,流离才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这样好听。她慢慢转回身,看着他,好半晌,才听见他说:“我饿了。”
流离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以前自己倒是给他烧过几道菜。姥姥生病住院的那段日子,罗霖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出事,常常派邹慕辰去见她,借机偷偷放下一摞生活费。至今流离仍记得那些蝉声里青翠欲滴的午后,窗外是枫树遮出的巨大阴影,她坐在窗内咬着笔杆解数学题,实在想不出来了,只好求助一旁的邹慕辰。邹慕辰虽然只上到高三,头脑却不知道比她聪明多少,有些老师都放下不讲的难题他都能三言两语给她说清楚。那个时候,他还能坐在她旁边,接过她手里的笔在稿纸上写出一个个漂亮的字,她看到他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是她见过所有男生中最好看的一双手。有时看得呆了,不小心就漏听了一两句话,怎么也不明白最后的结果是怎么得来的,这时邹慕辰就会有些淡淡的不耐,扔下笔扯了扯衬衣领口。流离以为他要骂自己几句,却听到他说:“我饿了。”
从那以后,每次他去找她,流离总会为他烧几道菜。她摸清了他的口味,喜欢辣,讨厌酸,憎恨甜。不知不觉中,流离的口味也变得跟他一样,喜欢辣,讨厌酸,憎恨甜。
如今时隔三年,那段装满了蝉鸣和纸墨香味的日子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只是没有想到,还能跟他坐在一起吃顿饭。流离拿着筷子,喉咙里紧得发疼,看着碗里的米饭就是咽不下去。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有人拿钥匙拧动锁芯,推门走了进来,刚换上拖鞋就兴奋地朝里面喊:“慕辰看我给你买了”
声音戛然而止,不用看也知道身后女生的表情。过了很长一会儿,脚步声重新响起,女生似乎是笑着的,随便扔下手里的购物袋,朝着餐桌轻快地走了过来:“呦,吃饭呐,怎么不叫上我”旁边的椅子被拉出来,桌脚在地板上磨出尖利的杂音。有淡淡铃兰花香的味道绕进空气,越发美丽妖娆的女生在流离身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鸡丁:“嗯,不错,怪不得慕辰总说我做的菜不好吃,原来是珠玉在前啊,那我哪比得上”
流离专心盯着碗里的饭粒,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右手渐渐捏不稳筷子,索性放下来,起身准备告辞。戚琳却按住她一只手,微笑着抬头看她:“别走啊,怎么我一来你就走你这样慕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他可见不得你受委屈,到时候生我气怎么办”扭过脸来,看向对面的人:“是吧慕辰”
邹慕辰眼中的神色已经冷凝下来:“你闹够了没有。”
“我当然没闹够,”戚琳摔了筷子,却又转瞬收拾出一幅和颜悦色的样子:“流离,你帮了慕辰那么大一忙,我还没好好向你道谢。三年时间,无论给你什么补偿都不为过。你说吧,想要什么钱房子车子不管是什么,你尽管提,我都可以给你。”
流离的手攥得越来越紧:“我什么都不要。”
“哈,”戚琳突然笑了起来:“听你这意思,是要人了行,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咱今天就索性把话一五一十都说清楚。你喜欢慕辰,这我知道,否则也不至于为了他在牢里耗上三年。如果不是你,慕辰如今还在监狱里熬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出得来。慕辰良心上过不去,想补偿你,这我明白,也理解。可事情不能没完没了,再大的债务也总要有还清的一天。拖拖拉拉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想要什么,给个准话,我们一次性结清,从此以后也好各过各的,互不相欠。想要钱,无论多少,我们都给你。想要人,”她顿了顿,抱着胳膊往椅背上一靠:“行,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慕辰亲口跟我说不喜欢我戚琳了,我立马放手。”
流离已经没有勇气再看邹慕辰一眼,像是守着秘密在山洞里生活了几千年的人,冷不丁被人拽到阳光下,随便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让她难以适应。本想带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躺进棺材,谁知道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钉子封得再死,又能怎么样呢。她紧紧抓着裙摆,修得很短的指甲透过布料都要把掌心刺穿,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脸平静地重复刚才的话:“我什么都不要。”
“那你每天又是怎么回事儿”戚琳激动起来:“宋流离,你敢说你对慕辰完全死心了那姓孟的大明星不是正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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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他是模样不好看还是手里没钱,哪一点儿配不上你宋流离了,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你做出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敢说不是因为慕辰”
“啪”的一声,邹慕辰猛然拍桌而起,几步就走到戚琳面前,拉着她离开了房间。屋子里重归寂静,像是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假象。流离仍是盯着碗里的饭粒,一颗,两颗,三颗。除了这样浪费时间,别的似乎也无事可做。门外安静的像是火葬场,她没勇气走出去,只能困守在原地,等待一个审判的结果。
隐隐闻到一丝酒的味道。流离扭头看向茶几,上面放着几瓶浓度很高的白酒,喝完的酒瓶被歪歪扭扭丢在桌上。
流离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酒,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喝酒,是在三年前的某个夜晚,酒的味道很辣,很苦,根本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滋味美妙难言。可她还是因为好奇,把自己灌了个烂醉。
一阵眩晕中,流离终于记了起来,她第一次喝酒,是因为邹慕辰。
、第四十二章
父母去世后,家里变得一贫如洗起来。流离以往一直活在父母羽翼之下,日子在不自知中过得悠哉安然。直到离开他们,才知道自己原来这样无能,失去父母的庇佑,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年迈的姥姥找出箱子里封存已久的缝纫机,卖完早点回来就赶着缝制衣服,每半个月拿去制衣厂结钱。回来时抱着一摞厚厚的布料,继续没日没夜地踩着锈迹斑斑的缝纫机。每天晚上,流离都听到对面房间里一阵阵响声,“咔擦”,“咔擦”,悠远绵长,像是一首昏黄老旧的催眠曲。
直到有一天,缝纫机的声音戛然而止。流离从梦里惊醒,呆了几秒才从床上坐起来,趿上拖鞋推开门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安,一步步靠近对面房门,轻轻扭开门把手。窗前昏暗的灯光下,头发花白的姥姥倒在缝纫台上,早已人事不省。
流离立即打了120,白色急救车一路尖叫着把姥姥送去医院。手术费住院费金额巨大,家里的存款早已所剩无几,流离根本拿不出来。她跑回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铁盒,那里面放着罗霖迄今为止拿给她的所有钱,她全都一分不少存了起来,准备将来考上大学后完完本本还给罗霖。可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姥姥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她没问流离手术费是哪来的,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看着窗外。流离趴在床头柜上写作业,柜子上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一小片地方勉强放得下试题集。不留神碰掉了几个药盒,流离正要弯腰去捡,却听见姥姥开口说:“流离,下辈子,你一定留神投个好胎。”
窗外种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有知了夹杂在其中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听得人耳朵疼。流离终于伸长胳膊把药盒捡了起来,直起身时,看见罗霖正站在门外,手里捧着所有人到医院探望病患都会捧的鲜花。罗霖迈步走进病房,笑容满面地跟姥姥打招呼。姥姥缓缓回过头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静静看了几秒,扯开嘴角咧出个疏远的笑,客客气气回着话。
流离看见罗霖身后跟着的人,忙不迭埋下头。垂下的头发将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一颗心总算跳得慢了些。
罗霖说了些什么,姥姥说了些什么,流离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邹慕辰朝她走来,一只手胡乱揉着她的发顶,一只手指着她练习册上一道题,忍着笑意说:“不是跟你讲过好几遍吗,怎么又出错”
流离全然没听懂他说话的意思,只顾着担心自己被揉乱了的刘海。越是担心着,越不敢抬头看他。一旁的罗霖注意到流离局促不安的手,从未想到一向乐观大方的杨娴,却把自己女儿养成这样卑微怯懦的性格。他微微叹了口气,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削到一半,状似无意地说:“慕辰,带流离出去吃点饭。这有我呢。”
即使流离多想跟罗霖保持距离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得以跟邹慕辰相处的时光,都是罗霖为她偷来的。在本不属于她的那些时光里,她一面暗自庆幸,一面小心翼翼走在他身旁,扭头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夏天的阳光透过叶子洒在他脸上,一阵梧桐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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