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之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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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管所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纷纷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吴警官认出了流离，略怔了怔，很快走过来问她：“流离，怎么回来了”

　　　　他问她，怎么回来了一直以来，流离都觉得“回”这个字眼离自己很远，从不肯轻易使用。只有家是可以回去的，其它不过是旧地重游。可原来只要是待过的地方，就跟自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

　　　　“我来找孙阿姨，”流离对吴警官笑了笑，抬头环视一圈四周：“怎么没看见她”

　　　　吴警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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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脸色突然黯淡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流离竟看出了一丝悲怆的味道。他久久没有说话，一双苍老的眼睛往孙阿姨待过的办公区看了看，沉声告诉流离：“她已经过世了。”

　　　　口袋里的一万块钱被流离攥着，深棕色的信封很快被折出一道道再也无法平整的凹痕。她看着灵堂里层层花圈中的黑白照片，仿佛前一秒耳边还回响着孙阿姨的声音。她说：“你要多吃点，你还在长个子。”她说：“我帮你换个宿舍，这几个女孩跟你一样乖，以后你不会再被人欺负。”她说：“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儿进来，出狱以后你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跟别人没有任何不同。”她说：“这钱不是给你的，而是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了出息，一定记得回来还给阿姨。”

　　　　没有机会了。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流离挣到了钱，可借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期。

　　　　吴警官说，孙萍是被一个越狱的女犯用刀捅死的。北京已经全面戒严，女犯很难逃出去。可公安部搜捕了半个多月，仍是一无所获。吴警官把女犯的照片拿给流离看了看，说：“她叫蔡娜，以前跟你是一个学校的，你应该认识。”

　　　　流离迷迷糊糊离开了警局，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直到许寒铭给她打来电话，没好气地问她：“你去哪儿了”

　　　　“北京，”流离深吸口气，告诉他：“今天是清明，我回来扫墓。”

　　　　电话里的人似乎怔了怔，半晌，说：“等我。”

　　　　电话挂断了。流离把手机搁回兜里，站起身走了。

　　　　流离回了老家。生了层蛛网的宅子被存在时光深处的胡同里，细雨绵绵下，像一张暗黄潮湿的老照片。沉重的古铜色木门横着把锈迹斑斑的锁，钥匙埋着门口的老槐树下。

　　　　“流离”

　　　　突然有人叫她，流离扭过头，看到几年没见的孙哲停在她面前，自行车后座上载着个清秀漂亮的女生。

　　　　“你回来了”孙哲开心地笑起来。他比以前成熟了些，穿一件黑灰色风衣，头发剪得短短的，整个人变了很多。原来人总是会长大的，在光阴面前，没有人逃得过去。

　　　　后座上的女生跳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流离。孙哲似乎有些尴尬，可还是跟流离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卫凌。”

　　　　流离友好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卫凌大大方方地跟她打招呼：“你就是流离啊我经常听孙哲提起你。”

　　　　孙哲的脸红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发，对流离说：“你家里没人，到我家去坐坐吧。”

　　　　流离不好拒绝，跟着两人去了不远处的一所宅子。卫凌很健谈，兴致勃勃地问了一大堆孙哲以前的事。流离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很多问题都答不上来。卫凌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说：“你果然跟孙哲说的一样，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偷眼瞥了瞥厨房里正在忙碌的男生，悄悄对流离说：“告诉你个秘密，孙哲这家伙从初中开始就暗恋你”

　　　　流离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忙急着解释：“你不要误会，他只是觉得我可怜而已。”

　　　　“哎呀，我又没说生气，”卫凌浑不在意地笑了：“不管他过去喜欢谁，现在喜欢的不还是我吗做人那么较真干嘛，谁没有个过去啊。”朝流离又凑了凑，继续讲孙哲的八卦：“他说他从小时候就认识你，可你们虽然住邻居，一年到头说的话屈指可数，让他特别郁闷。你以为他只是可怜你，可他要不是因为关注你，怎么可能可怜到你头上高三那年他听说你犯了官司后，难过的要命，整整一年都浑浑噩噩的，结果考了个北京的三流学校，成了我小学弟了。流离，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还见不着他呢。”

　　　　流离看着卫凌笑意盎然的脸，真心为孙哲高兴。吃完晚饭，流离告辞离开。孙哲没有多留她，只是对她说：“流离，我结婚的时候，你要记得来喝杯喜酒。”

　　　　流离笑了笑：“一定。”

　　　　她转身走了出去，刚跨出门槛，冷不丁瞥见阴影角落里像是蹿进个人影，借着月光看不真切。流离往前走了几步，心里越来越不踏实，经过拐角时停了下来，探头出去偷偷查看。

　　　　昏暗逼仄的胡同里，一个身穿黑衣的女生慢慢走到路灯下，站在孙哲家门前仰头看了很久。等她摘下头上的兜帽，流离总算看清了她的脸。

　　　　她变了很多，留长的头发终于肆无忌惮地烫成了大波浪，原本微胖的身材也瘦了下来。脸上却没像以前一样每天偷偷摸摸涂上一层又一层，两只眼睛憔悴得可怕。可无论她怎么变，流离还是记得她找人在教室里拦下她时阴狠的一副模样。

　　　　流离紧紧握起了拳头，一瞬间什么也不怕了，只想给孙阿姨报仇。等蔡娜终于恋恋不舍地从孙哲家门前离开，流离在她后面紧紧跟着，一路屏息凝气，直到看见她进了一家破落不堪的青年旅社。

　　　　流离立即掏出手机给吴警官打了电话。刚挂不久，蔡娜却又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流离继续在后面跟着，随她拐进了一个曲折环绕的胡同。路旁的灯光昏暗不堪，总有几只飞蛾在灯罩下来来去去。胡同里很安静，家家户户紧锁着房门，黑夜里只听得到远处鸡鸣狗吠的声音。前面的蔡娜越走越快，脚下生风一般。流离怕把她跟丢，可又怕被她发现，常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等拐进一个死胡同时，流离恍然发现，前方空无一人，早就没了蔡娜的影子。

　　　　流离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转身准备往后走时，却迎面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女生。

　　　　“宋流离，”夜空下，蔡娜的声音恍如鬼魅：“别来无恙啊。”

　　　　流离往后退了几步，借着远处的灯光，已经看到蔡娜袖口下藏着的刀刃。蔡娜看到她惊恐的模样，笑了：“咱俩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流离想起吴警官的话，孙阿姨再过不久就要退休了，没想到竟死在了一个囚犯手里，再也回不了家。流离狠狠咬了咬牙，说：“你不过被判了五年，就连五年都撑不住吗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蔡娜笑了起来，满脸嘲讽：“我忘了，你比我知道监狱里是什么滋味，看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前辈啊”

　　　　流离冷冷看着她，这时候倒不怕了：“杀人偿命。蔡娜，你杀了孙阿姨，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亲眼看着你死”

　　　　“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蔡娜朝她走了几步，明灭不定的光影里，一张脸扭曲得可怕：“我最看不惯你这副嘴脸偏偏孙哲就是喜欢你这一口，即使你都成少年犯了，他还是一天都忘不了你”蔡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宋流离，你放心，就算我真的要死，也一定会拉着你陪葬”

　　　　胡同里传出警笛的声音，流离知道人已经到了，抬脚就想往外跑。没跑出几步，蔡娜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从后面紧紧钳制住她，亮出手里明晃晃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一群警察很快下了车，持枪赶了过来。吴警官走在最前面，沉声对蔡娜命令：“放了人质跟我们回去我们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理”

　　　　“都给我退后”蔡娜发疯一样喊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跟你回去我除了死还有其它下场吗我回不去了，从那该死的老太婆冲出来要夺我的刀的那一刻，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吴警官的目光越来越冷：“我再说一遍，放了人质”

　　　　“放了她早在三年前我就该一刀杀了她”蔡娜咬牙切齿地看着流离，手下越来越用力，锋利的匕首很快割破流离的脖子。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流离疼得说不出话，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无全尸。这一刻她想起了白天还跟她说过话的许寒铭，他说：“等我。”可是怎么办，她好像等不到他了。

　　　　匕首割得越来越深，鲜血将流离的领口染得一片斑驳。吴警官皱紧了眉头，握枪的手慢慢收紧。

　　　　“宋流离，既然你今天非要不知好歹地来送死，我现在就成全你”蔡娜的眼睛一片血红，咬牙看着流离：“你去死吧”

　　　　蔡娜再没有犹豫，高高扬起了握着匕首的手。可还没等朝流离心口捅过去，一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她的手腕。她吃痛地喊了一声，手里立即没了力气。

　　　　匕首应声而落，一群警察冲了上来，枪口齐齐对准蔡娜。

　　　　流离摔倒在地上，右手紧紧按着脖子。可血还是不停往外流，透过她的指缝滴答滴答砸在地上。她疼得脸色发白，感觉一切声响在源源不断离自己远去。可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是拼尽全力说出了三个字。

　　　　“许寒铭。”

　　　　她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了。

　　　　、第五十七章

　　　　1

　　　　窗外有棵柳树，新长出的嫩芽每天都会绿一些，殷殷切切点缀出一幅春天的样子。几个穿病号服的男孩绕着树转来转去，银铃般的笑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该吃药了。”

　　　　有护士走进来，轻轻放下一杯热水。见屋子里实在太过冷清，顺手把电视机打开，调了个还算清晰的台：“看会电视吧，解解闷。”

　　　　见流离仍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护士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电视机的响声，孩子的笑声，护士离开时高跟鞋的嗒嗒声。整个世界都是敲锣打鼓的，一阵沸反盈天的响动。可是从今以后，她再不属于这些声响里的一份子了。

　　　　流离摸了摸脖子里的纱布，被刀子割出的疼痛几乎已经没有了，看来不管多重的伤，总有药物能帮忙治好。可是已经毁坏的东西，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背后的电视机里传出娱乐新闻的声音，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糟糕，光影下的娱乐圈永远是一副美轮美奂的样子。流离听得有些索然无味，转身准备关掉，却刚好看见一身华衣的殷晓萱站在华语电影最高领奖台上，热泪盈眶地感谢某某，某某，和某某某的场景。一段日子没见，她的头发长得出奇的快，已经盖过了肩膀。她也比以前更漂亮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哪里也不多一分，哪里也不少一寸。闪光灯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连，电视左下角跟着一行标题，趋炎附势地极尽吹捧之能事：殷晓萱力压众女星夺魁，成史上最年轻影后。

　　　　流离仔仔细细看完整条新闻，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摁灭了。桌子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几颗花花绿绿的药丸被人搁在白纸上。她不想过去吃药，每次吞咽都仿佛往喉咙里塞刀片，疼得难以忍受。

　　　　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多久，许寒铭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紧紧盯着她脖子里的纱布，目光里的沉痛让流离的心狠狠疼了起来。没有认识她以前，他应该是自由自在，毫无牵绊的一个人，任意驰骋在这个世界。可是现在，因为她这个注定不幸的人，他的脸上接二连三出现了本不属于他的表情。

　　　　流离的眼睛湿润起来，可还是看得清自己面前的人。他是那样好看，那样尊贵。而她伤痕累累，丑陋不堪。

　　　　他朝着她一步步走来，竭力压下心里的痛苦，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流离却将头一偏，躲了过去。透过他的瞳孔，她看到自己脖子里被遮盖住的长长疤痕。她如今已经残缺不全，怎么能继续拖累他。

　　　　流离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记起来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当意识到这一点儿时，她的鼻子狠狠酸了起来，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抬起头用口型一字一句说：“不要喜欢我，”刚一动，喉咙又疼了起来，她甚至感觉到腥甜的鲜血沾染上了自己的舌头：“我配不上你。”

　　　　她知道他看懂了。他静静盯着她，眼睛里的心疼越来越盛，快要找不到出口。

　　　　突然之间，天地暗了下来，他俯身朝她吻下去，温热的唇急切又小心地在她唇齿间捻转。他怕她挣扎中扯到伤口，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吻细密，绵长，让人瞬间就迷失了方向。流离渐渐平静下来，抵在他胸前的手很快没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削薄的唇从她唇上移开，低头温柔地看着她，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那个。配得上我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流离的眼泪落得越来越急，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了，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自己，过去所受的苦痛，折磨，在这一刻好像都消弭殆尽了一样。

　　　　“傻瓜”

　　　　她又用口型说出了两个字，伸长胳膊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让她舍不得离开，整个世界安全得仿佛一个厚实的茧，她情愿在他怀抱里作茧自缚。

　　　　而流离没有看到，一个落寞冷清的人影矗立在病房前，已经站了很长一会儿。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棕色的手链，骨节早已泛白。

　　　　还记得把手链送给她后，她宝贝得每时每刻都不舍得摘下来。可是现在，他想他再也没有机会帮她把手链戴上了。

　　　　2

　　　　红起来以后，殷晓萱却越来越觉得成名是这样索然无味的一件事。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没尝试过的永远比尝试过的要诱人。她如今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声震中外的顶级明星，只一心想着邹慕辰什么时候会多看她一眼。

　　　　已经连续两周，邹慕辰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紫森酒吧，一个人喝得烂醉。殷晓萱坐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他喝什么酒她就喝什么酒，他什么时候离开她也什么时候离开。

　　　　夜夜如此。

　　　　一直到了那天，邹慕辰实在喝了太多，往外走时一个不稳撞进正玩得尽兴的一群人中间，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立刻碎得满地都是。其中一个剃着毛寸的男人骂着粗口站了起来，一把揪住邹慕辰的领口就想挥手给他一拳。他却低估了邹慕辰的能力，没想到眼前喝得烂醉的人一个反手将他制服，扭着他的胳膊将他往桌子上狠狠扔了过去。

　　　　毛寸疼得乱叫起来，旁边还站着他不少女性朋友，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可他又打不过邹慕辰，只能冲自己一众哥们乱吼：“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

　　　　一群人迟疑了一下，最后终究仗着人多冲了上去。殷晓萱在这个时候扑了过来，伸长手臂挡在邹慕辰面前，苦苦哀求：“我朋友喝醉了，咱都让一步，这事儿就算了吧。”

　　　　殷晓萱本就长得美貌，灯光下一站更是明艳动人。一群男人见突然窜出个身段妖娆的尤物，不由得眼睛都看直了。毛寸对殷晓萱吹了声口哨，向她逼近几步，不怀好意地说：“可以啊，只要你陪哥哥我玩一晚。”

　　　　话刚说完，邹慕辰一步走到他面前，照着他胸口直直踹过去一脚。毛寸跌跌撞撞扑倒进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吃了一嘴的灰。殷晓萱见事情越来越糟，怕惹上麻烦，赶紧拉着邹慕辰跑出了酒吧。

　　　　大街上灯火如昼，人来人往，殷晓萱随便拦下一辆出租车，扶着邹慕辰坐了进去。回去的路上，邹慕辰始终靠着她的肩膀，安静而沉稳地睡着。她低头看着他雕刻般俊美的五官，忍不住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一刻，天地像是旋转起来。

　　　　无休无止的眩晕里，殷晓萱脑中一闪，想到就在她包包里的夹层，还放着紫森酒吧老板娘开玩笑般送给她的白色药丸。

　　　　殷晓萱将他带到了一家酒店，轻手轻脚把他放在床上。这时候邹慕辰倒醒了过来，伸手扶了扶额，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身旁坐着个人。

　　　　“你渴了吧”殷晓萱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有些难以掩饰的颤抖：“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走了出去。临走前，拿起了地上自己的包包。

　　　　她来到浴室，锁上门，站在镜子前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再一件一件换上包包里很久前就准备好的一套衣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咬了咬唇，抬手把扎着头发的皮筋取了下来。

　　　　她走进客厅倒了杯热水，从包里翻出白色的药丸。药丸落下去时，细小的气泡浮了上来。

　　　　她端着水回到卧室，朝邹慕辰一步一步走过去。

　　　　“喝点水吧。”她把杯子送到他嘴边，看着他慢慢喝下。

　　　　水位一点一点下降，直到没进杯底。

　　　　邹慕辰再睁开眼睛时，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面前的女生穿着流离曾穿过的，浅蓝色的针织衫，及膝的百褶裙，和一尘不染的帆布鞋。她披散着的长发在灯光下像匹流泻的绸缎，落在人的指间，却怎么也抓不住。

　　　　是他辜负了那么久的，失去了那么久的，再也找不回的女孩。

　　　　“流离。”

　　　　他叫她。

　　　　他叫她，流离。殷晓萱喉咙一紧，像卡着一口巨苦无比的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滴敲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一阵轻响。

　　　　“流离。”他在她面前叫着其她女生的名字，迫不及待把她拉进怀里：“流离，我错了。”

　　　　他饥渴地吻着她，将她压倒在床上，舌头迫不及待伸进她口中。

　　　　她盼望了那么久的，如今终于到来。

　　　　身上的人动作娴熟地脱她的衣服，极致的痛楚传来时，她听到他喑哑低沉的嗓音。

　　　　“流离，我爱你。”

　　　　头顶的灯火斑驳迷离，殷晓萱一眨不眨地盯着刺眼的那处光亮，有眼泪在她脸上滑了下来。

　　　　不过都无所谓了，她想。

　　　　只要她终能得到他。

　　　　桌子上空了的玻璃杯，残留下来的细小颗粒沿着杯壁滑下去，堆积成肉眼看不见的体积单位。

　　　　3

　　　　醒来的时候，邹慕辰还在熟睡。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眼前是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她仰起头看他，伸手轻抚着他的脸。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他的女人，昨晚的一切，她会永远记得。

　　　　面前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当看清怀里抱着的人时，他的目光狠狠暗了下去。

　　　　殷晓萱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了些，低声说：“你昨天喝醉了”她故意说得欲言又止，垂下眼眸不去看他，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昨天，是自愿的”

　　　　邹慕辰却没说一个字，掀开被子跳下床，利索地穿好了衣服。他没有看她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她面前砰一声关上时，殷晓萱的心跟着塌陷起来。她愣愣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盯着床单上一小片殷红。手机响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助理催她回去拍戏。她拿起手机，啪一声往墙上扔了个粉碎。拍再多戏有什么用，赚再多钱有什么用，吸引再多粉丝有什么用。她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已经走了，她不知道该怎样把他带回自己身边。得不到他，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样卑贱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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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她静静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房门重新响了起来。她赶忙仰起脸，竟然真的看到了刚离开不久的男生。她心里重新生出希望，正要开心地喊他，却看见他把一盒药扔在了自己面前。

　　　　“吃了”

　　　　他冷冷看着她，凌厉的目光里不带丝毫感情。殷晓萱低头看着床上的避孕药，一颗心像正搁在砧板上，被人一刀一刀切着。她伸手把药拿起来，嘴边缓缓浮起一丝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听不到男生的声音，原来他连句话都懒得跟她说了。殷晓萱的笑意越来越浓，取出两粒药直接送进了嘴里，生生咽下。她抬起眼眸，一脸讥讽地看着面前的男生：“你很后悔吧流离拿命喜欢你的时候，你不以为意。可当她被别人抢走时，你又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爱着她。”

　　　　邹慕辰的眼眸越来越冷，看得人心里一阵恐慌。他没有说什么，好不容易松开捏紧的拳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十八章

　　　　1

　　　　脖子里留了条难看的疤痕，就连一向妙手回春的曹医生也束手无策。流离曾躲在门外听到他万分无奈地告诉许寒铭：“她再也说不了话了。我没有办法治好她，对不起。”

　　　　一段日子过去，流离倒是平静下来。只是拆开纱布时她下意识拿手挡住了，不想被一旁的许寒铭看到。许寒铭朝她走了过来，拿开她的手，低头在她丑陋的疤痕上落下一个吻。

　　　　流离的眼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