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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逍遥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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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羞愤恼怒他却是一点杀心也未起。甚至面对白梓梧委屈质问他竟有一丝莫名愧疚,莫非是在心疼她所受苦难?

    酋同儒来不及分辨此刻五味杂陈,只是不羁冷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是看你如何不许!”

    ……

    走在前往莫绮嫣住宅的路上,白梓梧泄了一口气,颓颓可怜不已。

    与酋同儒对质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如今离开方显出几分后怕,白梓梧不由想起酋同儒冷笑嘲讽:“你要如何不许?”

    是啊,她能如何不许呢?

    文,她无妙笔之彩,不足以文章动天下;

    武,她一介弱质女流,自保尚不足以;

    她更无强势家世,能与酋同儒抗衡。可不真是,若她家长显赫,酋同儒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侮辱悔婚。

    如此看来,她确是一无资本。

    然又如何,她活生生站于此,不就是婚约最好证明?偏不信了世事就能颠倒黑白!

    白梓梧是个遇强则强的倔强性子,若非如此,寻常女子早已在酋家败落时、流民暴乱时,或者寻亲途中遭遇人贩时就退了婚、寻了路、从了命,哪里还有京城里千辛万苦、倔强不息的卖酒姑娘白梓梧呢。

    这般想着,白梓梧总算是安了心。

    就这样走着瞧罢,她对得起天地良心总不至于怕了恶霸无赖!

    如今,最重要倒是牵连了莫绮嫣,竟是将她祖产付之一炬,最紧要是当面至歉,再寻思出路,慢慢偿还。

    如此来到柳茎儿胡同口,白梓梧沉思赶路,冷不防与来人撞个正着。

    她忙退后称歉,来人却未理会,急匆而走。

    白梓梧揉一揉碰撞疼痛的左肩,抬首只瞧见一个中等身量背影,阔步有力,暴戾精干,像是刚与人争执过,暴怒满溢。

    白梓梧不由瑟缩,此人好生可怕,看样子像是寻仇,不知仇家何人,似要遭殃!转而一想,又觉可笑,自身麻烦未尽,哪里还有精力替他人担心?

    她苦笑一下,迈步进门。

    院中不见莫绮嫣,白梓梧高声唤。

    片刻后,只见莫绮嫣匆匆从卧房而出。看她垂首遮掩,面色尴尬,白梓梧不由抚臂相问。莫绮嫣却是一颤,将手臂慌乱收回,连连摇首,称无事。一番打量,且看莫绮嫣神色尴尬,衣着却是完好,甚至比之寻常犹为华丽。

    白梓梧自身心不在焉,未曾多思,惭愧将失火一事尽数道来,言不累述。

    闻后,莫绮嫣道自身命运不济,心哀啜泣,白梓梧愧疚,不离其身,照料开解,二人情义增,遂同食宿,再图后续。
………………………………

第五十九章、祸之伏兮

    刘瑾从柳茎儿胡同出来,奔走许久,犹是一心火气,怎得也消不了!

    正是伏天,太阳毒的狠,才走了这一会儿,他的衣服就被汗湿透了,黏腻地贴在身上,使他一心怄气更是不顺!

    “破落天!”刘瑾忍不住暗骂一句。

    此刻,他竟是焦躁了。这些天,他一再告诫自己,越是大事越要冷静,却偏偏怎么也镇静不下来。

    从夏宁当上皇后那天,他就处境尴尬,被迫夹着尾巴做人。

    一方面被酋同儒夺了皇帝宠信,一方面被区区张永压着羞辱,早令他心有不甘。

    此次,总算是夏皇后自己不长进,将翻身机会拱手送到面前,他怎能不抓住?

    刘瑾本就迫不及待,再加上裴思芳添油加火,这真是一颗水珠子掉进油锅里,噼里啪啦响炸了天。于是,刘瑾在皇帝面前极尽推波助澜之事。

    小皇帝本就个天不管地不管的任性脾气,从来未曾有人敢逆他心意,谁知娶个皇后也是刁蛮主儿,仗着自个儿老爹在西南封侯称王,又加上太后宠爱,她真是骄纵上了天。对待皇帝非但未曲意逢迎,反而任由着自己性子,极是刁蛮,甚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早就惹得小皇帝满心不满。

    凡事都是由少集多,这不满情绪亦如是。

    此次,因东华门之事皇后劝谏,竟将皇帝不满全数引发,斥之妇人干政。二人矛盾一触即发、越演越烈。皇后受不得委屈,皇帝也咽不下怒气,事件一路演烈,竟朝着废后之局而去,引得朝堂动荡,文武之争空前热烈。

    刘瑾本还犹豫,义父刘泰禄向来教导他万事明哲保身、徐徐图之,然眼看翻身良机在眼前,再加之盟友裴思芳催促,遂道一句富贵险中求,一狠心,顾不得多年隐忍,焦急跳出,接连鼓动皇帝废后。

    然,皇后之位重,牵之而动国本。

    朝臣吵得热闹,却无人真出面支持废后,最多也就是趁乱争权。太后更是不容,软硬兼施,将小皇帝压制死死。

    这出废后之戏唱得热闹,到头来却都是敲锣打鼓的,真真跳出之人竟是只有任性皇帝和他………刘瑾!

    刘瑾不是想不通此道理,只是被利益糊住了心眼。待他上蹿下跳不得见功,怎还能不着了急?眼看着干打呼雷不下雨,这雷马上就要劈到自家个儿身上,刘瑾真是上了火,口中燎泡成片,饭食难进,几天下来就熬得眼红喉哑,脾气更是暴得瞧谁都不顺眼,小太监小宫女们见他都是战战兢兢。

    昨日傍晚,临下匙时,因值夜小太监与宫女玩笑一句被他看见,刘瑾怒不可遏,竟将二人扭送暴室,仗打三十。宫女太监玩笑一二本是小事,然暴室执事对刘瑾自然巴结,哪管许多,刑杖只管招呼。刘瑾怒火攻心,对二人凄厉惨叫充耳不闻,终是行刑者打到最后,眼看着二人血肉模糊、气息奄奄,这才心里发了毛,手上劲头悄悄懈些。刘瑾心中躁火烧得旺,凄厉呼号更是如添火之柴,使之越发焦躁,忽然呼号之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刑杖一下下击打在**上的钝响,刘瑾一下子回了神。他心中一惊,自己竟失常如此,顿时心生恐惧,急急叫了停。一眼不敢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太监、小宫女就落荒而走,越走恐惧越盛,无法按捺,赶在宫门关闭前出了宫,回到柳茎儿胡同的宅子中。

    一进门,他正瞧见迎出的莫绮嫣。

    二八年华的姑娘正是娇艳水葱,随意一站就是娇美美景。莫绮嫣应是正在做饭,听见门响出来查看,腰间还系着围裙,耳后长发有些凌乱。

    见是刘瑾,莫绮嫣一惊,不自觉就瑟缩了下,脚步小小后退下才怯怯问道:“老爷回来了。”

    刘瑾直勾勾盯着莫绮嫣,盯得她胆怯不安。

    莫绮嫣慌乱,侧垂头,伸手去捋耳后乱发,抬手间宽大衣袖向下滑落,露出一段丰润皓腕。

    白皙亮眼的肌肤盯在刘瑾眼中,身体中一下子就升腾起一股劲儿,他火红着眼睛,一句话不说,直奔上前,将莫绮嫣当肩一抗,踹开房门,丢进卧房。

    莫绮嫣害怕却不敢叫喊,只是死咬着嘴唇,任由刘瑾在自己的身体上疯狂噬咬。

    刘瑾是太监,他渴望做男人,却是不会做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情!他对身体的自卑使得他对待女人极其变态。他无法用正常的行为发泄**,就只能用暴力!他打、捏,最多的是咬,他渴望女性丰润的身体,咬在口中能感受到**的青春、多汁。

    这一夜,刘瑾尤其疯狂,暴躁、恐惧促使他疯狂发泄。

    莫绮嫣将嘴唇咬破了,手指将身下床单抠破了,终于忍受不住疼痛,淌下泪来。

    她也是良家女儿,父母虽然早逝,却有伯父照顾有加,衣食无忧。伯父在官家当差,随着主家奔走,但无论到了哪里都将她带在身旁,以前在四川府,五年前搬到京城。

    伯父对她悉心疼爱,她爱酿酒,伯父就在京郊置了地、盖了房,还特意挖了酒窖,由着她爱好。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再幸福不过的女子了,谁知,所有美梦这么快就破灭了。几月前,伯父要她嫁人,她怎么也想不到,要嫁的人竟是太监。一顶小轿趁夜悄无声息地将她抬进这所大宅,自此,她的人生踏入了地狱。

    对于刘瑾的施暴,她向来忍耐。即便今晚,她依旧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施暴结束,刘瑾起身欲走。对于莫绮嫣他未曾上心,裴思芳送他就收着,不过一个女人,和物件也没大的差别。更何况这个女人像个哑巴,不管他怎样掐咬,她连一声都不出,甚没趣味!

    刘瑾穿好衣服,临走前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莫绮嫣侧卧在床上,上衣几乎被撕扯破烂。她蜷缩成一团,墨黑的长发纠结着铺满了光裸的肩背,一道道血痕遍布全身。

    烛火下,刘瑾看到她苍白的脸颊流满了泪。刘瑾顿了下,沉声问道:“没钱做衣服吗?怎么还穿着旧衣。”

    莫绮嫣慌忙起身,几乎从床上滚落床角:“有……有新衣……”

    话答完,见刘瑾不走,一直阴沉盯着自己,莫绮嫣似乎有些明白,慌乱走到衣箱前,将出嫁前伯父送来的华丽衣裳胡乱拿出,往身上套去。慌乱中,总算穿戴一新。

    刘瑾盯着瞧着几瞬,未置言,总算离去。

    出了门,他想,该去向义父讨个主意,匆忙而走,即便与人相撞也未顾得追究。

    赶路几刻,烈日焦灼,生生逼出一身热汗,刘瑾心中却忽的透凉。刘禄泰向来教他,人性凉薄,唯利相聚。今非昔比,刘禄泰能安然归老已是本事,何求他还能指点方遒?

    当初饯行时,他说无论何时他都会谨记义父教养恩情,定会回报。犹记当时,刘禄泰意味深长一笑,拍他肩膀道:“能记得就够。”

    彼时,他只当义父客套,此刻他才真正懂得其中深意。

    二人之间同盟因利聚散。今后,他们不再同路,各自为谋。

    刘禄泰携一生积蓄归老,然失去禁廷主管身份支撑,他不过就是个老归的太监,世人皆轻视,日子度过哪有尊严不过保个衣食无忧,煞是悲凉。听说此情之时,刘瑾也仅是唏嘘片刻,并不曾记挂心怀。

    如今他遇难关,同理度之,也就明了,何必当面摊牌,毕竟也留个遮拦纸,日后还能谈笑问好,彼此各安。

    想通此理,刘瑾苦笑,转回皇宫。他若知此后事态,恐怕宁愿前往与刘禄泰虚与委蛇,然前因后果,总有还报。

    回到乾清宫,正见皇帝愤然,怒斥:“竟拿蛮夷来吓吾,真当朕怕了他!免了他魏国公世袭有何不可!”

    皇帝指着酋同儒:“卿去替朕收拾了夏沐英!”

    “不可!”酋同儒道:“魏国公世子带领六司是来朝觐,是来向皇上磕头、送礼的,皇上只管等着,待他们真有不敬正好国法处置,教他全天下都喊不出一个冤字来!”

    “对!对!”朱厚照拍手叫绝:“朕就等着,稍有不敬立即以欺君罔上论处,抄了他魏国公府,叫他张狂!”

    刘瑾哪里听不出这是酋同儒推诿伎俩,正暗嗤之际,忽听皇帝对他言道:“刘瑾,你去坤宁宫,传朕口述:夏氏,泼妇矣,令晨定昏省,抄写《女则》不可停怠,好好学一学为妻之道!”

    刘瑾支吾不敢应。

    朱厚照大怒,手指刘瑾叱骂:“你是谁的奴才?竟敢抗旨,学得好啊!”

    刘瑾慌忙跪地,请罪不辍:“皇上息怒,奴才衷心一片,天地可鉴!”

    “既是衷心,你就去给朕传旨,一字不可差!”

    刘瑾心中一咯噔,然皇帝命令又不可不听,遂狠着心承应!磕个头转走。

    “记着!”朱厚照在后高喊:“要她跪着听旨!”

    刘瑾来到坤宁宫,夏皇后冷眼视之。

    事已至此,再退缩已是来不及,既然已经被夏皇后视为仇敌,就干脆一心依傍皇帝,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遂,刘瑾将心一横,道:“皇上有旨,皇后接旨。”

    夏宁侧坐在榻上,闻言斜眼视之,轻蔑至极。

    见夏宁未起身,刘瑾只得再说一次:“皇上有旨,皇后接旨。”

    “说吧。”夏宁挑一挑眼皮,依旧未动。

    刘瑾只得明言:“皇上有旨,请皇后下跪接旨!”

    “什么!”夏宁恼怒,劈手拍在几案之上。

    青虹立拔剑。

    刘瑾吓得退后一步,强做强硬道:“皇后难道要拒旨?”

    夏宁怒,恨不得将刘瑾当场杀之。

    此时,张永赶上前,对夏宁低语:“皇后,勿要冲动,一时不忍而乱大谋。”

    夏宁听了张永之言,竟真得忍下气来。她在张永的搀扶下缓缓站起,缓缓跪下。

    众侍者随之跪地。

    刘瑾宣皇帝口谕:“夏氏,泼妇矣,令晨定昏省,抄写《女则》不可停怠,好好学一学为妻之道!”

    “竟敢!”夏宁银牙咬碎,愤而站起,怒视刘瑾:“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夏皇后杀意翻腾,刘瑾肝胆俱颤,不敢再逗留,仓皇退走。

    张永小心搀扶夏宁:“皇后,您受委屈了。”

    夏宁恶狠狠盯着刘瑾落荒而逃之背影,阴冷道:“就是他了!张永,去安排吧,一定要万无一失。看他的狗命能留待几时!”
………………………………

第六十章、野兽阵

    西南六司从云南一路北上,途经之处,阵势张扬,未到京城,名声已至,街头巷尾俱在相传。

    今日,北京城中,万人空巷。

    平日学诗,只谓苏子瞻行文夸张,何有“赖有明朝看潮在,万人空巷斗新妆”?见今日情景,方知先人诚不欺吾辈,果真是家家户户都出外观望,喜逐颜开,堪比元节。

    所为何事?正是因西南六司朝贡队伍今日进城!

    老百姓瞧得热闹,沈穆却是暗地骂爹。这莽夫夏沐英,果真偏隅荒芜辈,上不了台面!就如同乡下暴富的土财主,进回城穿金戴银,恨不得将银锭子都拿绳栓了,挂在脖子上,前令三五长工吆喝开路,后令粗鲁农妇随行打扇,自己骑着拉车的高笨青马,一路将派头学个十足,却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怎看着都是笑话!

    先人教诲,“书香门第、三代始形”;“富不过三代、祖不荫曾孙。”意思就是若想被世人认可为书香门第,至少要经过三代人潜心文学,方可具备雏形;一个家族的富贵,仅靠世袭到了第三代也就到了衰退境地,祖父的功勋荫蔽不了曾孙代。

    此话果真不假,当朝人只知中山王夏达,开国元勋,英雄善战。其子世袭魏国公,传至夏岳,中原百姓知之甚少。民间威望不复存、朝堂权威渐不复在,这也是夏岳费劲心机推其女夏宁登上皇后之位的原因。

    夏氏一门,君恩衰败,再图崛起,势在必行!此次夏岳令子夏沐英领队前来,目的昭然,就是为女撑腰解困而来,且看平静了十数年的宫廷定要再起波澜。朝堂之上,文臣武官,各怀心思,实是风云暗涌。

    要说沈穆其人,全靠家族荫蔽,方才得一官职。此人事事皆平常,文不才涌、武不过人,就连巴结功夫也是平平,万事逢迎却时常马屁拍在马腿上,能做到兵马司指挥使已是尽头,再往上爬,以他才智,不是富贵而是催命符了!然,世人皆不自知,沈穆并未有此自觉,反倒是攀上踩下,仍一门心思钻营官场,浑然不觉大祸将至。

    今日一早,沈穆就坐镇正阳门。他将兵马司中人手全数派出,仍是不足敷用,今日京城中几乎人人出动,竞相围观,不时有意外况报报来,令沈穆焦头烂额。

    沈穆已经在正阳门等候三个时辰。烈日当空,灼晒的他汗流浃背、头晕眼黑。

    短短数里路程,夏沐英竟是走了快三个时辰。朝臣觐见天子,必须在正午之前,眼看着时辰将至,朝贡队伍依旧不见踪影,怎叫沈穆不心焦怒骂。

    “大人………”远远有一人奔来,正是沈穆派出探消息的前卒。

    “来了?”沈穆焦急询问。

    前卒满面大汗、气喘吁吁,连连摇头:“没…没有…夏士子说天热不适,令就地休息。”

    “什么?还休息!”沈穆破口大骂:“三里地,歇了五回,就是残废爬也爬到了!”

    “大人,慎言。”

    “慎言个屁!西南蛮夷之人,摆这般大架子!”沈穆怒骂,天子脚下权贵云云,沈穆自然没有将西南边陲而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士子放在眼中,更何况他妹妹夏皇后眼看失宠,或被废也未可知,还敢在皇帝眼前摆架子,当真莽夫无智。

    骂归骂,等还得等。临近正午,总算是将夏沐英盼到了。

    远远瞧见,队伍十分浩荡,腾起的灰尘就有数丈高,隐约瞧见无数庞然大物缓缓踩踏,脚下地面都隐隐震颤。

    渐渐近了,围观众人皆是震惊,只听说西南六司蛮夷未开化,此行与野兽同伍。听说总未有眼见震惊,果真是庞然野兽,高丈许,粗皮獠牙,身如堵墙、腿如抱柱,每踏一步即腾起十尺烟尘,每怒吼一声就惊得鸟兽齐逃。

    兽虽野拙,然体型高大,一步数尺,很快即到眼前。

    众人只为庞然怪兽震惊,倒将主角忽视脑后。眼看近前,这才看见一行千人队伍,男皆是健硕粗犷,发长须张,敞胸露怀,裸露肌肤黝黑结实,多有狰狞纹身;随行女子亦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身段苗条神态却是奔放,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不同于明朝女装的保守,蛮女皆穿着清凉,露臂露腰,在众人葵葵目光之下毫无扭捏,习以为常。

    一众蛮人环侍之中,一个彪形大汉尤为醒目,身高强壮,面容狂放。

    沈穆嗤笑,夏沐英果真蛮人。

    他随手一拱,态度十分轻怠:“夏士子看起来孔武有力,想不到竟如此体虚孱弱,这在中医中正是内虚的表现啊,在下正巧认识一位名医,可给世子调理调理。”

    “错了,大人。”前卒小声提醒。

    沈穆却是怒斥:“大胆小辈,以低犯上,公然违背长官命令,还敢说本官错了!拖下去,杖刑!”

    立即有人上前,拖住前卒胳膊,向一旁拖去。

    “哪里来的苍蝇嗡嗡叫!”忽听得一声怒斥。

    只见孔武大汉上前一步,将右手上举过耳,前后短促摇动数下。

    众人只觉得大汉动作奇怪,还在愣怔间就听见一声怒嘶,一头长鼻獠牙的野兽扇动着蒲扇般的耳朵、嘶叫着抬起前腿半立起来。

    沈穆只觉得眼前黑影压迫,怪兽高大身躯遮天蔽日,他还未来得及惊恐,就见两根粗壮前腿当空踩下,不偏不倚正踩在沈穆胸口。

    巨响彻地,甚至无人听到沈穆的惨叫之声,待灰尘散去,众人只见沈穆被踩踏在怪兽脚下,胸腔碎裂、血污一地,竟是一命呜呼。

    可怜沈穆,临死之际,面上犹是惊讶表情。

    “错…了…他才是夏世子…”前卒声音颤抖,终于将之前说了半句之话接着说完。

    顺着前卒所指,众人这才看见孔武大汉侧身,露出其后一顶撵舆,其上坐着一名俊美青年。此人,衣着极尽华丽,面容俊美,肤白,本就是俊美人物,此刻在一群蛮人的环侍之下,更显得美若天人,只看得众人神魂俱颠。

    青年面色慵懒,对于眼前血腥一幕毫不在意,反而露出讽刺笑意,他手扶额头,歪在座上,道:“此人对本世子大不敬,吾十分生气,此刻胸闷气短,难以成行,给吾安排住处,吾要静卧休养。”

    众人只觉得青年一颦一蹙牵动心神,还是副指挥使先回过神来,硬着头皮上前劝阻:“世…世子…觐见皇上,时辰…将至…不…不可耽误…”

    沈穆横死眼前,早将副指挥使吓得肝胆惧裂,凶手即在眼前,他竟是连问都不敢问一下。

    “觐见皇上,这可是大事,不能因本士子一人而废。六司使臣,你们先行觐见吧,见到皇上替本士子请个罪,就说本士子内虚,被个无理小官气病了。至于这个小官,瑞兽兽性发作,将其踩踏致死。众目睽睽,凶手决不能逃脱,就请众使臣将凶手…”

    夏沐英指一指适才发狂的怪兽,轻笑说道:“将凶手押解皇宫,请皇上发落!”

    话音落,使臣一行人高呼应是,同时,数十头野兽也随之扬天嘶吼,顿时惊天动地。

    众人惊吓过度,皆无措。

    抓着前卒的兵卫早看呆了,此时,前卒焦急催促:“还愣什么,先将沈大人尸身抢下,等候皇上定夺。”

    兵卫却是惧怕怪兽,踟蹰不敢。前卒甩开兵卫束缚,奔上前,赶在大批怪兽走动前将沈穆尸体拖了回来。

    夏沐英笑看着,忽随口一问:“你,叫什么?”

    前卒一愣,忙跪地回答:“小人卫五。”

    “好,你就是兵马司的新指挥使了!”说完,夏沐英手指一扬,怪兽开路,无人敢拦,浩荡队伍长驱直入。

    怪兽惊异,蛮人惊奇,朝贡队伍在北京城中引起热烈围观。兵马司指挥使身死,无人指挥下秩序更难维护,以致多条街道拥堵,难以寸行。

    如此,待朝贡队伍到达紫禁城,已过正午。

    五凤楼前,小皇帝早已怒意难遏,几番要拂袖而去,都被众臣劝阻。

    随着时间推移,朝臣也多见不耐,即使以魏国公马首是瞻的武臣们也心怀忐忑,觉此次世子所做确有过分,毕竟他们是臣,皇帝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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