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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逍遥志-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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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今日的差事怎么也不至于妇科医生当,奈何太医院都是人精,圣旨还在路上,太医们就得到了消息,人人不敢掺乎帝后之争,托个借口就纷纷遁了。只有穆太医,年老耳鸣,午后一定要睡个午觉,一觉醒来圣旨临门,四下一望竟是再无旁个医生,只得硬着头皮,一介妇科医生来给世子诊治疑难杂症,倒也应景。

    唉声叹气了一路,临近驿馆,穆太医终于忍不住向酋同儒求助:“酋大人,您看这病该怎么诊?”

    酋同儒原本还在为难,一听这话,倒也愁乐了:“穆太医,您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我是,我是,可我是妇科啊。”

    酋同儒差点岔气,忍笑道:“穆太医是圣手,触类旁通,夏世子之病一定不在话下。”

    穆太医见酋同儒打太极,遂狠心挑明:“酋大人认为是药到病除好,还是细致调理好?”

    看着穆太医诚惶诚恐的样子,酋同儒也不再打马虎,拍拍老头子肩膀:“穆太医,咱两可是上了一条船,别说你为难我也是摸不清行情,也别管病来如山还是病去如丝,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穆太医这厢担惊受怕,到了驿馆,竟是连夏沐英的影子也没瞧上。还是糊弄徐研开那一套,蛮女子装傻充愣,就一句话夏世子病重,概不见客。

    “世子病重才正要见我们。皇上、皇后关心世子,特意命穆太医前来诊治。”酋同儒说道。

    一听是皇上派来的太医,蛮女子不敢硬拦,一张脸愁成了苦瓜,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后挂上了视死如归模样,一咬牙装傻到底,怎么也不让酋同儒和穆太医进门。

    穆太医悄悄拉下酋同儒:“酋大人,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看小女子样子怕是一句也听不懂中原话,咱们总不能硬闯吧。”

    酋同儒哪里不知是穆太医借机退缩,老头子巴不得被拒之门外呢,见不着人最多也就是个办事不力,被皇上骂一顿也就了了,还回太医院接着混日子等着告老还乡。要是一旦见了夏沐英,这真病假病的可是一念生死啊。穆太医年事已大,早没了雄心壮志,只盼安安稳稳熬到告老还乡。

    但他酋同儒不同,他无根无基,甚至连名字都是抢来的,一路从孤儿、山匪走到今天地步,但凡胆怯一丝、退缩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他的人生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命运没有给他明哲保身的选择。越是危机他越要迎头而上,只有抓住每一次蕴藏在危险中的机遇,他才能一步步走下去。

    如今,他虽然略有所成,但他深知,什么狗屁大汉将军,那就是构建在小皇帝的一时兴起之上,皇上此时觉得他有趣就可以让他鱼跃龙门,哪天厌烦了、无趣了,立即将他打回原形,甚至命都难保。

    因此,他酋同儒退缩不得!

    虽然如此,酋同儒却是顺着穆太医的话应道:“穆太医说的是,咱们不能欺负女子,还是回去找了译者再来吧。”

    穆太医一听酋同儒同意,忙不迭地拉着酋同儒就走,生怕多呆一秒就惹上麻烦。

    酋同儒将穆太医送上马车,自己却未上,溜溜达达往驿馆后墙而去。

    驿馆大门对着长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但是后墙下却是个死胡同,甚少有人往来,大白天都清净的很。

    酋同儒抬眼打量下,他很快就发现长满苔藓的墙头上有一处不甚明显的踩踏痕迹。他满意地点点头,顺着胡同出口一路溜达着,状似不经意,实则处处用心。

    驿馆接待之人都是达官贵人,住所一定讲究,必设置在清净方位。透过后墙,可见院中亭亭如盖、鸟语花香,客房一定在此。再看墙上青苔剥落,是有人轻身踩踏。此人功夫不俗,又不在意留下痕迹,定不是梁上君之流,那就一定是住在院中的尊贵之人。按常理,尊贵之人出入必前迎后恭,却偏偏飞檐走壁,怕是因为出入不甚方便。如此细细剖来,除了这位不可一世、托病逃罪的夏世子还有何人?难怪蛮女子冒着抗旨大罪还要拼死阻拦,却原来是夏沐英根本就不在驿馆!

    出了胡同口,眼前是长街,往东是皇宫方向,一路上有兵马司衙门、镇抚司衙门等朝廷机构,往西是林林总总各类商铺,酋同儒脚步未停,一路向西而去。

    未走多远,就来到京城最繁华的灯市口,这里是商业聚集地,吃的、玩的、新奇的在这儿都能找到。

    不出所料!这些纨绔子弟,就有一个通病,奢华享受,哪一个都不能免俗。看来这位世子真是有恃无恐,明面上装病要挟皇上,背地里耐不住寂寞,跳墙出来找乐子了。

    酋同儒并不着急,只管朝着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找去。

    果不其然,眼见一家酒馆前围着层层人群,议论之声纷起。

    酋同儒隐在人群中,向中望去。

    只见一人一桌不偏不倚,就堵在酒馆门口。

    那人,一身天青锦衣,束白玉带勾,肤白略有病态,貌美阴柔,展臂舒怀坐于桌边,手中擎杯,神情风流,市井之地硬生生被他衬成风花雪月。

    “这人是男是女?怎么比女人还漂亮!”

    “眼拙!这一看就是贵家公子,娇生惯养的,可不比女人还娇嫩。哎,李金龙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富贵上门啊。”

    这位诸人口中祖坟冒青烟的李金龙此时才真正是有苦难言。这位大爷从三天前就每天一早堵在门口,旁人哪敢进门?实在无法,今日,李金龙干脆关门歇业,谁知竟被此人一脚踹开,自行搬了桌子,自斟自饮,好不自在。

    “听说,是看上了小酒娘,堵着门非要再见一面。”

    “李凤姐?啧啧,这富贵公子的口味就是独特,偏偏喜欢辣嗓子的小泼娘!”

    听着几句,酋同儒了然前因后果。想必是夏沐英出门寻乐,看上了人家姑娘,这等戏码还真是纨绔子弟的伎俩。酋同儒不再逗留,转身而返,回皇宫复命去了。

    这厢夏沐英倒是饮得自在。他自诩出尘,嗜爱美酒,前日在街上闻到一阵酒香,循着酒香寻到此店,一尝之下果真是高洁佳酿,任是他尝遍天下美酒竟是品不出此酒清香源自何物。

    他一心要会佳人,任是李金龙保证就是他酿的酒,夏沐英都不信,他呷一口酒细细品味,这分明就是女儿香。

    李金龙求了半天,无功而返。后院,李凤姐焦急团团转:“干脆我出去说是我酿的酒,让他见一眼赶快打发走!”

    李金龙急忙摇头:“不行,万一那人图谋不轨,我怎能让你冒险。再说,人家要问是怎么酿的酒,你会答?”

    李凤姐着急:“那怎么办,都三天没开张了!万一他不达目的不罢休呢?咱们就永远不做生意拉?我看,干脆就让白姑娘露一露面得了。”

    “不行!”李金龙两眼一瞪:“堂堂男儿,不能让女子冒险!大不了就关了酒家,回乡种田去。”

    李金龙激起一腔男子气概,然而到底胆小,随即又愁眉苦脸,暗自叹气:“真是倒霉,怎偏惹上了个儿少爷,唉!”

    话分两头,酋同儒摸清了夏沐英装病底细,转回皇宫复命。他一路思索着如何利用好这内情才能趁机上位,到了乾清宫门口还没想出头,却是与慌张而出的皇帝迎头对上。

    小皇帝一见酋同儒,立即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惊慌失措。

    “出事了!”
………………………………

第六十三章、流产

    小皇帝惊慌失措,满脸都是惊恐,双手紧紧抓住酋同儒的手臂,话音都是颤抖的:“出事了!怎么办?”

    酋同儒脑中一嗡,撑住小皇帝臂膀:“出了什么事?”

    “皇后,皇后她……流产了!”

    原来,小皇帝刚派酋同儒和穆太医一道前往驿馆诊治夏沐英,这厢独自怄气。他越想越怒,堂堂一国之君受女人气不说,就连区区魏国公世子都敢挑衅他,故意杀害朝廷命官,不请罪反而装病不见,故意将巨兽滞留皇宫,这一切所做作为都严重挑衅了皇家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气攻心,小皇帝再难忍耐,命刘瑾奉着《女训》、《女则》前往坤宁宫,一字一句念与皇后,命皇后跪听。

    刘瑾奉旨前往,原本还担心皇后抗旨,谁知今日,皇后竟是十分听从,没有二话就跪下。

    皇后的反常表现倒叫刘瑾生出不详预感,更何况跪在殿中的皇后似笑非笑看着他,似乎看待死人一般。

    如此,刘瑾心中更是不安,口中也难以流利,越是想快些念完越是磕磕绊绊。

    皇后见此,嗤之以鼻,讽刺道:“既然是皇上旨意,你就慢…慢…念…”

    皇后越不责难,刘瑾越是不安,不多时就汗流浃背,硬着头皮一字一字念着《女则》。

    终于《女则》念完,还不等刘瑾松一口气,只见皇后对其诡异一笑,接着就见皇后呼痛倒地。

    还没等刘瑾反应过来,就见张永领着一群侍女一拥而上,簇拥着将皇后扶进内殿。

    不多时,就听见内殿痛呼:“皇后小产了!”

    刘瑾一惊,皇后什么时候怀的孕?不及细想,他就要夺门而出,却被张永堵个正着。

    “现在想跑,晚了!”

    立即冲上数人将刘瑾捆绑结实。

    刘瑾一边挣扎一边质问:“我是皇上的人,你要擅用私刑吗?”

    “矫旨狂妄,迫害皇嗣,刘瑾,你还指望活命?”张永声色厉荏:“你害了皇上的长子,你说皇上还会保你?”

    刘瑾顿悟,怒视张永:“是你害我!”

    “此话差矣!是你自己害了自己!”张永道:“是你自己押错宝,痴心妄想与皇后争后位。更是你愚笨如猪,图谋不轨离间帝后!刘瑾,得意之时莫忘形,你想不到会落在我这个昔日被你轻贱踩踏的小太监手中吧?”

    张永越说越恨:“刘大主管,你就放心去吧,我会替你向皇帝报信,皇后小产、皇嗣不保,举宫哀痛,我会替你多哭两声!带走!”

    ……

    酋同儒听了详情,心中疑惑豁然开朗。

    原本他对夏沐英所作为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不喜皇后,吵闹要废后,在此关节夏沐英率队前来,其目的不言而名,分明就是给皇后提供助力的。然而,夏沐英辅一进城,就先做个下马威,借机称病,拒不面君。

    想来巨兽扰乱皇宫、六司妄自尊大恐怕都出自夏沐英的授意。按常理度,娘家人劝架,不外乎哄哄、劝劝、吓吓。魏国公获封西南,手握兵权,夏沐英对皇上狂妄一些倒合乎常理,但怎也不敢如此大不敬!皇家忌讳魏国公,夏家同样受制朝廷,双方权衡制约,哪一方都不会轻易破坏盟约。

    此刻,听到皇后小产的消息,酋同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夏沐英所有举动都为激怒皇帝,皇帝冲动,苛责皇后,以致皇嗣不保,这一局胜负已分,皇家大大落了下风。恐怕自此后,不仅是皇后地位稳固,就连朝堂之上权益地位都要给魏国公重新腾一腾位置了。

    想通所有关节,酋同儒倒不慌张了,既然夏家求得是名利地位,自然知道分寸!

    不过酋同儒不免怀疑,皇后这胎来得去得恰逢时机,到底是真是假?

    酋同儒跟随皇帝来到坤宁宫,只见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见此情景,小皇帝更是心惧不安。他毕竟年轻,虽是荒唐爱玩,但从未想过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会因他化成一盆盆血水,血淋淋呈现在他眼前。而且,这个生命还是他的血脉,是他的孩子,就这样血淋淋地失去了。

    小皇帝整个人都发着抖,似是难以支撑!

    太后闻讯赶到,见皇帝恐惧模样,厉声喝道:“皇上,莫要慌乱!”

    “母后…”小皇帝见了太后,惊慌失措:“我不知她怀了孩子!怎么就会小产?”

    见皇帝这般惊恐模样,太后不由心疼,此刻她需给儿子坚韧的支持。

    “皇上,冷静些!妇女初孕,往往不足,胎儿自然流产之事常有。”

    “真的?不…不是我杀的?”

    太后摇头,温和安抚皇帝:“此刻,最重要的是皇后身体。”

    说着,太后看了一眼络绎不绝端出的殷红血水,眉头不由紧蹙:“太医何在?”

    “穆太医,您诊好了吗?”张永轻声催促。

    穆太医浑身颤抖,冷汗直流,隔着丝帕搭在皇后腕上的食指抖个不停。

    真是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穆太医从驿馆无功而返,原还在庆幸,幸好未见到世子,叫他逃过一劫,谁知刚回到太医院,就被张永拉到了坤宁宫。

    听说是皇后小产,穆太医打起万分精神,誓要用尽所学,力保皇后无虞。

    谁知,外间里侍女端着血水一盆盆往外送,内殿却是一室清净。皇后换好了素白中衣,闲适躺在幕闱之后,哪里有一丝妇女小产的凶险?

    到了此时,穆太医哪里还不明白。然而即便他明了,又能由得他什么?

    此刻,穆太医颤抖的食指下脉搏健康至极。

    第一次,把着康健脉象却是催命的符。

    穆太医悔啊,若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去给世子诊病。哪怕多在驿馆门口等候片刻说不定就错过这次灾祸了!不,这都是命!他穆济宁该此一难啊!

    “穆太医,你医术高明,我和腹中太子就拜托你了。”夏宁悠悠道。

    穆太医一个激灵,跪倒在地:“皇后饶命!”

    “是我无用,未保护好孩儿,被奸贼刘瑾所害。敢跟我作对,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听了此话,穆太医生生打了个冷战。

    “穆太医,听说当年太后身体孱弱,正是在你的照料之下顺利诞下皇嗣,正是当今皇上。真龙天子有天神庇佑,只要你尽心照料,我啊,一定会给皇上生下太子的!”

    在皇后的逼视之下,穆太医惶惶不能言。

    “太医何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威严喝问。

    “是太后。”张永俯身,劝道:“皇后千金玉体,乃云南府郡主,又是太后自小养育过的孩子,和皇上青梅竹马、鹣鲽情深。这次受奸人所害,太后、皇上和魏国公一定会为皇后报仇。穆太医,你只管尽心照顾好皇后身体,帝后年轻,再添长子指日可待,到时,你就是大明的功臣啊。皇上、太后还等着您回话呢。”

    穆太医浑浑噩噩起身,走到殿外,跪倒在地:“臣无用,未能保住皇子。”

    小皇帝颓然坐倒!

    太后上前一步,厉声问道:“怎么这么多血水?小产之症不应如此!皇后可有不妥?”

    穆太医浑身一抖,重重叩首:“臣,奉旨前往驿馆为世子诊病,回来之时已晚,耽…误了救治的最佳时间,再加上皇后性情刚烈,怒极攻心,是以血流过多。如今,已经控制,只需精心休养,无大碍。”

    “皇嗣之事重大!决不能出任何差错!穆太医,你诊断分明了?”太后逼问。

    “臣确定!皇子虽不保,皇后无虞!休养时日,定能麟子再怀。”

    太后望着穆太医,终于叹口气:“皇上回去休息吧。皇后受苦了,吾去看看她。”

    穆太医跪匐在地,听着酋同儒扶起皇帝离开;听着太后走进内殿,从内殿传出皇后悲伤哭泣。

    他颤巍巍站起,向殿外走去。

    从身后看,他的背影佝偻着,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

    小皇帝总是年少,初时恐惧,经过太后劝慰和一夜睡眠,第二天起来时已经恢复正常。他甚至要求酋同儒陪他出宫游玩。

    酋同儒反对时,小皇帝一脸天真无辜:“不是说她流产和我无关吗?”

    酋同儒暗自叹气,皇帝是天真呢还是冷血!这样一件关系朝廷制衡、外戚权势,甚至数条生命的事情不过就是小皇帝一时的恐惧。

    此刻,不知多少人都在揣度皇帝的心思,有多少人在费尽心机地布置一个个计谋,还有刘瑾,恐怕还一心等着主子来救他一命!

    酋同儒斟酌良久,劝道:“皇后失去胎儿,正是伤心虚弱时候,皇上应该前往安慰。”

    “我去了孩子不也是没有了?”小皇帝皱眉:“我又不能赔她个孩子。都说了是胎儿先天不足,早晚是生不下来,有什么好安慰!”

    “失去孩子,皇后伤心。再加上云南夏世子正巧上京,听到皇后流产,总是要心疼妹妹,皇上要好好安抚才是,以免魏国公不满。”

    “对了,我差点把夏沐英忘了!他病得怎样?要是也死了,夏岳可是不好打发。”小皇帝终于有了几分着急:“我得立即去问问母后。”

    酋同儒目的达到:“皇上别急,夏世子无碍,我昨天正巧在灯市口见到他,神清气爽,看来身体恢复甚好。”

    不知小皇帝与太后是怎样商议,其后,太后与小皇帝一同探望了皇后,哭泣撒泼不止的皇后竟然乖乖平静下来,甚至主动让张永带着她的书信去见夏沐英。第二日,夏沐英就奏请说身体康复,请求觐见皇帝。

    夏日黄昏,西落之阳余热张扬,仿佛比正午的酷热还要让人焦躁。皇宫里无止无尽的宫殿、无休无止的回廊、无数无尽的花苑景致,兀自在残热中煎熬,竟是无人冒着酷热在外行走。

    位于紫禁城东侧有一处青砖灰墙红梁的房所,正是太医院。左为“土地祠”,右为“听差处”。署内有大堂五间,是御医办公的处所。后院为御药房。中间院落药香浓郁,一是因种植常见药草,二是因檐下一排红泥小炉,专门是煎药所在。

    酋同儒走近院时,正看见有一个小医童正守着一炉药打扇,忽然他一个激灵,伸手去拿搁在旁边的整只红参,却因慌忙竟将红参碰落地上。小医童慌忙将红参捡起,细看似乎并无损伤,他想将红参投入药锅,又有些犹豫,挣扎片刻,终是小心翼翼向屋内请示:“师傅,我不小心将红参碰落地了。”

    “你这小子!叫你认真,总是毛躁!”有一苍老声音在屋内响起,只见一老者一边说着一边驼着背走出。

    老者来到小医童身边,接过红参查看:“妇女小产,以益母草、红糖、生姜温补有效。红参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安神,却不宜与生姜同煎。若在药六成之时加入,则可避免药效相克。此时正是加入红参最宜时机。”

    “师傅,那…我加吧?”

    老者反手重重拍了医童后脑一下:“交代你多少遍,红参洗净晾干不可再粘土。你叫红参落地,怎能不沾染尘土?堂下土性凉,红参药效大打折扣!”

    “那…那怎么办,再准备可是要误了这锅药的时辰…”小医童哭丧着脸。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老者叹着气,缓缓向屋内走。

    “穆太医,此言差矣。”酋同儒高声唤道。

    老者回身,正是穆太医。

    “酋大人找我何事?”

    酋同儒轻笑走近:“在下与穆太医可是同上一条船,特意来向穆太医讨个秘方。”

    穆太医眼神躲闪:“老朽年老昏聩,哪里还有秘方。”

    “穆太医谦虚,就妇女孕生之事,穆太医就是火眼金睛啊。”酋同儒走近,轻声道:“这是给皇后准备的,穆太医怎能大意?”

    “无所谓,不会有事。”穆太医似是心灰意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看我该是告老还乡了。”

    此话听了,酋同儒心如透镜,怎还能不知怀孕真相。他拱拱手,心照不宣地感谢穆太医透露端倪。

    酋同儒转身将走,又回头,郑重说道:“皇后千金,容不得半点马虎,万事均坏在小节上。穆太医,万不可大意,慎重保身啊。”

    穆太医听后,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白,他立即倒掉药锅中即将煎好的汤药,一边高呼医童:“快,再备一只上好红参,我要亲自给皇后煎药!”
………………………………

第六十四章、鸿门宴

    夏沐英上书,请求觐见皇帝。

    是日,天气大晴,阳光甚好。

    皇帝在五凤楼前接见六司使臣,太后、皇后出席。

    六司使臣穿着民族盛装,行隆重大礼,依次向皇帝进献珍宝。一时间,五凤楼浓妆色彩、歌舞升平、珠光宝气。君臣同乐,其乐融融。

    然,却有一人,心惊胆战,正是皇后。她精心计划了流产事件,欲以此搏取皇帝恩爱,助父亲势力重回朝堂。在计划中,她绝不是这般容易就同皇帝妥协,无奈却因兄长装病之事被皇帝捉拿住了痛脚,并以此与她摊牌。无奈,她只得就此作罢,至少废后之事揭过,帝后恢复和睦,也算达到了目的,至于其他,只要后位稳固,可徐徐图之。

    此刻,殿上殿下君臣和睦,她却是眼睛一刻不敢离开夏沐英。她这个兄长啊,样貌阴柔,性子更是阴沉无控,既天不怕地不怕又唯恐天下不乱。这一次她要求其配合兄长更是不加犹豫就全盘接受,夏宁深知,事情这般草草了结兄长哪里会甘?自从他二话不说就按照她书信吩咐向皇帝上书服输之时,夏宁的心就一直悬着,恐怕要生事端。

    今日,她自始至终紧盯夏沐英,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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