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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逍遥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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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宛伊这般冲进来,惊扰了正在忙碌的人们。曲调骤停,歌舞歇罢,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清风舞月楼并非没有女客,只是很少见独身女客,尤其是眼前的姑娘,满面羞怒,气势汹汹,这就更不常见了。
“山水遥看万种情,浣女凝观千般梦。明月有情来相照,只愿青鸟莫戏弄。
娘子啊,你可是心念君来心儿慌?心发慌下脚步踉。
细细步子慢慢行,莫伤了你身哥哥的心。
天下儿郎如飞鸟,有飞走了有还巢。吾爱美人倦飞罢,不羡仙来共鸳鸯。”
台上一名上了妆面的巾生甩了水袖,戏谑唱着唱词。
昆曲是江南戏调,传至京城,在贵族之中颇为盛行。裴宛伊名门闺秀,自然是听过。听懂唱词中的调戏,裴宛伊羞红一张脸,狠狠瞪了巾生一眼。
要说这巾生的扮相,真叫一个俊俏。长眉飞入鬓,吊梢凤目斜。眼似含情,眉自风流,嘴角亦噙笑。
裴宛伊怒瞪其,却被他眼中直白调戏了去。羞愤交加,埋头就向内院闯。
台上轻笑一片。一女子笑指着巾生:“莫要张狂,勾了贵女的魂儿,看你拿什么偿!”
裴宛伊往着内院一路而来,就不像前厅那般清雅了。到底是风月场所,这内院里靡靡香艳,随处可见男女饮酒作乐、勾缠痴绵。
裴宛伊一身华服,一看就知不是歌舞妓,慌乱神色与此处格格不入,却也显得有趣。
于是乎,不少男子伸手来牵。
来这里寻乐的无一不是放浪形骸之人。一看便知,裴宛伊是良家女子,然而风月场所中见着良家女子分外有趣,骚扰之人不断,不仅客人放肆,就连男子乐师也不少对其调笑。
裴宛伊左挡右绌,急的几乎哭出来。
顾眉生瞧着院中裴宛伊狼狈样子,再打量面前青年,竟是稳坐不乱。
“顾掌柜还是不肯吗?”青年目光灼灼,目光中的志在必得令顾眉生心惊。
撩一下颈边发丝,顾眉生顾盼生姿:“院中热闹,这位俏姑娘怕不是酋公子的红粉知己吧?哎呀,奴这里尽是浑人,公子去的晚了,恐要吓住姑娘家。女儿吃醋,可是麻烦得很呢。”
酋同儒摇头一笑:“女人就是这般,自作聪明,非见到结果不肯死心!”
这话一语双关,不知是说裴宛伊?还是警告顾眉生!
眼见酋同儒神态坦然,无一丝担忧神情。
顾眉生不由疑惑,难道她估计错误?这女子明显就是追着酋同儒而来,分明就是小情侣样子啊,酋同儒怎会毫不在意?
“难道他是有意引此女前来?”顾眉生不由揣度。
然而,清风舞月楼本就是做风月生意,总有男子哄不住家中女人来闹上一场的事情,这样事情看着难看也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是这样想,却不知怎的,顾眉生心中却是生出了不安。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顾眉生望去,只见是一个喝醉的客人扯着裴宛伊不放,裴宛伊泼辣,一个耳光就扇了上去。客人恼怒,抓着裴宛伊不肯罢休。姑娘、乐师都劝着,却是一个怒骂一个泼,吵闹得不可开交。
顾眉生心头一跳,不由望向酋同儒。
顾眉生慌了,酋同儒却是稳坐钓鱼台,他笑道:“听着果然热闹!”
“公子不怕伤了她?”顾眉生终是忍不住。
酋同儒起身,来到顾眉生身边,向下望去。院中已经吵闹一片,醉酒后的男子无理,抓着裴宛伊往身边拉。旁边劝的、哄得围了一圈,拥挤人群中只见裴宛伊故作厉害,一张小脸早已经吓得失色,手腕被男人攥着,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出她紧咬嘴唇、通红眼眶。
“顾掌柜,我是真心请雅音姑娘帮忙,请你一定成全。”酋同儒答非所问。
顾眉生真正慌了:“公子还是先顾着那位姑娘吧,看起来她可是对公子一往情深。”
酋同儒望着院中情形,笑道:“这个丫头,就是任性,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就连她爹都头疼得很!对了,顾掌柜恐怕不知,她的父亲正是裴思芳。”
一言惊醒,顾眉生终于知道,酋同儒为何故意将此女引来这里,又放任她受了欺负?原来,竟是要用此女的身份要挟之!
谁能想到堂堂尚书府千金,竟然不顾念身份,追着男人追到妓院!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固然对小姐名节有损,得罪了尚书大人,清风舞月楼也要惹上大麻烦!
这招果然狠!是个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狠计!
顾眉生吃了哑巴亏,她还以为自己聪明,任由小姐来抓奸,以为能让酋同儒顾忌,至少给他找个麻烦也十分有趣。
没想到啊!看着酋同儒的神情,顾眉生丝毫不怀疑,酋同儒不在乎事情闹大!他不在乎楼下的小姐!甚至,正是他将此女算计!
连身边之人都可以利用,果然无毒不丈夫!
既然酋同儒不在乎裴小姐的名节,那受制一方就只有顾眉生了,她是否够胆量得罪尚书大人?区区雅音是否值得她与人为敌?
思量万分,顾眉生终于认输,焦急道:“裴小姐对公子一往情深,公子万是不要辜负!那事,公子只管等我消息罢。”
酋同儒闻言,满意一笑,纵身一跃,从窗口翻飞而落!如鹞子翻落,轻盈俊逸。落地之际,一脚将闹事男人踢翻,一展臂将裴宛伊揽入怀中。
一系列动作当如行云流水,令顾眉生不由赞叹。
只见酋同儒不知对裴宛伊耳语了什么,裴宛伊哭打几下,就将脸埋在酋同儒怀中,任由他揽着离开。
顾眉生看了经过,终是叹息,道:“去向大人问个回话吧。”
不知何时,屋中多了一人,正是一名平淡无奇的奉茶侍女:“尚书千金大闹妓院,恐怕有人比我们更怕闹出去,姑娘何必这样就认输?”
顾眉生摇摇头:“我不是怕裴思芳,而是心惊酋同儒。不耽情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冷情之人实在可怕。若不给他一个结果,恐怕他不会罢休。还是让大人定夺吧。”
“自古红颜多薄命,无情最是男儿郎……”顾眉生低叹一句,拿起桌上酒壶,自斟自酌起。
再看房间,已无他人。和她出现一样,不知何时,她已悄无声息地离去。
一架马车嘚嘚跑着。
赶车人心里发慌,越是想小心越是出错,车轮又是压过一个石块,车厢几乎跳起来。
赶车人浑身紧张,等了片刻,没有听到车厢中传出骂声,这才稍稍松气,小心伺候道:“小姐,马上就到,您再担待下。”
车上小姐是富贵千金,自家马车是什么样子?载自己婆娘还是可以,载千金小姐可就真的委屈人家了。
赶车人抹一把汗,今日刚送了自家媳妇望夏,好不容易盼着婆娘回了娘家,盘算着自个儿能自在几日。正赶着马车嘚嘚瑟瑟地往家溜达,却当街被人一把扯住了缰绳。
马儿嘶叫一声,被勒停当街。赶车人正要发怒,却见拦车之人是一名矫健青年,衣着不俗,又有霸气,顿时萎缩当下。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生存之道,在这京城中就是个“良顺”二字!有理无理莫张扬,遇事遇人肯退让。
眼见青年男子乃是富贵勇猛之人,赶车人哪还敢出声?
眼看着,青年男子揽着一名女子,将女子向马车方向带。女子则是委屈涟涟,泪光点点,一双手拽着男子衣袖不肯松手。男子见状,俯身在女子耳边低语几句,女子终是松了手,只是一双眼睛依依不舍望着男子。
“老板怎么称呼?”
赶车人一愣:“小的姓乔。”
男子看一眼马车:“东市粮米店的乔老板!麻烦你将这位小姐送到裴尚书府。要安全无误。”
老乔大惊,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在东市开米油店?
还在发愣,一袋钱已经抛到老乔怀中。
老乔惊醒,慌忙起身,打开车门。只见男子体贴将女子扶入车厢,关了车门。
“等我。”男子关闭车门时低语一句
老乔听得清楚,女子嘤嘤应了声,那应声当真是柔肠百转。
要问他老乔大字不识,怎还能听出个柔肠百转?当初,自家媳妇还是姑娘时,他偷偷爬了墙头,隔着窗子,她就是这般轻声应承的。
裴宛伊坐在透风的车厢内,手托着发烫脸颊发呆。一时生气一时羞。想到他欺瞒自己,出入烟花场所,没有一句解释又把她独自丢下,还随便找这样一辆破旧马车送她,裴宛伊就觉得应该生气。
然而,偏偏却是气不起来,她眼前、脑海中想着的全是他从天而降的潇洒身姿,他霸气地保护自己,举手投足就将登徒子打得落花流水!还有,他强势地对视怎就叫她脸红心跳?
“真是没用!”裴宛伊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不由想起临别之时,隔着车门他低沉的声音,那一句“等我”仿佛直接敲击在她的心上,至今仍心如擂鼓。
吱咛一声,马车停下。
裴宛伊娇羞难安,再顾不得什么派头气势,几乎仓皇而逃。
赶车人老乔也是松了一口气,匆忙就走,生怕走得晚了又招惹麻烦。这些富家公子小姐,有钱了就是闲得慌!
老乔胆小,马车只敢停在了胡同口。
裴宛伊心情激动,埋头走着。
天已经黑了下来,胡同口正对着的街道上,行人已渐渐稀少。每日都是那家汤食摊赶在宵禁前最后收摊。此刻,小摊老板已经开始整理桌椅了。
裴宛伊快走一步,正来到胡同转弯处,转过去再有两步就到家了!
已经瞧见裴府的下人给大门处掌灯,灯下不正是盈盈在翘首等待?
裴宛伊举起手来,正要呼唤。
忽然,从暗处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捂在裴宛伊的口上,将她拉进黑暗!
………………………………
第七十四章、一片丹心
老穆垫着脚,勉强点燃了门楼下悬挂地两盏红灯。脚下一歪,差点就扭伤脚脖子。
小姐的丫鬟盈盈正等待在大门口,见状,忙伸手扶了一把。
盈盈扶着老穆站稳了,抱怨道:“都叫你去拿梯子了,就是不肯!真伤了,看你怎么办!”
老穆笑着自嘲:“老喽,真不中用喽!以前,别说掌个门灯,每年正月十五全府的花灯都是我挂的!”
老穆吹着牛,眼睛却是张望着胡同口那颗大樟树。
今日白天,家丁搬了梯子去修剪树枝,这群小子就知道偷懒,干完活也不记得把梯子搬回来。这不,隐隐约约地看见还靠在树后面的墙上呢。
“臭小子们!”老穆活动下脚脖。要不是梯子不在,他也不会垫脚掌灯,害他差点崴脚。
老穆想去把梯子搬回来,刚走动下就觉得脚脖子还真是疼,他看了看大樟树,少说也得有三四丈远呢,还是明天再说吧。
于是老穆蹒跚着转回门内。盈盈左等不着,只好也回转。
人迹终无,灯火初起。隐约还能听到胡同外,汤食摊夫妻两一边收工一边小声聊天。
老樟树枝叶浓密,刚修剪过的断枝还落在树下。
老樟树正对着两段砖墙的相接地方,有一道狭窄的间隔。木梯正斜靠在间隔外。
那道间隔,也就一人宽窄,是野猫喜欢盘踞之地。这不,里面一阵窸窣动静,听来像是两只猫儿打了起来。
裴宛伊只觉得一只大掌将自己的口鼻捂得严实,另有一臂箍在她腰间如金刚铁臂,令她挣扎不得。
恐惧之中,她张嘴狠狠咬在捂着她口鼻的手掌之上。
那人疼得颤抖,却强忍着疼痛,只发出低沉的冷哼。冷哼之间,只觉得那人贴近她的头顶,咬牙说道:“别怕!是我!”
那人压低了声音,完全听不出是谁!裴宛伊愈发恐惧,嘴下用力更大,只感觉唇齿间已有丝丝腥甜。
那人声音发颤,却极是克制:“你别喊!我放手,你不喊好不好?”
裴宛伊惊吓过度,哪里还听得出声音的熟悉和语气中的恳求。她感觉到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放松,立即手肘用力向后捣了一下,趁机挣扎起身就跑。
刚跑出两步,只听见身后咕咚一声。那人似乎摔倒在地。
“宛伊,别跑,是我!”
这个声音?是……他!
裴宛伊顿住脚步,吃惊地回过身来。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摔倒在地,木梯倾倒,砸在他的身上。
“李追?怎么是你!”
摔倒在地的可不正是本应在国子监的李追吗?
且看他,身上天青灰色的国子监学士服已经脏破,尤其是衣摆地方满是灰土,脚上鞋子更是脏,残疾的左脚上鞋底已经磨出了破洞。
眼前之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当初倜傥侠客的半分风采?
裴宛伊急忙返回,抬起砸在他身上的木梯,将李追用力扶起:“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劫持我?”
“不,不是!”李追赶忙解释:“我怎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原来,李追前往国子监一月,日夜梦中思念裴宛伊,更是不知写了多少封书信寄情,却是未有一封回信。
久无裴宛伊回音,李追深陷相思,萎靡不振。这一日,他听到同学间传说近来京城之事。正说道昔日京城第一美人,没想到却是伤风败俗,倒追男人。
李追哪里能容许旁人说裴宛伊半句不好,当即就与人动起手来。争执之间,对方不忿,出言不逊:“京城中,谁人不知,裴宛伊伤风败俗!天天追着男人跑,先是要嫁皇上,皇上不要。又待价而沽,自视甚高,惹得众公子无人求娶。现在倒好,倒贴个侍卫,传的满城风雨!就连她爹都没有法子了,只好领着她送上门,定了和侍卫的亲事。”
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李追心中如焚:“宛伊定亲了?”
“千真万确!哪有女方上门求亲的道理?真是树大成林、活久见奇。裴尚书可不就是带着裴宛伊,亲自参加了酋同儒的乔迁宴,并当着众人之面将裴宛伊许给了酋同儒。
不许也不行啊,据说裴宛伊整日里贴着酋同儒,就连酋同儒那新宅也是裴宛伊亲舅舅家的!说不定啊,两人早已经……”
李追哪里还能听下去,将同学殴打成伤。
李追被主簿惩罚,关在律室一日夜禁闭。谁知第二天,主簿打开律室之门,却不见了李追!
原来他心急如焚,趁夜越窗而逃,连夜奔走百里,来到裴府一直躲在这里,只希望能远远看上裴宛伊一眼。
刚才,见裴宛伊独自一人,李追头脑一热,竟是冒险将其拉来,引发了这番误会。
未见之时,有千言万语。此刻相见,却是半句也想不起。李追只是痴痴看着裴宛伊,他日思夜想的美丽容颜终于就在他的面前了,他只恨不得时时刻刻相望不辍,口中只会颠倒问着:“你好吗?”
眼见李追痴情目光,再看他一身狼狈,裴宛伊原本恼怒之言也不忍骂出口:“傻话!我怎会不好?没有你吓,我会更好!”
听到裴宛伊嗔怒,李追只觉得甜蜜,痴痴看着,傻傻笑着。似乎这样就足够了,任何质问都是多余。
“你找我什么事?”看着李追痴迷样子,裴宛伊却是不耐烦了。
“我想问你……”李追鼓足了勇气:“你定亲了?”
此言正说中了裴宛伊的心事,她正是患得患失、忧喜掺半。她既有害羞又是优思,不知酋大哥什么时候才来提亲呢?
见裴宛伊沉默未答,李追狂喜:“我知道,你不会!”
本就因酋同儒态度模糊而不安,再听到李追这般喜呼,更是惹了裴宛伊生怒!
“你就巴不得我没人要,才好嫁你是不是?”
李追忙不迭摇头:“你这么好,谁会不喜欢。”
“是啊,我这般好,他不会不喜欢!”裴宛伊心中默想,再看一看面前为她痴狂的李追,不由叹息,“你为何不是他?”
思而不得,裴宛伊和李追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裴宛伊疲倦,没有心情再多应酬。
“你若无事,我就走了。”
裴宛伊闷闷不乐走了两步,并没有见李追跟上,不免疑惑回头张望。只见李追手扶墙壁吃力站起,一脸痴迷深情目送着她。
裴宛伊有些感动。
“喂!……”她唤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口说道:“……若你有空闲,帮我一个朋友谋个活计吧。……”
回到家中,裴宛伊倒头大睡。她却是不知,她刚刚见到的李追,是从国子监逃学而回。今夜注定兴师动众!
国子监祭酒徐沅茞与主簿吴子牛二人,焦急从国子监一路追来。此刻正在李府门前。
吴子牛正要上前叫门,却被徐沅茞拦住。
“徐大人,为何?应是立即登门寻找啊!”
徐沅茞犹豫片刻,却是反问:“以你印象,李追此子如何?”
吴子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答道:“他倒是踏实,因是改武从文,基础不免有缺,却是肯用功,进步很快。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弃学出逃,咱们要尽快将其找回,从严惩处,此风不可长!”
徐沅茞微笑着:“李追踏实向学,为人和善。入学一月时间,能谨遵作息,未曾有任何违纪。此次突然与同学起冲突并出逃,定事发有因。”
“不管何故,违反戒律都是不争事实!眼下,找到其人是当务之急!”
徐沅茞却是微微摇头:“吴主簿,你我为教育者,教乃先感同身受后因材施教,育乃育公义良善进而树德成人!既然察觉事出有因,有怎可视而不见、一律蔽之?”
此言令吴子牛生愧,他拱手做礼:“大人箴言,下官惭愧!当下,该如何处理?”
“李靖麟大人乃是我朝第一武将,对于其子寄予厚望,教养严格。若是你我贸然登门寻找,李大人知晓定然勃然大怒!即便李追有悔悟之心,也会因父亲责罚造成心理压力,恐会对其后求学造成影响。再者,若他是被我们捉拿回,那逃学之事就再无转圜了。”
“大人怎知,李追并未回家?李大人虽然严厉,然兽皆宠幼子,包庇回护也是人之常情。”
徐沅茞微笑摇头:“若是真回了家,哪能还是如此安静啊。”
吴子牛深以为是:“那我们该是如何?”
徐沅茞倒背右臂,左手一撩衣摆,淡然转身。
果真是气度温润、卓尔不凡,身后吴子牛不由心生倾慕,追随而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斗转星移恒不变,日月奔徙总到来。
有人安枕,一夜时光转瞬即逝;有人难眠,辗转反侧,恨时间慢慢……
无论如何,第二天的初阳终于缓缓升起。
有云:彼处风景。意思是说,世人皆追逐远处的风景,高山日出、海上月明,只有彼处的风景才是最美的景致。
对兮,错兮。
彼处风景之美,固然有高山远海的辉映,更是经历双脚跋涉后心境有所获。
人生历练亦如是!经历过起伏悲喜,看升日犹如新生,看月落似是归融,自有所感。
李追望着青芒芒的云天,只觉得迷茫。
这云层,厚重的遮住了太阳,让他一眼昏沉。昏沉地何止是视野啊,只怕他的心更是没有方向。
听说裴宛伊定亲的消息后,他一心只想着一定要见到她,不管不顾地偷跑出来。
从国子监到京城,整整六十里地,他奔走整夜,更何况他的左腿还有残疾。这一路辛苦,可想而知。
到了京城,他直奔裴府。不敢光明正大的求见,不敢明目张胆的寻人,他只敢躲在暗处,苦苦等待。
这样的等待是无望而卑微的,他爱慕裴宛伊,也深深为自己的残疾自卑。在这一场相思中,他是苦苦等候的一方,甚至是悲情的独角戏。
明知无望,他却愿意为其倾尽一切!飞蛾扑火般不肯放弃,即便她三次拒婚,即便他被众人嘲笑,即便自毁前程,他依旧痴守。
总算是见到了她。
见过之后,心事暂了,李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国子监纪律森严,一旦有逃跑之事,一定是除名。被国子监除名的学子即失去了参加科考、入仕的资格。
父亲对他严格,为让他成材能狠心自小便将他送上嵩山习武,一去十年。他的伤残打破了父亲多年希望,他对裴宛伊的痴迷更令父亲受辱。然而,父亲总要为他打算未来,将他送入国子监求学。
李追知道,他能进入国子监父亲费心不少,期望他能振作精神,再谋前程。冲动之下,他私自逃学,一定会被开除。若是父亲知道了,一定极为生气和失望。
李追不敢回家,他无处可去,这一夜,对于他来说,是如此无望而漫长。
经过一夜煎熬,他最终决定,自行返回国子监,自己做错的后果自己去面对。
以前,在嵩山学武之时,只听到过京城的师兄感叹,京城城门雄伟壮丽。他并不觉得,北京城的城门总是熙攘嘈杂的。天南海北客,客似云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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