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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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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着通进银台司这些日子汇总的情报,有些是自己搜集的,有些是从商民口中打听的,更有一些是城中的贵人们有意无意透漏的。原本还有些紧张气氛的商站连同纳闽岛上的众多元老们都变得轻松起来,不管钓起来的鱼大鱼小,有咬钩的总是好事,龙神卫的人都快憋出病了。
穿越集团的军制如何如今尚无定论,毕竟目下能拿枪的都是所谓元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赤膊上阵的。但龙神卫作为拱卫机构还是在一众鹰派的鼓噪下成立了起来,作为缓进政策的一点补偿,当然同样作为补偿一部的还有库房中新近启封的一批武器,尤以ak47为甚,这种自二十世纪中叶诞生的武器在地球的各处战场上流行了整整百年并非全无道理,至少在穿越者立场上,对自己的武装倒是没有必要刻意保持代差,一切安全第一。
朱大钊领着一百多人的军事组,在岛上日夜操练,这就是目前穿越集团最纯粹的全部军事力量,关键时刻纵有武器也别指望一般人能有作为。那些原本退伍军人出身的穿越者们此刻正在纳闽岛西北的基地中挥洒汗水,他们倒是都很乐观,只是想法单纯,最好明天就能杀进王宫,夺了鸟位。
苏尧领着的军器监同样不轻松,照着各种年代试做的步枪、火炮也都仿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因是要为以后的技术扩散做准备,便不能利用3d打印,全系手工,着实累坏了一众惯于躺着做事的技术宅。
于炮也没闲着,他的厚生司光是为了接管国都后的防疫就着实伤透了脑筋,其实无论本地土人还是大陆移民,本就经过了多少轮自然淘汰,所谓瘴疠之地那是对已经死掉的而言,或者的多少都能抵御一些。倒是穿越者带着多少世纪‘身经百战’的病毒疾疫,若没有个好章程,倒是个要命的事情,是以一开始将登陆地设在远离都城靠着最东面海湾的毛拉地,又只安排了百十人,皆有这样的考虑。
…………
比预计的好了许多,陈禄今日一早便已经能下地走路了,那于神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自家身上施了回针,今日早起便大好了,这立竿见影的效果着实让人惊慰。
想着宋人老爷的恩德,在床上时便思虑如何报答。陈禄平日里虽是个迂腐的性子,但经此大变,也算历练非常,故而性情沉毅了许多。
既已感觉大好,正好在邻里间走动,虽然自己在病中不过帮着说些闲话,但本也是人之常情,并不需太过在意,何况今次的功劳还要属隔壁家姿娘最大。
经历了这一番,爹娘已经答应了那于神医将闽娘也送去书院,陈禄虽然年纪稍长,也还不到十九,心中也动起了心思,想着自己能读几个字,别的能耐没有,去码头做些抄抄写写的活计应该不难,如此一来,一家人在宋人老爷那里也有了一个安生。
一大早爹娘便去了毛拉地码头做事,热在泥炉上的米粥正温,那米还是昨日于神医让人一并送来的。转了一圈,见邻居们多去宋人商站那里上工,便自己用过了粥,回到棚子里闲坐。
穿越者招工全用汉人,并非他们不愿雇佣土著劳力,实在也是无奈。如今南洋诸国,若论招工,则以各家贵人手中的依附民为主,红夷呼为奴隶,其实不然,无论土人、汉人,依附领主大抵只为免税,倒和大明那边风俗相类,寻常土著又是不愿为人做苦力的,领主差来的苦力工价却贵,只有移民的汉人,最是吃苦耐劳,也得信用。
正想着事情,却见东面来了一人,短衣短发,不是这两日对自己尽心照顾的于神医还会是谁,于神医照例带着那两个伴当过来,却都不像是他徒弟。
见了于神医来,却是隔壁的林老儿先迎了上前,那林老儿是姿娘的爷爷,才五十岁上的年纪,精瘦精瘦的,一对小眼,老鼠一般,真不似与姿娘那般的俊俏姑娘是一家。姿娘老子平日在港口做工,姿娘在书院读书,这林老儿因为老病平日只在家中帮忙料理,说来还是托了自己的福。
林老儿患的是蛊胀,也既是后世所谓血吸虫,当然他家先时都不知道,原本家中只当个慢性的病症,也并未延医。只是平日不能下力,只在家中做事。那天也是巧了,于炮正好听见马牙子与傅小飞争执,便让闽娘与姿娘带路来给陈禄治病,本来想借着这事好生宣扬一番,却连带着把林老儿的病也一并治了。
才两天不到的功夫,这边的汉人们倒是都知道了于神医所说要注意远离河边的钉螺,也有勤谨的听了于炮的方法,在水草繁茂之地广撒石灰。南洋这里土酋惯食槟榔,常以待客,还制有专门器物。只是有一桩,要加石灰,石灰多以海边贝壳捣碎烧制,这吃法后来才传入大明和印度,是以本地并不太缺石灰。
…………
虽然只有旱季雨季之分,但张柴佬还是习惯以四季相称,刚到初春时节,这时节风小,海流却一点都不慢,若是收起锚,一个对时便能放到纳闽,只是他对最近的传言还有些将信将疑。
张柴佬的父亲本是船匠,嘉靖末被海寇裹挟从潮州来的渤泥,他也袭了这手艺,只是后来世道不平,也就拉起了族人,做起了无本的买卖。原先最好做的当是苏禄和爪哇,论航海,中国人与当地的土人不相伯仲,但要说见仗,土人则绝不是汉人对手,尤其潮州人又抱团,更是好勇斗狠惯了。
只是后来红夷陆续在香料群岛上构筑堡垒,买卖便益发的艰难,原本大食人和本地土人的渔船、商船本也未必能如广船、福船好操使,带着手下弟兄一个接舷,只要交上了白刃,便没有夺不下的,是以开头的几年,进项颇多,海上的日子也很是过得。
可后来来了红夷的大夹板船,船舷既高,火器又犀利,久之这桩生意便渐渐失了张致。后来实在过不得了,只得率部到这渤泥国讨生活。
好在此地多是土人,因为潮信大,又不似爪哇那等内洋好使舵,平日商船多沿着潮流走,既不好逆着风信,往来走动的船只相较爪哇更不算多,但在本地欺负土人疍户,倒是得心应手,虽不比以往的日子荣耀,但至少张家一族上百口,吃喝也得周全。
自迁来渤泥后,张氏一族便在婆罗乃与沙巴之间的一处名作瓜拉彭尤的海湾建起了村寨,港湾虽小,却也好避风,张柴佬就又操起了祖传的营生,在港中造船供给婆罗洲北的各家商户,也还兼做无本的买卖。
他又托了乡亲回乡时广为宣扬,渐渐在这婆罗洲北也聚起了三四百人马。
这几日正要去做一桩大买卖,听说婆罗乃那边的纳闽岛上一夜之间来了一群自称宋人的短毛怪人,奇的是传闻这起短毛是操着不畏潮流风向的铁船,铁船初来,让婆罗乃城中的素檀颇为惊惧,是以那王弟便在国中各处联络,想要将这货短毛驱逐。
自然,张大王也是个伶俐的,绝不只会听风听雨,便又着了亲信乡人四处打问了一番,方知那短毛上岸的才不足百人,留在岛上的也只在百人上下,铁船却始终停在纳闽岛上。
此时,短毛广有财货的消息也听了许多,只是自家虽然能在此地当得土皇帝,却未必能真和那短毛见见仗,毕竟自己的船队并不比大明寻常的海盗高明多少,也是靠着弓箭和白刃,只是短毛的船只,听说包着铁皮且还能逆风而行,寻常的火箭和靠帮并不好用,手上的火器却只够听个响,况人数并不占优。
好的只是并未听说谁见了短毛能使刀枪火器,张柴佬想着占有短毛的铁船,好横行海上,却一直苦思可行的法子不得,直到前两日终于解了这个死局。
自家的船队准备停当,正在等待消息的张大王就见一个亲信喽喽自码头兴冲冲的过来,人还没到声音便自先传了过来。
“大柜,方才冯通事自三岛那边传来消息,那船上番人说已经整治停当,小的听了,不敢耽搁一刻,巴巴的就赶回来通报了。”
………………………………
第六章 阴平半渡道不通(一)
瓜拉彭尤,也即是目今被称作张家港的小村北面偏东,隔着不到二十里水程的茫茫海上,正有一处不知多少年前的火山喷发而成的群岛,三坐小岛自西北而向东南一纵排列,故土人称其为三岛。其岛状如鸡腰,在中岛与南岛之间,正有一处并未围满的小小潟湖。
如今停在潟湖中的圣安东尼号,优美的曲线和黄红相间的船身在上午的阳光照耀下正展示着其最典雅的侧影,略带咸味的海风吹到冈萨雷斯脸上,让难得睡了个好觉的船长今日有了一个好心情。
圣安东尼号自马尼拉放洋时将目的地设在了万丹,那边的尼德兰人与万丹的军队争斗了多年,本着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的原则,支不支持万丹倒是其次,但打压尼德兰人却是必须要做的,异端可从来都比异教徒更令人厌憎。
此一番满载船上的军火,正是为了支援万丹国王,何况相较这片海域其他的势力,西人本就算不得纯粹的商人,心中更没有所谓规矩约束。
冈萨雷斯曾‘有幸’参加了除第一次外,帝国的无敌舰队对英格兰的剩余四次远征,在他看来,无论军力财力,帝国都远超盎格鲁撒克逊的蛮子,1588年在加莱的失败不过因为敌人奸诈,兵锋小挫而已,况且只过了一年,海军就在里斯本找回了场子,两年后更是在弗洛雷斯岛大破英军,击沉其旗舰‘复仇者号’,英格兰与尼德兰如今是同气连枝,且又都是信奉新教的异端,但在战事上,却绝不会是帝国的对手。
无敌舰队败了一场,后面又能再有四次远征,若不是北大西洋该死的秋季飓风连着几回帮忙,帝国早就将都铎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送上了断头台,哪里还能让敌国的这位女王陛下在里士满的王宫中安然辞世。
但帝国强就强在雄厚的财力,有美洲源源不断的黄金白银,帝国的舰队建造的速度永远比被击沉的更快。这一点,在过去30年来的大小战役中早已明证,但这几十年来,英格兰和尼德兰人要在海外拓殖贸易,则必然会动摇到帝国根本,‘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说法西班牙没有,可脚踏之处即为上帝应许之地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在冈萨雷斯心中从来无可动摇,不管是为帝国的前途还是天主的正道,让异端在东方坐大的情形都是绝不允许出现的。
就如主的旨意一般,在南下的途中从海商和土人口中听闻了关于宋人的传闻,三天前,又在此地受到了张柴佬的邀请。
“你知道的,罗德里格斯,无论是摩尔人还是中国人,我都并不喜欢。”
“谁会喜欢呢?不过也许真是上主的考验。”
冈萨雷斯始终对中国海盗们的盛情抱有戒心,即便冯通事在他面前打了包票,但就在南洋的船长早已透析,若不是得了好处,并没有信仰的汉人通事口中绝不会如此奉承,从二十年前一个小小的炮兵到如今圣安东尼号上的最高长官,冈萨雷斯自问经历过的已经太多,如今南洋的这些势力,比之大西洋上的海盗实在算不得什么,是以虽然讨嫌,但也习惯了利用。
中国人拉着他去攻打纳闽岛上的宋人,先不说这宋人似乎也是中国一种,仅就为了诓他编造的那些谎言便让他并不舒服。
沿途已经听了不少关于宋人铁船的传闻,以铁为船,并不稀奇,在水线以上的船身包裹铁皮以加固船体,无论东西的海上,都不乏这样的先例,至于纯铁打造的船体,精于造舰的西班牙人如何会不知道浮力的原理,只是有一条,这样的船只,即便能在水上漂浮,并不需要几日,船底便会被锈穿,如何还能出海?
圣安东尼号虽然算不得大的军舰,两面侧舷也才各有九门八磅炮而已,若在欧洲将这样的船称为军舰,不知会在多少人那里落为笑柄。但对付南洋诸国已是足够了,只要不是对上欧洲的军舰,即便在明国沿海的官军也不能奈何,是以冈萨雷斯并不惧谁。
虽自百年前火枪与大炮便传入东方,南洋诸国也多有装备,但仅以质量论,在冈萨雷斯看来不过玩具而已。和寻常的西班牙帆船不同,因着投入了不少身价冈萨雷斯坐船的舰炮是花了大价钱从瑞典订购,全是最新技术的铸造炮,虽不过只是八磅长炮,比起西班牙本土所造性能却是强了不少,有效射程当在六百码朝上,换作华里也有两里多了,只是尚未发过利市。
二十年前西班牙在菲律宾的舰队沿婆罗洲北扫荡,从渤泥和苏禄缴获的战利品中便有轻重炮170门,而西爪哇的马打兰国更是号称火炮千门,不过那船上的冯通事却笑说那等火炮除了开斋时用以宣谕国中官民,便只能用来行刑,数量比之质量,孰优孰劣也就一目了然。是以区区的纳闽岛,些许中国人,实在不足为虑。张柴佬打着的主意无非是要多拉些人壮声势,真要登了岛,他的人多,自然能抢到大头。只是冈萨雷斯这里,好处自然可以有,但炮灰让中国人自己去做就好。
…………
才过了正午,已经被命名为汇丰行的商馆大门外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近百的哥达央部族人。
下身缠着的半截虎皮尚未遮住膝盖,用粗麻绳织成的腰带刚刚好将结实的腰身与虎皮裙一并捆扎牢固,裸露的上身和下巴上纹着诡异的图案,加上突起的额骨,使得面目更加的不甚分明,远远的望去,就让人觉得怖惧。
作为族中的勇士,汉都亚并不需要在前面去叫骂,他正盘腿坐在一处树荫中,脚下垫着的是一张新鲜的蕉叶,那是他的亲从刚刚为他摘来的。他的下首站着同样装束的一人,只是少了头上的额当和胸前的一挂藤甲,这位亲从左手扶着一张藤牌矗立在地,右手哨着一根长枪,神色警戒。汉都亚身后的一人则只穿着一领兜裆布,正在清理汉都亚平日惯常使用的一支火绳枪。
这枪全族上下不过二十多支,还是佛郎机人前年从满剌加贩来的,虽然说来并不如自己腰间挂着的弯刀好用,却是身份的象征。
…………
“阿禄鸡莫要再在外头游荡,小心被蛮子看见,惹上麻烦。”陈石佬一早便去码头上工,过了中午时便见土人浩浩荡荡从西面过来,反应过来时,商站大门已经给堵住,慌乱间寻不见闽娘,又担心家中,两口子便匆匆赶了回来,现在却正在叮嘱自家儿子小心。
先时土人朝港口去时已经便瞧出了不对的陈禄一直在门口张望,一个时辰过去,朝毛拉地去的土人只见去不见回,后来的还多有带着刀枪藤牌的,看起来便是早做好了准备的。
自家老子赶回后便一直约束陈禄不要在外招摇,但陈禄大病初愈,正是性子活跃的时节,又未见自家妹子回来,因是心中也十分忧急,如何听得这些。
见动静越来越大,周围邻里也都出来聚在了一处说话。
“我就道是财不可露白,这短毛倒和他家先人一般,只管买卖,不养些能打的,如何不被蛮子觊觎,看这回多半不好善了。”
陈禄虽然忧急妹子,但这几日和傅先生、于神医接触久了,也觉得以宋人老爷们的手段不至如此无备,便学着父亲口吻回护道:“首长们行得奢遮手段,想来当不至如此,方才我爹娘回来时说那广场上已经不剩半个人,工人们全都遣散回来了,学生和病人也都进了商站的矮墙中,想来应该无碍。”
听了儿子说话,陈禄爹娘只在一旁附和着点头,旁边一个刚刚在码头找了活计的年轻人也帮着陈禄说话。
“宋人老爷们跟国中贵人多有交往,那黄总兵还时时去商馆那里查问,蛮子作乱,当不会当做看不见,再捱些时辰,当会有人来将蛮子驱散了。”
只是众人正在说话,便听人群外一个公鸭嗓大声叫嚷起来,语调中透着欢喜和得意。
“还在这里发梦,那短毛在国中贩卖人口,竟作死般拐带到哥达央部的贵人身上,需知那是部中的两个王子,这下犯了众怒,且看短毛们如何收场。”
原本就要动手,不想昨日两个哥达央男孩一时好奇跑去了商站玩耍,因为天色晚了,便被留在了站内休息,本来傅小飞也不打算送还,一则小孩愿意留下,二则吸纳各族小孩入学也是既定的教育政策,三来正好可以试探一番。那两个小子本就是寻常部民,家中都是靠着打渔为生的,哪里是什么王子,土人却被一番鼓噪起来,说起来正合了经略司的意头。
前番因着短毛的缘故,马阿保在陈家身上吃了个大亏,回去又挨了萨义德好一番挂落,心头正憋着一口恶气。今日听说了哥达央部要对短毛动手,兴冲冲便从萨义德处借来几个护卫来找陈家算账,打着包票要给主人办成好事,他还指望着能靠着闽娘的事情在巴依面前讨个好,能够分润一笔。
马阿保带来的几个恶汉先便制住了陈家老小,旁边邻居有两个青壮要上前搭救,却被恶汉中一个领头的三拳两脚踢翻,待汉子再抽出了腰间的跨刀,其余人也不敢再上前用强。
马阿保见了这样,恶狠狠道:“你们看个甚,坏了巴依的好事,别以为老爷整治不得你们这些贱骨头。旁人闲的撑了,过不得的尽管去与那短毛鸟屁的官人说,就只问他们这一回刀还能快不快了。”
说完又是一阵放声大笑,那跟着的几个恶汉似听不太懂,但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
第六章 阴平半渡道不通(二)
“大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是中午过后黄顺之对兄长第三次问着同样的问题。
看看夕阳就要落到城墙后面,西面院墙的影子犹在花园中拉得老长,黄顺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自家的这位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精明得有些过了头,自小长大的两兄弟如何还不能猜透兄长的心思。
哥达央部这阵仗,宋人在毛拉地的一番辛苦必然就要白费。但那宋人还占着纳闽,又有铁船护持,岂会白吃了这亏。
现在哥达央部围了商馆,说他们背后没人哪个会信?黄氏在国中多少代了,哥达央部这样的番邦土酋几时出过什么劳什子的王子?还偏生就走失在宋人那里,这不是笑话么?理由未免太小儿科了一点。
多半还是看了宋人的财货,生了觊觎之心,但明知道国中的贵人多与宋人有生意的往来,谁能动这样的心思?自然不需要明说,但兄长如此做派,无非就想在乱中取利,但这无本的买卖又岂是这样好做的?就怕万一事有反复,做不得两边人情,反为不美。
黄顺之所以如此,在于这国中一众官员中就他一个上过纳闽岛,宋人在那岛上的一番布置绝非是寻常人力可为,也不是他和黄顺庆几句话就能说清。黄顺庆曾在商站夸宋人修得金城汤池,那不过是句客套话,不过只占了一个快字,真要修,自家手中的上千正军,也一样可以办到,但那岛上的石栈桥,铁丝网和齐整的营盘,却非寻常海商能够建设,有着这样奢遮手段的人会不知军备?虽然这念头还摸不准,但黄顺之总觉得宋人如今展示的实力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多半还是他们想要展示给国中看的。
正说话间,外面一人一叠声的跑了进来,“副王,刘机宜求见。”
先前自家亲兵派出去几人都看得分明,围得铁桶一般的商站,围墙外的土人怕是得四五百了,这刘涛升是怎么出来的?
只是黄顺庆并未在这关节上多费些心思,既然来了,正好有话要问。
却见黄弟先自说道:“快请。”
方才那门子这才又去了门口,将人引了进来。
远远见了,今日刘晟旭的穿着却比往日更是怪异,倒黑不绿的短褂贴身短衣上面是不规则的各色花纹,虽然也是对襟,却没看见扣子,腰间一根黑色的束带,上面还别着个黑色的盒子。不过这南洋之地,各族服装本就纷杂,只多看了两眼,黄家兄弟也就不以为意了,只是这样穿着却比往日又精神了几分。
“刘机宜。”
“黄将军。”
“已是要入夜了,不知此时造访寒舍,是有何急事?”
刘晨旭面无表情,冷冷的一笑,“将军就这么待客的?”
黄顺庆见了,心道‘这求人的脸色倒是新鲜’,当下也不发作,让出了身后的正屋,“请里面说话。”
侍妾端来各色时鲜的果子点心,刘晨旭却没多看上一眼,待坐稳了,黄顺之便关切的问道:“敢问刘机宜,徐经略那边可是有甚话说?”
刘晨旭似有犹疑,讪讪然道:“徐经略并政事堂诸公托我给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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