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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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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已俱表与大明朝廷分说清楚,皇帝在他的信中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大明是大明,大宋是大宋,大明不管的百姓,我大宋要管,再说了,也不是只他朱翊钧才姓朱。”

    冈萨雷斯有没有听懂并不重要,朱大钊的发泄有多半发自内心,如果不是明庭对侨民的态度,东南亚后来的发展不至于此。

    被一句顶回去的冈萨雷斯还想辩解,却又是朱大钊先说了起来。

    “抢了一百两银子,还了十两,就想以恩人自居。”

    “让没杀干净的华商写信回国以证你们事出无奈,也不知是哪一位出的好主意。”

    屠杀之后,当局为避免大明动兵曾经发还了部分华商的财产,当然,也只是部分。后来又强迫幸存华商给国内写信报平安,为屠杀者‘以证清白’。

    这一句句诘问正如黑暗中射出的利箭,让人紧张,每一支却都射在冈萨雷斯的心上,当初处理善后,总督阁下可没少向他们这些刚从国内来到东方的绅士们垂问,归还财产的建议还是他提出来的,,虽然真有可能略带好意,但用的却是帝国在欧洲惯常使来收买人心的手段。

    “不过阁下也不必忧心,我大宋毕竟不似你们欧洲那等蛮荒之地,尽是禽兽之属,只要手中没有汉人的血债,都能留个活命。”

    “首长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朱大钊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劳……教……营。”

    并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但想必并非什么好去处,对于前途一片茫然的西班牙人来说,只能寄望于绝不会有的来自马尼拉的营救。

    看着冈萨雷斯的眼神,朱大钊心中泛起一丝快意,忍不住又多了句嘴。

    “经此一事,你当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做那堂・吉柯德的美梦,天下之大,非是你等能够染指。日后若有机缘再回彼国,倒有一句话当要你晓谕众夷。”

    冈萨雷斯只是略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表明他似乎在听。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

第八章 南洋歌罢掉头东(二)

    “叫什么名字?”

    “海武佬。”

    “说真名。”

    “李斌。”

    “上次说的可不是这个名字。”

    “……”

    “家在那里。”

    “断手河。”

    “昨日说福建,今日上午说吕宋,现在又说断手河,倒是越来越近了。”

    “……”

    “你是这小帮的头?”

    “首长明鉴,小的哪敢。”

    “蒲五可不是如此说,你胆子大得很嘛,想清楚了么?”

    “……首长,我交代,我全说,只要留我性命。”

    不到两天的时间,俘虏的数百海匪便全都被梳理了一遍,并无一个漏网。

    无论被审问的对象如何指天发誓他们之前从未说错过,但在录音面前只能选择闭嘴,或是被拖到营外不停的绕圈。

    李新一,也即是前面诈称李斌的有时觉得,这短毛的手段除了火器犀利外,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虽然不曾有人被殴打拷问,但一个个海匪却如鹌鹑般老老实实被料理。硬气的倒是有几个,那都是刀砍断脖子也不会眨下眼的人物,却在无休无止的转圈中直接就给折腾疯了。

    还有几个,连着熬了两天不让睡觉,到了第三天上时,连自家几十年来做下的阴私事也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对于被俘的海匪们,这样的手段比之酷刑更甚,以往若是背运被哪家官府抓住,无非是鞭打之刑,再不过罪大恶极的砍手砍脚,甚或直接一刀了结也算痛快。就算是那传闻中的亚齐国王,最是残暴不过,专肆掳人妻子,稍有不从,便将丈夫子孙根斩断,但细细想来,也比被短毛这样折腾好受得多,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入夜时分,乌恩巴特尔来到基地的一处小室,作为一位蒙古族,他有一个更好记的汉名――王留美。他深夜到此是要给刑部的分管领导――周太阁――汇报俘虏审讯情况。他和庄子李两人都是刑部的主官,一正一副,王留美负责审刑,庄子李负责案情分析,倒也配合的不错,四十多人的团队,愣是只用了不到五天就把几百号战俘大致梳理清楚了。

    这其中,超越时代的现代工具自然功不可没,但王留美过去的刑警经验和庄子李在律所多年的浸淫自也脱不了关系。

    “目前活着的俘虏总计是三百一十七人,其中计有汉人一百六十七,西班牙人四十九,瑞典人十五,意大利人十一,印度人三十三,黑人奴隶三十六,苏禄人三个,日本人两个,以及一个马鲁古人。”

    周太阁颇有兴趣的发问,“还有日本人?”

    “南洋日侨其实不少,各国都有日商,日本海盗也是多有。原都是在明国沿海劫掠,只是嘉靖以后,海防愈严,故而如今其国中破落武士流落此地的,常以浪人身份混迹于南洋,各国国王或是各港的港主,都以此辈充为拥军,尤以暹罗国为甚。寻常此辈,若是没有正经差事的,除了行商,也就只有下海打劫一路。”

    “那苏禄海匪怎么也如此少,我似乎记得敌情通报中说的,除了汉人海匪外,就属苏禄海盗最多,犹在北婆罗洲最为奢遮。”

    庄子李解释道:“这个……却还是语言障碍,听不懂劝降,自然全都要拼命,我们却不能停火。”

    “好罢,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么?”

    王留美道:“价值如何还是交予两府公议,我们只管汇报。”

    “今天是私下交流,不以职司,只论同志。”周太阁不以为意,从桌上提起水壶倒了两杯清茶。“差点忘记给你们倒水,折腾了几天,就当放松一下也好。”

    庄子李喝了口绿茶,重又站起身,坐骨神经传来的疼痛,让他不能久坐,是以几日以来也是颇受熬煎,“那我来简单说些有趣的事情。”

    周太阁点头示意,庄子李又看看王留美,略扶了扶眼镜,继续说话。

    “俘虏的汉人海匪大多属于一个大帮,为首的张柴佬原本祖上也是被裹挟到南洋的,这些年在北婆罗洲也颇有些气象。帮中多有张家的子侄,有几个还是张柴佬发达后,从明国老家来投奔的。”

    “嗯,这种情况南洋不少。”

    “奇就奇在他家祖上是船匠出身,他们在北婆罗洲扎下营盘,修建村寨,却不光是为了劫掠,平日也做正经买卖,为往来商旅修造船只。”

    “哦?”这下周太阁眼中亮了起来,工匠从来都是各国战争中的重要战略资源,蒙古人不杀,暹罗人收买,就连亚齐那等暴君的国度,也有着超然的地位,于是周太阁继续问:“这一百多人中能修造船只的有多少?”

    “船匠大都在其村中,但俘虏之中,懂得修造之法的也有三十多人。”

    “很好,老文那边,当能有个好心情了。”周太阁难得呵呵的笑道。

    文德嗣管着工部,营造诸事之中,最重造船,毕竟先时带过来的船只要在本时空建造还有难度,小一点的材料还能依靠3d打印,但船身这种在二十二世纪需要一体成型的东西虽然理论上依靠焊接也是可以。

    但焊接船体这种技术没落多年,要再捡起来,并非一两天能够成事。况且要推进技术扩散的道路,与未来的对手们比拼国力与消耗,还是要从最基础开始,后发优势穿越者们时时不忘,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这种事不可不虑。

    所以在造船上,文德嗣一直倾向从蒸汽风帆混合动力的技术路线开始,反正科技树和技术节点都是现成,也不用担心走歪了路,况且随着技术的扩散,穿越集团能够保证始终与对手拉开两代以上的技术代差,穿越大业也就可保无虞了。

    说完造船话题,周太阁又关心起俘虏,“马鲁古人也有人当海盗么?”

    “正要说这第二个有趣的。”庄子李一边走动一边说,“这个叫窝图鲁的少年是在西班牙军舰上被俘虏的,并非海匪一伙。冈萨雷斯交代,那少年是他们的盖伦船到马鲁古交易丁香时硬跟上船的,冈萨雷斯见他心向文明,想着有机会带回欧洲献给腓力三世,宣扬天主教在东方的传播。”

    “只有这些?”

    “少年踢得一脚好藤球,另外,攻略南洋时,那少年说愿为我王师向导。”

    “土人中还有这样的人物?看来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周太阁第一次对土著的认识有所改观,乃对两人道:“梅老师平日念兹在兹,入夷则为夷,入夏则为夏,始终代表先进生产力这事我们可从来不敢忘,港口一战,不过是牛刀小试,但蛮夷已有向化之心,可见形式大好,这是好事嘛。”

    王留美道:“那这少年如何处置?”

    周太阁不假思索,“陆军海军都要吸收土著编练,就让这小子去海军试试吧,他不是喜欢船么?”

    “那其他俘虏呢?”

    “有血债的单独关押听候处置,没有血债老实听教的可以考虑留用,有手艺的动员去工厂,没手艺的动员去军队,实在都不想去还要回家的,发给路费遣散。”

    “遣散?还发路费?”

    “‘千金市马骨’你们当都听说过,政事堂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你们放心去办就好,绝不会有问题。”

    王留美与庄子李相视一阵,忽又笑道,“妙……妙……”

    “西班牙船上的奴隶浆手,有一个算一个都动员起来搞诉苦教育,瑞典人和意大利人也和西班牙人分开关押。”

    “尚有一件事情需要抓紧落实。”行动之事需要王留美亲自来抓,周太阁向他看去。

    王留美示意自己在听,周太阁便继续说了下去。

    “马阿保留着没杀是有我们的考虑,现在时机成熟了,正是你们露脸的时候。”

    “你说怎么办,我们执行。”

    “公审大会。”

    “公审?”

    “对,所谓明正典刑,以此树立我大宋在文莱府的权威。”

    两人立刻明白了周太阁的用意,不光是树立大宋在此地的权威,此一回更要树立他周相公在政法领域的权威。

    所谓公审,就是要集悠悠众口将马阿保的案子办成铁案,以宋人目今在婆罗乃城的势力,杀个把人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所谓法司。但既然要做口含天宪的朝廷模样,还要在南洋打开局面,争取人心就势在必行。

    要争取民心,便需要一个反面典型,这典型最好还要欺男霸女、横行市舶、作恶多端,以上诸条与马牙子一比,竟似量身打造的一般,更何况还有望而生厌这一个加分项,实在是再合身不过的罪名。

    两府要的是千夫所指,至于能不能无疾而终,端的只看心情。

    最后周太阁只是轻描淡写的嘱咐两人道:“具体事情你们看着去办就好,只有一个原则需要把握。”

    “老周你说。”王留美与庄子李异口同声。

    “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

第八章 南洋歌罢掉头东(三)

    过了六点,水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泛起了紫黄,太阳照常从港口东面的海上缓缓升起,夺目的光芒将云朵镶起一层淡淡的金边,颜色虽浅,却也刺得港口中的工人们睁不开眼。

    不过如今倒也不用再睁眼去看,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每小时便会响起一次的炮声已经在几天以来不断的宣示着大宋对婆罗乃的主权,越来越多的人私下里都在议论,觉得这婆罗洲就要变天了,于是从港中到都城,都充斥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悸动,有庆幸的,有丧气的,也有茫然的。

    自从一周前的一场大战过后,原本萧条的市面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多日没有出现在毛拉地的各家贵人和船主们又陆续现身,比之以往来得倒是更加殷勤,像是之前错过了什么好商货一般,这几日凡是汇丰行发卖的货物,都是一出货便销得尽净。

    港口夜中的宵禁也自一周前那个夜晚后便名存实亡,既没有管事的所谓港主来查问,也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不开眼的人物愿意来给宋人找不痛快。

    俘虏的三百余人,经过细细甄别,除了身背血债罪大恶极的另外关押外,无论汉人、土人还是西人,身体健全的泰半都被拖到了港口的工地上。

    既然搞了破坏,理应将之还原,纵然很多破坏并非出自这些海匪之手。损坏的栅栏被重新立起,换成了更加牢固的铁丝网,加上蝶状刀片后,看上去便比以往更加难以逾越。

    一战奠定了地位,很多事情也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去做,平地机、压路机、推土机、钩机,加上水泥搅拌车,能派上用处的工程车辆和器械都被运到了毛拉地港口听候使用,开始的两天连同运送这些器械的登陆船都在当地人的善意围观下进行着繁忙的工作。

    文德嗣亲自坐镇,除了之前来做活的汉人从新回来听用,又有不少还在观风色的本地人也都来应了募。港中又新添了近三百合用的壮劳力,还都是不费分文却能老实听教的,是以各项工程的进展都是飞快。

    人一多,安全保卫便变得紧要起来,汇丰行和广场外围,五人一队的巡逻组放了十组,重要的出入口都修起了简易碉堡,周围绕着广场一圈又以隔栏团团围定,凭着如今那些俘虏几片破布遮身外别无长物的样子,想要跑掉实在比登天还难,开始的两天还有两、三个想试试运气的,第二天把人往广场中央的旗杆上一吊,三天的太阳晒下来,已经没人再敢去揣摩宋人的手段了。

    黄顺庆特地差了两百精锐在港口勉力维持,希望能对之前与宋人的嫌隙有所弥补,毕竟这一回说一句‘首鼠两端’,黄氏再当得不过,可宋人恐怕是再不会走了,为了家族的安泰,这表面功夫也必须得做。

    从毛拉地到都城东门,近三十里的道路已经修好了大半,打汇丰行外的广场开始算起,不光全部地面平整了出来,广场的地面也都使用了特别的渗水材料进行了海绵化,这是为了应对六七月份南洋雨季到来所应有的准备。

    只有几天前被哥达央人拆干净了的原本广场上搭起的那些商棚没有被恢复,那是毛拉地港口重新规划的开端。

    完成了下水道和煤气管道的铺设,简单的平整了地面,文德嗣却并未为那些原本只是做些菜蔬粮米买卖的小商户考虑太多,棚子拆了就拆了,能够假手于人更是一桩便利。

    广场的地面已经重被精心测量,反复规划了多次,终于确定了最终的方案,只等向都中的商民们宣布,便可正式实施。

    用笔挺的杆子和明亮的玻璃装饰的路灯,以黄白相间的油漆标识出方向宽阔笔直的大道,精致的路牌,严整的街道,跟着道路两侧延伸的排水暗沟,无不彰显着宋人的细致入微。

    而越是如此,便让人越发对宋人的实力心生敬畏。黄顺之是国中副臣,修桥铺路的勾当,也曾提举过不少。这样精良的道路和规整的街市,虽然如今也只是初具雏形,却是自记事起便未曾与闻,但其中所要耗费的钱粮却是了然,若没有泼水般的银子是决然办不到。

    虽然宋人在港中花费无非人工,还有那不要钱的战俘,但那些遇水成石的灰色沙土,和那些铺在路面上的黑色石砾以往从未见过,不知所费几何,至于路边杆子上的玻璃灯笼更是奢遮。玻璃器如今在南洋也好,大明也罢,早已不算稀奇,但都还仅限贵人们私邸中的享用,只是些小器物,如此放在路上倒是奇事一桩,不过以宋人如今的威势倒也不虞有人敢去偷盗。

    想象这街市建成后的模样,婆罗乃城也要相形见拙,而自己居然突然会对这样一个新的城市怦然心动起来,真不知再有时日,宋人又会如何,黄家又会如何。

    基础设施对商贸的促进,说上千遍也不为过,然而终不如让人们自去感受,砸下去的钱必然会十倍百倍的赚回来,这个道理当要实际体验才会有所感悟。

    只是今日熙攘的广场正中,却与前些天略有不同,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别处,新改造的空旷坝子,第一个享受注目的人在围观者面前有些木然。

    双膝整齐的并排跪在广场中间的台上,身上是素白的囚服,头顶一领比往常还要高上许多的白帽子,只有捆在背后的双手不符规制,不然若说马阿保是如平日一般正准备祷告,多半也有人会信。

    多活了七天,在马牙子看来不如不活,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落到宋人手上才算真的明白。

    背靠着木板坐在条凳上,将双脚用砖石一层层垫高。

    用浸过水的纸巾蒙住口鼻。

    甚至只是遮住眼睛听上一夜的滴水声。

    若是以往将这些讲给他听,不过都是些寻常手段,哪里知道会有如此威力,没等到再有第四回的花样,马牙子便学会了免受酷刑的方法,‘首长,今日我还想招。’

    从家中的财货到市舶中的各类经济,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清楚,原本还做着改换门庭为短毛们驱使的白日梦。

    却不想短毛们翻脸胜似翻书,今日一早,毫无征兆的便被捆着提到了外面。

    看看周围,身边陪着的和对面一起跪着的还有好些没见过的面孔,中间便有当初跟着自己在陈家寻事的两个打手――没被打死的唯一两个。相对而跪的两派人中间摆着桌椅,应是给宋人的大官看的座,只是人还没到。

    将马牙子拉到广场上示众,想必就要有个了断,不管宋人要拿自己如何,于他本人来说未必不是解脱,是以看过了周遭和台子下面围观的人群,表情便变得更加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淡淡笑意,若是没有那一股顺着流到颌下的口水,还不至于让人觉得呆傻。若是再照着往日的规矩让他招下去,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了。

    台下人头攒动,最前面的一排有男有女,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面目。

    马牙子尚未老眼昏花,一个个都认得分明,去年被他赖了两船茶叶货款的船主胡八荣,前年拐了别人家小娘卖到古晋如今在港中靠卖些茶水果子度日的寡妇黄阿林。

    再往后看去,虽然一时想不起来,却个个都很‘面善’,若说和这些人平日没有过节,马牙子自家都不会信。

    原本还有侥幸的马阿保侧眼一个个看去,终于见到了陈家父子,还有那个年方九岁已经出落得标致可人,如今却害他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闽娘,想想也是,本来这才是正主。

    见到马牙子偷偷撇来的一眼,闽娘犹自有些害怕,当日的事情仍历历在目。却是哥哥陈禄在身后拍了拍妹妹的天灵盖,宽慰道:“闽娘莫怕,他再别想害你了。”

    前两天大宋的首长们挨家挨户地搜罗这些人的罪证,欺男霸女的桩桩旧事和那些见不得人的陈年血债都被起了底,若不是为了穷治马牙子等辈,如何会费这些周章?是以陈禄的心中便定了下来,再在邻里中宣扬一番,今日能来得倒是全都到了,港外侨居的汉人,连同城中的富户贵人,现下在台前看着热闹的人也有两三百了。

    王留美一身短袖的劲装,带着一副墨镜,镜面在朝阳下泛着斑驳的炫彩,透着说不出的精神。陈禄看过去,虽不认得这一位首长,却知道那戴着的是眼镜一种,却不知为何要做成墨色,又如何视物。

    但看这位首长走上木台并无挂牵,身后又跟一位斯斯文文的,看装扮也是首长无疑,再上来的便尽是些穿着罩甲的大汉,足有近十人,想必正戏就要开锣。

    王留美一众纷纷在台上落座,他与庄子李一同分了座席主次,扫视了两旁跪着的人犯一圈,又看看台下的众人,排在最前面的几个便都跪了下来。

    王留美将面前桌上的文件粗粗翻看了几页,拿起木锤照着书案一敲,啪的一声脆响。

    “台下所跪何人?因何事状告本官?”
………………………………

第八章 南洋歌罢掉头东(四)

    这是说错词了吧?可陈禄心中马上便明白过来,首长们这是欲扬先抑的手段,毕竟此地还是渤泥国,现在称是大宋,却也才刚刚起了个头,到底有多少人肯听命,也是说不准的事。

    政权的权威如何确立,陈禄并不明白,但还读过些书的他也知道,这样明明白白的将诉讼之事揽过来无疑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谁才是这婆罗乃的真正主人。

    他在心中思索良久,想起以前在乡中时先生说的一则‘徙木立信’的典故,虽然和首长们今日所谓相去甚远,却都着落在一个信字上。

    百姓有冤情要昭雪找首长,奸人作奸犯科要惩治也找首长,只要首长们真能做到惩恶扬善,言出必行,那再有百姓有事还会去找那渤泥国的官府么?

    尤其侨居此地的汉民,最见不得的便是都中的法司动不动就以巫蛊决事,即便在闽粤老家的乡下,这样的事情也是从未听说,只会让人当作笑话,而这里的官人们确就是这般做的。

    ‘台下所跪何人?因何事状告本官?’

    乍一听是那样的荒唐,现在再来玩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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