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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铜-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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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说倒也不稀奇,若是没有千里沃野,秦汉两朝如何会定都关中?可换到现在,陕西出得最多的却是流民。

    “宋时湖广有西南夷,各处土地也多沼痢瘴气,若要说能成为如今的鱼米之乡,那也是到了本朝才有的气象。”

    “小弟也曾查访过往来贵阳的商贩,更是对比过嘉靖以来公开的各地公文,以苏杭为例,其地的上田年产谷是六石,折米当在三石,加上一季的春花也有一石半,总计就是四石半的出产。”

    “而长沙府嘉靖初时上田也才两石半的出产,可到了如今,已经多有一年能收七石谷子的好田,折成糙米也有三石半了,换在五十年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再说广府,许兄和先生可知南海县的上田随随便便一年便有五石精米的出产?”

    许成名沉思片刻,道:“这个倒是听广里来的商贾提起过,两广的田地如今多是三作。”

    明代以前,稻田一年一作都是常态,明时南方两作开始普及,但三作的水稻还是要更南面的广东才能做到。

    王星平接着道:“那广南与湖广比更是烟瘴地面,可现在也是物阜民丰的好去处了。”

    许尽忠道:“是了,听说外洋的红夷在广州城也多有居停,还带着不少好货品。”

    能够视远如近的千里镜,他听人说起过,可是一直无缘得见,心头也痒过一阵。关于外夷不能随便拘留城中的规定,王星平并未予以纠正,但只要将话题引了出来,便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许成名也道:“说起来郭抚尚在任上时也多提及泰西的学问。”

    郭抚说的自然还是郭子章,隆庆开海以来,随着沿海口岸外夷渐多,在国内又有利玛窦这样的泰西‘大儒’和李之藻这样的虔诚信徒推动,西方的格物之学早已在士大夫中兴起了一股风潮,前任贵州巡抚郭子章向以务实著称,对于泰西的诸多学问也是一向推崇,这在贵州的读书人中并不算是什么秘闻。

    王星平听了便不失时机的介绍起他所知悉的格物之学现况,“确实如此,听闻京中徐赞善也在燕郊屯田,用的正是泰西的农法。”

    “方才听天成你一番说,难道你这格物之学是着落在洋夷身上?”

    许尽忠对于新奇的想法从来不会觉得奇怪,尤其是从这位天成贤弟口中出来。

    倒是王星平老成得很,如今他虽然喜好宣扬见识和自家的格物之学,可终究只是为了扬名,那是张汝霖传给他的科场法门,正与日后的营销之术暗合。可要在此时扬名可不比后世,那得是实打实的好名声,若是给人留个喜好空言的恶名可就不妥了,故而说话也要有所依据。

    “圣人说过,礼失求诸野,在这格物之事上想也是一般道理。”

    “许老爷世居这赤水河边,川南和黔北一带的田地出产当是清楚的。”

    许成名点头道,说着实情:“上田也就一两石,中田许多一年的产出都不满石。”

    王星平自然知道,即便到了清代,各地的田产依然是靠天吃饭,贵州土地贫瘠,每亩产粮不足四川的一半,这是水肥与气候的缘故,倒不是农户们不勤勉,实在是环境使然。而要改变现状,就只有依靠科技一途,王星平询问贵州田地的亩产,也是要引出下面的话题。

    “真要说起来,贵州乃至播州,归附中国也就是宪宗朝以后的事情,即便如今,地方也多是羁縻之制,汉民比起土人稍好一些罢了,还懂得积肥烧荒,但比起江南还是差得多了,再说两广和湖广自宋代拓植到现在也有五六百年了。”

    “朝廷想要改土归流,官府想要保境安民,根结还在钱粮上,若是能够引入泰西的农法,让职方所出能供职方所耗,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再有汉民外逃他省,这也实是一桩好事,我与张学宪都是一般说的。”

    改进农法,这是快速提高粮食产量的不二法门,如何获取土制的氮磷钾肥,王星平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此时西方农法的书籍多少也有一些传入,并不担心无所依仗。但话还必须要借着洋夷的口说出来,否则是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说什么农事,要知道即便是如今,王星平也是个尚未下过田的富家少爷,真以为有人会去信什么‘天授之才’不成?

    最后王星平自然还不忘把张汝霖给抬了出来,逢人便说自己是学政官的门生,那是卖弄,但如他这样潜移默化的点出一段关系,那就是高明的提醒。其实关于他与张汝霖的关系,许尽忠的伴当之前便从廖四那里‘打听’到了。对于许成名的身份,王星平心头也有了个大概,看言谈就不会是什么不入流的,只是不说破罢了,但既然好歹没有穿越到一般的破落户人家,他便更要好好将自己包装一番,而紧扣实际恰恰是其生平最大的优点。

    许成名是武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不会不懂,赤水卫当着水西北上永宁的官道,不是寻常地方。这么些年,安家尾大不掉,可不是因为官军不想做事,实在是一旦沾上军事,便处处离不得一个钱字,是以西南的改土归流才会艰难。

    “我倒是知道泰西的火器犀利无匹,比之我大明的火铳,威力更甚。”

    不出所料,许老爷成功的将问题从粮草扯到了军械上,这也是此时士人对于军事的态度,后勤自然重要,但做起来太难,好在此时无论官军还是土酋,都是一般做派,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的轻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话连说书的都懂。大明工部所造的火铳,不光威力不足,质量更是堪忧,光是炸膛一项便能让人敬而远之,故而虽然从国初时火器便已经装备军中,但越是到了后面的几位皇帝,用得倒是越少了。

    “那是因为泰西的工匠用了新的法子。”

    王星平接话很快,重要的话语不需太多,能够点到关键才是。

    许成名听了王星平的话,果然眼前一亮,“天成?难道你知道泰西火器秘法?”

    许老爷不像自家儿子,识人的本事不差,一路行来,自然能够清楚眼前的少年学识非凡,既然天下地理都能如在掌中,不知从什么地方读到过泰西的火器秘法也就不算是多么让人惊讶了。

    王星平自然知道大明的火器和此时最先进的枪械区别在何处,作为军事人员之一,这些相关的技术史料他可没少涉猎,但之所以没有对人宣扬,还是有着要待价而沽的心思在。

    “可惜,星平不过一商人,私造火器在大明可是死罪。”

    许成名那瞬间燃起的心情似被少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当头浇灭,但马上便发现的话中的重点。

    面前的少年分明在说――在商言商,私造火器在大明的确是死罪不假,可若是官造呢?王星平等着对方揭开神秘的面纱,同行了这几日,眼看离着合江越来越近,正好试探一番。

    可王星平的心中决计没有想到,许老爷此时心头冒出的一句正和以前评价过他的那人一样。

    ‘真是只小狐狸。’
………………………………

第十五章 羁旅同舟期共济(四)

    到了第三日上,船转过一处大湾后,两岸便渐渐多了人烟,西南群山之间的荒凉换作了渐次展开的平原,赤水河的水流也变得平缓了许多,当真是安乐了起来。

    “前面再有十里便是仁怀县城了。”

    施老儿说话间眉开眼笑,过了仁怀,便是一路的通衢,只要到了泸州境内,再如何也不必担心有强人。从仁怀到合江,一天的时间怎么也能到了。到了合江,便能将酒都换成盐,小半船的盐货回到仁怀时便能出脱,剩下的大半沿途的码头边走边卖也能也能出个净尽,倒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施老儿正在高兴,却见前面不远的一处浅湾已经拦起了几艘竹筏,手尾相连的橫在河上,虽看去只是浅浅的一道,却已挡住了好大一片水面。

    眼见着通过无望,施公四只得照着岸边人的招呼慢慢靠向了码头。

    王星平看着施公四忐忑的模样,问道:“这是县里的钞关?”

    所谓钞关便是税关的一种,以征收商税银两为务。

    就听背后许尽忠笑了起来,说话更是不客气:“仁怀区区一下县,设的哪门子钞关?赤水河一年才走多少船?够养岸上那些货?”

    天下税关,最出名的都在京杭大运河上,也只有漕运的巨量货物才能支撑得起这些钞关的日常开支,更不用提还要为国家和地方支应财计,其中的种种虽也不为外人知悉得清楚,但绝不是靠着如今这赤水河上的稀松船只能够撑持,毕竟加上施家这条船,总共被拦在码头上的也才四条而已,还都是破破烂烂。

    只是看码头上都是公人模样,再思及之前许尽忠对此地官员的轻蔑言词,王星平觉得多半上岸便不会有什么好事。

    “看来是要征用民船,不知是哪里又有战事了。”

    不想许成名不咸不淡的一句却像是点醒了施公四,原本还在慢慢靠岸的老儿动作便慢了下来,如没头苍蝇般的唠叨起来,也不知是在求告还是诉苦。

    “整整一舱的好酒啊,这可如何是好?”

    显然,久在赤水河行船的施家船东比船上的两位少爷更清楚差役的秉性,自己差不多近半的身家都在这船酒货上,如何能不懊恼。

    许老爷颇为持重的安慰了几句,毕竟前方已经没有道路,往回走,岸上更不会有纤夫帮忙,进退两难之时,其实选择并没有太多。转念一想,好歹比遇上强人好些,至少不用担心性命,横竖是折些钱财,再说,究竟如何,也要靠了岸才能清楚。

    “天成觉得这是要做什么?”

    三四天的同船生活,无论许尽忠还是许成名,对于这位贵阳王家的少东家已是另眼相看,无论是言谈中流露出的才学还是见识,都当得起这两位的青眼。而就在昨天,王星平也答应了许老爷,等回了贵阳便去赤水卫设一分号,商量开办军器厂的事情。是以如今遇到了事情,一贯沉不住气的许尽忠便问起了王星平来。

    王星平倒是老实,呵呵笑道:“小弟又不是天上神仙,如何能够知道,横竖靠了岸,自然就明白是什么事了。”

    施公四还想听几位客商拿个主意,但既然主顾都这样说了,也没奈何,只得靠了上去。

    离着码头还有一两丈宽的水面,便已有缆绳扔了上来。

    …………

    穿过了七拐八弯的小路和城厢外破败不堪的房屋,便是一处独立于民宅之外的空场,一个番僧打扮的年轻人走完这一段路程,终于回到了空场尽头的院中。

    县中没有迎宾馆,即便是有,也住不下这许多人,只得把城外的朝天宫给征了下来,那寺庙本也不大,且已是失修多年,前后两进的土墙在夏日灼烈的阳光照耀下更显破败不堪,房间只能勉强住人,连带着大殿和院中都给搭起了毡篷。

    原先还有两个火工头陀,如今也都在给贡使打杂,早先县中户房许下了一人五百钱的公使银,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而因为这帮贡使的缘故,连带着常来的香客也好些日子没再过来,反倒还要亏去许多进项。两人如今也只盼着这队番僧能够早些启程,好还自己一个清净日子。

    “上师。”

    进了门,见到正坐在屋中的锁南坚参,年轻人马上放轻了脚步,小声禀道。

    “是嘎达里啊,这么快就回来了?”

    锁南坚参双目微睁,看着嘎达里的目光中透着睿智和慈悲,族中的子侄辈中,就这一位是他最为看重。今日天还未亮,嘎达里便被他派去了县中催促着今日的安排,因为桃花汛耽误了不少时日,又绕路来到了这荒僻的仁怀县,本就耽搁了行程。眼看着还没到重庆,接下来从重庆去扬州,再沿着大运河北上京城,这几个月的时间迁延下来,恐怕就真的赶不上当今天子的万寿节了。

    汉历八月十七是大明皇帝的生日,也是此次入贡的由头,说起来离着现在也只有三个多月,可这时间真要细算起来,还是紧了些,这几年天候着实诡异,乌斯藏入川的道路化冻比早些年晚上了许多,自然路程也就赶了不少,高原上的部族中都在传说这是灾异降临的预兆。

    “方才我去了城南的码头,那里征调的船只才不过三四艘,还是不够我们使用。”

    嘎达里的回答中带着一丝不满,虽然凭着勘合,官府不会不管使团的用度,但县中的驿船在册总共也就四条,其中还有两条早已失修。不靠征调民船,这许多人和贡物是断不可能装下的,可若是官府早说了是这样,沿着安乐溪从仁怀到合江的官道,有个三四天也已是到了。

    但吴县尊却说什么为防滋扰地方,也是为了贡物的安全,还要使团再等上两日。在嘎达里看来,不过就是县中又在借着由头盘剥下民罢了,虽然到这里不过才两三天,这位吴县尊的官声可是早就听说了。

    贡使走水路原本是朝廷的一项辖制之举,毕竟官府控制的各处水关码头比起甘、青那边的驿路更好管控,但也并非不能变通,这么多年,贡使私下改变线路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再说什么滋扰地方,乌斯藏各部的使者历来封贡都是冲着朝廷的名分和好处,在内地惹了事,别说朝廷中枢,就是地方的督抚使个眼色,高原上的部族多的是愿意帮老爷们分忧的,是以就算是锁南坚参这等身份尊贵的高僧,到了内地也要夹着尾巴做人,对于手下更是极力约束。

    可县中的差役打着贡使的名头到处征调物资,最后多半都要算到阐化王的头上,想来也有些不忿,嘎达里觉得还是早日离开这里为好。

    …………

    “罗头,上游又来了一艘。”

    罗炜早早被县中派下这征调民船的差事,带着一干民壮跑到这郊外码头来喝风,大半天的时间不过搜罗到三艘小船,全都破烂不说,也没有捞到些油水,正一股无名火起,听下面的亲信来报说又来了一艘,便要亲自来看。

    以他多年在仁怀县的作派可不会轻易相信了手下的话,何况今次带来的还多是本乡的民壮,这些人在下面是个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都是恨不得鸡骨头上刮油的。任何时候,亲力亲为这一条都不会有错,否则便白白当了这么多年壮班的班头。

    “船上的货物验过了?”

    “小的们正在清点。”

    罗炜站起身,跟着手下朝码头边走去,尚未走拢便看见一群民壮围在一起。

    “何事吵闹?”多年的积威,一句话便镇住了场面。

    被围在中间的施公四见有领头的过来,赶紧上前苦苦求告。

    “老爷容禀,我是这船的船户,官府说要用船,我们下民耽搁了生意也没话说,可如今几位差爷又说我舱底这几瓮酒碍事,非要给搬上岸去。”

    施老儿边说就边往后看,那眼神分明是在向两位主顾求助。

    他这一说,原本都在旁边等着的另外三户船家也跟着求告起来。

    那带头的民壮却不依不饶,边说边使着眼色,“罗头,这船上就这底舱能放些货,不搬上来可不好办。”

    罗炜并不理会,先打量了一番码头上的情形,见了船上下来的几个客商模样,便又转过头对施公四温言细语道:“今日是奉了县中差遣,有阐化王的贡使打此地去合江,需得征调些民船一同前往,走完这趟的便是功劳一件,都有犒劳。”

    施公四听这领头话头软了些,马上叫起了屈,“小人不是不愿给官爷们效力,实是这几位客人已经赁下了我家的船,都是有经济过了川资的,实是吃不起官司。”

    罗炜闻言眉头一皱,想了想,忽地调转了话头,“你这船酒可有税契?”

    施老儿先听这罗班头说话,还觉似有转圜余地,可现在一听这句,马上便吃了一惊。

    明代虽然不比唐宋,将酒税包给大商家经营或是官府自营。但也不能说全无管控,虽然规矩宽松不少,但糟坊酿酒要找县中买酒曲,酿好的酒拿到市场上发卖也要有完税的凭证,虽然所费不多,好歹也是地方上的一个进项。自然,规矩是规矩,实际做起来没人会去计较,市场上的酒家也不会将税契给挂出来,只是如今这位罗班头问起了,施公四如何不会明白话中的意思。

    施公四的额头已经见了汗,虽说一斤酒才一厘银的税并不算多,可偷税漏税,那就是个罪过,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自然是可大可小,何况自己连船带货可都在这里。他心头正悔不该接了这趟倒霉活计,却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星平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酒是我托船家在半边桥购入,原本是要送去重庆府。”

    看到来了救星,施公四不等罗炜问话,赶紧介绍,“这位是贵阳来的王家少爷,正是赁我这船的雇主。”

    罗炜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年,见王星平年纪不大,嘴上便不松口,继续打着官腔。

    “哪家少爷也不能坏了朝廷法度。”

    王星平的嘴巴自也不会吃亏,他呵呵笑道:“茅台乡的官曲想来不会是从仁怀县买来的。”

    仁怀县隔着永镇驿两三百里水路,又是逆流,那里的糟坊从来都是从遵义府买曲,况就算是用的私曲酿造,那也是糟坊的事,与买家无涉,只是这话在罗班头听来便是满满的嘲讽,他自也不会在话上服输。

    “官府定下的除了曲税,可还有准售税。”

    王星平回道:“我买这酒是为了自饮,再说……”

    “就算要卖,那准售的税钱也是交到重庆府,似也不干仁怀县的事情。”

    “班头问王某朝廷法度,如今可是听明白了?”

    反正这一路下来,王星平本也打算闹点事情,何况今次的事情自己占着理,又有这么多人见证,以今日所为,当是能传个好名声出去,只是对面的这位罗班头听完,脸色已憋成了一副猪肝模样。
………………………………

第十五章 羁旅同舟期共济(五)

    “王法?在仁怀县,我们罗头就是王法。”

    王星平方才只是问了一句,不料话一出口,对面的口气却也陡然一变。

    李罗鬼像畜生见了对头一般的嚣叫,本就吊在脖子上的一块赘肉随着声调抖动,像极了一条恶狗,让一旁的罗班头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看面前少年的装束便知是读书人,这副说话的口气正不知是哪家衙内在微服出游,自己区区一班头,这么让手下给架在火上,恨不得马上狠狠抽李罗鬼几个大嘴巴。

    事情就是这样凑巧,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天生的一张臭嘴能将好端端一件事引得让人生厌,不过王星平并不介意,他本就是要挑事的。

    一路上王星平从不觉得遵义城中的那一位吏目会轻易放过自己,关于对方平日在播州的手段也着意打听过一些。

    再说,徐国器折损的身家中可不光是他一人所有,在遵义城中有陈副使在,县中府中也都要避嫌,但出了城,徐押司总得给后面的大人物们有所交代才行,否则剩下的那些家财便会成为祸水。只是自己一路行来都是走的水道,据说永宁那边的几家土司和徐国器倒是有些交情,可这船也不曾在西边靠过岸,想来想去,如果真有什么手段要使,这仁怀县附近倒是一处不错的地方。

    既然挑起了话头,正好入了王星平的巷。

    “这么说,倒是朝廷委屈了班头,等见了吴县尊,正好让他早些滚蛋,免得平日再与班头有些不痛快,面皮上也不好看。”

    少年说话带笑,言辞却刻薄得很,带着实实在在的威胁,罗炜听罢赶紧堆笑。

    “这位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有话就在这码头上说无妨。”

    罗炜暗自恼火,但看看周围的几十双眼睛,却又不好发作。

    先前征下的几条船,那船上的客商可都还没走光,没有船,何况还有货,其实也走不得。另外便是码头上做小买卖的农户和经济,再有在此登船的小贩。这些人中虽然并没有几个是有钱模样,但多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只要今天过了境,那码头的这一幕自然会传开去,至于怎么个传扬法,单看那些人嘴角挂着的笑意便能明白,对罗炜绝不会有什么好话。至于其中的本地乡民,更不会对这些官差

    罗炜虽然是此处的老土地,但这话真要传扬出去可不好听。客商们到处乱嚼舌根还好,不过听这位少爷的说话似与吴县尊关系非浅,要说朝廷的流官被下面的小吏欺瞒在大明朝多有,但要说县令处置不了一个班头就是笑话了,李罗鬼的话真要被有心人传给县中,还不知道有心他班头位置的人如何在上官面前编排自己。

    但现在既已僵了局,也不好再与少年争执,只能硬功夫作软磨的来,只是罗班头的话不好出口,下面喽啰可干脆得很。

    “你是哪里来的措大,说话好大的口气。”

    李罗鬼不依不饶,以他的脾气,若不是看见对面还是个读书人模样便要上手了,下面的壮班也个个踊跃,没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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