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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铜-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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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过了祭物,王星平又安慰了几句,便自己回到房中做起了功课。

    最近他每日都在坚持的习惯依然是阅读邸抄,来到重庆这个西南政治、军事的中枢有一桩好处,便是比起在贵阳时能够更快更多的接触到的各地时政的新闻,蹇守智本身有功名,府中县中多有他的同窗学友,他又是个经商的,各方面的消息自然不会少。现在又有了叶联芳的关系,找起邸抄更是方便。

    而且邸抄比起朝廷公文还有一桩好的,便是内容详实,同样一件事情,地方官员上奏的文书恐怕有千言万语,而朝廷的诏旨下来时便只有几百个字了,让人难以窥见其中真意,故而从最原始的文档中去揣摩是王星平能够拥有极高商业嗅觉的不二法门,也是他能够在此世获得安全感的一个重要调剂。

    当然爱读邸抄的商人不少,官员更多,据他所知如今贵阳城中的那位吴府尊便是个爱以邸报佐餐的。不过喜欢看是一回事,而能从中看出门道的则是凤毛麟角,有些人是真的长于逻辑,而王星平自问天资只是一般,唯独能以全局的眼光看待事物发展罢了。

    今天的邸抄上内容最多的是新任蜀抚饶景晖的上疏奏言。

    前几句‘看得蜀中自征播之后,兵荒频见,公私交困。’都是套话,倒是后面提到的钱法改易颇有意思,看来这一位也是想要做些事情的。

    川中缺钱,交通又不便,这个现象也非自今日始,宋时为什么纸币交子会先从蜀地发端还不是因为钱荒,此时王星平路上便与许多人论及,到了重庆后又多与蹇守智一道见了不少豪商大户,提到大宗交易莫不言苦。就拿这一回做盐,交给蹇效武的五百两纹银的利钱多半就是此时成、渝两地最大的会兑额度了,再往上到那五千两的本金,就如王星平自己所说论以纸钞便实在不太妥贴了。

    而且除去还给亲家阿翁的五千两本金,还有本次赚取的银钱,也都是现银。再看饶景晖上书所言也与自己了解到的相仿佛,四川本地除了重庆所在的川东地方偶有通行铜钱的,成都平原一带实际上钱制并未推行开来,小一点的贸易全是以物易物,与番部的生意更是多以盐茶稻谷交易,至于大宗便只能以茴银取代,所谓茴银便是私铸的银锞银锭,王星平之前交易的所谓二十五两一个的罗纹大锭也属此列,只是同生福自己私铸的银锭成色足,好歹让人放心。

    这也是之前在包括杨保儿等人家中抄出不少铜钱铁钱让人惊异的原因所在,本地的市面上已经是难觅钱踪了。

    看过了一些邸抄,王星平忆起明日还要参加姐夫召集的雅集,便又拿出圣人经典来看,却是看着看着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

    夏夜的一场透雨下来,天气凉爽了些许,一早起来打了一套拳法,用过了朝食王星平便与姐夫一起去了前院准备。

    蹇守智的几个同学今日正要来赴府中雅集。

    蹇守智虽然因为行商的缘故已经放弃了科途,但身为士子天然的圈子便已存在,今日虽说是雅集,其实更多的还是闲坐茶话,好些人王星平早前也都见过了不止一回,所以他在其中也并不显得突兀,反倒是那一番气度让蹇守智的同窗好友们对这位内弟颇多好感。

    约莫未时初,秀才们便陆续到了,整顿好车马,一众人在后院花园中一一行礼入座。

    人一到齐气氛也就热烈了起来,交流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开始了。

    ‘蹇世兄别来无恙。’

    ‘沈兄家中生意还好?’

    ‘不意早上这雨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日这天气倒是益发憋闷了。’

    ‘盛夏的雨水不都是如此,倒是柔之兄今日是怎么了?’

    ‘柔之贤弟去南京半年,看来是在秦淮河上消磨得久了,连重庆的天气也看不惯了。’

    ‘闲话少说,今日也算是给柔之接风,还是先来品一品这蒙顶甘露与江南的龙井有何不同。’

    说话间茶已斟下,又有时鲜果品都是一早预备下用竹篮镇在水井中的。

    花园的几株茉莉开得正浓,与这雅集倒是相映成趣,蹇家仆役又摆下了一口小缸,打来井水将一壶烧春并一罐子酸梅汤放在里面镇好正好用来消暑。

    表字柔之的陈燮前些日子才从留都南京回来,他家祖上原是南直隶通州人,几十年前因为经营药材的关系才迁居四川,往年都是其父年初时采办了药材去南直经营,如今他父亲老迈家中又这一个独子,因此才硬要带着他去一趟南京,陈燮平日寄情书画倒也乐得去那六朝古都游历一番便跟着去了,前些日子听说才刚刚回返,参加雅集的八人之中只有这一位是王星平头回看见。

    他们这八个平日与蹇守智自诩渝中九子,其实并无学名,但因为家中都做着生意,多少又都有个功名,故而关系还算融洽。

    陈燮喝下一口茶道:“愚兄此番是去做药,故而带不得什么雅物,只有这些文玩相送。”

    说着陈家小厮便从随身的箱笼里取出几把折扇分与众人,展开来看虽然也有字画,却看得出来是大路货,但好在也是一番心意。但也还是有人取笑,“陈兄忒小气,拿这扇儿就把喒们打发了。”

    盖因此时出产折扇大宗的除了南直江苏便是川蜀,回川拿着折扇送人还不是什么好货的确面上不甚好看。

    其中一个青布蓝衫的白面胖书生王星平倒是认得,名叫王之麟表字瑞应的之前很是见过几回,是姐夫蹇守智同科的秀才出身,家中在府城经营字画书坊的,笑道:“难得柔之你一番心意了,不过我等倒是更愿听听这金陵的好风物。”

    南京城是大明的留都,因为是太祖龙兴之地又是孝陵的所在,故而成祖迁都北京之后还是保留了全套的官员建制,南京城中六部俱全,官员虽无实权却也有一份俸禄,加之隆庆以前,内库在江南的采办之事全都集中于此,渐渐便成了个玩乐的好去处,尤其是东水门外秦淮河两岸的酒楼妓馆更是名传当世,听说陈燮自南京回来,倒是都要着意打听一番以娱猎奇之心。

    “这回去做药是跟着家严,哪里有甚空闲去弄风月,再说还有泰半日子都是在通州老家,那里离南京又是近五百里的水程了。”

    “通州?”

    “是啊,算起来我家这一支出来也有几十年了,我还是头一回回去。”

    “你不是去做药?南京不得比那什么通州近便,大户也多才好出手吧。”

    “清明节家严和我回去祭祖,往年家严自己也是要去的,顺便也就多盘桓了些日子。”

    陈燮倒是坦然,“若说商贸却是南京最好,这半年在南京城中见过的海外夷商比在其他地方这辈子见过的都多,然而通州那里却有族中几位长辈,尤有一位族叔祖是当地的名医,这回过去正好家严还带了药行中几位先生,讨教了不少倒也受益匪浅。”

    对坐的李星耀、严士鈜二人闻言赞道:“想来是位医术了得的。”

    陈燮呵呵笑道:“说来还有一事要有劳瑞应。”

    王之麟一颗龙眼刚刚下肚,闻言一喜,道:“不知是什么好事?”

    陈燮道:“其实是我这族叔祖写下的一部医书,今年已经付梓,我见那书甚好,于是求得抄录了一份想要在川中出版,家严也说如此好书当要普惠世人才好。”

    王之麟一听便来了精神,虽说陈燮口口声声的普惠世人,但并不代表就不能赚钱,只要书好那这生意就做得。

    乃道:“这是已经立言了,好事好事,既然已有了抄稿那就好办,明日弟当登门拜访。”

    “瑞应不必劳烦了,想着今日雅集,兄正好也带来了。”

    见了书样,众人兴趣更昂,宋时范仲淹有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故而读书人对医书有着天然的亲近感,陈燮今日拿出此书倒也算得上与雅集之名贴切。

    “若虚?”一人看着封皮上文字念到,想必这便是作者。

    “此是族叔祖别号。”陈燮在旁解释。

    “《外科正宗》。”又有一人念出了书名。

    众人正待又要恭维,却听一旁的王星平插了一句。

    “令叔祖的名讳可是叫做功实的?”
………………………………

第二十二章 家书一封期早归(二)

    “这位是……?”

    陈燮进来时蹇守智还来不及介绍,忙上前道:“此是内弟。”

    “王星平。”少年拱手道。

    “哦?”陈燮闻言眼睛一亮,“可是在赤水河边一人助喇嘛们灭了上百番贼的王星平?”

    一回重庆陈燮便听了不少半年多来本地的‘新闻’,其中就有关于这位王星平的各种段子,今日看到少年样貌又听了介绍便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

    王星平无奈的一笑,心道这都给传成了什么样子。

    倒是蹇守智笑道:“小平你名声在外了。”

    王星平不以为然,“市井中胡乱传说罢了,当不得真。”

    陈燮闻言却来了兴趣,拱手道:“原来果然是你,尚未请教贤弟的表字。”

    “小弟表字天成。”

    陈燮此时才又仔细端详起来,“当真是一表人才,不想却是蹇兄的内弟。”

    “柔之你如何忘了,蹇夫人的娘家就是姓王。”又有人在旁提醒。

    “蹇兄结亲都过了多久了,如何记得清。”

    陈燮说完便像是为了证明人人的记忆都不会太好一般对王星平解释,“族叔祖的名讳是实功,不是功实。”

    回答让王星平略感尴尬,但模糊的记忆反而有些清晰起来,大体上的确没有记错。

    如今陈燮带回的这本医书的确是以前在课本上曾被提起过的那本中国古代外科著作之一,只是王星平把作者的名字给记反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人念出书名,他还当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没想到《外科正宗》居然是今年成的书。

    虽然从现代医学的角度而言《外科正宗》并不算是多么高明的医书,就连《本草纲目》中都还收录了不少迷信的糟粕。但从此世而言,有人能够安下心来在外科领域著书立说,并将其整理出版,便已经是难得了。

    因为一个意外的话题挑起了话头王星平与陈燮也熟络了起来,其他人没说几句便又将话题扯回到这天气来了。

    家中做着茶叶生意的沈清任道:“说来也怪,近些年的天气是益发的怪异了,连着我家这茶叶生意也是不好。”

    严士鈜闻言笑道:“是了,年前有回听说令尊还拿着开水给茶圣头上浇了个透,也不知有没有用。”

    做茶的商家往往都要供奉一尊茶圣陆羽的瓷像,生意好时便泡上一碗好茶供奉,若是生意不好便以开水浇灌偶像,以为‘煞神’之意,实为胁迫勒索仙家的手段,也是后世茶宠的起源。王星平先前听说过农人祈雨不成也有以荆条抽打龙王像的,盖中国传统中的迷信还是像在与神仙做生意一般,听起来便有几分有趣。

    陈燮也道:“不光四川一处,我这回去南京时路过江西便是大旱,回来时江西又遇上了大水,一路又是逆流着实不好走,听说在鄱阳湖岛上种桔子的农户因为大水的缘故就有断粮饿死的。”

    “看来今年秋后是难吃到江西的蜜桔了,可惜。”

    江西蜜桔的口味冠绝当世,建昌府南丰县的出产更是贡物,每年都要经南直隶采办送往北京大内,是以驰名。但若是果农受损如此之大,想必到了九、十月间这蜜桔的价钱就要涨到天上去了。

    “听闻广西今年也是大旱,入秋后广西的狆贼想必又要祸害到外省了。”

    “天灾固然是一桩,也还有**,今年南京市面上的辽参价钱可是翻了一倍还多。”

    “怎么会涨得这么多?”

    一旁的王星平闻言却道:“是因为辽东的局势不稳吧?”

    “哦?天成你知道?”见面之后王星平第二次给了他不俗的印象,开始居然知道远在江南的叔祖名讳,如今还道出了辽东的局势。陈燮也算是走南闯北了几回,并不似读死书的学究,关于王星平的传言虽然会恭维几句,其实并未当真。不过自己引出的话题才刚刚开了个头这位少年便给点破了,惊讶之余陈燮又提起了兴趣。

    “邸抄上看来的。”王星平轻描淡写,拜后世的历史知识所赐,他才得以从简单的邸抄中勾勒出了东北的局势。

    而此刻后金的那位天命汗努尔哈赤则正带着他的主力攻在东海女真各部攻城略地,兵锋所向更是早已越过鞑靼海峡踏上了库页岛的土地,从全国各地纷乱的信息中搜检出来关于辽东的只言片语已经表明,这个大明最大的威胁公开发难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重庆这里天远地远还好,但商人的嗅觉从来敏锐,既然当地的特产已经涨价,这局势还会好么?

    没等陈燮继续问话,王星平反而问起,“那不知陈兄到底进了辽参没有?”

    “怎么能不进,家中还指着这参做富户的生意,更况辽参也不好作伪。”

    “作伪?”

    “对,荠苨和人参愚兄自问还能分得出来。”

    “只要是真的就好,星平先恭喜柔之学兄了。”

    王星平想着辽东局势,这辽参的价钱只会越来越高,但陈燮却是不明就里。

    倒是一旁的候居光来了精神,对王星平打趣道:“说起这造假,也就药行之中最多,天成想必不知,不如让柔之兄好生说说。”

    王星平道:“其实这药材造假我倒是听过一些。”

    他心下暗道比起后世的各种玩出花来的手段,大明奸商的这点伎俩实在是算个屁。

    众人闻言一喜,“天成说来听听?”

    于是王星平便将这些日子流连市井之中从各处听来的关于那些挂着‘南北道地川广生熟药材’牌子生药铺的段子讲了起来,什么以酸醋洗过的臭黄冒充雄黄,以黑醋煮过的山嵂根冒充巴戟天……似乎这大明的假药贩子像是跟醋对上了眼。

    听王星平说了几样,陈燮益发的敬重这位少年的博闻,道:“天成说的还是死物,我从南京回来路上还听说活物也有做伪的。”

    原来有捕蝎的药商,将捕来的蝎子装入罐中在日下暴晒,再将青泥与蝎子喂食,待蝎子吃饱了湿泥便用猛火焙死,为的是增加份量,但这样一来便少了药性,好在也好分辨,但凡是颜色赤红的蝎子多是此法制成。

    就如每一次与蹇守智的朋友们高谈阔论一样,陈燮虽是第一次与王星平见面,却也被他的学问风度折服。

    王之麟向来对这个本家小弟也极有兴趣,乃问道:“天成爱读邸抄,不知这几日还有什么趣闻么?”

    “趣闻倒是没有,不过昨夜看到最新的邸抄上有饶抚军提请开铸新钱的奏章。”

    “饶景晖到任了?”严士鈜问道。

    这回是杨煦开口,“到任有些日子了,不过这提奏倒是没听说。”

    “我也是刚刚看到。”

    “说了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我猜还是老生常谈,可在川中推行铸钱难啊。”李星耀在旁不知是帮腔还是调侃。

    王星平笑道:“其实此事说难也难,但要是说透了,其实也易。”

    众人闻言先是一凛,继而一起问道:“天成有何高见?”

    这些日子的表现,王星平有什么观点都不会让这些学兄们轻视了。

    “也不是什么高见,不过是以理推之。”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培厚心道这王星平听说不是阳明书院的弟子么,怎么心学门生也说起程朱的东西来了,但细听下来便发觉是自己想差了。

    “川中缺钱,其实全国各地都是一般,柔之学兄这半年在南直游历,那里想必也是一样。”

    这话倒是不假,如今的大宗货物贸易,十宗中倒有九宗都是白银交易,剩下的也是实物,铜钱除了小额的零售倒是极为少见了,况都还是城市的情况,乡里就更不会有了。

    得到了陈燮肯定的回应,王星平继续说起。

    “自宋季以降,中国便从来都缺钱,宋时还好,各朝都在铸钱,而本朝铸钱却是绝少。”

    “何故啊?”

    一阵停顿之后王星平自己解答起来,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宋时的富户便有将铜钱埋入墓中的做法,自那时天下间铜钱便越来越少。”

    “到了国朝嘉靖以后,海贸渐兴,铜钱更是流入海外。”

    “东海的朝鲜、琉球和日本,国朝的铜钱俱是一例通行,听闻那日本国中有一位右大臣便是将永乐通宝的图样直接印在了军中大旗上,以张延揽之意。”

    织田信长的名号想必在座的几位没人能够知道,况且以此时风俗,应该称呼平信长才对,王星平故意以官位相称也是便于众人理解,当然在日本将永乐通宝绘上军旗的不止织田信长一个,但却是信长最为有名,故而王星平以之说事。

    “还有南洋土邦,以安南、暹罗、爪哇等国最爱明钱,又有人私熔旧钱铸造器物贩于外夷,盖因钱价不及铜价罢了。”

    这一条也是事实,到了此时,如永乐等钱的铜料价值远高于钱价本身,故而将铜钱熔炼后重铸器物贩卖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尤其是私冶的炉户多有参与,虽有严刑峻罚也照样不少人去做。

    “可诸位想过没有,大明肇始用的既不是铜钱也不是银子。”

    终于有人想起,“天成说的是宝钞?”

    “的确,诸位可想过区区一张桑皮纸何以抵得足贯的制钱?”

    马上便有人反驳,“可自太祖后,官府滥发无度,这宝钞便一天不如一天值钱了。”

    “的确,不过那日又与阳谷先生说起京中事时听他提了一些滇地的风俗来。”

    陈夑道:“阳谷先生?可是前任巴县令?”

    蹇守智道:“正是叶公,先前柔之听来的市井传闻其实是叶公的女婿做下的,他女婿许成名是赤水卫指挥使,这次来重庆迎叶公回乡顺便料理产业,在客船上与小平相识,偏偏又遇上了番贼打劫贡使。”

    “这么说倒是巧了,不过想来天成的见识居中也定有不少功劳。”

    王星平谦虚道:“小弟不过是侥幸,也幸而有许公和家丁相助,小弟才活得这条性命。”

    林培厚忽又想起,“阳谷先生致仕前是在刑部的云南司吧?”

    他是个有心科途的,对于本地有涉的官员总是记得醒目。

    “的确是在刑部云南清吏司,早前说是去年就要致仕,因为考察的缘故又给留用了一年,着实是辛苦。”

    林培厚闻言笑道:“天成可能不知道,云南司可算得清闲了,多半也是因为要致仕的缘故才被调了去。”

    “载德学兄何以如此说?”

    王星平叫着林培厚的表字问道。

    “那是当然,云南是边远地方嘛,官员只需考察不用朝觐,是以虽然也是麻烦不过只要地方的考语和揭帖便可一例定夺了,却是少了不少关碍,堂官也轻省。”

    “咦?还有这种规矩?”不过王星平想想也是,云南天远地远,估计来回一趟京城就得一年时间,功夫都耽搁在路上,也就不要想什么治理地方了,就是不知贵州有没有一样的规矩,回去时倒该要打问一下族叔。

    王之麟在旁催促,“载德兄休要打岔,天成刚才想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王星平闻言恍然,道:“其实是说滇中使用贝币的事情。”

    若论钱制,西南诸省之中,四川多用茴银,贵州则是茴银兼以盐布,而独云南是沿用贝壳作为交易货币,自春秋战国至今从未更易。但云南本就产铜,布政司也曾几次试图在本省鼓铸货币,王星平这样一说便有人记起来二十年前云南乡试中‘策论’一题便是在说财用、铸钱了,可最后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滇中产铜,人民却都用贝,各位学兄可知缘故?”

    见众人无话,王星平乃道:“星平以为还在一个信字。”

    “‘民无信不立’嘛……”

    众人正想着这话,却见王小六从外面进来递过一个纸封来。

    “少爷,家中来信了。”
………………………………

第二十二章 家书一封期早归(三)

    拆开书信瞄了一眼王星平便交还给小六让他先下去了。

    光看字迹便知是族叔王命德代笔,这位族叔如今也是益发的看中他这个侄子,就连家中书信现在居然也是他这个举人亲自捉刀了。

    打发了小六,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

    云南通行的贝币也是王星平听了叶联芳介绍后,又去找了些去过云南的商贩才知道清楚。

    所谓贝币实是一种有齿贝壳,将其背面磨平,中穿一二孔以绳串联,这是自商周时便有的货币了,如今大明地面也就只有云南还在使用。

    既然要论证自己的观点,就要有翔实的论据,而罗列数据正是王星平的强项。

    “大抵云南所用贝子,以一为庄,四庄为手,四手为苗,五苗为索,一索即八十枚贝子,二十索又为一袋。”

    这是常识,说完王星平喝茶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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