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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铜-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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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间来算,现在距离最早的望远镜雏形面世也不过十年,而且尚不知道广东之行本也让叶宜伟要在澳门招募玻璃匠人,而且即便没人制作玻璃,透镜视远的成像原理也很简单,用水晶打磨镜片也不是不行,至于银镜反应,那更是中学课本便有的内容,多试几次王星平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些巧匠还是有很大几率做出合用的镜子的,看来玻璃厂也并不是不能有啊,他心头这样想着。
如何将叶显莲送走他已经记不分明,只知道第二日早上睡到极晚,倒算是好生补了一觉。
今日依然是休息,王星平收拾心情,将叶显莲、王小六并丁氏叔侄一起带去了筑城的工地,城墙还在夯实地基,但围着城外的城壕已经挖了不少,并不是简简单单围着城墙的基址一圈,而是分成两三层的错落有致,两道壕渠之间只留有些微通道。王星平光看这地形便知,若是等壕渠全部修治完备再引入南明江水后,那只要在外城这里有一支驻军,光是这城壕不用城墙也能挡住不少贼人。
自己和杨文骢虽然合作画得一手好图纸,但于这城池构建上的细节确还要学习许多,恐怕并不比研习经典容易。
到陆广门时,却见马士英已经早早在那边等着了,身旁站着的那个不是杨文骢又是哪个。
见到王星平来了,杨文骢先迎了上来,“小平今日倒是来晚了。”
“昨日陪伙计们多喝了两杯。”王星平并不隐瞒,却反问道,“少日不见,学兄你倒是怎么得空了,不在家中温课?”
“也要学得进去才行,这些日子快把为兄憋闷坏了,正好在这工地上敞快敞快。”
马士英也在旁帮腔,“应龙的学问明年的乡试当是能中的,出来透透气也好,免得将脑子憋坏了。”
王星平呵呵一笑,“学兄这倒真是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了。”
马士英听到王星平的这句后独自品味了一番,道:“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者自不可偏废,天成加的这‘莫如’二字却也颇有神韵。”
王星平闻言一愣,难道此时还没有这话不成?
却是杨文骢也在附和,“这话真是妙极。”
“所以说学兄也觉得更愿行万里路咯?”王星平看着杨文骢问道。
杨文骢性子豪爽,闻言眼中一亮,“小平莫不是又有什么好耍的事体要做?”
“好耍倒是未必,不过确实有趣。”
杨文骢听了果然入巷,“有趣便好,说来与为兄听听。”
“听不如做。”
“做……”杨文骢有些急了,“但总要听听是什么事情。”
“千里镜。”
“哦,小平你知道如何做?”
杨文骢如今对王星平也算了解了,如果不是参透了原理,光是什么时新的好玩事物他绝不至于出来卖弄,显系又有什么打算。
王星平也略为诧异,他说的居然不是‘那是什么?’
毕竟按照过去课本上得来的记忆,最早的望远镜应是1608年荷兰米德尔堡的眼睛匠师汉斯利珀塞兹海所制。望远镜之不同于水银镜无法技术封锁,正是因其是从自十三世纪意大利人便发明出的眼镜演化而来,其制作原理大体已为世人所知,且凸透与凹透二镜形态直观,只要稍微精深一些的玻璃匠人看上一看也能自作,故而发明时间不长也传到了万里之外的中国。而且以王星平当下所见,这最早的千里镜恐怕发明时间当会比荷兰人更早才对。
但他还是惊讶于杨文骢的见识,“学兄知道此物?”
“曾听父亲提起过,原本外夷献给过皇帝,父亲在福邸侍讲时见二殿下曾拿出来把玩。”
朱常洵虽是万历第三子,但二皇子朱常溆早夭,故民间还是多称福王为二殿下。
“觉得此物如何。”王星平知道杨文骢了解此物便问起了感受。
杨文骢却道:“只是听父亲说过,我也没有真见过实物,不过听说倒是的确能够视远如近,但‘千里’二字却有些言过其实了。”
杨文骢能随时用一种理智的态度面对所见的新鲜事物让王星平更觉喜欢,的确就算是此时最好的千里镜也不过三十倍的放大率,的确是不可能远观千里,而马士英也很快参与到了两人的讨论之中。
其实有些想法不过是王星平今日早上醒来后偶然的一点灵感,四川和乌斯藏产水晶的地方不少,而云南和贵州又多有好的玉雕匠人,如果能让两者很好的融合,就算搞不出千里镜,能做成眼镜作坊也是不错,凸透镜和凹透镜的原理虽然一说就通,但至少王星平尚知道在人工晶体全面取代眼镜之前的那数百年时间中,配一副眼镜所需要的一系列工作可并不容易,而恰恰他便知道,这也是一个莫大的优势。发明创造有时就是这样,能工巧匠并不缺乏技术,需要的至少一个正确的方向,而王星平觉得,他只要做好运筹帷幄的指挥就足够了。
马、杨二人听他将这透镜成像的原理听王星平简单说过,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又深知王星平做事牢靠,如今便半是好奇半是认真的商量起合建一处眼镜工坊的事情了,王星平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半天不到的一个想法眼看就要成了现实。
但转念一想,这事情商量的虽然顺遂,但合股经营却连个章程也没有,终究只是先说说而已,具体也要等到叶、汪二位从广东回来,到那时保利行的规模也能够正经有个兵工厂的模样,外城的工程也能告一段落,这样他才好腾出精力来做其他事情。
想着筑城,他又放眼向北望去,土司和豪族的状元越过商人的铺户后在陆广门外延绵着北去,而一道城壕已经隔开在两地之间,自己的一个小小建议经过了封疆大吏的允准,竟然这么快速的便开始成为现实,想象着六百丈城墙树立起来的那一天,他也南面感怀起来。
“还是做官好啊……”
………………………………
第二十五章 唐书一封呈夷情(一)
做官的好,外人说得够多,但做官的累,田生金则感触更深。
大明当下的这套历法继承自前朝大元,取自古语‘敬授人时’的意思得名《授时历》。
按照这套历法的记述如今已经是十月过半,公历已经是11月了,天气接近隆冬,但对于田生金而言比之老家麻城来说广州这里的天气实在称得上宜人,除了入夜之后稍凉其实白天气温尚可,正是一年中最为舒服的时候。
但正如先前所言,身为一省巡按,田生金算得是个操心的,而自六月以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一个方向有关――夷情。
广东地处天南,各国商使多有交通,自任广东巡按以来和海外海内的夷人打交道的时间恐怕便占了田按院平日泰半的时间。
六月,敕命南都将远夷王丰肃从广东递解归国,此事在广东的一应处理都是他所经办,上上个月一众传教士被验明无误后用木笼押解去了澳门,至于他们是继续留在澳门还是真的归国,则不是他再能关心的事情了。
对于外夷尤其是泰西夷教的传教士,他的主张其实和主持此次南京教案的留都礼部侍郎沈榷观点相类,统统目为邪教,可惜士绅显贵及两京的官人,如今信奉夷教的是越来越多,所谓其教不能行于粤却独能惑于两都正是田生金数年以来的纠结,也是其屡次上疏朝廷的观点。对待海外之人,虽然田按院并不主张将之驱逐或是歼灭,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真如写在脸上一般。
好在这些传教士在北方受了一番皮肉之苦老实了许多,回到澳门的这些日子倒是没有再听说生出什么事端。
七月,虎门寨委官经历邓全美上报在广州南方洋面截获两艘自称载有暹罗国朝贡使节的船只。这次牵扯的却又不是泰西的洋夷而是南洋的番邦,自称入贡的暹罗国朝贡使团上一次到广州布政司堪合还是万历四十一年,这一回入贡却是称什么堪合上次回国在七洲洋落水遗失了,是以主管的官员也就不敢擅专,只将船只拦截于海上往复打了不少笔墨官司。
本来海外风高浪急,番邦又久不来朝,出些什么纰漏都有可能,但此次贡船的疑点颇多,不光堪合比对不上,连上一回回国的贡船上人员也对不上号。但好在一番细致盘查,总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然清晰。为此田按院报上朝廷详细说明原委,单以贡物而言,这次的暹罗贡船不过是一次例行的常贡,正是因为考虑到海上的风险,故而近年以来的贡物也未按以往惯例,所贡之物数量其实不大,但此事如何区处还是要等上意,总之今年的万寿圣诞已过,这些暹罗的贵人想去赶个彩头是不可能了。
八月,琼州持续了四年之久的黎乱终于迎来了了局。
万历四十年崖州抱由、罗活两峒黎民暴乱,琼中诸峒蜂起响应,第二年巡道姚履轻言进剿,把总曾国栋兵败官坊,当年十一月南头副总兵张万纪及雷廉副将杨应春所部又在多涧为黎军所败,张万纪战死,一时全琼震动。
崖州知州林应材抚剿不定,终致形式不可收拾,崖州州城甚至一度被围。幸得代理州事的潘大熙处置得益,又有两广八路大军渡海往援,总算在去年将琼中形式稳定。去年秋天,抱由、罗活二峒终于平定,四百丈的乐安城也告竣工,好歹算是镇压住了。
再后总算到了今年,大军班师回粤,八月上平黎功次共擒斩叛黎六百零一人收抚残黎一万五千三百五十九人,但还要经过较长时间清点才能确认上报,此事当还要过了年节才会有个结果。
这一桩是夷人内患,乱起之时田生金还未到广东赴任,而从他到任来算,也已经两年过去,然而总算也是平靖了。
泰西、南洋、黎民,外夷内夷聚在了一处,田老爷生怕出了以夷变夏之事,但在七、八月间就偏生又出了一件事情,两艘大船与暹罗贡船接踵相至,自称是渤泥国贡使。
渤泥国远在南洋之南,田老爷遍查旧档才在嘉靖年间的入贡记录中找到了只言片语,但永乐年间这渤泥国国王可是亲自去过南京的,据说在南都尚有此王坟茔。至少渤泥国与中国的关系并非一般番邦可比,但近几十年来却再没有派来过贡使。
而且让田老爷生疑的还在贡使身份,渤泥国来的也自然与暹罗贡船一般,都是两艘贡船,但与暹罗贡船不同的是船的形制。那暹罗贡船都类福船,而这自称渤泥贡使的船只虽然也与大明船只相类,但据亲在黄浦海面的湾泊处所见过这两艘船只的广州市舶司提举刘维栋和广州府清军同知林有梁称,这两只船样式更加轻盈修长,看起来吸取了不少佛郎机人的制船之法,航行起来借助风势更好也更加稳便,以往来广州的各国商船与使船从未见过。
而这船上的正副贡使样貌皆似汉人,更通汉语,且居然个个全是汉名,只是全都髡发短衣,若不是额顶并未剃头,说是倭寇也未为可信。
但虽然这群人似乎不识中国礼仪,处事起来却与他夷不同,据他们所言,海外有西夷名西班牙者如今盘踞吕宋。万历七年西夷曾在渤泥国中扫荡,渤泥王都陷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王室遁入山中,国中人民流散。那国王经历三代,无时不思复国。
而这船上正贡使傅小飞乃是海外华裔,与族人一同助渤泥驱逐夷人,现在其国中位列高官,而念及从来效顺天朝,这才派出船只入贡以求封赐,也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也有向大明通报夷情的用意。
海外之国相互攻伐本是常有,那暹罗贡使也说前几年因被东蛮牛国攻破国都,至老国王身死故而未派使节来华。
但田生金感兴趣的却是这傅小飞向前往查勘的官员所说洋夷传教士如何在渤泥国中跋扈,国中又是如何拨乱反正,其中所询种种渤泥风俗倒与旧档无异。驱逐教士这事正挠到了田老爷的痒处,自是对这渤泥国的贡使便又另眼相看了。
而渤泥贡使提供的各种海外情状更是为田生金以后的上疏提供了充足的弹药,例如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如何屠杀华人,万历三十一年皇帝发出的诏旨他们又是如何敷衍,乃至中间的事情原委,绝非如当年皇帝所知是‘嶷等欺诳朝廷,生衅海外’,而是西夷蓄意为之。
更有那吕宋山中金银自出的传说,实是西夷在大东洋之东的银山,那美洲大陆上的土著是如何被西夷屠戮,白银又是如何被西夷采掘后运到中土换取生丝和黄金,以及西夷逞着坚船利炮在南洋肆虐的种种。所有内容都算是有理有据,最关键的是还提到了如今佛郎机与西夷乃是共主,这就又将澳门的地位给表露了出来。
澳门原是香山县辖下的一处小渔村,人烟稀少,嘉靖三十二年,佛郎机人借海上风浪打湿货物之名贿赂地方官员登陆,自是便盘踞不去了。虽然大明对澳门的管理算得上严格,但毕竟为蛮夷所占,佛郎机人更在其上修造屋舍,到此时许多澳门的佛郎机人已是在此地出生的二代,但如今得知西夷俱为一体,那就是另一番议论了。
因为这个原因田生金对傅小飞一行,又仔细验看了金叶表文无误,只是堪合文字上尚有些疑点,但对方说是年生日久,许多器物仪仗又被西夷毁弃,而田生金也就不再过多苛责,毕竟前番还有暹罗贡船的事情。他与左右布政使商议之后,遂暂准了傅小飞一行在广州港进行停泊了。
那暹罗与渤泥两国的贡使如今都在城外怀远驿中居住,听闻也有商人上门去寻些货品的,这倒也是寻常,往来各国的贡使多有私带货品的,官府对此并不会有太过严苛的管理,何况私带的货物官中另有一笔税收,至少于公而言并不会有官员将送来的银钱拒之门外。自嘉靖二年‘争贡之役’,朝廷废福建、浙江市舶司,故而广州此时独大,往来的商船贡使更是倍于以往,自是已近百年了,本地的商户见有外夷朝贡船到港,唆使牙人经济来观风色那是常有的事情。
暹罗还好,除了活物有孔雀三对外,其余象牙官府都是从优给价,民间商户也就只能收些香料。
但却没有想到渤泥国开列的入贡之物不光奇巧,而且在广州港口引起了不小的风潮。
光是水银镜这一桩便足够惊人,田生金碍于身份虽未亲见,但听说得多了,自然也生了许多好奇。
昨日正好巡视海道副使罗之鼎来报说渤泥国的正副贡使求见于他,照往常来讲,他这个一省封疆还不至于亲自接见一个小小外番的使节,但既然现在自己都对这群来客颇感兴趣,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今日午后田生金就准备在官邸接见傅小飞和顾子明。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打断了田按院的思绪。
“老爷……”
“何事。”
一个老苍头从门口迈步进来,叉手道:“外面有一老先生来递门帖,说是王御史的家人。”
“哪个王御史?”田老爷方才心思不在这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老爷怎么忘了?就是出身贵阳的那位御史相公,名讳尊德新迁去了太仆寺的那位。”老家人官场上的消息倒是灵通。
“哦……?”田生金心头有了印象,接过门帖再看,心下虽然好奇但这层关系却非一般,眼下又无事,人情还是要卖一个。
“你且让他进来。”
………………………………
第二十五章 唐书一封呈夷情(二)
在本家老爷那里,叶宜伟便略微有些拘束,在田生金这里也依然如此。但因为有了先前那帖子的因素,故而在田按院看来这拘束便透着些拿捏,心下也并无轻慢之意。
王尊德与田生金同为万历三十二年甲辰科进士,是为同年,年龄上田生金还略长几岁。别说王尊德此时还在肇庆,就算远在京师,让家人求到自己这里他也不会不卖这个情面,他这位年弟可不是个爱求人的性子。
王尊德的信田生金已经看过,自然知道叶宜伟的身份和他的来意。
佛山镇那里自不必说,只要不是出洋外省的商人要在本省雇工,铁冶和工人只要自己愿意便只消有牙人做契,官府也不会多加干涉,都是任凭自愿。至于再从广州一路回去贵阳,沿途只用担心土民与盗匪,却没有害怕官府的道理。
所以王尊德找到他处还是因为此人要去澳门的事情,此时的香山澳虽为佛郎机人所踞,但根究起来还是香山县辖下,其实无论葡萄牙国王或是西班牙国王承认与否,澳门如今始终是大明直接管理的属地而非什么殖民地却是准确无误的,确切说来香山县令是澳门一地实际的最高长官,每年巡视或遇当地有大事决断又或又外国商船大宗到港,香山令都要亲临其境察勘,澳门议事会的六位成员见了县令一样是执拜见上官礼的。
万历初,广东官府在莲花茎设了关闸,那关闸原是每月两开,到了近年澳门人口日多,才改为了五日一开,但每逢关闸开放也只许佛郎机人在关闸内交易粮食及生活所需。佛郎机人既不许擅自入关进入内地,而内地百姓未获准许也不能擅自入澳。官中更是在澳门相邻的新安、雍陌等地专门派员驻扎并设置军营防备,去年南京教案起,到了今年,雍陌营又新设了一参将府,辖下两千军马专驻雍陌及澳门周边各岛,沿途汉夷船只都要严加盘查。故而叶宜伟也专门打问过,他们这一行外路想去香山澳最为稳便的办法便是请香山县开具路引。田生金虽然并不直接管辖地方县令,但如此小事相信地方上的官员也不会驳他脸面。
而王尊德求到田生金头上,两人同年是一桩。
王尊德贵州军户出身,非是两浙山东与湖广几地有门户之见也是一桩。
更有一桩还有田老爷的另一番渊源,田生金虽然家在湖广麻城,为儒生时却曾因一桩案子在江西泰和被错判入监,万历四年时逢刚刚履任泰和知县的唐伯元为其平反冤狱,这才有他二十八年之后的金榜题名,是以他对唐伯元一直以师事之,恩同再造。唐伯元后官至尚宝司司丞,万历二十九年于老家潮州过世,田生金按粤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亲往澄海县仙门里的唐氏家庙祭拜,并手书‘忠孝流芳’勒石记之。
而唐伯元与王尊德的座师郭子章关系又非同一般,郭子章巡抚贵州前曾为潮州知府,时唐伯元因母丧归里守制,郭子章对其多有照弗。而再往前十年,郭氏为泰和名门,唐伯元在泰和知县任上时郭子章虽已中举并赴任福建建宁府推官任上,但是作为一方科名之士,唐伯元这位地方官对郭家也是礼敬有加,加之又都是阳明心学一系,故而私交甚笃。两人的学生既是同年之后如今同在广东任官,是以王尊德便先求到了田生金名下。
分了上下首入座看茶,问过了王年弟身体可还康健,又问过西江上一路可还顺遂,田老爷迅速切入了正题。
“存思信中说叶掌柜是要去香山澳招募擅铸枪炮之澳夷?”他知道王尊德也是一向讲究知行合一,贵州出来的士人少有不是阳明门人的,况他那年弟待下人极严苛,绝不会为谋私利而让家人来为难于他,但相应事体还是要再问问当事之人,这是以防王尊德被乡人欺瞒,毕竟去年的教案动静不小,以往的小事一桩现在田老爷也不得不慎重对待起来。
茶水端在手上,正在踌躇喝或不喝的叶宜伟赶紧回话,“正是鄙号少东主的意思……”
于是他又将王星平的父亲如何在外被夷人所害,他又是如何报仇几乎灭了仇家满门等事与田生金说了一遍,然后才是王星平希望借助先进武器加强贵州军备的想法,其中虽然也有为自己谋利的心思,但仅以商人的眼光来看也算得上是公忠体国了。这些王尊德的信中本也有言,只是听人当面说出,田生金心中又多了一番计较。
他本以为王尊德只是为族中晚辈寻一些照弗,虽然平日这位年弟是个刚正的性子,为人又寡淡,但为乡人做些事情本也不犯什么忌讳,而这王星平一介商人,想必是知道广东商贸繁盛,又听香山澳能通海外,故而才请托到王尊德这里。
但方才听叶宜伟说了这一通,一个颇有抱负的青年俊才的形象便已打破了之前执跨弟子斗鸡走狗的样子跃然面前,这哪里是什么少不经事的小商人,分明是能够经世致用的才士。田生金久任地方,年少时也颇多坎坷,识人自有一番计较,叶宜伟见了他说话磕绊已就矮了气势,但从他的叙说条理中还是能够分明听到不少亮点。
回头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好笑了,王尊德虽然为家人请托,但却是个知道轻重的,他在信中如此看重这个族中晚辈,自然不会是只看到了他行商的本事。
问及明明王星平之父是为土夷所害,他却为何还要来广东寻澳夷回贵州协助制办火器,王星平教给叶宜伟的一句‘师夷长技以制夷’更是完全说服了田按院。
“你家东主如此见识,只做一介商人实在是可惜。”田生金觉得能说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这话的人的确不能以市侩视之,他虽然不喜洋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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