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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长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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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夫起先并不肯告知吴鑫其母病因,只说是气血有亏,后见吴鑫悲母之状甚是凄惨,心中不忍,才终对他如实相告:

    其母今日这病,原是由年轻生育后未能及时休养,受了寒劳之苦而落下的病根。加之近二十年劳累沉疴积累,终随年龄增长而至气血两亏已极。此病一旦厚积突发,对寻常人家而言,便是已无回天之力,此时用些汤药,也不过是延续些时日罢了。

    吴鑫闻言如遭雷击,瘫软于地,在母亲身边扶床嚎哭不止,那大夫也甚为动容。他告诉吴鑫:若在每晚服用汤药之后,能以百年以上老参切片熬汤灌服,持续数日,也许能靠百年老参的强力温补效用,将老人的气血顶上来,使老人气血重新活络,如此方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这年头连吃食都难买,又去哪里寻这百年人参?既便寻得,又哪是吴鑫这等人家可以享用?所以他方才才并未提及。

    言罢,大夫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

    送走大夫,吴鑫看着躺在床上的老母,默默流泪。他知道,方才大夫所言,句句实情。可母亲今日之劫,却是因当年生他养他所致,他又怎生忍心就这样看着老母撒手人寰?

    想到这些年,母亲独自抚养自己所受的苦楚,吴鑫心如刀割,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至少也应让母亲能看到自己娶妻,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孙儿吧!

    绞尽脑汁之后,吴鑫竟打起了库房里那株百年奇参的主意。他也知道,此物为丞相心爱之物,也知盗参的后果可能是天塌地陷,但一夜未眠之后,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暗道,自己只取这千年宝参的参须数根便足矣。心中终究还是存着能不被人察觉的侥幸之念。

    于是,他找到了与他私恋已久的婢女兰儿。这兰儿是娄夫人的近侍,经不住吴鑫的苦苦哀求,终是答应了下来。

    两日后,趁夫人外出时,托病留府的兰儿,便与吴鑫相约行动。

    兰儿先是找到高老实,假传夫人口谕,称夫人突来兴致,要赏参,让他亲自取参,随她送去。

    夫人有命,高老实哪敢多想,便独自去了库房,打开密室,取了参盒,双手捧着随兰儿去了,临走时还没忘将密室锁上。

    此时,吴鑫却偷偷打开库房,藏身于库房一口空缸之内,屏息静待。

    待高老实随兰儿来到夫人房外,兰儿入内通秉,随后即返,手中还拿着一块须须条条的破布。

    兰儿对高老实笑称:夫人方才有急事外出了,只在桌上留下此布,布上有须,即意为“不需”再赏参之意。她还特意对高老实夸耀:夫人极有智慧,平时常用这些隐喻手法与丞相和近侍婢女们玩笑,大家无论能否猜得,事后都是心照不宣,只是会心一笑罢了。

    听兰儿竟说出这等夫人闺房雅趣,高老实却是吓得一个激灵,连道告辞,便急急捧着参盒返回了库房。

    谁知他刚返回库房,还未来得及打开密室的门,便又听到兰儿在门外急急相唤,见库内无人,便匆匆将参盒放在一处货架之上,转身出去见兰儿。

    在门外,兰儿扭捏了半天才说,方才自己反复思考,觉得无意中竟将夫人雅趣漏于旁人,实在不妥,便赶来咛嘱高管事,勿将此事再与外人谈起。

    高老实却是不知,就在他和兰儿谈话这功夫,早已藏身库内的吴鑫,悄无声息的从缸内钻出,轻手打开锦盒,以细剪快速挑剪下十余根参须,藏至身上,看了看,若非仔细查验,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少了十余根参须,这才放下心来,又原样盖好参盒,重新钻回缸中躲藏,直至高老实返回,将参盒锁于密室之内离开,他才悄悄从库房内寻机溜出。

    吴鑫老母喝了几天由千年奇参的参须熬制的汤水,身子果然大有好转,面色也渐上红润,只是仍然乏力。吴鑫又找大夫给看过,说是将养个数月,便能下地了!

    这一切本是做得天衣无缝,只是吴鑫万没想到三件事:一是不多久竟遇到夫人难产也需用参;二是没料到何伯竟连此参共生有多少根参须都了然于胸;三是更没想到居然有人能一举将他锁定!

    得知审问结果后,高洋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到前院园子的台阶上,自己坐了上去,又命人将府中百余下人尽数召集于园内,园中四面环以数十名执刀侍卫和府城差役,一派肃杀之气。

    高洋沉着脸,冷峻的目光从园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上,一一扫过,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恰在此时,何伯赶来,当众告知夫人已服下参汤,命保住了的消息时,场中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些人甚至欣喜的低谈起来。

    可高洋却就在这时猛的站起身,厉喝一声:“将人带上来!”。

    在府中百余下人惊愕的目光中,便见到已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吴鑫与兰儿,被几名侍卫给拖了上来。见众人皆有不解之色,高洋便将二人行径,明白的讲了一遍。顿时满园大哗。
………………………………

第五章 南山先生

    众人有的面现愤怒,有的面有不忍,还有的嗟叹婉惜。

    他们的这种种神色,都被坐于高阶之上的高洋,一一纳入眼底。

    此时,何伯见状上前,欲命府内侍卫将吴、兰二人当场杖毙,却被高洋抬手阻止。

    他冷冷环视场中,突然命侍卫将人群中的高老实给拖了出来,与吴鑫、兰儿并排而跪。

    他指了指场中跪着的三人,对一旁的侍卫下令:将高老实与兰儿赐白绫绞死,给吴鑫十吊钱,剃光其头,乱棒打出,永不再用。

    这番处置着实令场中百余人大惊失色,更多的人则是面现不公之色,认为当罚者应为吴鑫这个盗贼,高老实顶多只是受其连累,落下个监管不力之责,兰儿更是个重情义的女子,如此处罚实在有失公平。

    就连一旁的何伯,也上前两步,欲替高老实说句话,毕竟高老实可是丞相府中的旧人,平时也是恭顺谨慎,怎能因二公子这八岁孩子的一句话便轻易杀了?

    可高洋只是霍的起身,狠狠瞪了何伯一眼,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然后对府中众人说了十六个字:“父兄在外,家母病危,府中之事,唯我独决!”

    言尽于此,他特意淡淡看了何伯一眼,何伯只好将求情的话吞下了肚子,躬身退至一旁,场中众下人这才想起高洋身份,也是立时一片敬肃之色。

    高洋又扫视了一番场中之人,见已没人敢再私语,这才缓缓朗声道:“高管事受我父重托,自有看管府库之责,却对下属疏于管教,又麻痹大意,以至库房有失,竟险些送了母亲性命,此为‘负主’!兰儿为夫人近侍,私通家奴已是大错,遇事本应向夫人实陈求援,可她却因私矫喻,助情夫盗宝,其行径是为‘背主’!吴鑫身为库房杂役,私盗库珍,是为‘欺主’,三罪皆是死罪!不过,吴鑫盗参,是为救其母,他若身死,则其病母必亡,王府焉可因罪一人而累杀人母?故,尽削其发以代首,赶出王府永不再用!”

    顿了顿,高洋又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府中诸人,皆为丞相之家人,有事,可向我们兄弟及爹娘直言。不过,无论是谁,胆敢有负主、背主、欺主者,必杀之!”最后一句话说出时,他细嫩响亮的声音里,竟已满是冰寒的杀意。

    言罢,他负手环视场中众人,冷声问道:“可服?!”

    场中数百下人,闻言尽皆跪伏于地,再无人敢有异议。眼睁睁看着众侍卫将兰儿与高老实用白绫绕颈,勒死在当场。

    自此,阖府上下便再也没人敢拿这位小爷当孩子看了,府中不仅没人因此对高家离心离德,反而更加忠心了。

    何伯曾寻机试问高洋,究竟是如何得知盗参之人为库房吴鑫的。高洋只是淡淡一笑,回道:“库房重地,若非近水楼台之人,岂能轻易得手?另外,只取十余参须根本卖不出钱,故盗参者并非图财;那日听神医施方,这才知,参须也可入药,这才想到,此人取须,可能也是为了救人。我以已度之,甘冒此险的,多是因孝而为,便决定试上一试。”

    事后,高丞相得知,亦不由仰天大笑,连称:“此子心机手段,尤胜孤之当年!”也没再追究高洋擅杀高老实之事,只是悄悄命人给高老实家送去了一笔足够三代用度的安家金银。

    表完往事,再说现在。

    此时匆匆疾行在王府内的高洋,已不见了巧断奇参案时的那般从容果决,脚步也有些慌乱。

    “阿四!”

    快走至书斋时,高洋突然看见不远处庭院里正在扫雪的一名青衣小仆。小眼一眯,便叫起了他的名字。

    这阿四,出身本地一汉户,家中原是渤海高氏二当家、大将军高昂的封田佃农,打小便在高昂家做家仆,因手脚伶俐且甚会察言观色,十三岁那年便被高昂送至王府,被娄夫人安排在书斋专司打扫、茶水等一应伺候,与出手大方豪爽的高洋相交甚密。

    说来,这阿四倒也有颗玲珑心,闲时也时常躲在书斋窗下,旁听各位贤达给高家众公子的授业,蹭课时间久了,偶尔竟也能引经据典的陪着公子们闲聊两句,却常常说错词句,把诸位公子逗得哈哈大笑,倒也成了这斋园内的一个活宝。日子长了,府内各种消息人情往往反倒是他比其他下人知晓得更早、更多。

    “哟,二公子!这天凉风寒的,您快些进屋再唤俺便是”。

    此时,见到高洋正在叫自己,阿四立即抱着扫帚,满面堆笑的小跑着来到高洋面前,模仿着各位公子们相见时的文士风范,拿着雪帚长身弯腰抱拳施礼。

    “去你的!还学得人模狗样!本公子最烦这套虚情繁礼!”见他这副讨好的样子,高洋仰着头,在他腿上轻踹了一脚,笑骂道。

    “是!是!是!公子有何吩咐?”阿四一边作势欲躲,一边笑问。

    却见高洋兀的收敛了笑容,一把将他扯到书斋门外的一个僻静角落处,却久不言语,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阿四被高洋看得心里有点儿发毛,喏喏的试问:“公子?”

    “我平日待你如何?!”高洋突然道。

    “公子自是待小人不薄!”阿四一愣。

    却未料高洋闻言,竟是突然面色一冷,低声喝道:“那府内重要隐情,你安敢瞒骗本公子数年之久?!”

    这一声喝问,可把阿四吓得不轻,膝盖一弯,差点儿跪地上,他急道:“公子这是哪里话来,小人一个打扫之人,哪能有什么值得对公子隐瞒之事啊!”。

    “当真没有?!”高洋依旧冷眼逼视着他。

    “没有!真没有!”阿四的表情苦得都快哭了,他不知这位小爷今儿又是抽了哪门子的风,莫名其妙问他这些。

    “那王府后园之内,有座被锁起来的园子,这之事儿,你也敢说不知?!”高洋见时机成熟,突然冷声喝问道。

    “啊?!……”阿四却没想到高洋竟会突然问到这个府里头一等的机秘,闻言猛的抬头,却又如梗在喉,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做答。

    “这么说,你果然是知道的!你好大的胆子!说!那废园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再敢隐瞒,休怪本公子无情!”高洋的心,此时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瞪着阿四,陡的大声喝道。

    “这……小人……”阿四被喝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的答道,却刚说了三个字,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神色大变,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看着高洋,面色惨白,却发不出一言,其情状竟与方才春儿临走前的表情一般无二。

    他这般神情变化,倒把高洋吓了一跳,便欲再追问。

    “嗯?!是乐哥儿吗?什么知与不知?!”

    高洋正待继续逼问,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清朗的男声打断。

    寻声望去,只见一手持书卷的中年文士,正负手长身,立于庭院的雪地之中,双目炯炯的看着他。

    一袭长衫,白衣胜雪,玉面剑眉,神容深邃。

    却是王府书斋蒙学教习南山先生到了!
………………………………

第六章 悲惨流民

    这位南山先生,便是高丞相去年为渤海高氏诸子弟亲聘的江北名士慕容风,字伯仁。其家世颇具渊源,相传其族为前鲜卑燕国皇室之后,祖上两百余年前便已位居大魏庙堂,后更是三世曾出两公。

    这慕容家说起来虽是贵胄,但至其上三代时,家道却已败落。祖、父两代亦无人在朝为仕,仅靠祖荫余得些许家资,不过一室风文倒是得以秉承。可偏偏这慕容风,虽是文采风流,眉目清朗,却也是无心仕途,只钟情于山水珍馐,偏爱于市井之中,与一些落魄士子品论国事,每每都得以独到见解,搏得满堂喝采。又因其曾隐居于饶山南林,士林中人便送了他一个“南山先生”的雅号。

    知其名后,高丞相爱慕其才,曾多次遣使请其入幕,却被其再三婉拒,最后终因拗不过高家权势,只得接受了高家的重金聘请,到渤海郡王府任了蒙学教习。

    “原来是先生到了!”

    高洋见是慕容先生,立即面露笑容,隔空遥拜行礼。

    只是躬身之际,却懊恼的对阿四低喝了声:“滚蛋!”并顺势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阿四,一副“以后再找你算账!”的表情。

    “廊下可是阿四?怎么坐在地上?”慕容风冲高洋点头,向着阿四问道。

    “劳先生动问,方才乐儿正在问阿四,为何近日城里突然多了许多褴褛之民”,情急之下,高洋突然想起昨日曾听门房提起,这两日突然有不少饥民前来王府讨吃食一事,便顺口诌了出来搪塞。

    “是!是!这街头之事,小人也未曾留意啊……”阿四也是机灵,当下便顺着高洋的话头,一边答着话,一边顺势起身告退,一溜烟儿的跑了。

    “他一个下人,哪里知道这许多。嗯,你随我来,为师有话讲。”慕容风看了一眼阿四逃也似的背影,扔下一句话后,已是飘然入室。

    高洋赶紧跟着进了书斋,待见到慕容风时,他已是在案前放下了书简,手中两指间却持着一物。

    见高洋进来,慕容风只是一语不发,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良久,才发出一声低叹,抬起手,语气沉重的轻声对高洋道:

    “二公子,看看此为何物?”慕容风将手中之物递与高洋。

    见一向风雅洒脱的南山先生今日却一反常态,高洋正自好奇间,闻言便赶紧上前双手接过,对着门口有些昏暗的阳光细看之下,却发现,手中之物,似是一截约拇指长的硬骨,洁白嫩滑,握之温润,倒是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回先生,这好像是骨”。

    “呵呵,这就是骨!”慕容风发出一阵冷笑,只是神色间却平添了几分哀伤与悲愤。

    “这是一截1岁婴孩的指骨!”

    慕容风淡淡的一句话,却将高洋惊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啊!”的怪叫一声,双脚本能的往后一跳,顺手便将那截白骨抛了出去。

    慕容风扭头看向室内角落里,那截被高洋扔到地上的白骨,惨然一笑,走了过去再次弯腰拾起,捏在手中看着,眉头深皱,目光中满是无奈的凄凉。

    “先……先生”,高洋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吃吃的唤道。

    却听得慕容风兀自发出一声长叹,缓缓道:“公子,可还记得两个月前,王府的那场除夕盛宴么?呵呵,那是我此生经历过的最盛大的一场晚宴,可谓‘素雪映天白,烛中锦花开;人间瑶池宴,纱冕尽舒怀。’,就连这府中的下人、侍卫们,也都是跟着宿醉欢饮,端的是好一派祥和盛世啊,呵呵呵,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慕容风居然手持着那截小小的白骨,状若疯颠般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高洋怎么听,都满是悲凉与嘲讽。

    高洋一动不动的的看着慕容风,眼珠不停的在他身上打量着。他觉得今天的南山先生很有些不对劲儿,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情绪也似乎波动得厉害,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淡然。想了想,才试探着接话道:“府里每年的年宴不都是这般么?先生可是话中有所指?”

    慕容风听了这话,渐渐止住了笑声,神情却变得有些頽唐,抬眼看了高洋一眼,惨然一笑喃喃道:“是啊,是了……王侯家宴寻常事,只是寻常事尔……”

    他转而看向手中的那截婴儿指骨,双目竟有些泛红,怔怔的道:“公子可知,便在上月,十余万济州灾民,深苦寒冬,被逼北上求活。便在你我除夕欢宴之际,沿途诸州郡为图自保,竟俱不纳民、不放粮,饥民流离千里,粮尽水竭,数不清的老弱伤病,竟于年夜殍尸于野!”

    “竟……竟有此事?!”高洋闻言吃惊的瞪大了双眼,看向慕容风道:“难道,城外那些流民和这截指骨便是……”

    不待他说完,慕容风已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轻轻点了点头:“正是!”

    “三日前,饥民方才抵我渤海,高太守本欲开仓赈济,却仅仅过了一日便闭城停赈,将无数饥民挡在城外。昨日,我随西城队正柳大人出城巡视,亲眼见了城外的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慕容风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缓抬起那只拿着半截指骨的手道:“在城外一处小树林中,柳大人的手下发现了数名满嘴是血的男女,正一边哭号一边争抢捧食着什么,待我与柳大人率士卒上前查看时才发现,原来他们争食的,竟是一具女婴的肢体!”

    说到此处,慕容风已是目泛血丝,眼角晶莹;而堂下的高洋亦是惊得张大了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的目光落在慕容风手中的那截白腻晶莹的指骨上,想象着这截指骨的小主人,生前究竟曾经历了怎样恐怖的遭遇,不禁浑身阵阵发寒,胸腔里便是像有一团火要炸开了一般。

    “先生!!似这等恶人怎配为人?!可曾当场尽数斩了?!”高洋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了这句。

    “呵呵”,慕容风冷笑了两声,神情有些木然的道:“柳大人与众士卒当时也是这般想的。当场便有兵士拨刀砍翻了两个汉子,可人群中却有几名妇人号啕着扑上前来,死死抱住军士们的腿哀求称:这个被吃掉的女童,是他们中一对夫妇用自己尚不足岁的孩子和别人家换来充饥的!若不让他们吃了,那自家孩子的一条性命,就白白便宜了别家!”

    说罢,慕容风已是泪湿长襟,他惨笑着看着高洋喃声问道:“公子,此时,你还觉得这些人应该尽数斩了么?”

    高洋闻言猛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堂上,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他们……在换孩子吃?!”
………………………………

第七章 易子而食

    高洋感觉自己的的喉咙就好像被卡住了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颗心又像有一只大手在揪着,生疼。

    当今不是父亲治下的大魏吗?

    不是立国一百四十余年的盛朝吗?

    府中不是从未断过瓜果肉蔬吗?

    这城外怎生就开始吃人了?

    ……

    高洋脑中如雷轰鸣,不由自主的向门口退了两步。他的腿有些颤抖,他想去城外亲眼看一看,去证实一下;他更想去晋阳见一见爹爹,看看他是否还安好?他还想去府衙问问高禾,他这个渤海太守究竟有着一副怎样的心肠,竟能做到眼见城外饥民如此,却仍无动于衷……

    “易子而食!”

    良久,堂上重又响起慕容风的声音,只有四个字。

    却如箭穿心。

    “先生,那这样的,多吗?”高洋盯着那截指骨,目光却不知怎的游移到了自己的一双小手上,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人至绝境,便如恶鬼……”短暂的沉默后,慕容风避开了他的问题,只是望着门外的天空,哀叹一声算是回答。

    “先生,我这便去禀明母亲!开城放赈!然后将这里的情况书信予父兄,定要斩了沿途那些逼民食子的狗官!”高洋恨恨的说。

    “斩了那些狗官?!哈哈哈哈――”慕容风突然放声大笑,好似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笑得撕心裂肺。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风才用漠然的目光看着高洋,淡淡的问道:“公子可知,是谁下令让沿途郡守闭城停赈的?能在这大魏北境一言九鼎的,难道会是洛阳那位空守皇位的陛下吗?”

    慕容风此言,便如一道惊雷在高洋头顶乍响,让他呆立当场。

    是啊,如今除了权倾天下的高丞相,这从济州到渤海的北地太守们,谁还敢再听从他人号令呢?

    高洋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向慕容风,高声抗辩道:“不!不会的!这不可能!”

    而此时,慕容风也正看向他,柔和的目光中却满是怆然:“看来公子是明白了”。

    但旋即,他又无奈的苦笑道:“不过,若说将起来,这祸乱的根源,却并不是丞相,而在你的那位姐夫,我们的大魏天子――元修!”

    “南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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