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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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此刻，高长恭一改刚才的苍白，声音清润有力道：“暗黎！”

　　　　“喏！”

　　　　“挑一百名护卫，随同孤独郎君执行命令。”

　　　　“喏！”

　　　　孤独剑带着暗黎等护卫离开后，兰陵王高长恭便下令车队昼夜不停，加速前进。

　　　　这一日，天空渐渐黑暗下来，已经是初冬了，寒风呼啸而过，车队在夜色笼罩中，越过了山峦，从官道缓缓而行，当车队绕过黑压压的山梁时，兰陵王高长恭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磁性：

　　　　“快到了。”

　　　　快到了？

　　　　此刻，骊歌和兰陵王已经换了另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改路，沿着山路爬到了一侧的山丘之上。

　　　　放眼望去，一条官道蜿蜒前行，被大山夹在中间，车队再行五百米，便会进入独孤剑所说的一千名强盗埋伏的地方。

　　　　“阿恭，交给我，我非死不可。”

　　　　“然。”

　　　　骊歌冲着带着面具的兰陵王高长恭点点头，变犹如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她一身男装，望着眼前四百名护卫，一字一句下达着命令：

　　　　“夏侯，你带一百人车队继续前行。”

　　　　“然。”

　　　　“楼四，楼五，各带一百人潜入左右两侧山林，听号令包抄！”

　　　　此时的骊歌，剑眉倒竖，一身戎装，干净利落，她看着护卫们分头行动，便静静地倾听了起来。

　　　　马车隆隆。

　　　　夏侯带着一百名护卫策马向前，走入了弯弯的官道之上。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空气中，开始充斥着一种寒凝之气，肃杀之气。

　　　　风乍起，猛地，排山倒海的声音从两侧的山峦中响起，一条条身形举着刀叉铁锹朝着官道上的马车俯冲而去！

　　　　“咚咚咚……”战鼓声震天动地般从山谷口响彻了起来，在急促而沉稳的鼓声中，一身黑色战袍的骊歌，同带着银色面具的兰陵王并肩策马而行，如同天上下凡的战神下凡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被强盗们包围的一百名护卫们猛地背靠着背，张弓搭箭，顿时，铁箭齐发，登时便有几十个强盗被射杀在地！

　　　　带头的强盗明显一楞，大喝道：“活捉兰陵王妃，重赏千金！”

　　　　“轰……”无数的强盗们再一次狠狠地扑向了背靠着背射箭的护卫们。

　　　　顿时，斯沙声，喊叫声连绵起伏。

　　　　“三长两短！”这是告诉夏侯等一百个护卫左侧有空隙！

　　　　“咚咚咚……”刹那间，战鼓擂响，夏侯带着一百名护卫瞬间便从左侧突围。

　　　　为首的强盗见状大喜，直接朝着居中的兰陵王妃马车奔跑而至！

　　　　瞬间，马车被几个魁梧的大汉掀翻，一个身穿红衣的女郎颤抖着，惊叫着，在一群大汉的围攻下，举起了手中长剑，横在了脖子上！

　　　　“哈哈哈……王妃，随林到大齐皇宫，定能得到富贵荣华！”

　　　　兰陵王妃满脸惊恐：“不，我的夫主乃兰陵王，你们不怕我夫主前来吗？”

　　　　“哈哈哈……兰陵王已经到河道巡查，没有十天光景回不到甘城，王妃，乖乖放下长剑随我进宫吧。”

　　　　兰陵王妃那握着长剑的手颤抖着，她睁开黝黑的眼睛，两行清泪蜂拥而下，她望着甘城的方向，嘶声裂肺的喊道：“夫主，阿九宁死不屈，愿自刎以示清白！”

　　　　“咚咚咚……救王妃，救王妃！”

　　　　救王妃，救王妃！

　　　　就在这时，两侧的山上火光大起，远远看去，有无数的护卫们张弓射箭，奔跑而来，大喊着救兰陵王妃。

　　　　箭头上燃烧着灼热的火焰，正是初冬时节，那燃烧着火焰的铁箭飞落，便有躲闪不及的强盗尖叫着倒下。

　　　　“果然是兰陵王的护卫！”

　　　　为首的强盗急了，眼看到手的肥肉要飞，冲着不敢乱动的几个人使一个眼色，顿时，十几个大汉飞身而起，朝着兰陵王妃所站立的马车冲击而来！

　　　　为首的强盗眼疾手快，抬手便要抢夺横在王妃脖子上的长剑！

　　　　“嗖嗖嗖……”

　　　　“嗖嗖嗖……”

　　　　六支火箭如闪电一般带着火焰飞来，那已经夺过剑柄的强盗背心中间，惨叫一声，双臂向前一扑！

　　　　兰陵王妃大惊，惊叫一声被扑到马车之上！

　　　　“噗……”长剑随着惨死的强盗大力横扑，狠狠地扎入了兰陵王妃的前胸！

　　　　顷刻间，射入那强盗后心的火箭燃烧起来，尸体被裹入了火焰之中，被长剑刺死的兰陵王妃，以及身下的马车顷刻间燃起冲天的火焰，染红了半个天空！

　　　　“冲啊，王妃被杀了，为王妃报仇！”

　　　　“为兰陵王妃报仇，为兰陵王妃报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强盗眼睁睁看着兰陵王妃死于首领之中，而首领，又被火箭射中，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这些强盗，大都是来自山寨的流民，头领一死，兰陵王妃也随即被长剑刺死，众人皆知大势已去，纷纷躲避着周围的火箭，四散而逃！

　　　　逃？

　　　　逃得了吗？

　　　　四百护卫已经前后封锁了官道出口，大声呼喊着为兰陵王妃报仇，火箭稠密如雨，不到半个时辰，这一处官道，死伤遍地，犹如人间炼狱！

　　　　“阿恭，差不多了！”骊歌放下弓箭，不忍再看。

　　　　“这些强盗，杀了我的王妃，我恨不得尽数杀尽，为王妃报仇！”兰陵王高长恭压制着浑身的戾气，转向身侧的骊歌时，化为水波一般的温柔：

　　　　“这是甘城以北的一支匈奴残兵，高阿那肱为了阿九，可算是心机算尽了！”

　　　　“然，夏侯，放一百人逃走，兰陵王妃被抢劫至死的消息，要传遍大齐和大魏的每一寸土地！”

　　　　“喏！”
………………………………

第319章　挽歌高唱

　　　　据说，兰陵王妃倾国倾城，才华卓绝，身怀水经注，得之乃大齐之幸。

　　　　据说，兰陵王用夺去的五百里山河换来的兰陵王妃在甘城五十里之外被强盗烧杀，尸骨无存。

　　　　据说，兰陵王得知王妃被杀，悲痛欲绝，带着王妃的衣冠回归甘城兰陵王府。

　　　　甘城，是大齐最大的城池，也是当今的北方除了平城之外最大的经济和政治文化大城。

　　　　当满目缟素，白马白车，护卫们身着白衣的兰陵王车队浩浩荡荡进入甘城大门时，正是初冬的清晨。

　　　　街道两旁，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群中，有坐着马车来迎接兰陵王的大齐权贵，也有大齐朝堂上的谋士贤臣，更有无数的穿着麻衣的百姓，身穿素服的女郎和小郎们。

　　　　甘城的百姓们，听说了兰陵王妃在城外遇险，纷纷奔走相告，沿着街道默默站立，等候着兰陵王带着王妃的衣冠回来。

　　　　兰陵王，是大齐传奇的战神，正是有了兰陵王属下的高家军抵抗北方的突厥人，才有了甘城百姓难得的和平安定生活，因此，这些百姓们听说兰陵王妃身死的消息，一个个感同身受，涌上了街头。

　　　　先进入甘城的，是两排穿着白色战袍的护卫们，这些护卫们，神情悲痛肃穆，护着中间挂着白色车帘的马车缓缓而行。

　　　　寒风凛冽，吹动着白色的车帘，隐约能看到带着银色面具的兰陵王跪坐在一具棺木之侧，身体一动不动，他身侧全身缟素的护卫小郎，不时地透过车厢的窗棂，扔着纸钱。

　　　　那白色的纸钱随风而飘，像是承载着无限的悲痛和沧桑。

　　　　蓦地，人群忽然移动起来。有十几个长相清丽的女郎，开始边痛哭便放声歌唱起了丧葬挽歌：

　　　　薤xiè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薤xiè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这十几个女郎曲调悲痛，却极为柔美哀伤，随着她们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挽歌，街道两旁的百性们也跟着齐声唱了起来，通天彻地的痛哭声婉转流离，向着甘城的上空飘荡。

　　　　薤露，薤：植物的一种，薤露指薤上的露水。这是传承汉代著名挽歌辞。

　　　　薤上零落的露水，是何等容易干枯。露水干枯了明天还会再落下，人的生命一旦逝去，又何时才能归来？

　　　　这样的哭丧出自周礼，汉朝的时候流行起来，到了这个时代，更为发展成了丧葬上最不可取代的丧葬礼仪，甘城的百姓们虽然没有见过兰陵王妃，但是，因为兰陵王在百姓中的神勇美名，爱屋及乌，全城歌唱，表达了他们对兰陵王妃的深切思念。

　　　　在悲痛的挽歌和痛哭声中，兰陵王的车队缓缓而行。

　　　　“阿九，恭死之后，阿九可做到太上忘情。”马车中，兰陵王高长恭倾听着百姓们的悲痛挽歌，忽然说道。

　　　　“阿恭不会死！”骊歌的杏眼落到高长恭越发青紫色的唇上，想到他的双腿已经开始肿胀了，她的心中无比黯然悲伤。

　　　　“阿九，天道无情，太上忘情，恭死后，阿九可忘情而至公，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恭死后，阿九可替恭活下去。”

　　　　兰陵王声音冷静清晰，他这样告诉骊歌，等他死后，她可以试着做一个圣人，不为情感所动，得情忘情，超然于世。

　　　　望着兰陵王那黝黑如墨的眼眸，骊歌的杏眼忍着苦涩，低低的应道：“然。阿九会替阿恭活下去。”

　　　　挽歌抑扬顿挫，夹杂着痛哭的曲调，无数的百姓们跟在放着兰陵王妃棺木的马车周围，缓缓送到了兰陵王府。

　　　　从城门到兰陵王府，整整走了一个时辰，骊歌有点着急了，经过了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兰陵王高长恭的身体极为疲乏，非常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如果这些百姓们还要跟入王府吊唁死去的兰陵王妃，兰陵王高长恭还得出面应付，对高长恭的身体极为不利。

　　　　特别是她看到有一些权贵的马车也跟着车队缓缓驶入兰陵王府的时候，她担忧的说道：“阿恭，一路劳困，回去便该休息，不可再喧闹疲劳了。”

　　　　兰陵王高长恭知道骊歌的意思，便朝着马车一侧的夏侯使了一个颜色。

　　　　当下，夏侯声音一提，长剑竖立，声音悲痛道：“王妃身死，王爷悲痛欲绝，王府还未安顿，诸位明日再来，可否？”

　　　　骊歌听到这里，心这才放宽。

　　　　夏侯身材本就魁梧，说话声音悲痛肃穆，手中的长剑却是杀气腾腾，颇有警告之意，他的意思非常明确，兰陵王妃刚刚身死，王爷还处在悲痛中，顾不上招待你们，你们想要吊唁，明天再来。

　　　　不得不说，兰陵王的名声在甘城还是非常受百姓拥护爱戴的，那些坐着马车前来的权贵们见状，也不敢强求进入兰陵王府，当下，随同着无数唱着挽歌的百姓们齐齐退后，恭送放着兰陵王妃棺木的马车进入王府安置。

　　　　“吱呀呀……”王府大门关闭，兰陵王府之外，令人落泪的挽歌唱了很久很久才渐渐平息下去。

　　　　悲痛，被关在了王府大门之外！

　　　　“咦，是什么人身死，连百姓权贵们都在街道上高唱挽歌，引起了如此多的人悲哀悼念？”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甘城，车中的穆泰便听到了响彻甘城上空的挽歌，惊讶地问道。

　　　　说完，朝着马车旁的张十三使了个眼色，道：“莫非大齐有皇族身死吗？为何甘城如此多的百姓齐唱挽歌，悲痛欲绝？”

　　　　“郎君，容小人打听一下。”

　　　　不一会儿，那张十三急匆匆奔来，神色大惊道：“郎君，死者是兰陵王妃！”

　　　　“什么？”

　　　　兰陵王妃？他上个月收到的消息，兰陵王妃叫骊九，是，一定是阿九！

　　　　他求而未得的阿九小郎！

　　　　穆泰脸色大变，他侧耳倾听着挽歌的内容，果然是送别权贵皇族的歌词，而配的上这样挽歌词的，至少应该是皇族中人！

　　　　张十三也是一脸的感概，他叹息一声道：“甘城传言，兰陵王妃是身怀水经注，在平城扬名天下，容貌倾城倾国，才华卓绝，是兰陵王用五百里山河同大魏太子交换得来的，没想到在甘城外五十里地遇到强盗，被强盗刺杀身死，如此名动天下之妇人，怎么就如此红颜薄命呢？”

　　　　穆泰的脸色惨白如纸，他听着张十三喃喃自语，充满遗憾，他的心猛地纠了起来，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那一双会说话的清澈杏眼，仿佛听到那清朗的声音，仿佛还能感觉到她摔倒在他怀中的柔软。

　　　　阿九，阿九，兰陵王妃，怎么就这样被强盗杀死了呢？

　　　　穆泰心中剧痛如针扎，他朝着喃喃可惜的张十三道：“寻一处客栈住下，明日达到兰陵王府吊唁王妃。”

　　　　“然。”
………………………………

第320章　悲痛欲绝

　　　　兰陵王府邸一大早便满目缟素，白幡飘扬。

　　　　街道上排满了穿着麻衣，满脸悲痛的百姓，这些百姓们，因为兰陵王深受爱戴，因为兰陵王的军队给甘城带来安宁，他们讲这种爱戴的感情转移到了兰陵王痛失王妃的悲痛中，因此，兰陵王府前的几百米的街道上，百姓痛苦流涕，齐齐唱着悲痛欲绝的挽歌。

　　　　“兰陵王妃，倾城倾国，才华卓绝啊！苍天不公啊！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啊！”

　　　　“苍天不公啊！倾城容貌，抵不过强盗烧杀啊，我们还不曾恭贺，怎能留下兰陵王一人呢？呜呜呜……倾城女郎啊，怎么能这样身死异地呢？”

　　　　一路上，百姓们在王府之外痛哭流涕，有的人悲哀的躺在了街道上，似乎所有的人都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兰陵王妃倾倒，似乎所有的人都为兰陵王妃的突然身死而感到生无可恋。

　　　　这样的时代，对于兰陵王这样实实在在的少年英雄是非常推崇仰慕的，以至于对从未见过面的兰陵王妃爱屋及乌，王妃身死，举城悲哀，连那些贵族王公们也纷纷驱车前来王府吊唁。

　　　　穆泰的马车缓缓绕过了王府前悲痛的百姓们，终于随同着贵族们的马车进入了兰陵王府。

　　　　兰陵王府人来人往，庄严肃穆，每一个人都全身缟素，满脸愁苦，贵人们进进出出，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怜惜，这是身怀水经注的兰陵王妃啊，就这样离开了人世间，她的美貌和才华还名扬四海啊，此刻却连尸骨都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了曾经穿过的衣裙设置下祭奠的灵堂。

　　　　穆泰大步跳下了马车，带着张十三大步进入了灵堂。

　　　　穆泰，身着大魏贵族的华贵衣袍，身上佩戴的美玉莹润透明，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

　　　　他一来便报上了他本人的名讳。

　　　　因此，当穆泰神情肃穆进入灵堂时，掌管兰陵王府事务的夏侯高声喊道：“大魏穆泰郎君到……”

　　　　“大魏穆泰郎君到……”

　　　　灵堂之内的痛哭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无数双惊讶的眼睛看着穆泰大步进来，兰陵王妃虽然是大魏骊家女郎，但是甘城距离平城骑马最快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很少有大魏的权贵前来吊唁，因此，穆泰悲痛而来，引起了所欲人的注目！

　　　　穆泰却心无旁骛，他完全不相信那个狡黠聪慧的骊九就这样离开了人世间，他直奔灵堂中央的棺木，他想亲自看一看，棺木中到底放置着什么？

　　　　难道阿九死后，连尸骨都没有收回吗？

　　　　灵堂哭声低沉，悲痛蔓延，有两个萨满巫师绕着棺木转圈，摇动着手中的丧魂铃：“叮铃铃，叮铃铃，魂魄兮，速速归宁……”

　　　　那惊心动魄的丧铃声，伴着萨满巫师奇奇怪怪的舞姿，随着灵堂上空飘荡的无数白色绫罗锦缎，给人一种人已归去，无影无踪的悲哀苍凉。

　　　　“阿九……”穆泰在看到居中的暗红棺木时，眼泪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阿九……穆泰来迟了，穆泰不该离开平城！”穆泰大步扑到了棺木一次，便要强行打开棺盖！

　　　　“穆泰郎君请住手！”

　　　　“死者为安，穆泰郎君请住手！”灵堂内的两个萨满法师大惊，直接上前压住了棺盖，夏侯等几个护卫也围了过来，架住了想要掀开棺盖的穆泰！

　　　　“阿九，穆泰不该放手啊，阿九，让穆泰再看你最后一眼！”穆泰索性抱着棺木痛声大哭起来，他边哭，便使大力想趁着按照棺材的护卫们疏忽，掀开看骊歌最后一眼！

　　　　“请穆泰郎君让阿九保留最后的尊严！”凌冽的寒冷吹动着飘荡的白色绫缎，兰陵王高长恭一身青色麻衣，缓步而来。

　　　　四目相对！

　　　　兰陵王脸色苍白，依旧掩饰不住俊美如玉，穆泰眼神憔悴，一副难以置信的悲痛。

　　　　穆泰站起身来，盯着兰陵王看了半响，当他的眼眸落到兰陵王青紫的唇上，看到兰陵王一身的麻衣素服，再落到兰陵王腰间的美玉上后，眼球转了转，没有再发一言。

　　　　然后，他后退两步，朝着灵堂中央的棺木再定定地看了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穆泰，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同兰陵王高长恭说！

　　　　直到穆泰走出老远老远，一个护卫打扮的年轻郎君来到了兰陵王身侧，道：“阿恭逃出后，幸有穆泰郎君庇护，阿九才没有暴露女儿之身，他想要开棺验尸，却看到他赠出的美玉，总是心软。”

　　　　兰陵王示意萨满法师继续摇铃铛镇魂，同骊歌并肩走在王府的后院内，向着穆泰满面泪痕，悲痛欲绝的样子，徐徐说道：“穆泰这一次视察阴山以北私产返回，得知你的死讯忍不住悲痛前来吊唁，更加坐实了阿九身死的消息，对阿九的来说，是福不是祸。”

　　　　“然。”

　　　　“郎君，郎君，你亲眼看到阿九的尸体了吗？”张十三驾着车，忍不住询问坐回马车上一言不发的穆泰。

　　　　穆泰听着街道上悲痛的痛哭声，望着甩在背后的兰陵王府，他定定地想着那暗红的棺木，想着兰陵王腰间的美玉，那美玉，是当初他赠给阿九的信物啊，如今，美玉尚在，阿九却魂归天际！

　　　　良久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的大手，不由自主地从马车的暗格内掏出一本礼仪之书，书本长期被翻阅，已经有点泛黄卷边了，他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张十三的提问。

　　　　如果骊歌在此，一定能看出那本礼仪之书，正是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那麻衣大汉赠送给她的东西。

　　　　“郎君？”张十三见穆泰一眼不发，神情哀伤，有点奇怪的问道：“郎君既然说兰陵王妃就是阿九，当年的阿九，手无缚鸡之力，面对那大汉刺杀都临危不惧！阿九胆大心细，身手惊人，狡黠多变，如今为何被一个强盗惊吓就要横剑自刎，最后居然被射杀的强盗刺杀而坠入火海，此阿九，非彼阿九也。”

　　　　啊？

　　　　穆泰听着张十三的自言自语，忽然间，滕地坐正了身子！

　　　　他的身后，还有人在一遍又一遍痛声歌唱着哀伤的挽歌：兰陵王妃，倾城倾国，才华卓绝啊！苍天不公啊！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啊！

　　　　他的身子挺拔而坐，眼眸望着辽远的苍穹，忽然之间，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异常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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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不死心的穆泰

　　　　对大齐兰陵王高长恭威望的预测，对于大齐百姓爱屋及乌的疯狂程度，都不在兰陵王高长恭和骊歌的预料之内。

　　　　兰陵王妃出殡下葬的那一天，甘城轰动，悲痛滔天。无数的百姓们随同着兰陵王妃的棺椁相送，兰陵王妃，成了甘城百姓表达对兰陵王高长恭敬仰和拥戴的宣泄出口，据说，带着银色面具的兰陵王悲痛过度，只能坐在马车内为王妃送行。

　　　　安葬了兰陵王妃后，兰陵王府贴出告示，王府上下为兰陵王妃守孝三年，这样的消息在大齐的权贵之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如今大齐西部北部的边境，可以说都在兰陵王属下的五万高家军控制之内，兰陵王宣布守孝三年，意味着大齐西部北部边境将会保持现状，不会主动出击兼并其他部落民族的土地了，大齐，三年之内，休想再借着兰陵王的威名扩展疆域。

　　　　当下，大齐的贵族和皇上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特别是大齐皇上和王爷高阿那肱，在朝堂之上互相指责对方出手太狠，惹怒了兰陵王，使得大齐短时间之内失去了扩张的机会。

　　　　大齐朝堂之上的争论仿佛同关门闭户的兰陵王府是两个世界一般，兰陵王府之内，陷入了难得的平静修养之中。

　　　　两个多月的舟车劳顿，兰陵王高长恭肿胀的双腿和右腹，加上骊歌腹中有孕的疲乏，整整的半个月，众人都在调养身体，偏居一方。

　　　　终于，这一日，兰陵王府的后门悄然打开，兰陵王带着银色的面具坐在马车之内，透过车窗望着远处的皇宫，黑亮的眼睛清冷不屑，嘴角露出一个冰寒的冷笑来。

　　　　天色阴沉，看起来像要下大雪了。

　　　　马车内却温暖如春。一身大毛军袍的兰陵王懒洋洋地跪坐着，眼神落在身侧的少年护卫身上，这少年护卫穿着一身灰鼠皮毛，灰鼠皮短靴，同跟随马车出行的护卫们打扮一模一样，

　　　　穿衣装扮一模一样，如果看向那少年护卫的俊美小脸上，就会看到一双黝黑明亮的杏眼，浓密的睫毛遮掩不住少年护卫的清澈灵动，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