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忠臣-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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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水关到仙海城，路程不远不近，盛隆一路巡查至此，路上有些耽误，便走了三天。现今没了事情，按正常速度来算，夜宿一晚便能回到仙海城。可刘夕阳似乎是玩兴大起，刚走了半个时辰，就让车队停下来。说是让徒步的兵卒歇歇脚，躲过这日头再上路，他自己则领着灵儿，把马小鸟赶出车厢，二人钻进了原本属于马小鸟的马车中。

　　　　兵卒们坐在路边的树荫下，不敢妄言，可眼神的接触都充满了玩味。他们不清楚刘夕**体的身份，可想来想去也不过是显赫的大纨绔而已。这位世家公子领着一位娇羞少女进了马车，什么事情不用去期待，静静地听着便是。

　　　　灵儿一直被刘夕阳拉着手，俏脸一红，少女心思胡乱地期待着。等了半天也不见刘夕阳说话，她不得不出声问道：“少爷，有什么事情？”

　　　　刘夕阳说道：“你先仔细想想，仙海城苍空阁内宅的丫鬟是谁？”

　　　　灵儿直接回道：“我哪知道。当时大当家把我们几人分派到各地苍空阁，我们领命之后就出发了，哪还有空聊着彼此的去处？”

　　　　刘夕阳抬起头，面色严肃地望着她，问道：“你几位要好的姐妹去了哪？”

　　　　灵儿说了几个人名，将她们详细的去处一一说明。刘夕阳脸色愈发深沉，思考片刻对灵儿说道：“我刚才闲来无事，在车上想了一想，那年被派往各地的丫鬟们，我十之**都能对上号，可到了仙海城这家，我死活想不起来是谁在那里。”

　　　　灵儿见他皱着眉，本想着出声宽慰，可一想既然是说这件事情，干嘛非得拉着自己单独上了一车？难不成……

　　　　忍着羞怯，灵儿埋着头问出了声，声音细糯软绵，不贴在她面前根本就听不清。刘夕阳还在思考这事情，没注意到灵儿局促的模样。

　　　　想了片刻又不得要领，他看向了灵儿，却发现这姑娘羞涩地摆弄着裙角。刘夕阳微微一愣，随后自嘲一笑，自己看似多余的举动好像被误会了。

　　　　何不将错就错呢？

　　　　刘夕阳是真想着煮一次熟饭，可体虚身子亏，有心无力又怕丢人，干脆吩咐灵儿给他按按肩膀，稍坐一会就领着她下了车。

　　　　车外蹲着的马小鸟见他这么快便出来，原本准备嘲笑，可一想如今这身份嘲笑人家并不合适，又没见着灵儿脸上有什么表情，也只能愣在原地瞎琢磨去了。

　　　　兵卒见这公子这么快就完事了，准备起身上路，刘夕阳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休息后，又上了妘岚姐妹的车。

　　　　没给姐妹二人出声质问的机会，刘夕阳直接说道：“我刚才在想一件事情，这件事对我们这次的仙海之行尤为重要。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三位尊者是不是还在那里。”

　　　　妘岚见灵儿衣着整齐，又见他面色正式，淡然说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你哪来这么无所谓的底气？”刘夕阳笑道，“在的话，你我二人都要考虑性命的问题，单说关驰的杀意，似乎对你更甚；不在的话，我们要想想下一步的打算，是继续往北走一阵，还是说直接西回，入了永泽。”

　　　　“这问题你我都解决不了，和小灵儿说就有用了？”妘岚说道。

　　　　“自然有用。”

　　　　刘夕阳夺去夏巧手中枇杷，也不和她们解释缘由，跳下了车，边吃边在烈日下溜达。兵卒们见这位公子是真有意让他们休憩，豪爽地倚在路边，打起了盹。盛隆和周泰一直躲在车上，那几幅法帖怕是要翻烂，刘夕阳也不想去闻那书生大夫的酸腐，顺着树荫，向队伍最前走去。

　　　　知府大人巡视各县，差役十几个，兵丁百余人就足够了。如此的规模，领军的不过是位百户，刘夕阳见到的领军也不过如此。此人糙汉莽夫状，打着赤膊，一把破蒲扇不断地扇着肚子，左手在前胸处搓泥玩，二郎腿翘着，证明身份的腰牌无力地垂着，摇摇欲坠。

　　　　这一切看着都没问题。唯独这位领军身边坐着一位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有的是，可都是在城里。在军队中有一位一袭白衣的少年，怎么想也都是富家子弟过来混功名的。但是，这位公子白衣之上一尘不染，并且衣帽整齐，最让刘夕阳上心的还是如此天气，这位公子一滴汗也没出。他的周遭好像是春天一样，不惹尘埃，没有喧嚣——这可是在泥土路上啊……

　　　　白衣公子见刘夕阳走来，起身见礼，抱拳说道：“下官王宝海，见过小王爷。”说完，一摇折扇，潇洒飘逸。

　　　　象牙大骨，玳瑁小骨，秦哲的一笔梅字当中，玉有雪点了几朵梅花簇绕。看不见背后的题字，可刘夕阳也能判断出这把扇子要比自己手中的贵多了。

　　　　他不得不多审视一眼这位自称王宝海的公子。不是说别人手中的把件比自己值钱就能让他受不了，只是能用起这把扇子的人，不是单单一句“真有钱”能说明白的。

　　　　“阁下是……”刘夕阳不确定地问道。

　　　　王宝海微微一笑，雍容闲雅地回道：“下官乃仙海城南营守军千户。”

　　　　刘夕阳愣愣地看着王宝海身边那位还在搓泥的莽夫，苦笑地问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莽夫站了起来，咧嘴一笑，抱拳说道：“我是我家少爷的跟班，也在仙海城守军这里混了一个百户。你是王爷是吧，你好！”

　　　　洒脱的人，刘夕阳见多了，如这般没心没肺的洒脱，他可是第一次见。和这莽夫拱手回礼，刘夕阳便和王宝海聊了起来。由扇子引入，聊的多是风雅之事，言语间，刘夕阳能感受到这千户的造诣颇高，不是一个强行附庸的人物，自然也不是一位在军中混日子的世家公子。

　　　　刘夕阳有意地和他边走边聊，逐渐向自己的马车走去。有些不敢确定的东西，还是需要盛隆出来说明。

　　　　唤了一声盛大人，把王宝海也请上了车，刘夕阳看着二人那停留在面子上的交情，再次陷入了沉思。

　　　　仙海城，如果在齐州城的时候没听关驰说要去一趟，刘夕阳的行程里可是没有这一座城的。而他脑中关于仙海城的信息，似乎都出了偏差。

　　　　三十六城的苍空阁，唯独仙海城的这一家，刘夕阳一点印象也没有；连一个小知县贪腐数目都记得清楚，为何五品武将却找不到相对应的人物？

　　　　“小王爷，小王爷……”

　　　　王宝海的声音打断了刘夕阳的思绪，“下官先行告退。王爷先休息片刻，一个时辰后便会启程。”

　　　　刘夕阳点点头，拱手将王宝海送了出去。转头看着盛隆，盛隆也看着他，苦涩一笑：“这是三个月前，陛下亲自派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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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林中天下（上）

　　　　“亲自派过来的意思是……”

　　　　盛隆苦笑道：“陛下的任命，并没有经过恩师。当朝天子，有独断的资本，可这事情陛下他也没有问过上皇……”

　　　　刘夕阳玩味一笑，对盛隆说道：“盛大人，如你看来，老皇帝似乎比陛下厉害得多？”

　　　　盛隆急忙回道：“陛下继位刚半年的时间，我和陛下又是少年相识，还没有适应过来。这是下官疏忽了。”

　　　　刘夕阳笑了一声，下了车，留两位文人继续研究书法去。闲逛于烈日之下，他心情却没有这么明媚。本来想不起仙海城的布局就很让人头疼，如今又出来了这么一位家伙。

　　　　王宝海已经离去，再去找他显得刻意，刘夕阳也不想回到士大夫身边，只能闲逛片刻，上了妘岚姐妹的车子。

　　　　躺在灵儿的腿上，刘夕阳眯着眼看着窗外的烈日。心中盘算了一下日子，如今就快五月中旬了，距离李大仙子的比武招亲，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从仙海城直接到京城也得近二十天的时间。所以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很少。

　　　　比武招亲的事情正好发生在今年武评之前，刘夕阳的目的是为了让许多愁入了平常百姓的谈资之中，为许多愁入新一届武评前十造造势，也是为了勾引出来一些青年才俊，看看能否招为己用。按理说，自己其实没有回京的必要，毕竟身边还有妘岚和万俟卑奴二人，回京有诸多不便，况且杨成雄让不让自己进城门还是一回事。

　　　　可必须回去。

　　　　许多愁探查到的情况，刘夕阳还需要回京确认一番；邪武八骑的意义，他不搞明白又是不舒服；给万俟卑奴找姐姐的事，看起来不是很重要，但应了人家的事情，这人情越早送出去越值钱。而这些事情，其中都有一个关键人物——自己的父亲。

　　　　刘夕阳挪了挪姿势，鬼使神差地在灵儿的大腿内侧咬了一口。灵儿一惊，叫喊了出来，脸色通红地望着腿上的刘夕阳。

　　　　夏巧听到了灵儿的声音，疑惑地看着二人。刘夕阳还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的不妥，嗅了一口少女自然的体香，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

　　　　想了半天，本就没有眉目，又想起了透着诡异的仙海城，脑中更是混乱。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灵儿，发现姑娘脸红的奇怪……难道躺了一会就这么害臊吗？

　　　　刘夕阳抛开心中杂念，嘿嘿一笑，闭上了眼，就这么在灵儿腿上睡着了。

　　　　灵儿不敢动，只能那么笔直地坐着。可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麻了，浑身也不自在。

　　　　夏巧见刘夕阳真的睡着了，也不怕把他吵醒，扶着他的脑袋就给他扔到了车厢上。把紧张的灵儿叫到身边，三女开始了自己的事情。期间许多愁来了一次，见少爷睡得很滋润，也不想叫醒他，盛隆请求的事情，也没有转告。

　　　　到了时辰，王宝海便让兵卒们启程。躲开了最热的时段，虽然是好事，可是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根本就进不了城。和盛隆说明了情况，盛大人倒是无所谓，说让他自己问刘夕阳去。

　　　　王宝海过来禀报的时候，刘夕阳依旧在酣睡。说明了情况，夏巧只能将刘夕阳弄醒。也不知他是没睡醒还是睡毛了，总之这位纨绔的小王爷迷迷糊糊地说道：“正常速度便可，晚上夜宿山林也挺好。”

　　　　王宝海一愣，也不管这道命令是不是胡乱说的，他便要求兵卒按平日里的速度行进。自己行伍出身，睡在哪里不是睡，怕是要苦了盛大人等一干文官了……

　　　　夏巧可不干。她不是娇生惯养的主，可这夏夜里的蚊虫着实厉害，山林里更是密密麻麻的，这天气燥热，不能沐浴净身对女孩子也不是好事。更关键的是，这上百人的晚饭怎么解决？知府巡查，从未听说过还带干粮的，自己这一行人也就带了点心瓜果，指望着这些磨牙的点心解决一行人的饱饭，纯粹的痴人说梦。

　　　　刘夕阳又蹭到了灵儿的腿边，听到夏巧的疑问，他睁了眼，嘿嘿道：“山林之间不全是山珍美味吗？贵公子领着几位兵卒，用不了多长时间，食材就能给你们准备好。马大厨也在，各色调味料一应俱全，你担心这个干嘛？”

　　　　妘岚插嘴道：“我知道你不按常理出牌，可我也不信你这是突发奇想的。你就说说，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亲我一下我就说。”刘夕阳重新爬到了灵儿的腿上，笑嘻嘻地对妘岚说道。

　　　　“我也不是很好奇。”

　　　　许多愁探头进来，问道：“少爷，干嘛要睡在路边？”

　　　　刘夕阳迷糊地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这群好奇的人，开口道：“我刚才算了一下行程，要说赶上七月初回京，时间上很紧张。自己的事情都不一定能做完，更不用说和这群官员们勾心斗角去。这上百人入了小城，进进出出都是扰民的事情，明早准备天一亮就上路，要是在城里很麻烦的。今晚扎营在野外，皓月当空，凉风徐徐，多美的事情？”

　　　　“我不信。”妘岚说道。

　　　　刘夕阳伸了一个懒腰，轻笑道：“进了城肯定是舒服，可这几百人的舒服会让上千百姓不舒服的。不想扰民是其一，想看天然的夜景是其二……我确实有其他盘算是其三，我不想说而已，你们可以不想问吗？”

　　　　话到此处，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刘夕阳下了车，和许多愁去到了兵丁之中，边走边聊。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常识。和平常兵卒聊风雅之事不现实，聊家国大事人家也不敢聊。聊田地，聊民生怕是显得突兀，聊八绝仙子也不如聊村头寡妇来的相投。

　　　　这不是什么笼络人心的手段，只是觉得这不到百人的兵卒奇怪，而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们太正常了。

　　　　云泽的兵，除了正武骑，刘夕阳就没见过有正常的。今天遇见的这队人马很正常，没有其他兵卒的懒散与颓废，有的是该有的模样，以及让他难以理解的好战。

　　　　仙海城，从地理位置上看，是整个云泽的大后方。地处云泽最东的海边上，北边距狄洛也不近，南边距南蛮更远，距西北方向的明月国更是不用说的遥远。假如云泽有被灭国的一天，仙海城必然是最后沦陷的城。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有可能一辈子都卷不进战乱，为何这群守军的素质高的离奇？

　　　　兵卒没上过战场，被憋的时间太长，有的只会是争勇斗狠，而不是这种渴望作战的眼神。这种时刻备战的意识，肯定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结果。刘夕阳不得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王宝海身上。

　　　　能让有可能一辈子都上不了战场的兵卒有这种状态，这王宝海不简单，同时他也奇怪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何不扔到边疆去？

　　　　刘夕阳和两位兵卒聊了半个时辰，聊得兴起，体力却逐渐跟不上常年训练的人，又不能让人家放慢速度等自己，只能回到自己的车上，安心地等着夜幕来临。

　　　　盛隆和周泰还在研究秦哲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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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林中天下（中）

　　　　耐着性子和士大夫们酸腐了一个多时辰，刘夕阳无聊地看看窗外，远山挡住了大半的日头，怕是一会儿便会天黑。

　　　　看到此景，刘夕阳没来由地笑了一声。日落和日出，似乎都会有这么一副画面。如自己这般路痴的人，倘若让他睡上三四天，醒来之后见着这一副光景，怕是判断不出这是旭日或是夕阳吧？

　　　　想到此处，他乐道：“霞光万道还是日薄西山，不能是人说了算的吗？”

　　　　刘夕阳的话让周泰怔了一下。仔细琢磨了其中的含义，他微微一笑，也看向了窗外。

　　　　是啊，谁说夕阳的光亮就不能耀眼了？

　　　　不想理会士大夫即将迸发的酸腐，刘夕阳下车让一行人停了下来，想着趁现在还有阳光，尽早进山林中觅些山珍。

　　　　命兵卒们让出半丈官道后扎营，他领着许多愁进了树林之中。

　　　　看着地上斑驳的阳光，叫许多愁砍掉几棵树木，腾出一小块空地，让他请几人进来，说是有事要说。

　　　　没过多久，盛隆周泰携手而入，王宝海跟在他们身后，最后吊着一位不明所以的马大厨。

　　　　刘夕阳席地坐下，对众人摆手说道：“你们随意吧。趁晚饭还没备好之前，咱几个聊聊云泽的事情。”

　　　　马小鸟愣愣地回道：“那我先去准备晚饭？”

　　　　王宝海开口道：“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我们这几个月也经常入山林进行训练，时常需要自己解决伙食。美味做不到，可管饱是很简单的。”

　　　　刘夕阳让马小鸟坐下后，便顺着王宝海的话说道：“王将军，在下很好奇，为何要在山林中训练呢？”

　　　　“平原铺开阵型的战斗交给正武骑便可，可要是入了南蛮，山林战才是胜负关键。”

　　　　刘夕阳笑出了声。在齐州城和妘岚的推演中，从未涉及过山林战事，不是他想不到这一点，而是假想在云泽境内的战斗，他都是屡战屡败，正武骑平推不过南蛮象兵，指望着什么打进人家的地盘呢？况且，真若开战了，云泽只能做出守势。

　　　　和王宝海聊着战事，又和盛隆谈论着官场，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兵卒就来禀报，说是一切准备妥当了。征得几位大人的同意，刘夕阳先让兵卒们吃饱，自己几人兴趣十足地继续聊着。

　　　　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刘夕阳才让许多愁把妘岚姐妹的马车赶入树林，围着篝火开始了他们的“晚宴”。

　　　　果木烤的山珍，调味和火候都称不上见功力，可这纯天然的味道也是另一种美味。马小鸟的手法还在，但左手毕竟不算灵活，肉片切得薄厚不均。刘夕阳见他费事，让他把片好的肉送到几位姑娘那里，命许多愁用剑随意切块，说是大男人也不计较这些后，徒手抓起一块肉吃了起来。

　　　　盛隆看着面前的肉块，却不知道怎么下手。见周泰不顾礼仪地吃了起来，他也不再计较，捏了一手的油渍，胡乱地咬了一口。

　　　　万幸，这副丑态没几个人见着……

　　　　喧嚣了一天的知了也累了，月明星稀下，只剩篝火噼里啪啦的宣告着，这里还有一群不属于这片宁静的人物存在。

　　　　“盛大人，今晚难得的惬意，不如聊天解闷吧？”

　　　　盛隆一笑，说道：“王爷想聊什么？”

　　　　“阳春白雪，这几位武夫不懂；江湖轶事，咱也谈不出花样；风月之事，有几位姑娘旁听总觉得是流氓行径……这么多人，何不聊聊有趣的事情？”

　　　　“静听王爷吩咐。”

　　　　刘夕阳挑弄着篝火，淡淡地说道：“聊聊这个天下吧。”

　　　　话音刚落，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接他的话。刘夕阳看着身边低着头的众人，微微叹了口气。正当他兴致渐无的时候，万俟卑奴沉声说道：“说天下，可是你要说谁的天下？”

　　　　“天下人的天下。”

　　　　万俟卑奴抬起头，说道：“我不想听天下人的天下，我只想知道狄洛的天下在哪？我一直以为狄洛的天下就在我的手中，大与小全看我手中这把刀能砍到哪里。可这几天下来，我总觉得狄洛的天下，只能在强者的话语中。”

　　　　刘夕阳摇头道：“狄洛部族的天下已定，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你们如今的草原么？相比云泽南蛮或明月，你们是唯一能在大乱之世中拥有独立天地的存在。你不争，狄洛如此，你若争，狄洛依旧如此。不是说我们不给你空间，而是你们本就拥有整片的天地，在哪不是自己选的吗？”

　　　　“什么叫独立的天地？”

　　　　刘夕阳笑了笑，看向了盛隆：“盛大人，你来解释一下？”

　　　　盛隆急忙将这矛头避开，说道：“下官愚钝，不知王爷何意。”

　　　　刘夕阳又问了一圈，依旧没有人和万俟卑奴解释。正当他准备开口，听到车里的妘岚说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们也许没听过这句话，但其中的意思应该都是明白的很。当今天下如此，你们知道是怎么来的吧？也知道将来会是怎么个走势吧？但不管分分合合，狄洛不都是永远在草原上吗？你们又没能力统一整片土地，不就是有着自己独立的存在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诸位只是不敢说吧？”

　　　　盛隆冷汗都下来了——他就是不敢说。不是不敢解释狄洛的问题，而是要想解释狄洛，必须要明说妘岚刚才说的话。云泽的臣子，绝对不敢这么说，毕竟第一个觉得合久了没劲，扛起大旗造反的，是云泽的太祖。

　　　　刘夕阳见他擦掉额头的汗，刻意问了一句：“盛大人，陛下她说的对吧？”

　　　　没等盛隆开口，车中的妘岚再次说道：“对不对的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你们云泽是造反来的，南蛮何尝不是？要说正统，唯一敢说正统的就是被你们云泽给逼到西北的明月国。但是什么叫正统？上次大一统的叫正统了？那上次谁统一的，大上次又是谁造的反？这个东西追究起来没有意义。谁厉害，谁就是王道，多简单。”

　　　　刘夕阳接话说道：“是啊，盛大人。陛下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咱们虽然不是她的臣子，可也仅仅是个臣子，说呗。”

　　　　盛隆用力地摇了摇头。周泰放下笔，抬头说道：“既然如此，那王爷我就说了。”

　　　　刘夕阳点点头。周泰站了起来。

　　　　许多愁心想难不成你想说少爷要造反？

　　　　周泰清了清喉咙，说道：“师兄的顾虑正是在下的顾虑。有些道理明白了就行，没必要说出来，即便是圣上亲口问到，我们也不敢说。不是说明哲保身，也不是为了一己仕途考虑。正如妘女王说的，道理谁都懂，可她是一国之君，胡说胡有理，而我们做臣子的，不说才是理。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平常百姓不懂我们的苦衷？”

　　　　刘夕阳哈哈笑道：“其实很简单，一个店小二和一个车把式，就算背地里把云泽皇帝骂的一无是处，将历代皇帝骂的坟头青烟四起，他俩也没有任何事情。谁管他们是谁？你让秦哲和燕方易指着当今圣上试试？不用花样百出，一句昏君就有可能了结了他们的余生。可要是店小二骂他的掌柜，车把式骂他的亲爹呢？再说你们这些食君禄的，去教授小二擦桌子的技巧，去指挥车把式握缰绳的力度，你看有谁理你们？理也是理的你们这吓人的身份而已。”

　　　　盛隆连忙点头称是，周泰坐了下去，继续握着笔，等待刘夕阳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可是被刘夕阳养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