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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吧!火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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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凝视他,眼眶湿润。
  “你太会说话!”她叹息的。“你这种男孩子很可怕,请你坦白告诉我,你这一套纪念日,有没有和其它女孩子共度过?”
  他啜了一口酒,紧盯着她,眼光炽烈,神情虔诚,虔诚得像面对自己宗教上的神只。
  “我发誓,你是唯一的一个!”
  “哦!”她轻叹。眼眶更湿了,她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真的,这是个纪念日,纪念日应该干杯。这一刻,她忘了凌康,忘了巧眉,忘了打电话,忘了父母,忘了很多很多东西,她心目中只有面前这个人:安骋远。
  接下来,是一个最最难忘的晚上。
  那真是个充满了温馨,充满了激荡,充满了柔情的夜,令人永难忘怀的夜。
  吃完了海鲜,嫣然已有些薄醉,她坚称鱼虾中有料酒,这料酒加上两杯啤酒,就使她醉了。安骋远说他也醉了,他醉是因为她醉了。
  “你为酒醉,我为人醉。”他说。
  她摇头叹气,对他的擅长言辞而感到惊讶。然后,他挽着她,他们信步穿过淡水镇,沿着新建的滨海公路散起步来。
  海洋就在身边浩瀚的波动,浪花扑打岩石,发出汹涌澎湃的声浪,气魄万千。而天际,月亮只有一点小牙儿,还忽隐忽现的。但,星星呢,却满天满天的璀璨,在黑暗的穹苍里放射着迷人的光亮。水面,是黑色锦缎般的流动玻璃,彷佛有许多星星跌进了海里,跌碎了,就在海中也璀璨起来了,把海面点缀着无数闪烁的光点。
  他们终于在海边一块大岩石上坐下来了。海风扑面吹来,有些凉意,他把他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她微侧侧头,下巴就碰着外套的衣领,他衣服上有种男性的味道,她第一次接触这种味道,像海风的韵味,咸咸的,粗暴而又温柔的。他紧偎在她身边,用他大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他弓着膝,头半倚在膝上,半转向她。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有关我所有的一切?”他问。
  “你填过一张表,你陆续也说过,我想,我对你已经知道得很多了。”
  “哦,不不。”他静静的说,“那是太少太少了。让我告诉你,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我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我妈四十岁那年才生下我,所以我父母都是七十岁左右的人了。我爸在大学教文学,母亲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他们中年得子,对我这个小儿子宠爱得无以复加,完全达到溺爱的程度。尤其,哥哥姐姐们结婚以后,都搬出去成立小家庭了,爸妈就更疼我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轻声打断他,这夜色,这海边,这星光,这醉人的海风轻拂下,谈家世未免有些扫兴。
  “因为你需要了解我的家庭,”他清晰的说,抬起头来,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使她面对自己。“因为──我计划在这几天内,带你回我家去。”他紧盯着她的眼睛。“因为我也要我的父母认识你!”
  她有些不安,挣脱了他的手,她转头去看海。
  “你未免太急了吧!我并不想去你家,我并不想见你父母,我认为──我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我觉得,我几乎还不太了解你!”
  “你刚刚才说,你对我知道得已经很多了。”
  “知道和了解是两回事,我知道海水是咸的,不了解它为什么是咸的。我知道蝙蝠洞里的蝙蝠昼伏夜出,不了解它们为什么昼伏夜出。我知道海滩都是细沙,不了解为什么都是细沙。我知道安骋远二十七岁,能言善道,未婚。不了解他为什么到二十七岁,能言善道,还未婚?”
  他注视了她好长一会儿。
  “因为以前没遇到你。”
  她涨红了脸。
  “外交辞令!你知道吗?当你撒谎的时候,你会讲得一点诚心都没有。而且,我提出这个问题来,并不是在向你……在向你求婚,你别自作多情呵!”
  他凝视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转头望着大海。
  “小时候,我是个很害羞的孩子,我不敢和女生说话,怕被哥哥姐姐取笑。进大学,我到了台南,第一次离开了台北的家。第一次学习独立,学习生活,学习接触同学。那时我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我比较坚强,比较成熟。那时候,我仍然乳臭未干,我很想家,想父母,对住校极端的不习惯。这时,有位大三的学姐,比我大两岁,因为同系,她常常照顾我。有次我们去露营,带的棉被不够,我坐在火边发抖,她居然去偷了一条同学的棉被来裹住我。于是,我对她就大大的倾倒起来。”
  “哦,”她喉中梗了梗:“毕竟,你那套纪念日还是和别人先度过了的!”
  “我发誓没有!”他低嚷,有些急促。“我可以不告诉你这件事,你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件事,但我不愿对一个我在认真的女孩有所隐瞒。你听我说,我和那学姐交往了一阵。她比我老练太多了!她是系花,拜倒在她牛仔裤下的男生可以组成军队,她的恋爱故事足以写上一百万字。但是,我对她完全不了解,我很嫩,很幼稚,很傻。她教了我许多事,包括──接吻,和肌肤之亲。然后,她甩掉了我,又找上别人了,这让我痛苦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深抽口气,低垂下头去。
  “……这是我唯一的恋爱史,从此,我很怕女人,也不想追求任何女人,我有保护色,我怕再受到伤害,直到我认识你。五十三天前!保护色也不见了,害怕也忘了,什么话都敢说了……好象一只重生的火鸟。”
  “火鸟?”
  “相传有一种鸟叫火鸟,它是永生不死的。但,它的生命只能维持五百年,到五百年的时候,它就把自己投身到烈火里烧成灰烬,这灰烬就变成一只重生的火鸟,再活五百年。”
  “你是重生的火鸟?”
  “为你重生。要为你活五百年。”
  “你不怕又遇到第二次伤害?如果你和我也无疾而终,你就可以再烧一遍,变成第三次重生的火鸟。噢,”她微带伤感的低呼:“火鸟是永生不死的,你大可左烧一次,右烧一次!”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粗暴的拉向自己,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里面冒着炽烈的火焰。
  “我在向你诚心诚意的坦白我自己,这些事,我连对我的父母、兄弟姐妹、至亲好友,都没透露过一个字!你不能嘲弄我。你回忆一下看,我们认识以来,我都是嘻嘻哈哈的,爱笑爱胡扯的……我几时这么坦白过!”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她眼里有激动,有热情,有温柔,还有份令人难解的悲伤……这眼光使他心脏狂跳了,使他血液沸腾了。他无法思想,无法在这眼光下静止不动,他俯下头来,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不动,身子几乎是僵的,嘴唇抖索着,冰冷而无生气的紧闭着,鼻子里沉重的呼吸着,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推开她,抬起头来,再度凝视她的脸庞,她的眼睛,她的嘴唇。他用手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抚摩着她那娇娇嫩嫩的皮肤。他眼里闪着受伤的困惑,低低的问:“你不愿意?如果你觉得这是一种冒犯,我不会勉强你。”
  她的眼睛大大的睁着,里而闪烁着一股无辜的委屈。
  “这不公平,”她从齿缝里轻哼着,面颊变得滚烫了,睫毛悄悄的垂下来,半掩住那纯净的眸子。“这不公平,你有接吻的经验,而我──没有。我嫉妒那个女孩!”
  他大大的喘口气,心中竟然被一种狂喜的浪潮所鼓动了。
  自私呵,男人!你因为她是这么“纯洁”而狂喜了,而意外了。他不由自主的,把她一把就揽进了怀中。用双手温柔的拥抱着她,让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他把嘴唇贴着她的鬓边,在她耳畔低语:“你这么漂亮,在大学四年中,没有男孩子追过你吗?没有男孩子接近过你吗?”他想起一个名字,凌康?还是康凌?
  她曾在纸上涂抹这名字,凌康命运等于什么?凌康命运一定不等于嫣然!
  “唔,”她轻哼着。“有──男孩子追我,可是,我没有给他们这种机会。”她答得有些言不由衷,事实上,她愿意给凌康机会的,但,凌康没有选择她。
  他再度扶起她的头来,给了她一个长长久久的凝视。他的眼神那样专注,那样诚挚,那样热烈,那样温柔,又那样带着千万种细腻的真情……使她几乎被这眼光烧融了。她低声叹息,他再度捉住了那微张的嘴唇。
  她的身子不再僵硬了,她的嘴唇不再冰冷了,她不再颤抖瑟缩了。她的心思轻飘飘的,神志轻飘飘的,灵魂也轻飘飘的,耳边,只听到夜风亲吻着海洋的声音,幽柔如梦,美好如歌。
  这晚,在嫣然的生命中是崭新的一页。但,当她和安骋远在海边缠绵的时候,她却做梦也没想到,在卫家,巧眉和凌康终于掀起了埋伏五年之久的风浪。
  第四章
  凌康是晚饭之后才到卫家的。
  一走进卫家客厅,凌康就感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卫仰贤在不停的拨电话,兰婷不安的在沙发中等着,巧眉满脸的焦灼,不住口的说:“爸,你打电话给馆长嘛!给她那同事方小姐也可以!姐姐从来不会这样不打电话,也不回家的!”
  卫仰贤放下电话。
  “没有用!”卫仰贤说:“图书馆早就下班了,没人接电话了!”
  “怎么回事?”凌康站在客厅中问。
  “噢,凌康!”巧眉听到他的声音,如同来了救兵似的:“你是不是跟姐姐在一起?”
  “没有呀。”
  “那么,拜托你开车去一趟图书馆,看看姐姐为什么还不回家?”
  凌康蹙蹙眉,看着卫仰贤。
  “卫伯伯,有这么严重吗?”他问:“嫣然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才晚上八点多钟,她很可能和同事去吃吃饭,看看电影再回来,我保证她不会失踪。”
  “真的,”卫仰贤接口:“我也觉得不会有事,那么大的人总会照顾自己!”“可是,”巧眉不安的蹙紧眉头。“她该打电话回来的!她每次都会打电话回来的。”
  “巧眉,”兰婷注视巧眉,又看看凌康,心中若有所思。
  “或者,你姐姐故意不打电话回来,她大了,独立了,不需要一举一动都向家里报告。何况,如果她打电话回家,你又会央求她回家来了!”
  “哦!”巧眉怔着,然后,慢慢的,她低下头去。好半天,她没说话。终于,兰婷忍不住说:“好吧,我有方小姐家里的电话,我打去问问吧!”
  她打通了方家的电话,找到了方小姐,也谈了好一些,然后,兰婷放下听筒。“安心吧,巧眉,你姐姐没失踪,她和一位朋友一起走了,方小姐说,好象是去参加那朋友的生日晚会!她听到那男孩子说过生日什么的。”
  “男孩子?”巧眉一惊。“是小男孩吗?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吗?”
  “不,好象是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
  “哦!”巧眉嗒然若失的应了一声,似乎非常不自在。兰婷和卫仰贤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凌康耸耸肩,说话了:“好了,巧眉,你别再担心了。”
  “嗯,”巧眉哼着,往琴房走去。“我想去弹琴。”
  凌康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到琴房门口,巧眉倏然回过头来,问:“凌康?”“嗯。”
  “好吧!”巧眉咬咬嘴唇,语气柔和:“凌康,你进来,我想和你谈谈天。”凌康大喜过望,他回头看卫仰贤夫妇,他们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色。于是,他怀着又惊又喜又疑又兴奋又激动的心情,跟着巧眉走进了琴房。关上房门,巧眉没有到钢琴边去,却直接走往窗前的沙发,坐了下来。不但如此,她还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凌康坐下去。
  凌康坐了,他注视着巧眉,渴望而痛楚的注视着巧眉。可惜巧眉不能看,否则,这样的眼光会泄露内心所有的秘密,这样的眼光可以让人心痛心碎。
  “凌康,”巧眉的声音有些轻颤,她坐在那儿,紫色小碎花衬衫,紫色圆裙,像朵小小的菱角花。她双手在裙褶中互绞着,不安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可不可以跟你讲几句内心的话?”
  “唉!”凌康长叹。“你可以讲几百句,讲几千句,讲几万句。”
  “没有那么多,”巧眉垂下头去,手指开始缠绕腰间的丝带。“我只要说几句,是我早就想和你说的话,我是很诚心来说,你一定要听我!”
  “嗯。”凌康紧紧的注视她,发现她脸色变得苍白了,嘴唇的血色也失去了,他有些惊惧起来。“说吧!巧眉,我也会诚心诚意的听!”
  “凌──凌康,”她嗫嚅起来,困难的说:“你是姐姐的同学,是姐姐的朋友,五年以来,你出入我家,好象是我家的一份子,但是,你却和姐姐疏远了,为什么?”
  他静默片刻。
  “你知道原因,巧眉。”他苦恼的说,心痛的看着她。“你一直在逃避这原因,你知道得很清楚,我不可能同时爱两个女孩。从你十六岁,我就在等你长大。你和我一样清楚,一样明白──”他开始激动,语气加重了,一句压抑了五年的话终于冲口而出:“我爱的是你!巧眉!我要你!我爱你!爱了五年了!”
  巧眉面颊上最后的血色也褪掉了,她像纸一般苍白。
  “你不能爱我,我是个瞎子!”
  “我能爱你!我不在乎你是瞎子还是聋子!我已经爱了你!而且,我要娶你!”
  她往沙发深处缩进去,他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这举动又使她大吃了一惊,她惊惶得差点叫出来,奋力挣扎着想拔出自己的手来,他握牢她,不许她挣扎,不许她移动。
  “巧眉,”他急切的说:“听我说,眼睛失明并不是非常可怕的事,你不用自卑,不用害怕,你仍然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仍然可以恋爱和结婚。我会用我有生之年,来保护你,来照顾你,给你幸福和快乐……”
  “你……你不懂,”巧眉气结的挣扎,泪珠涌进了眼眶,她费力的想逃出他的掌握:“你完全不懂!”
  “我不懂什么,你说!”他按住她。
  “你不能爱我,因为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如果我抢了姐姐的爱人,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大惊,死瞪着她。
  “巧眉,”他愕然的说:“我和你姐姐间早有默契了,她知道我是为你而来,她一直知道!”
  “所以,你让她痛苦,让她不愿回家,让她不愿面对我!你成了我和姐姐间的绊脚石!你离间了我们姐妹的感情!你!你先追姐姐的!你没有良心,你见异思迁!你怎么能这样对姐姐?”
  凌康又惊又急又恼又痛。
  “巧眉,你心里只有姐姐没有自己吗?你又怎么知道你姐姐为我痛苦?为我不愿回家?”
  “她说的!”
  “什么?”凌康大惊失色:“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这个混球!”巧眉大骂,泪珠滚出了眼眶。“今天早上,姐姐特地来琴房找我,就在这房间里,我们谈了好多话,她总算对我承认了,她喜欢你!你问我心里只有姐姐吗?我告诉你,一直不是我心里只有姐姐,而是姐姐心里只有我。从我六岁受伤失明,姐姐就背上了十字架,她一直在牺牲,她一直在为我做各种事,买衣服,买缎带,买棉被,买点字的书籍,买我爱吃的、爱玩的、爱听的唱片……她不知不觉的做这些,几乎变成习惯性的在做,你说我倚赖她,是的,我是倚赖她,因为只有她最了解我!然后,她发现你转移目标了,你居然喜欢了那个可怜的、失明的妹妹!于是,她除了退到一边默默忍受以外,她还能怎样?她只能把你让给我!那怕你是她的全世界,她也会让给我!你懂了吗?”
  “慢慢来,巧眉,”凌康努力整理着纷乱的思想。努力想去分析她的话。“你确定嫣然说她要我?”
  “她当然不会说她要你!”她气急的:“她以为我要你!她怎么还会说要你!”
  “那么,”他憋着气说:“那只是你的猜测!我或者伤害过嫣然,但,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巧眉,巧眉,你不要再作茧自缚了!你想得太多了!你知道,这五年来,我心里只有你吗?你知道我快被你折磨成粉成灰了吗?你知道我爱得有多苦恼和无助吗?……”
  她靠在沙发中,嘴唇颤抖,面色苍白,她努力呼吸,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她那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更雾了,一滴泪珠静悄悄的滑落到唇角,停在嘴角边颤动……这使凌康心动得要疯了,他不顾一切的仆过去,把嘴唇压在她唇边的泪珠上。
  巧眉惊跳起来,又怒又怕又恨,她说了那么多,他居然还胆敢来碰她,她想也没想,伸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那耳光清脆的挥在他面颊上,凌康怔住了。巧眉也怔住了,她并没料到自己这一耳光会打得这么准。而且,她生平还没打过人,这使她狼狈而自惭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直退到钢琴边去了。
  凌康呆呆的望着她,被她这一打而打醒了,他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是仔细的注视她。
  “对……对不起。”终于,她吞吞吐吐的说。
  “不用说对不起,”他哑声说:“我想是我太鲁莽了!我必须学习对你慢慢来……”
  “你必须学习对姐姐快快来。”她轻哼着。
  怎么?又绕回老题目上去了。凌康用手撑着头,觉得简直要崩溃了。
  “巧眉,让我坦白跟你说吧,不管有你,还是没有你,我和你姐姐之间,都没戏可唱了!世界上,什么事都可以勉强,只有爱情,不能勉强!”
  她默然挺立,好一会儿,她脸上没有表情,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然后,她轻轻的开了口:“你知道爱情不能勉强?”
  “是的。”
  “那么,你又何必勉强我呢?”
  他的脸刷的变白了。
  “巧眉!”他低喊。
  “我不爱你,凌康。”她清楚而残忍的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未来的姐夫,我对你的感情仅止于此。我想,我们以后,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他有几秒钟不能呼吸,然后,他毅然的一摔头,走出了那间琴房,重重的带上了房门。
  他几乎没看到卫氏夫妇,穿过客厅,他僵硬的,径直的,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卫家的大门。
  嫣然当晚就知道凌康盛怒而去的事。
  她回家已经很晚了,但是,兰婷仍然待在客厅里没有睡,坐在沙发中,她怀里捧着本翻译小说“不饮更何待”,却一个字也没看,她在等嫣然。卫仰贤本也不想睡,但是第二天还要去南部的工厂,他一直在经营手工艺的生产和外销,这使他必须南部北部两头跑,工厂在南部,外销的办公厅却在台北。所以,他被兰婷逼去睡了。
  嫣然是被一辆像坦克车似的嘎嘎作声的怪车送回来的。
  兰婷克制自己不去花园里探看什么。嫣然走进了客厅,面色红润,眼睛闪亮,浑身绽放着青春的、醉人的、几乎是璀璨的光华。
  “噢,妈妈!”嫣然歉然的惊呼,这时才想起来,她整晚都忘了打电话,本来嘛,海边没有公用电话亭。“希望你不是在等我!”
  “我当然是在等你。”兰婷说,宠爱的看着嫣然。“看样子,你过了一个很好的晚上,方小姐说,你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晚会了。”
  “唔。”她含糊的低应,幸好方洁心看到她和安公子一起出去,她敢说,方洁心也很欣赏安公子。安骋远最近一直是“砚耕”的常客,借书还书的忙得不亦乐乎。方洁心曾经笑着对嫣然说:“如果你不要他,让给我啊!”
  “你不是已经有了罩得住了吗?”
  罩得住姓赵,是砚耕的图书管理组主任,他真正的名字叫赵德高,全图书馆的员工却都称为“罩得住”。他和方洁心早已出双入对,只差没办喜事了。
  “哈!”方洁心笑嘻嘻的说:“那安公子对我从没正眼看过,好象全图书馆只有你一个管理员。假若他也肯跟我谈什么沙士汽水、拖儿死太……我那个罩得住就怕罩不住了!”
  拖儿死太,这也是安骋远的绝事,有次他来借书,正好有个学生在和嫣然扯不清,那学生坚持要借一本“杜斯妥也夫斯基”着的“战争与和平”,说是学校里指定的“课外参考书”,要他们研究“俄国文学”。安骋远在一边听到了,忍不住就插了嘴:“杜斯妥也夫斯基最有名的作品是‘兄弟们’,他可没写过什么‘战争与和平’。那本‘战争与和平’是个可怜鬼写的,你只要记得那可怜鬼有一大群儿女却死了太太,你就不会忘记了,他的名字叫‘拖儿死太’!”
  当时,这事就让大家笑了个没停,只有安骋远这种人,才会把托尔斯泰翻译成拖儿死太,所以他有个“吃吃酒一起吃酒”的电话号码。嫣然想着,脸上就浮起了笑意。
  “想什么?”兰婷问,把嫣然拉到身边坐下。“晚会很热闹吗?很有趣吗?”“噢,”嫣然回过神来,慌忙说:“是的,晚会很有趣,非常──有趣。对不起,我忘了打电话回家说一声。”
  “没关系,只要你玩得开心就好。”兰婷由衷的说:“我希望你有正常的社交生活,希望你多交一些朋友。”
  嫣然怔了怔,母亲的态度有些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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