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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人物-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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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叔也翻身上马,与柯雄连鞯并骑,拍马撞出人围,向辕门冲去。奔马疾冲,十几个兵士躲闪不及,活给卷进蹄下。

    大群兵士散如退潮,崔文利给隔在人群之外,没法近前阻拦,气得暴跳。索性骂也不骂,狠狠将手里大砍刀照前掷了过去。相隔委实太远,飞到半空劲力已竭。柯雄看准来路,反手将大砍刀抄住,就势一甩飞红爆起,两员马弁斩落马下。安波柱在前面开路,华叔与柯雄剑刀并出,杀开飞红血路,冲出辕门。

    柯雄营盘四周小丘环立,三人冲出辕门不远,一偏缰便消失在山丘后面,十几骑叛兵大呼小叫跟着向丘后。

    崔文利面色已由血红变成紫褐,煞是可怖,他吐了口气道:“传令,不用追了。”

    怒火冲在顶门,可崔文利心里清楚,那个人虽然没有出现,但他一定就在近前。只要他在,就不用去追,他一定还会回来找自己,届时才是一场恶战。

    最后一节铁链寸寸而断,柯雄将碎铁链抛到地上,狠狠几脚跺下去,地上被跺出个深坑。这些铁链都是给他活活挣断的。看着一地铁链还不解气。柯雄抄起大砍刀,连嘶带吼遍地乱斩。

    张宝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沉声道:“差不多够了。”

    柯雄扭头狠瞪张宝儿,狼眸狞厉,凶光激闪。嘶声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老子,老子定要吃他李重福的人肉羹!还有崔文利的”

    张宝儿道:“真料不到,李重福下手这般快厉狠绝。你稍一露抗命不合之迹,他转过头来就敢杀你,顺手收走你麾下全军。栽在这番布置之下并不丢人,你能捡条命回来就是天幸。留着命做本,改天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柯雄双目充血,凶吼道:“老子跟你一道进城!”

    张宝儿点点头,忽想起一事,问道:“那四个孩子怎样了”

    柯雄双目凶光一扫而空,双手颓然垂下,喃喃道:“老子没本事。几个毛崽子都没能保住你来以前,给五马分尸的就是他们”

    说罢,柯雄脑袋不由低垂,缓缓转过身去。

    张宝儿紧闭双眼,缓缓道:“血债血还,他躲不过的。”

    柯雄大砍刀一拄,道:“老子明白你,咱们想救个人是这般难,他们杀人却”

    说到此处,他猛将刀杆往地上用力一顿,人借势飞起,落上马背,拍马便走。

    张宝儿一惊,刚问半句“怎么了”,柯雄回头暴吼道:“柯家镇!”

    柯家镇!!张宝儿脸色铁青,拍马跟上。

    雾散了,天上半阴半暗,团团云块吞吞吐吐托着丸子似的太阳若隐若现。四周白亮起来,几丝白生生的残雾在污浊的空气中随风鼓荡。

    关帝庙前空地,全镇几百口人还在那里。柯雄强支站立,全身颤抖。

    几十根尖头木棍插进雪地里,将几十个人活活钉死在地上,还有十几个竟是尖头木棍一端插进雪地,一端贯穿人体,树起来将人串在半空中。难以想象人给钉在半空。手足挣命乱舞、眼看鲜血顺木棍流尽是何等痛苦。

    柯雄踉踉跄跄往阶上走,焦臭迎面扑过,让人窒息。只见阶上几根圆柱之间,摊着一地黑焦炭。焦炭里隐有轮廓,似是原本有成形之物。张宝儿知道这是何等味道。能烧出这种焦臭,只能是人肉。

    柯雄半晌呆立,赤红面色变得如枯木死灰,眼眸神采全失,一声嘶号,蹲坐于地,抱头痛哭。

    张宝儿静静等在一旁,地声也不响。

    哭得够了,柯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抹把眼泪鼻涕,咬牙道:“老子又有了一笔血债。”

    张宝儿拍拍他肩,道:“该给镇子一个交代。”

    柯雄扑通跪倒,一串响头磕下,口中大声念道:“柯家镇的老少恩人们!柯雄在此立誓!定要拿李重福、崔文利的人肉羹祭奠大伙!大伙在阴间一日收不到这碗肉羹,老子一日没脸下去跟大伙相会!老子话放在这里,大伙听清了!安心等着!”
………………………………

第六百八十二章 九死无悔

    又一串响头咚咚磕下。磕得额上冒血。

    张宝儿抄起胳膊将他架起,轻轻道:“够了。”

    几声“呜呜”惨鸣随风远远飘来,飘进两人耳中,就在关帝庙后,还有个活人。

    张宝儿双拳紧攥,这活人分明是个正受活罪的活死人

    这人背靠面大木牌,身上密密麻麻不知给楔进多少根长铁钉,整个人就钉在大木牌上,连手指都不放过。铁钉穿遍全身,偏生无一处要害。身上牌上鲜血淋漓,胸膛还在伏动,将一口口气倒出。更可怖的是脸上,两眼连跟睑齐被剜掉,只剩两个血洞。齐上唇带鼻子也给刀割去,森森牙齿暴露在外,犹自无力的一张一合。

    这人在说话!张宝儿将耳朵凑上去,却听不清半分。嘴唇已失,细看牙齿间血不停流出,显是舌头也不在了,但这人仍拼着最后力气发声。张宝儿轻叹口气,看着这张不成面目的脸,心念依稀一动,问道:“你是柯小千”

    这人口中半条断舌强推出几声“呀呀”,楔着铁钉的脖颈轻扭。张宝儿明白,他是柯小千。

    张宝儿问道:“崔文利手下干的”

    柯小千脖颈再扭,给铁钉楔穿的手指微抬,张宝儿不明其意,柯雄道:“这就是那畜生的招牌。”

    张宝儿这才注意,柯小千背后的大木牌上,绘的是一个狰狞虎头。原本吊睛白额,早给血染成赤红。

    张宝儿深吸口气,道:“小兄弟,我没能救下柯家镇几百条人命,但我会拼上性命替大伙报仇。”

    张宝儿喉中忽一哽,又道,“再信我一次。”

    张宝儿朝着华叔轻轻点头,华叔剑锋闪过,刺进柯小千的心窝。

    快要沉山的太阳透过时隐时现的流云窥视人间,目光所及,血迹斑驳,张宝儿、柯雄三拜而去,不再回头。

    天黑下来了,穹庐四野,覆盆之暗,暗得天地间半点生气也无。

    同在覆盆之下,崔文利的大营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营外看去,不灭灯火,彻夜喧嚣。却是任谁都明白,那是个修罗屠场,欢喜地狱。眼下更该已是刀山剑树,油锅火坑。刀锯鼎铛专待张宝儿、柯雄等人自投罗网。满营欢歌狂纵中,天知道潜埋多少布置,暗伏多少杀机。

    黑暗里,张宝儿带来的人加上柯雄,一共是三十个,他们已凝视地狱良久。

    锋刃凝霜,血却是热的。热血滚烫翻沸,腾成一股激流,冲顶得满身肌肉都在绞扭。

    挤压,暴胀,暴烈的血终于激得安波柱和柯雄无以自持。

    张宝儿盯着他们,轻声问道:“你们怕吗?”

    柯雄大砍刀倒转,手把锋刃,左右两颊浅浅两刀划下。两条红蛇蹿出,一路冲过胸腹,落进雪地方休。柯雄拍拍刀刃,嘶厉道:“今天要喂它个饱,先开开胃。”

    安波柱从身上撕下一截布条,一条一条将刀柄与右手缠在一起。

    安思顺与军中来的其他人,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缠完后他们手指轻抚刀锋,几滴血沿锋刃流下,化开刃上凝霜。

    华叔对张宝儿道:“姑爷,那我去了!”

    张宝儿点点头:“华叔,替我多杀些狗娘养的!”

    华叔盯着张宝儿身后的吴辟邪道:“好生照顾姑爷,不能有半点闪失!”

    “华叔,我明白!”吴辟邪轻声道:“你老多保重!”

    张宝儿也对柯雄道:“记住,要活着回来!”

    柯雄大大咧咧道:“老子不怕死,但老子不能死,老子还要给柯家镇老少爷们送那碗人肉羹呢!”

    说罢,柯雄昂首怒吼道:“九死无悔!”

    他迈开大步,雪地里踏出一串寸许深的脚印,向崔文利大营走去。安波柱斜拖大砍刀并肩相随,刀锋在雪地上犁出道深沟,不时跟碎石相碰激出点点火花。

    “九死无悔!”

    所有人都像愤怒的野兽,就这般从辕门一步一步走进崔文利大营。

    喧嚣顿寂,营中响起撼天动地的杀声。

    张宝儿和吴辟邪静静的站立在原地,他们闭眼倾听,虽然看不见厮杀,但却能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早晨,一轮滴血的太阳在眼前晃,火红一团变了形,浑然是给刀锋劈开的胸膛。血腥的阳光进溅得华叔、柯雄、安波柱父子他们一身一脸。

    阳光下几乎看不出他们本来样子,身上已经露不出半分肌肤。历经几轮血浴,全身都给覆盖一层凝结了的厚厚血糊。血糊之下,血肉翻卷,他们每人身上少说几十道伤口,有的地方甚至连肉带骨扭绞成一团。

    这些都是能站着的,还有十名兄弟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他们相互搀扶,拄刀做杖,硬挨着往大营挪去。崔文利大营在他们身后熊熊燃烧,接天浓烟形如黑浪,将整座大营吞下去。

    活下来的叛兵们都从另一个方向溜出大营,远远逃散。他们不敢回头,不敢回忆昨夜那场惨杀。平日他们杀人肆意如砍瓜切菜,早练出了胆子,可哪里能想到,有一夜也会遭人这般砍杀那些人就像天降的杀神啊,简直是屠魂之刃,不死之躯

    在他们面前,埋伏布置都是徒劳。本是为他们布的罗网,却完全变成叛兵们的大尸坑。哪管面前阻路的是恶神还是邪佛,刀锋斩下,只是血光蓬散,温热的液体四处暴溅遍地是赤斑斑的猩红,到处是尖长凄厉的惨叫

    最好命的反是崔文利本人。昨夜他压根就不在营里。

    张宝儿与吴辟邪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见了张宝儿,柯雄扯动脸上伤口,满面痛若火焚,苦笑道:“咱们算计错了那王八畜生该是在城里过夜的他城里城外扎着两处营盘”

    “他跑不了!”张宝儿冷声问道:“我们进城!你那运粮车还能用吗”

    柯雄摇头道:“想也别想既已到了这一步,还有个能使的法子不问你够不够胆,就问你肯不肯”

    张宝儿盯着柯雄道:“只管说!”
………………………………

第六百八十三章 入城

    柯雄嘴巴歪斜,挤出三个字:“运尸车。”

    均州城内,分明是一片萧条,却偏偏洋溢着一种怪异的喜气。

    新登基的陛下李重福要纳妃了,纳的是均城中富户秦家的独女。

    据说,李重福一来均州便喜欢秦家小姐了,只是他一直低调,并没有机会表白。

    李重福起兵后,专门颁布了军令,均州城内唯有秦家四围三百步内免屠。作了真命天子的李重福如今要纳妃,秦家小姐自然然是不二人选。大喜之日,李重福特地下旨旨,全军将士自可与陛下同乐,军法不禁。

    迎亲的轿子就停在秦家大门外。

    这是顶什么样的轿子啊,大概乱兵们听说皇帝穿的用的都是黄色,为了讨好陛下,他们才备下这顶黄软轿。

    皇家用的是明黄,民间哪里有

    也真难为这些人了,搜罗了各种各样的黄,拼凑成轿衣。有女人衫子上的鹅黄,酒帘上的杏黄,店铺里的姜黄,倒还真有几片不知哪里弄来的明黄布料。粗针麻线,歪歪扭扭斜着缝在一起,硬套在轿上。有几处黄得发怪,却是硬贴上的裱糊纸,这便是乱兵们抬来给李重福迎“皇妃”的花轿。

    本是顶两人抬的小轿,轿杠两侧却硬挤下八个,非要全八抬大轿的礼数。

    轿子一早就抬过来,秦家的小厮见了,不知死活掩嘴偷笑,给乱兵们看到,立时按在轿杠上剁了脑袋,悬上轿帘,说是“给过门妃子去祟冲喜”。

    这小厮才十几岁,从乡下来秦府仅仅数月。人头悬在轿帘前,断口里尚自滴血,满面惊恐,五官扭曲。一旁乱兵看也不看,连人头带轿帘一把掀起,示意秦家小姐上轿。

    秦家小姐手掩发饰,低头迈步上轿。血淋淋的人头从她苍白的脸旁划过,几滴血落上火红的吉服。

    抬轿护轿的乱兵一齐聒噪,连吼带嚷大呼小叫:“起轿还宫喽……”

    坐在轿内的秦家小姐泪如雨下,自己要……嫁人……?

    那些虎狼叛兵,便是迎亲队伍?

    那贴裱糊纸的怪轿,便是那些清白女儿家一生只能坐一次的……花轿……?

    花轿停了,秦家小姐矮身下轿。

    刚刚站定,四周震天般喝彩喊好一时如阴司里鬼哭狼嚎齐齐爆发。

    她这才看清,她给抬进均州府衙,面前就是府衙大堂,原来所谓陛下的行宫就是这座衙门。

    府衙里,大堂前,密密匝匝挤了数百乱兵看热闹,扯着嗓子冲陛下的新妃子调笑乱吼,沫液横飞。数不清的人头臂膀在人堆里晃来晃去,简直像是蛆虫蠕动。秦家小姐一阵恶心,紧走几步,迈进府衙大堂。

    进来才发现,大堂里一只烛火也无。几个乱兵在后面将朱漆大门掩上,两扇门重重相合,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这夜,均州城里处处狂欢,醉醺醺的乱兵满街乱窜,只有陛下驻骅的府衙,几条街之外都是静悄悄的。想是乱兵识相,不敢扰陛下**。

    柯雄、安波柱等人开始还疑有暗哨埋伏,步步小心。府衙正堂大门不闭,待众人一路进去了才相信,圆房之夜,李重福真的是不为**设防。整座“行宫”,大堂二堂空无一人,空得诡异。

    李重福的心思,有些天机莫度,神鬼不测。

    两盏风灯挂在三堂匾下,依稀灯火下,映出张令人憎恶的脸。

    崔文利大马金刀稳坐堂前,他的手后立着不少人,他们正在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崔文利抚膝道:“到这里就行了。后面**一刻值千金,耽误一刻你们都赔不起。就再劳我动回手吧,把你们脑袋留到这张案上。”

    说着崔文利手指公案,密密麻麻摆着满案人头。

    安波柱刀锋横截,挺前两步,左腰疼得钻心,柯雄景况还不如他,其余的人也都参加了昨晚那场恶战,没余下几分再战之力。崔文利该就是看准这点,才敢在这里为李重福新婚守夜,静待他们自投罗网。

    柯雄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对张宝儿道:“这里交给我们,李重福留给你……不要小看他……他远比你想的要强大的多……”

    柯雄的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哼。

    柯雄知道张宝儿不会武功,将李重福交给张宝儿,当然是要倚靠跟进在他身后的华叔和吴辟邪,算起来他们二人的武功是众人里面最高的了。

    可是,凭着他们三人真的能拿下李重福吗?

    突然,柯雄一声暴吼,不管不顾,拔出双锥,合身扑上,朝着崔文利兜胸便刺。

    安波柱深吸口气,刀锋翩闪,紧跟进着朝崔文利兜顶一刀劈下。

    安思顺等人,也毫犹豫冲上去,与崔文利的手下战成一团,死死的阻住叛兵,为张宝儿进入后宅创造条件。

    张宝儿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声“我们走”,便向后宅而去。

    ……

    秦家小姐终于看见李重福了,他身着高冠黄袍,俯仰之间极有分寸气度。从侧影看去他应该是在写字,笔意飘忽,说不出的俊逸,悬腕飞腾,隐隐看去漫纸撒出星辉。只是空气里甜丝丝的腥味比大堂里还浓,浓到化不开。

    秦家小姐手伸向发髻,盈盈一握,发簪尽入掌心。掌心很凉,一条冷线从掌心直贯心底。寒凉乍激,她的心给激得一挣,居然渐见明晰起来。

    这簪子极普通,戴在冷雨凝发问丝毫不显眼。白玉扁长身,下收尖,光素无纹,簪首弯作如意,盘绕葵花卷云。

    “爱妃……在看朕写字是吗……”李重福开口了,却并不回头。语气咝咝,像两块金属用力摩擦,擦出未可言说、似悲似喜的凄凉,又像是天上如水的月亮,几欲沉山。

    秦家小姐心跳又在加快,她手按胸口,静静道声“是”。

    “好!”李重福掷笔,负手道,“这幅字专赐爱妃。”

    欣赏片刻,李重福袍袖轻扬,回身向秦家小姐走来。

    李重福脚步声若有若无,听脚步声分明还远啊,他究竟是人是鬼。
………………………………

第六百八十四章 谯王

    天啊,那张脸,秦家小姐右手死死掐住左胸,用力之狠简直要将自己心脏挖出来,剧痛中努力保持最后几分清醒。

    来了,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秦家小姐屏住呼吸,抬头,扬首有如一桶冰水激下,身上血液一时冰凉,李重福就立在自己面前!

    李重福亲手将这幅字展在秦家小姐眼前。

    好怪的一幅字……字是红的……甜腥馥郁……难道是蘸着朱砂写成……

    李重福似猜着了秦家小姐的心思,淡然道:“不是朱砂……是人血……还有脑浆……”

    秦家小姐腔内一阵翻腾,震骇之色溢于言表。

    “天以万物养人!人无一物奉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字七叠,如尸山踏尸山,一步一步撞击秦家小姐的心脏。秦家小姐心脉乱了,他嘴唇紧抿,死咬住牙齿,一口将喷出的血硬硬咽回去。她强抬起头,从字上移开眼睛,瞳孔里终于显出一个完整的形象。那个形象刚刚还是侧影,雍容古华的侧影,现在已是活生生的的陛下。

    她终于看到李重福的脸了,那口血随即喷了出来,惨白地上,瞬时开出万点相思红豆。她看到的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今生今世,她决不会对别人说自己看到了什么。绝对不说。

    ……

    看着强弩之末的柯雄和安波柱向自己扑来,崔文利不屑一笑,掠地前滚,手上多出两柄削薄细长的双刃短刀,直撞进两人怀里,刀若流虹暴灿。

    待崔文利站起身时,安波柱、柯雄都已倒在地上。

    崔文利冷笑道:“你们腿脚都慢成这样,劲道也没了,何必强求呢早安安稳稳挺尸不结了!柯雄,你的快刀竟也有屁用不顶的时候?”

    崔文利的刀专攻两人伤处软肋,安波柱左右两腰齐被撕开,血流成两条黑河,瞬间抽空了他的气力。柯雄双腿筋脉全被割断,躺在地上嘶声乱骂,双锥狂挥,却再也站不起身。

    安思顺见父亲受伤,心中大急,便要冲过来,但那些叛兵都是崔文利的亲兵,个个悍不畏死,仗着人多,将他紧紧缠住。

    崔文利一声冷哼,虎扑跃起,一双短刀反手照柯雄脖颈斩下。柯雄气力已竭,闭目待死。安波柱强忍臂上肌肉软陷,硬将刀掷出,却是平平飞不几步就颓然落地,甚至不能阻崔文利一阻。

    安波柱闭上双跟,满心悲愤。

    半空中的崔文利睁大眼睛,要将老冤家柯雄死状不漏半点印在脑中,备今后时时回味。猛见躺在地上的柯雄两眼暴睁,狼眸中射出一股可怕幽绿。这股幽绿一举洞穿他的心脏,半空中,崔文利一时浑身寒颤。

    柯雄双臂撑地,上身弹起,整个身子向前反折,正从崔文利裆下钻过。崔文利双刀扑一个空。柯雄反手一刀,背后狠狠捅进崔文利左胯,不似人声的惨号随之暴起。借此刀之力,柯雄又一刀斜斜上戳。这一刀硬生生将崔文利戳出去好远,重重倒地。

    柯雄双臂硬榨出最后气力,合身压到崔文利身上。钢牙暴张,一口咬在崔文利喉间。血瀑暴崩,胸肺间大股大股血从口子里喷出来,柯雄死命狠咬。大口将血咽下肚去。崔文利骇恐万分,手足抽搐,两柄短刀没命捅进柯雄两肋。柯雄浑然不觉,只双手狠掐住崔文利脖子,死命咬,咬,咬……

    崔文利鲜血流尽,断气了。

    两柄短刀深深插进柯雄两肋,肋下淌着两弯扭扭的河。

    安波柱挣扎起身,单膝跪倒,紧握柯雄双肩道:“好兄弟……你替柯家镇报了仇……”

    鲜血流走了柯雄的全部杀,他双眼无神,双唇闭合,就此寂然。

    安波柱拍了拍他肩,替他合上双眼。拄刀强站起身,扭腰旋步,挺前掠刀,向那些叛兵走去。

    光华凝现,掣映飞炫,刀锋上炸出千钧一发的光彩。

    ……

    李重福静静脱去黄袍,便向秦家小姐抚去。一瞬间,秦家小姐惊破胆,寒透心。手中的簪子刺在李重福裸背上,竟毫无反应!十几簪连刺,一簪都刺不穿完全刺不穿!

    他到底是人是鬼李重福毫无知觉般,秦家小姐却不能像先时那般承受。她扭动,反抗,簪子刺进李重福肩膀、脖颈、耳根,甚至试图去刺那张脸。徒劳,全是徒劳,没有用处。

    挺过最后一丝锐痛,一切复归无声与黑暗。李重福的身体离开她。那个雍容的李重福一时重现。如果不是簪子在手中发抖,如果不是肌肉的酸麻实实在在,秦家小姐几乎不敢相信黑暗中自己的眼神也曾锋利如暗杀之匕,这一切也未曾发生过。

    李重福不惊片尘,将黄袍穿好,慢条斯理道:“爱妃……何必呢……”

    话没说完,他呆住了,秦家小姐竟然将簪子反手刺进了自己的咽喉。她眼中尽是决绝:“我杀不死你,但我能杀死我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李重福暴怒之下,一脚将倒地的秦家小姐踢出去好远去。

    李重福挟怒而出的一脚力道非常之大,秦家小姐重重撞在墙上,又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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