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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汉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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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的土著豪强,但平衡二字是不敢稍忘的,也会利用外来移民中门阀的势力牵制土著。
这些外来移民中的门阀正是因为饱受刘汉的掳虐摧残,才避难凉州,心中怕是恨刘汉入骨。他们心向南朝,而张氏又是晋朝任命的凉州牧,这才是他们支持张家的主要原因。
这次事件,应该是土著势力愈来愈强导致的。平衡即将被打破,叔父张茂不得不站在了外来移民的一边,但结果却仍然处于下风,不然也就不会抬出晋使这枚棋子,寻找外援了
经过脑中的分析,事情已经显得很明白。张茂为了压住以贾摹为首的土著豪强势力,不得不高调对外宣示了自己的亲晋态度,既巩固了张氏同外来移民门阀的联盟,又将土著豪强带上了自己的战车!同时,这也意味着和东方强邻刘汉的彻底决裂!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看着身旁无忧无虑的少女,张骏做出了决定,他要一改往日惫懒的性子,参加冬狩。争取让叔父另眼相看,给他历练的机会,早日掌军,改变历史,让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受到伤害!
张骏当即对念奴道:“阿姊,骏也要去参加冬狝!”
“可是父亲并没有命你去啊。”念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弟弟,担忧道。
“嘿嘿。”张骏笑道:“阿父定是还在恼我,他可曾说过不许我去?”
念奴娇憨地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她旋即明白过来,父亲将秋狝的消息告诉自己,必然是猜到自己一定会说给弟弟。父亲这是在考验骏哥儿,看他是否有一颗奋发勇武之心啊。
想及此处,念奴当即眼睛一亮,道:“骏哥儿是凉国的少将军,去也并无不妥,只是千万要谨言慎行,不可再惹父亲生气啊!”
张骏连连称是,一想到明日便要秋狝,便再也安奈不住,想要去查看自己的武备了。
念奴见弟弟心急火燎的样子,觉得好笑,也很欣慰。毕竟张骏的转变也让她安心了很多!便主动和弟弟道别,放张骏离去。
………………………………
第三章 欲将轻骑逐
“秋狝”,乃是国君秋季狩猎之称。
当然,张骏心中明白,这一活动的目的绝不是单纯地为了打猎。
他清楚记得,前世在翻阅史料时,就有左传隐公五年条载:“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所讲之事为何?兵也。
另据中国最为古老的兵书司马法仁本所言:“春蒐秋狝者,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当然,换成简单易懂的现代语言来说,就是诸侯用围猎之名行军事演习之事,目的是为了检阅部队,不敢忘战!
凉国四面皆敌,自然更为注重部队的快速反应能力,为了让十几万大军时刻保持警惕,春蒐、夏苗、秋狝、冬狩这一年四次的活动几乎都要按时举行,成为常例。
张骏轻车熟路的来到演武场,对着当值的侍卫吩咐了一声,侍卫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低沉的号角之声响遍整个侯府。张骏只感觉周围先是突然一静,然后就猛地躁动起来。
“咵咵咵咵”整齐的踏步声由远及近,更有骑士从远处奔驰而来。一时之间,黄土铺地的演武场上尘土飞扬。
早有亲兵替张骏披挂好了盔甲,只见他头戴红缨铜兜鍪,身着明光铠,内衬锁子甲,领处系以玄色大氅,随风飘摆,转瞬之间就变成了英武不凡的少年军将!
张骏手扶悬在腰间的精铁长剑,立在场中,闭目不语。实际上,他是在默默读秒。
不久,号声停止,沙场上静的落针可闻。他缓缓睁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他这十日来都未曾聚兵演武,但显然他麾下的士卒依然没有松懈。按照他方才的计算,一声号角便列阵而成,用时却只有两分钟多一点。要知道,即便是后世导弹部队的一等战备,士兵也要两分钟才能集合完毕。
这时,方阵中一中年大汉越众而出,行至张骏面前,单膝跪地,抱拳垂首,道:“护军校尉王猛,参拜将主!”
张骏微微颌首,抬手道:“免礼。”
王猛又是一礼,才起身站至张骏身后。张骏侧首,说了一声:“辛苦。”王猛连道不敢。
按制,张骏身为抚军将军,当配有护军三百,亲兵十二人。这些人除了亲兵是他的部曲外,都隶属于中军左护营,并不是张骏的私兵。不过张茂一向注重张骏的安全,便特令这三百人留在侯府,只需按兵曹法令,定期换班。
望着严整的军阵,张骏心潮澎湃,这就是大凉的甲士,这就是他将来争战天下的本钱。不过,现在这些士兵与他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他们隶属于中军,是叔父张茂的直属近卫部队,也只听从张茂一人的命令。如果想要中军完全属于自己,他还有些年要等。
目光向左,那里是骑兵队伍,十二骑齐刷刷的排成一列,皆黑马黑甲,他们对上张骏检阅的目光,眼神中露出的是忠诚与狂热。因为他们是张骏的部曲,张骏是他们的将主!
部曲正式起源自东汉末年。黄巾之乱后,由于诸侯征伐,盗寇四起,农民只得依靠世族大姓以自保,他们是当时的士族地主所掌握最主要的农业劳动力,称为佃客这些人中的壮丁,与世族大姓的宗族、宾客、子弟、门生、故吏编为自卫性质的军队,则称为部曲,也称家兵。
乱世人无所归,部曲永随将帅,从属于主将私人所有的色彩也越来越浓,将领与士兵就建立了世代的隶属关系。
这十二人也不例外,他们除了护卫张骏外,家人也在侯府居住劳作,是张骏最为忠心的武装力量。所以,张骏也不惜本钱的对其投资,让他们乘最好的战马,披最精良的铠甲,用最锋利的长矛。
收回目光,张骏缓缓开口了:“诸位将士,明日,吾叔父将按例举行我大凉一年一度的秋狝。而吾,将亲率一十四骑参加。”
扫视着众人,道:“本将有亲兵十二骑,将全部参加。另外,吾还要在护军营里挑选两名将士作为扈从随行,不知诸位有没有要主动参加的?”
话音刚落,阵列便有了一丝骚动。这些士兵虽然按月拿粮饷,待遇在诸军中也极为优厚,但却很少有前线杀敌立功的机会。如今却有机会扈从少将军参加秋狝,必然能在三军中扬名,还怕以后没有资历升迁么!他们心头火热,看向一旁的那十二卫亲兵的眼神也变了,有羡慕,有嫉妒。
十二名亲兵也挺直了腰杆,虽然部曲身份低贱,但那也要看是谁的部曲啊。只要跟着少将军,今后就是成为将校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三百人中只要两名参加,许多人都低下了头,显然是没有信心战胜同僚,脱颖而出。
“少将军,标下愿往。”就在此时,站在张骏身后的校尉王猛开口了。他来到阵列前,翻身跨上属下牵来的战马,手执一柄大戟,也不多话,便纵马奔腾而出,只见他疾驰中稳坐马背,一杆大戟舞得上下翻飞。校场中兜了一圈,才回到阵前。
张骏赞赏地点了点头,道:“王校尉果然勇武,算你一个。”然后他又道:“还有一人”
“俺也要参加”
循声望去,只见一铁塔般的汉子阔步走了出来,他虬髯满面,却是一张娃娃脸,目深鼻阔,显然是个西域人。
张骏饶有兴趣道:“不知你有何过人之处?”
那汉子双手捶胸,嗵嗵作响,道:“俺能打架,他们全都不是俺的对手。”说罢,冲着站在一边的王猛道:“猛大哥,你给俺作证,俺是不是最能打,就连你也不是俺的对手。”
王猛面露尴尬,不过面对张骏询问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张骏巡视全场,道:“他二人随吾参加秋狝,尔等可有不服?”
一众将士面面相觑,谁敢有不服啊。他俩一个是勇武超群的顶头上司,一个是天生怪力的莽汉,即便不服,也比不过啊。
见无人反对,张骏点了点头,决定道:“尔等十四人留下,其余将士,带队返回。”
片刻之后,沙场之上只剩下了被选中的十四人。
张骏一招手,只见一众下人费力地抬来了是四口大箱子,重重地放在他们脚前。
“打开!”张骏下令。
“啪啪啪啪啪。”十四口大箱子全被打开,众人往里一看,不由都“嘶”的咧嘴吸气。里面盛的不是金银珠宝,但对将士而言,却比金银更动人,正是十四副上等的明光铠,此等铠甲,只有军中校尉以上才有资格穿戴,如今却是被张骏分给了众人。
王猛见机得快,率先跪伏于地,朗声道:“卑职定追随少将军左右,效犬马之劳!”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跪下,宣誓效忠。
张骏面露微笑,让众人起身,道:“吾抚军将军的扈从,怎么能太过寒酸。明日一早,尔等就穿戴整齐,随吾参加秋狝。此行必要扬我军威,在三军面前给本将争光。”
“诺。”众人齐声领命。
翌日,秋阳炫目,晴空万里!
姑臧城南五十里外,有一处占地极广的围苑,是专供凉国贵族们行猎的所在。此时,在围苑入口偏东处,众多白色的行军帐篷已经搭建完毕,远观就如同珍珠点缀在绿色的草海上,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极为严密。步卒手执如林的矛戟巡游于内,骑兵挥动猎猎旌旗奔腾于外,如行军作战一般,气势恢宏,让宵小之徒不敢窥伺。
就在此时,隆隆的蹄声由远及近,十几位骑士簇拥着一人快马奔来,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只见那人是个青年郎君,他身着亮银明光铠,头戴红缨金兜鍪,背携精美长弓,腰挎白羽长箭,玄色大氅随风鼓动,座下战马健硕,当真是英武不凡。
此人正是张骏。
再看他身侧,左为校尉王猛,右为西域大汉,十二名部曲也紧随其后。众人除了那西域大汉外,皆身穿明光铠。
也不是那西域汉子要特立独行,实在是他身材太过健硕,竟是连最大号的铠甲也穿不上。张骏便让他赤膊而来,因为他那一身隆起的肉疙瘩绝对比铠甲有威慑力多了。
经过询问,这西域汉子汉名为大石叶,出身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从小便是孤儿。
在行军法曹的引导下,张骏率队来到了自己的扎营处。叔父张茂此时未至,因而围苑之内还是一片人声鼎沸。就在张骏正要吩咐卸甲休息的时候。来路上,又一队人马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张骏手搭凉棚望去,脸色不由阴沉得可怕。
只因这一队人马皆是披发左衽,却并不是胡人。带队的也是一俊美青年,只是头发扎成了小辫,显得让人极为厌恶。他似是看到了张骏,便一马鞭一引,奔了过来。
张骏见状,也翻身上马,率众迎了上去。
片刻,两队人马相距不远停了下来。那青年打马上前,朗声道:“表弟不是挨了训斥,在府中思过么,怎么会在此处?”他故意把“挨了训斥”和“思过”说得极重,身后的扈从皆露出嘲讽之色。
张骏端坐马上,微微一礼道:“好教舅兄知晓,骏也要参加秋狝。”
此人正是张骏的舅舅贾摹之子,贾正道。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张骏,似笑非笑道:“骏弟,这汉人的衣甲,能有什么用,要想猎物打得多,还是得要胡服骑射。”
“胡服骑射并不是披发左衽,舅兄名为正道,怎么却总是走些歪门邪路,背宗忘祖之徒,猎物再多又有何用?”张骏冷笑道。
“大胆,竟敢同吾家主公如此说话。”却是贾正道身后的一名部曲发声。
张骏眯起了眼睛,目光如利箭般射了过去。那部曲竟浑然不惧瞪了回来。
“哇呀呀”张骏身后的大石叶哪里受得了自家主公被人无礼,便怪叫一声,欲上前将其撕成碎片,却是被张骏止住。只见他拍马上前,与贾政道错马相对,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声道:“管好你的狗,再有下次,就斩了他的狗头。”话音未落,只见他扬手一鞭,“啪“的一声狠狠地抽在了那部曲的脸上。
此鞭来得太快,那部曲竟是躲也未躲,挨了个正着。顿时被打落马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血肉从指缝间流淌下来,疼的他遍地打滚。
“你”贾政道怒目而视,但迎上张骏冰冷的目光,却还是没能再硬气下去,吩咐手下带上那部曲,狠狠地瞪了一眼,灰溜溜的走了。
“呸,背祖忘宗,猪狗不如!”身后的部曲哄然叫骂不停。
张骏抬手止住,目光望向了远处。只见姑臧城的方向掀起了阵阵烟尘,怕是叔父就要到了。他连忙吩咐众人整理好衣甲,奔了过去。
在他心里,贾政道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他的叔父张茂才是执掌凉州百万军民生杀大权的男人。
………………………………
第四章 晋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数个时辰之前,使持节、平西将军、凉州牧张茂正与众多文臣一道,前往姑臧东城的鸿胪馆,亲自迎接晋使。
自三代以降,便有东门迎客的说法,所以姑臧城专门设以招待四方来客的鸿胪馆也建在东城的正门外。此馆始置于凉武公张骏之祖父张轨时,至今已有十四个年头了。起初,鸿胪馆曾是姑臧城内极为繁华热闹的所在。朝廷使节每月往来不绝,西域诸部朝觐的头人和商贾们也久居于此。而今,这里却十分冷清,门可罗雀了。
想来也是,自从长安陷落,晋愍帝出降刘汉,晋朝对北方的统治早已灰飞烟灭,凉霸西域的功绩也随着凉武公的离去而分崩离析。如今,西域诸部时降时叛,凉州上下也有五年没有新的朝廷使节到来。许多居住在东城的老者难免会在落日余晖之下慨叹:王师再无北定之日啊
现今住在这鸿胪馆里的,还是五年前朝廷派来的那一批使节,因为南下的道路被刘汉和成汉两个国家所截断,因而便滞留在了这里,成为了姑臧城的常住人口。鸿胪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他们的家。鸿胪卿被调走到地方上任去了,衙门里的小吏也有两三年没了踪影,这里成了被遗忘之地。
直到昨天,一大批工匠在內侍监的带领下涌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开始了声势浩大的装修行动。破旧的青瓦被全部换下,重新铺成了琉璃质地的宽瓦,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露出了坚硬的地砖就连门窗都被重新粉饰一新。
有眼力的姑臧人都认得出,那內侍监正是张茂身边的心腹宦者,这些工匠也出自于少府!
当然,在围观的百姓当中,也不乏有各豪族势力的眼线。他们默默地把眼中看到的一切回报给自己的主子,这些门阀的当家人也在暗自琢磨着张茂此举的意味:“凉州真的要亲晋敌汉了!”
晋使团如今只剩下了黄门侍郎史淑和侍御史王冲两人,其他的随从要么在外经商,要么偷偷离开南下,再没了音讯。没办法,晋使也是要吃饭的,除了有官凭在身的正使和副使能每月拿到粮饷,凉州哪还管其他人的死活。所以,当宫中侍卫前来告知他二人,明日要以朝廷使节的身份参加秋狝时,作为副使的侍御史王冲竟喜极而泣!
五年了,他们被安置在这里自生自灭,不但和家人断了音讯,就连朝廷也早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敬爱的州牧大人总算把咱们想起来了,别的不说,秋狝围猎,总能吃上一顿肉了吧?
就在王冲激动的无以复加的时候,身为正使的黄门侍郎史淑却长叹了一声,他沉吟道:“被冷落了几年,突然又想起了咱们,就怕是咱这位州牧大人别有所图啊。”
王冲闻言,便宽慰这位和他同甘共苦的老同僚,道:“你我二人已经是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可图?”
“不对”史淑摇了摇头,突然,他眼中一慌,说道:“难道是那件东西被张茂知道了?”
“怎么能?”王冲闻言也惊道:“那物件只有三人知道,那位已崩多年,便就剩下你我两人,你难道还不信我?”
史淑忙摆了摆手,道:“王兄说的哪里话,你我二人同舟共济多年,吾怎会不信你。只是”
“哎呀”王冲道:“还只是什么,咱们老哥俩什么都甭管,就算天塌下来,明日也得饱食一顿,都多久不知荤腥了。”
史淑闻言,不由也放下顾虑,大笑道:“便如王兄所言,明日先吃饱再说。”
就这样,当张茂乘坐驷马拉动的温车来到鸿胪馆时,史淑与王冲二人早已站在了馆外等候。二人穿着从箱底里翻出来的官服,所幸没有被虫蛀,只是味道大了些,不得不晾了一夜。
张茂身着新缝制的晋朝三品武官服,虽年逾四十,却仍神采飞扬。他头戴漆纱笼冠,腰间系着饰玉的掌宽犀皮腰带,手按一柄极为精致的长剑。随行的,还有太府主簿马鲂,姑臧令辛岩以及大大小小十几位属官。在他们周围,负责警戒的则是凉国最为精锐的中军护卫,他们皆头戴兜鍪,身穿紫衫,下着大口裤,外罩金装两裆甲。
只见张茂露出上品卿士的标准微笑,下车双手一鞠,先行施礼道:“史侍郎,王侍御史。”
史淑与王冲就站在阶下,当看到张茂摆出如此隆重的阵仗,心中总算不再忐忑。他们也笑容满面的朝张茂鞠手一礼,道:“成逊张茂字”
话音刚落,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张茂微微挥了一下手,立时便有侍卫从后面抬出一整套齐备的香案,摆在了他们与张茂之间,蒲团正放在脚下。然后,这位州牧大人便一撩前襟,跪伏于地,他身后的一众大小官员和将士也紧随其后。
“臣,使持节、平西将军,凉州牧茂,恭迎上使,问陛下圣安!”
“咕噜”王冲咽了一口吐沫,见身前的史淑已经呆住,赶紧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耳中仿佛有雷霆闪过的史淑此时已经完全石化,张茂的举动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他心中大喊:“这这怎么可能?”
感受到老友的提醒,这才急忙缓过神来,见眼前所有人还都跪在地上行着大礼,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用苍老而又颤抖的声音答道:“朕朕躬安州牧平身”
勉强把话说完,两行热泪竟不争气的淌了下来。史淑趁着众人起身的功夫,连忙擦了一下,可发红的眼圈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激动。
张茂似乎没有看到二人的神色,谦让道:“史侍郎与王御史乃朝廷使节,还请登车,茂为二人御驾。”
“不敢不敢,先帝曾言张氏满门忠烈,州牧孤身悬于西土,为朝廷守边,功莫大焉。还请州牧登车先行,吾二人紧随骥尾。”史淑摆手道。
“二位太过谦让了,君年岁长于茂,依汉礼,长者先行”
一阵推让之后,谁也未能说服对方,只得在太府主簿马鲂的建议下两车并行。只是张茂的温车隐隐超出了半个马头。两车离得极近,故而十分显眼。
王冲望着周围随行的护卫,赞叹道:“州牧,这些甲士便是号称虎贲的中军么?果然是威武不凡,当能与伪汉的胡虏之军相较高下啊!”
张茂对自己的中军一向自信满满,不禁有些得意,道:“吾凉国甲士,又何曾惧怕胡儿,即便是野地对仗,也必战而胜之!”
这时,史淑长叹一声,道:“若是朝廷的经制之军能有此一半军力,也不至偏安江南一隅,不敢北向了”
这话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张茂和他的一众僚属皆默然不语。王冲急忙引开话头,道:“州牧此番盛邀吾等秋狝,不知是事有何要事?”
张茂抚了抚胸前的长须,道:“王侍御史勿急,且待咱们到了再说。”
见张茂不想说,王冲也不追问,而是同太府主簿马鲂、姑臧令辛岩攀谈起来,偶尔史淑也开口答话,气氛又慢慢热烈起来。
姑臧城南有大山,名天山。此山谷水所出,北至武威,入瀚海,行七百九十里,名曰:石羊河。姑臧便位于这石羊河的上游。今日秋狩之地,便在水边。凉国在此建有围苑,占地极广,其内设有专吏打理,百姓不得擅入。
大河滔滔,奔流不息。张茂的车队由远及近,只见此处早已军帐遍地,万马齐鸣!
围苑内外早就先一步得到消息,入口处:步卒在左,马卒在右,列阵俨然。张骏也融入马卒阵中,在此时的凉州将士眼中,只有他们的大将军张茂,至于少将军,不过是个尊称,也得和他们一样,老老实实的接受检阅。
车辚辚,马萧萧。
张茂立在车头,扶剑凭栏。目光所及之处,将士无不挺胸抬头,气势高昂。他一排排,一列列的望去,只见凉**士盔甲鲜明,体格雄壮,不由暗自点头。忽然,一处闪亮人马进入他的眼帘,定睛一看,正是他的侄子张骏所部。
见他们人人皆穿光明铠,张茂心里十分满意,他的好侄儿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一番教导,今日受阅,很有抚军将军的威仪。他清楚,自己的位子总是要交给这个年轻人的,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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