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相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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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沉静中带着些寂寥的声音，真的是嘉铭的吗？他说的那些话，该是痛定思痛后才有的肺腑之言吧？
这样的嘉铭，让人心痛。
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魂兮，归来！”
苏雅蓦然回神，依旧是初见时的白衣黑裤，眼前的男人气度更胜从前，只是眼梢眉角已经染上了沧桑，他站在那里，一脸沉静，眼里却是她看不懂的深邃。
苏雅垂下眼睛，低低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有个客户住在这附近。”嘉铭答得云淡风轻，低头看看天天，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孩子很可爱。”
不是可爱，简直是小祸害，丢人死了，居然还被他看到，苏雅尴尬极了，微微红了脸，呐呐，“谢谢你帮我。”
嘉铭淡淡一笑，目光忽然一凝，那孩子的左手上，有六根手指。
天天含泪的眼睛水汪汪看着他，忽然脆脆叫一声，“多多。”
呃？嘉铭微微一愣，小人国的语言还真难懂。
“傻瓜，这是叔叔，不是哥哥。”苏雅宠腻的轻轻刮一下他的小鼻子，“叫叔叔。”
又向嘉铭歉意地一笑，“这孩子还不太会认人，老是乱叫，看到戴眼镜的都是爸爸，不戴眼镜的都是哥哥。”
一声叔叔不经意间刺痛了嘉铭的心，也提醒了他眼前活生生的现实，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伤痛，轻轻摸摸他的小脑袋。
“修修。”孩子无比认真地叫。
“乖！”
短暂的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你……”苏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现在，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可是能出口的，却往往不成句子。
天天夹在两个沉默的大人中间，不安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良久，嘉铭抬手看看腕表，“对不起，和人有约，先走一步。”
“哦，好的。”苏雅似乎松了口气，向他微微一笑，“再见。”
陆嘉铭急急走出几步，忽然立住，迟疑了一下，“你的手机号？”
苏雅报了个号码，他低头输入到自己的手机里，一声不吭，掉头就走，苏雅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怅然良久，忽然感到掌心一阵刺疼，摊开一看，手掌上深深的四个指甲印，其中一个已经隐隐渗出了血丝，原来刚刚因为紧张，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甲刺到肉里，极疼。
想不到迢遥的五年过去，自己面对嘉铭时，还是无法做到平心静气，苏雅苦笑。
周子安找到苏雅时，后者正在凤影阁独立的厨房内试新菜，依然是贝多芬明快轻松的曲调《致爱丽丝》，可是女主角今天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华楚正苦着一张脸，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从餐桌前站起身，急急道，“那个，苏姐，大哥来了，你们谈，我出去照看一下生意。”
不待苏雅回答，她就一溜烟去了，那表情犹如刚刚得到了救赎，又好像含着一丝丝同情和悲悯，看得周子安莫名其妙。
“她这是怎么了？”目光扫到餐桌，立刻找到了答案。
“你来得正好，我正在试家常婴幼儿食谱的做法，你来给点意见。”苏雅笑道，“华楚这丫头被小三给惯坏了，每次试个东西都是推三阻四，磨磨蹭蹭，非要我用强的才行。”
周子安看着桌子上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开始极度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些东西真的能吃，不是毒药？
翡翠泥咸得发苦，芥末鱼条淡而无味，海米莴笋丝色泽灰暗，翠皮爆鳝红很腥，酸辣双料汤奇辣无比，似乎忘了放醋，又或者放了两次辣？……
周子安叹气，抓住她的手，“小雅，算了，休息一下，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可是，我不能停下来，我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一些有的没的，那些东西会让我崩溃。”苏雅苦恼极了。
周子安挑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她的脸，短短数日，她清减了很多，下巴尖尖的，显得眼更大，皮肤更白，眼圈更黑，处处都是失眠后留下的痕迹。
“他去找过你了？”明明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苏雅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你指的是谁？”
“陆嘉铭。”
苏雅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周子安笑，缓步踱到窗前，看着那丛凤尾竹道，“你每本食谱上都是他的名字，我又怎会不知道？”
苏雅不停的绞手，无语。
“既然还想着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周子安侧过脸问。
苏雅心烦意乱，随手关了CD，沉默良久，忽然问，“那子安又为什么不去找张遐姐呢？”
这次，换周子安长久沉默。
“其实，就算去找他了又能如何呢？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苏雅低低说，渐渐红了眼圈。


　











第十章　归来







　因为和周子安的周氏集团有长期合作，嘉铭到N市出差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不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子安有一次仿佛不经意间提到凤影阁，并向他大力推荐，说里边的菜品很丰富，而且菜式每天都不一样，绝对值得一试。
陆嘉铭只是应酬的笑笑，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真的绝望，他不敢靠近凤影阁一步，更不敢去拨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他们之间，也许就这样了吧——相思相望不相亲。
痛苦得让人绝望！
转眼到了冬天，嘉铭毫无悬念的接任了VISIM亚洲区CEO一职，正式任命书下达的那一天，陆嘉铭刚在日本东京的办公室里主持完一个冗长的会议。
　彼时，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可以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宁静而悠远。
　　　"；LU，恭喜你。”年近六十的VISIM总裁Paul先生通过视频很绅士的向他微笑，“欢迎你成为VISIM公司董事，坐上VISIM亚洲区头把交椅的感觉如何？”
　　　　陆嘉铭微笑，“感觉很好，不过如果这把椅子上能少些荆棘，多些鲜花，感觉或许会更好。”
　　　　Paul大笑，“LU；你这是想让每个人都妒忌你吗？毕竟三十岁成为公司董事，这在VISIM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
　　　　陆嘉铭只是淡淡的笑，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想了想，忽然道，“我有个建议。”
　　　　“哦？说来听听。”
“我建议将VISIM亚洲区总部从日本东京迁到中国上海，稍后我会就此事向董事会提交相应可行性报告。”
　　　　Paul感兴趣的挑眉，“理由？”
“一，中国经济近年来增长强劲，对奢侈品需求旺盛，市场潜力巨大，这一点远非亚洲其他国家可以相比，现在进入正是最好时机；二，若在上海办公，公司各项办公费用、业务支出可以缩减三成以上，业务却不会受任何影响；三，中国大陆有政策扶持……”
Paul示意他停止，“只要你能说服董事会，我个人没有任何意见。”
　　　　嘉铭露出由衷的笑，“谢谢！我会的。”
　　　　Paul点点头，微笑，“董事会那些挑剔的先生们很喜欢你。”
　　　　“嗯，我想也是。”嘉铭打趣，“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喜欢一个送钱给他们的人吧？”
　　　　Paul笑容更深，望着眼前这个从容淡定的年轻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色，“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一直很欣赏你？如果你能做我的孙女婿就好了。”
　　　　嘉铭忍俊不禁，“总裁先生，虽然我很中意您的伊利莎，可是我还不希望将来我儿子的同学叫我爷爷。”
　　　　Paul大笑，沉吟一下，“伊利莎是小了点，或许爱玛会更适合你。”
　　　　“总裁先生，谢谢您的美意，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爱玛今年好像才四岁吧？”
两鬓已经有些灰白的总裁先生认真思考一下，摊摊手，露出一个很遗憾的表情，“真可惜。”
结束和Paul的视频对话，嘉铭低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办公桌上的地球仪，手指指腹轻轻扫过地球仪上那个鸡形图案，眸色温柔。
China，中国。
不久，我将归来，不再离开。


　











第十一章　嬷嬷







“小苏，这么早又去山上看根子了？”
“嗯。”苏雅随口招呼，“六婶去河边洗菜哪？”
“不是，这不正要去你家嘛。”胖胖的六婶停下来，从路边草垛里随意扯了把稻草扭成草结，把篮子里还带着泥土的新鲜嫩芹一股脑儿捆了，递给苏雅，“喏，地里刚采的，可嫩着呢，你在城里肯定吃不到这么嫩的芹菜，听说你来了，正想给你送去，这不赶巧碰上了。”
“哎，六婶，这怎么好意思呢？”
“客气啥，不就是一把芹菜嘛，地里多着呢，回头觉得好吃你自己到地里采去啊，千万别客气。”
谢过六婶，苏雅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村子东头的养老院里，还没进门，远远就听见大人孩子的笑声。
“哎哎，小苏，你看看你那宝贝疙瘩……”一个壮实的中年妇女一边发狠的将衣服搓得震天响，一边笑着朝院角努努嘴。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天天正钻在墙角的狗舍里面，屁股撅得高高的，像狗一样半趴在地上嗅着那窝刚生下没两天的小狗狗，鼻子已经和狗鼻子凑一块了，一旁的狗妈妈对他的冒犯也不发怒，只是柔柔的若有似无的摇几下尾巴，偶尔也舔舔他的小脸，它舔一下，天天便回亲一下，于是一人一狗你舔我，我亲你，超搞笑。
苏雅忍俊不禁，“天天，你干吗呢？”
天天回头看到她，娇娇的叫一声，“妈妈。”
苏雅去抱他，他挣扎两下，不依，还是要和狗狗玩，苏雅看那狗妈妈似乎不会伤害天天的样子，也就随他去。
中年妇女一边洗衣服，一边和她聊天，“格事体真当老怪咯，平常小黄凶得要死，狗窝周围十步范围内都不要人家靠近的，前两天隔壁的李麻子想逗逗它，结果被它在手上咬了四个血窟窿，啊哟那个血哟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看得人心里直发憷，没法子只得跑到乡卫生所去打狂犬病疫苗。”
她便说边夸张的挥一挥胳膊，模仿当时李麻子被狗咬的情景，苏雅禁不住笑起来。
“看样子这人和狗呀也要讲缘分。”中年妇女忍不住感慨。
“阿贵嫂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苏雅笑，将芹菜放在洗衣池旁的水泥墩上，转头看看在门廊下晒太阳的老婆婆，“嬷嬷什么时候起来的？”
“大概半小时前吧，这不还没梳头呢。”
“我来吧。”苏雅找来梳子，走到老婆婆身旁，对着她耳朵大声说，“嬷嬷，我是囡囡，我来给你梳头。”
老婆婆目不转睛看着她，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微光，“囡囡来啦。”
“嘿！”阿贵嫂欣喜的撂了衣服跑过来看，“她认得你？”
苏雅点点头，拉住她的手，“嬷嬷，昨晚睡得好不好？”
“好，好……”老婆婆笑，满脸皱纹笑成一朵盛开的菊花，露出两颗残牙，“根子刚刚到山上去了，囡囡你先坐会啊。”
苏雅看一眼阿贵嫂，不禁有些失望，阿贵嫂却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重重拍一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别难过，人老了都这样，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不清醒。”
苏雅被拍得疼，忍不住苦笑，心想阿贵嫂你还真是大力啊，简直女中豪杰，手上却不停，轻轻松开老人稀疏的白发，慢慢的小心的一根根梳顺，老婆婆呵呵的笑，“囡囡，等下根子回来让他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玉米饼咯……”
苏雅胡乱答应，手下的发雪白的刺眼，她慢慢梳着，一边跟着老人紊乱的思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多数时候是老人絮絮唠叨，她则微笑着静静的听。
冬天的阳光看似温暖，实则有些冷，苏雅伸手替老人掖紧腿上的厚毛毯，梳完头，又轻轻给她敲背，手下的人体形削骨立，枯瘦如柴，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掩不住主人的瘦小孱弱。
似乎不久前，这副身子还是硬朗结实，采桑养蚕，种稻割稻，操劳家务，样样不逊于年轻人。
岁月无情，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人心酸的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对她来说其实是最好不过了。”　阿贵嫂将洗好的衣服端到院子里，狠狠抖开，飞溅的水珠一直飞到几米开外，她将衣服一件件晾到竹竿上，一边叹气，“也不知道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苦，先是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好不容易将一帮半大小子拉扯大，帮他们成了家，结果……嘿！除了根子，其他个个都是白眼狼！经过大门口也不晓得过来看看老娘！”
阿贵嫂手势更重了，将湿衣服抖得噼哩啪啦响。
苏雅沉默，根子……
“囡囡，快过来看看根子叔叔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来不及放下行装，就献宝似的把东西捧到她面前。
“呀！毛笔，砚台，还有……宣纸！”小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摩挲着洁白的宣纸爱不释手。
“文房四宝，喜欢吗？”
“嗯！叔叔真好！”
“呵！喜欢就好，有了它呀，囡囡以后就不用在石板上用水画画了。”
……
根子叔叔，一直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根子叔叔，最了解自己的根子叔叔，他已经永永远远的离开了。
一股酸涩涌上鼻尖，苏雅抬起头，竭力将头昂得高高的，防止眼里的液体流下来。
“小苏，歇会吧，敲背敲得手酸了吧？”　阿贵嫂关切的问，苏雅连忙装得若无其事笑笑，“没事，我再敲一会。”
“唉，难为你这孩子实心眼，自从根子走后，也就只剩你还惦着你嬷嬷，若不是你想办法把她搞到这养老院来，你嬷嬷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个苦法呢。”
苏雅笑笑，温柔的拂拂老人的肩，“嬷嬷和根子叔叔从小就对我好，我当然不能对他们不好。”
“所以说你这孩子心眼实呢，除了根子，你嬷嬷还有五子二女，可到老来居然要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来养老送终。”　阿贵嫂不知是感慨还是愤慨，嗓门不自觉高了八度，“真不晓得她那些子女是怎么想的，要我愧都愧死了！”
“阿贵嫂快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况且……”苏雅轻松的笑笑，“我们爷爷的爷爷还是同一个，所以也算不得无亲无故，对吧？”
“哎，你呀……”　阿贵嫂无言，头一偏，忽然笑着大叫一声，“啊哟，快看你那宝贝儿子！”
天天坐在狗窝里，一手倒提着一只肥肥胖胖的小狗狗，闻声抬头看向她们，咯咯的笑，小狗四个爪子在半空中胡乱扑腾着，低低的哀号，狗妈妈在一旁看着，眼神温柔。
“哎呀你这小祖宗！”苏雅赶紧跑过去抢救小狗狗，这时她听见呵呵的笑声，回头一看，嬷嬷坐在阳光里，冲他们笑得灿烂，满脸皱纹挤在一起，像一朵大大的，开得绚烂的菊花。
那一刻，她模模糊糊的想，得了老年性痴呆症也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至少不会再感觉痛苦。


　











第十二章　家人







牵着天天的手从养老院出来，离家还有一小段距离，苏雅忽然看到自家篱笆墙边人影一闪，活像望风的贼。
“站住！”随着一声脆喝，那人影果然乖乖站住，缓缓转过身来，嘻笑，“姐姐回来啦！”
苏雅狐疑的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笃定道，“说吧，又干什么坏事了，要我替你向爸妈说情？”
“哪有。”苏致干笑，用手刨一下自己那头桀骜的火红短发，一双眼睛骨碌碌四下乱瞄。
没有才怪！
苏雅哼一声，望着这个比自己晚出生三分钟的双胞胎弟弟，“若不是有求于我，你会乖乖叫我‘姐姐’？”
打出娘胎起，苏致就拒绝承认苏雅是自己的姐姐，用他自己的话说，“你个子比我小，人比我矮，打架没我厉害，凭什么你是我姐姐？就因为那三分钟吗？切！”
小时候大人要做规矩，便压着他叫姐姐，结果这小子脾气比驴还倔，不叫就不叫，打死也不叫，为此还没少和她闹别扭，大人也拿他没辙，最后只好妥协，所以从小到大，苏致都叫她名字，偶然叫她姐姐，那肯定是闯了什么祸需要她帮忙善后。
苏致也想到了以前的事，扭捏一会，呐呐，“人家现在长大了嘛，当然比以前懂事了。”
苏雅翻个白眼，无语。
当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站在你面前说他现在长大了，比以前懂事了，你还能说什么？
“多多。”天天目不转睛看了一会苏致，终于认出了他，高兴的扑过去便要他抱。
“小鬼，叫舅舅！别没大没小。”苏致嬉笑着轻敲一下他的头。
“多多！”小家伙固执的坚持，伸出小小的手指便去抠他牛仔裤上的破洞。
“唉！真败给你了，平白无故又给我降了一级。”苏致无可奈何，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苏雅笑，越过他就要去推门，被苏致拦住。
“干吗拦着我？”苏雅奇怪的看他一眼，这个弟弟今天好怪。
苏致眼神有一瞬躲闪，忽然指着她身后大叫，“快看，红蝙蝠！”
“大白天的哪有蝙蝠？”苏雅才不上当，推门进去，“爸，妈……”
一抹模糊的声音转瞬即逝，快得无法捕捉。
苏爸苏妈仓皇从沙发上站起，脸色都吓白了，不自然的向她勉强笑一下，“呃……回来啦。”
苏雅奇怪的看看他们，又看看客厅正中还亮着小红点的电视机，失笑，“你们干吗？看电视又不犯法，你们干吗一副做贼被抓的样子？紧张成那样，至于吗，真是的。”
“呃？”苏爸苏妈心虚的互看一眼，有那么明显吗？
苏致在背后朝苏爸苏妈挤挤眼，嘻嘻笑，“姐姐，刚刚你手机响了很多次。”
“哦。”苏雅看一下被她遗忘在角落的手机，果然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周子安的。
回拨过去，周子安在电话中跟她说，“小雅，江湖救急。”
“下午到上海来吧。今晚上有个很重要的宴会，要带女伴，我想请你参加。”
苏雅笑，“可我现在在老家呢。”
“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你家离上海也近，我派司机去接你，你到后直接到我在上海西郊的别墅，吴秘书会在那等你。”
苏雅听他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好奇，“什么宴会这么重要，要你这样劳师动众？”
“你来了就知道了。”周子安隐隐有些焦躁，“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好吧。”苏雅叹气。
“记住，一定要打扮得漂亮点，不能艳冠群芳，也要母仪天下。”
苏雅失笑。
讲完电话，她便要上楼收拾，苏妈跟在屁股后面，拿块抹布东擦擦，西抹抹，装作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问，“囡囡，刚刚谁的电话呀？”
苏雅眼也不抬，“周子安。”
“哦……”苏妈点点头，试探的问，“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他要我去参加选美。”
“呃？”苏妈错愕。
东西并不多，苏雅三两下就收拾完了，最后检查下，拉上行李箱拉链，苏雅轻轻碰碰还在发愣的母亲，好心提醒她，“妈，那是抹布，不是擦脸的毛巾。”
楼下，苏雅刚一上楼，苏爸就立马跳起来，推推儿子的背，“快，望风望风！这次绝不能让她逮到。”
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到最小，苏爸紧紧抓着遥控，右手拇指按在切换健上，神情紧绷活像做贼。
电视里，主持人满怀激情道，“……下面有请VISIM历史上最年轻的执行董事——亚洲区新任CEO　Mr。　Lu为VISIM亚洲区上海总部揭幕……”
一个英挺的男子微笑着优雅上前，镜头拉近，现出他的脸部特写，苏爸嘶嘶吸气，下意识望望楼上，仿佛看到数千只乌鸦哇哇叫着从头上飞过……
冤孽呀冤孽！


　











第十三章　宴会







到上海后，先是被指使着去做了SPA和全身按摩，接着又去做头，做完头，吴秘书早带着特地从欧洲请来的高级私人穿衣顾问候在那里了，好不容易从穿衣顾问手下逃出生天，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周子安看到她，眼前一亮，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丑小鸭终于变成白天鹅了。”
一袭纯白的低胸晚礼服简约而不失高贵，柔软的发被高高挑起，用一根发簪固定住，露出一截纤细优美的脖颈，除了耳朵上那两串晶莹润泽的珍珠耳环，别无其它饰物，却莫名的让人感到高贵。
苏雅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禁不住抱怨，“这么隆重，真不知道是去参加宴会还是去见公婆大人。”
一抹异色在周子安脸上一闪即逝，他很快恢复了镇定，递给她一盒点心，“等下宴会肯定吃不到什么东西，先吃点垫垫肚子。”
苏雅早饿坏了，点心来得正是时候，她也不跟他客气，顾自吃了起来。性能优良的房车在闪着霓虹的夜中无声滑过，苏雅吞下最后一口点心，满足的叹口气，这才发现车里安静的出奇，一旁的周子安沉默的看着窗外的夜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竟然异乎寻常的沉郁。
刹那间，苏雅有些恍惚，那一天，她有事去找华楚，透过包厢半开的门，她看到他独自坐在那里，对着一大桌子的菜，默默地吸烟。白色的烟雾自他指尖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却将寂寞清晰的呈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一刻，她仿佛听到轻微的哧的一声，心上那道刚刚结疤的伤口又被无情的撕裂开来，痛楚难当。
嘉铭……
原来在另一个地方，你也如此独自寂寞着。
察觉到身边人呼吸的不稳，周子安侧过脸，正好看到苏雅眼里一抹微弱的闪光。
“怎么了？”周子安问。
“没什么。”苏雅虚弱的笑笑，“正在想过了十二点，这房车会不会又变回大南瓜。”
周子安伸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温和道，“是不是想到他了？”
苏雅一怔。
周子安笑笑，“你眼光不错，他很优秀。”
苏雅低头不语。
看看她，周子安漫不经心道，“我派人查过，他目前还是单身，所以你还有机会。”
“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