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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要出逃-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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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十人。

    番馆是五年前翻修的,为了彰显天朝的威仪与富足,在使团来之前,又将大修一翻。回来时,已是星上月梢,带着满心的疲惫,回了东华门,刚入宫门,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近,直直的跪倒在地,待看清下跪之人是建福宫的一个宫女时,脸现不悦道:“如此慌里慌张,出了何事?”

    孙玉萧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镇定了下来,方道:“殿下,是慕掌宫派奴婢找寻殿下,奴婢到了端本宫才知道殿下出了宫,便在宫门口等候殿下。”

    朱瞻基心下一跳,慕云找自己,难道建福宫出了大事?

    “何事?”

    孙玉萧回道:“禀殿下,儒人因慕掌宫装病之事甚为恼火,已经将慕掌宫关进了柴房……”

    朱瞻基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慕云跟在母亲身边多年,怎么会做如此逾矩之事,竟敢装病,当罚。

    见殿下脸色未变,孙玉萧心理庆幸自己没有马上倒戈,是找了借口瞒着蹇玲儿来的,否则,连退路都没有了。

    试探着看着抬腿要走的殿下,又说道:“与慕掌宫一起关的,还有值夜宫女骆冰卿。”

    只觉身边风声一过,哪里还有殿下的影子,李安清也只是看到了殿下一个衣袍角。

    李安清轻轻摇了摇头,难得看到殿下丢下了沉稳安静的一面,忙举着灯笼追了上去,留下一脸深思的孙玉萧。

    孙玉萧看了看如风暴般刮回建福宫的殿下,疾步向端本宫方向走去,路过两宫门口的石兽像,狠狠将脚踝向石像边踢去,登时肿胀起来。

    见一队巡逻的内卫经过,便出声呼救。

    建福宫里,蹇玲儿正听着水帘的汇报,慕云的情况在昨夜吃过药后就好得多了,而骆冰卿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了。

    蹇玲儿将首饰盒里那支血玉梅花簪扔给玉帘,算是给她的奖赏。

    水帘喜孜孜的将血玉簪子插在了头上,分外高兴,这只血玉,具说能值上千两银子。若不是李儒人拿这只簪子说事,蹇玲儿才不会舍得拿它赏人。

    蹇玲儿与骆冰卿,二人原本只是因为沐斌而有些嫌恶,如今蹇玲儿已嫁做儒人,骆冰卿做一个听话尽责的小宫女,这种愁恨自当随之消失不见。

    之所以还要将燕喃置于死地,蹇玲儿却有她的担心,她怕燕喃对殿下说出,她曾与汉世子在剧院约会的事情,此事在蹇玲儿心中如芒在背、如哽在喉,不除不快。

    听门外传来的太监和宫女给殿下施礼的声音,蹇玲儿精神一阵,随即脸色一红,二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恩爱时光,便使着小性子,在屋里等着朱瞻基进屋来寻她。

    半天却没有声响。向水络一使眼色,水络忙出去看殿下的去向,只是宫女们各司其职,问了太监宫女,俱都脸色怪异,摇头不语。

    朱瞻基一脚踹开柴房房门,里面深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冰卿,你在里面吗?”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情感的裂变

    柴房里传来希希苏苏的响声,一人答道:“殿下,奴婢失职,没有保护好冰卿。”

    三德子人小鬼精,早己抢过一名宫女手中的灯笼,进得屋来,用火折子点起了柴房里的蜡烛。

    柴房的一堆引火用的柴草中间,躺着一具细小的身体,身体上面盖着厚厚的蓬草,只一张巴掌大的苍白的小脸露在外面,仿佛是一具陪葬坑里的石俑,没有生气。

    朱瞻基颤抖着手,轻轻的拨开柴草,下面盖着两层衫裙,是慕云,将身上能脱的衣服都脱给了女孩儿,却仍是缓解不了她发冷的身子,最后,将小小的身体埋在了草堆里,一截圆木做起了枕头,慕云在旁边为她搓手搓脚。

    拿开两层衫裙,下面的衣服上,纠结着各种腌臜的色彩,褐色的是药,黑色的是尘,红色的是血;飘散着各种做呕的味道,辛苦的是药,酸涩的是尘,腥咸的是血……

    朱瞻基小心的将燕喃抱在怀里,那样轻,如翩飞在空中的羽毛,随时被风带走;那样硌,如没有血肉的骨头,随时散落在尘埃……

    少年的心从未如此的痛过,如同这个暗夜里的影,丝毫找不到光明。

    少年一步一步向外走,脚下如此的沉重,径直抱到祥云殿,将女孩儿轻轻放在塌上,对已经赶回来的李安清道:“去请御医。”

    对慕云说道:“找两个可靠的宫女日夜照顾她,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离开。”

    慕云连忙称是,让自己的心腹轩儿和胡善祥留下来照顾冰卿,给她用温水擦身子降温。

    朱瞻基眼色阴沉的坐在祥云殿正殿,听着慕云讲着来龙去脉。

    十七岁的少年眼色一眯 ,阴冷着声音问道:“你是说,有人将冰卿拌倒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少年的唇抿成阴冷的弧度。

    “三德子,将建福宫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叫出来,本王该好好立立规矩了。哦,包括儒人和她那两个陪嫁丫环。”

    不一会儿,殿内齐刷刷的跪着一群人,其中李安清和慕云跪在众人的最前面。

    蹇玲儿是最后进来的,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殿下,心里一喜,以为朱瞻基知道白日被慕云所骗之事,要为自己出气。

    “虚弱”的给殿下请了安,故意将包起来的“伤手”露出来,一脸痛苦之色。抬眼委曲的看向朱瞻基,对方则暧昧不明的扯了下唇角。

    “慕云,欺骗儒人装病,你可知罪?”少年清冷的嗓音,让人听得分外紧张。

    慕云连忙磕了一下头,愧疚道:“殿下,奴婢知罪,愿接受责罚。”

    “拉下去,二十大板,就在院中执行,以示警戒。”

    不一刻,院内传来了慕云强忍的低沉的痛呼声。

    再拖回来之时,慕云的后背及臀部,已经血色一片。

    朱瞻基脸上神色一暖,微笑着看向蹇玲儿道:“儒人可还满意?”

    蹇玲儿喜孜孜的点了点头,心下大喜,有了殿下给做主,自己在这建福宫自然无人再敢阴奉阳讳了。

    一脸得色尚未隐去,却见朱瞻基问道:“儒人初到建福宫,宫中的规矩多,水帘和水络必竟不是建福宫中之人,本王看不若换了轩儿和翠玉做你的贴身宫女如何?”

    蹇玲儿面色一变,这几日,她将建福宫中的小圈子打听得明明白白,轩儿和翠玉都是慕云的心腹,换掉自己的心腹,自己还有自由吗?

    脸上一展笑颜道:“殿下说笑了,进得这建福宫,就是这建福宫中之人,臣妾是,水帘和水络自然也是,她们很是聪明,不懂宫中的规矩来学便是了。”

    朱瞻基轻按了按虎口,抬眼间眼色如锋,凛然道:“既然儒人说她二人是建福宫的人了,做为建福宫的主子,本王自然有教导她们的责任。”

    说完转向一旁的亲卫道:“将水帘接出去,重责五十大板。”

    蹇玲儿惊道:“殿下,所为何意?”

    少年转过脸来,轻眯着眼道:“儒人莫不是刚才的话不做数,她们只是蹇府之人,不是这建福宫之人,那么明日本王将她们送回蹇府可好?”

    蹇玲儿忙回答道:“她们当然是这建福宫之人,自然听殿下一人吩咐。可是,殿下惩罚奴才,也得师出有名,让奴才们知道错在哪里。”

    蹇玲儿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打了水帘,无异于在打她的脸。

    朱瞻基一声冷笑的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水帘,又看向趴在地上忍痛的慕云,问道:“慕云,你撒谎是对儒人的大不敬,所以本王罚了你。你完全可以说出实情,实情是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儒人了。”

    慕云擦了下额头上的密汗,乖巧道:“启禀儒人,奴婢欺骗儒人,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之所以呆在屋里不出去,不是奴婢病重,而是受殿下之命照顾生病的骆冰卿。”

    蹇玲儿脸色如涌了墨汁般的阴暗,脸部扭曲般的怒道:“什么,为什么照顾她,一个宫女,病了就病了,为什么让你这个一品掌宫来照顾?”

    慕云不知如何回答,只听朱瞻基闪现一抹冷笑道:“儒人好狠的心肠,被你罚了一天的跪,受风寒之人有六人之多,儒人不仅不体恤,今日又让风寒之人听训话、做活计一天,原来人命在儒人眼里如同草芥,无甚珍贵。”

    蹇玲儿心下冷然,面色不悦道:“不关心奴才的身体是臣妾不对,那为何独独对骆冰卿照顾有嘉?”

    朱瞻基冷然道:“蹇儒人,你每天只关心金陵城哪家铺子进了新式样胭脂水粉、绸缎衣衫,每天聊的都是公子小姐的奇闻译事,对本王之事却是孤陋寡闻得很,现在本王就告诉你,骆冰卿发明狼筅,让本王成功脱逃,换言之,她,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水帘陷害我的救命恩人,你说,她,当罚不当罚?”

    水帘登时面如死灰。

    朱瞻基站起身来,跟着被拖出去的水帘,站在院中亲自监刑。

    执刑之人,明显下了力气,和打慕云的力度完全不同,声声惨叫,杖杖见血,不到二十杖,水帘就没有了气息。

    观刑之人无不寒若噤蝉,不敢吭气。

    李安清让小太监拿来了一张草席,内卫将水帘像死狗一样一卷,面无表情的拉着水帘的一只脚拖了出去。

    席子的底端,水帘的头发松散,那只血红的血玉梅花,在灯笼的映称下,闪着嗜血的光辉。

    蹇玲儿面色惨白,被水络支撑着身体才能站稳。

    朱瞻基转身向祥云殿行去,蹇玲儿想要张口去叫,却没有叫出口,让蹇玲儿搀扶着回了盛安殿燕鸣阁。

    水帘临死前瞪得如同死鱼的眼睛时时在眼前浮现,蹇玲儿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被自己封赏了的人儿,只一瞬,却成了一缕孤魂。

    母亲在蹇玲儿嫁到建福宫之前,曾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过;后宫之中,只有两种人能生存,就是心狠手辣、谋算过人之人。

    而这两样,蹇玲儿都不具备,她心思单纯,喜欢就是喜欢,恼恨就是恼恨,没有太多的手腕谋算;

    她内心虽狠,却做不到毒辣绝决,虽恨骆冰卿,却都是假他人之手,从未亲自动手或命令打杀。

    看了看天色,己近亥时,殿下仍没有回转,怕是不会回来了,这个男人,是自己未来的依仗,他不喜欢自己,自己只怕会如同母亲所说的那些冷宫里的人,孤独寂寞贫瘠终老。

    蹇玲儿镇定了下心神,仿佛一夜间长大了许多,解开被水帘包扎的手背,手背皮肤白晰嫩滑,说不出的美好,蹇玲儿心下一抹狠色,将桌上的茶盏拿起来,迅速的浇在了手背上,水络登时惊慌的拿药。

    蹇玲儿将手帕再次包在了手掌上,痛得额头上细汗直流,模糊的笑道:“去祥云殿请殿下,说儒人的手上午被药汁烫伤了,现在伤口恶化。”

    祥云殿的南堂,朱瞻基轻轻的喂了燕喃喝了药,心疼的眼色扫过刚擦过药膏的女孩儿手腕和脸颊。

    脸颊上,一道细细的疤痕自眉角扯到脸颊;

    手腕上,一道新的烫伤印迹,下面留有一块纠结的旧疤痕。

    刚刚太医开了药,说是新伤不会留下疤痕,只要过了这个夏天便会无影无踪;只是手腕处的旧疤痕却是无能为力了。

    朱瞻基轻轻的触及那道旧疤,有些磨手,有些板结。

    少年的心里分外的难过,虽然告戒过自己,她的入宫,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一枚牵制沐斌的棋子,却不想自己越陷越深。

    她受伤了,自己会心痛;她被欺负了,自己会气愤;她不开心了,自己会花心思让她开心,别人对她别有用心,自己会恨若疯颠。

    想及前些时日因她而欺骗自己的杨锡,少年嘴角一翘,也许,是时候让他们见上一面了。

    正想着,李安清进来通报,水络求见殿下,儒人的手受伤严重,想请李太医给看看。

    朱瞻基脸色如墨,静静的看着塌上眉头深锁的女孩儿,清冷的嗓音似穿透了层层的暗夜:“让李太医去看伤,特别留意一下是上午烫伤的还是新烫伤的。”

    自小就生存在后宫倾轧中的少年,对宫中的谋算伎俩岂是个白目。

    李安清让了李太医出去,转身对少年道:“殿下,今夜您是宿在体顺殿还是宿在盛安殿?”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冷人的宫廷

    少年神情一暗道:“本王新婚燕迩,当然是宿在儒人处。”防止有人到皇帝面前嚼舌根,刚刚打杀了蹇玲儿心腹丫环的朱瞻基,自然有义务“安抚”一下蹇玲儿。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塌上的燕喃,对李安清淡然道:“明天一早多炖些燕窝,一份给骆姑娘,一份给儒人。给儒人的定要‘精心调制’,二人分开炖,别弄混了。”

    李安清低头答诺,看着少年身体挺拔的走入茫茫深夜中,吩咐三德子道:“让轩儿和善祥来照顾骆姑娘。以后,骆姑娘的份内之事只是照顾殿下的起居,对骆姑娘要像菩萨般敬着,不可以欺辱,儒人若是不懂事了,还要帮劝着、护着。去把小膳房的李管事叫过来。”

    不一刻,李管事小心翼翼的施了礼,李安清笑道:“不必如此小心,殿下只是吩咐,明日要给骆姑娘和儒人炖些燕窝补身体。千万别弄混了,儒人的还是如常,加些藏红花进去。”

    塌上,已经偷偷睁开眼睛的燕喃,眼睛如同黑夜里的繁星,一听李安清的话,尤如被乌云遮盖,眼睛瞬时失去了光彩。

    在朱瞻基为自己擦拭脸上的伤时,燕喃就已经醒了,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如此反常的朱瞻基,索性闭着眼睛装睡了。

    朱瞻基“关怀倍至”的让李安清告诉小膳房,给蹇玲儿和自己炖制燕窝,燕喃心理一是感激对自己的关心,不管是出于辗转帮过他还是出于友谊;一个是想及,不管蹇玲儿如何的无理取闹,但她与朱瞻基毕竟是新婚燕迩的夫妻,正如胶似漆。

    正感慨间,在李安清与李管事的话中却听出了端倪,朱瞻基所谓的“精心调制”,不过是让奴才们在燕窝里加上藏红花,是活血化淤的中药,多食或久食会导致女人终身不孕。

    燕喃只感觉手心冰冷,眼睛直直的看向头顶的金丝暗黄帷幔,感觉阴冷的冬天并没有离自己而去,冷得双手双脚都僵直了。

    喝着小膳房精心调制的燕窝,蹇玲儿唇角上扬,原本担心殿下会因水帘陷害骆冰卿之事牵怒于己,没想到殿下一听到自己受伤,就责成太医给自己诊治,扔下他的‘救命恩人’骆冰卿不顾,温柔的给自己抹药,抱着自己上塌,还……

    想及此,蹇玲儿脸上红晕一现,喝着甜甜的燕窝,今日的燕窝有些多,有些稠,看着跪在面前的孙玉萧道:“玉萧,你的脚受伤了,昨夜回得晚了就回得晚了,我不会责罚你的。这些燕窝你拿去喝了吧。”

    玉萧感激涕零的叩头称谢,抬眼间,却未错过蹇玲儿眼里的不屑。

    看着肿的像馒头的玉萧的右腿,蹇玲儿吩咐水络将玉萧扶回房里。

    闻着似有似无的燕窝的香气,在入宫前临阵磨枪学了不少药理的玉萧不由一怔,用汤匙轻舀了一匙,一丝未挑净的红丝印入眼帘,玉萧眼睛一缩,随即转为平静,对水络笑道:“姐姐,多谢你扶了我回来,我腿肿得厉害,没有胃口,这半盅燕窝给你吃了吧。”

    水络欢喜的接过燕窝,还没尝到什么滋味,就三两口吞咽了进去。

    燕窝是难得一见的补品,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玉萧父亲是个小官吏,也是难能可贵的。

    水络离开后,玉萧则陷入了沉思,蹇玲儿在殿下的心中,并没有蹇玲儿所说的那样你侬我侬,表面上的恩爱,却掩不住手段的绝决,如水帘的打杀,如藏在燕窝里的藏红花……

    看来,自己要寻另一条出路了,或许,自己也是有机会的。

    透过窗棱,阳光直直的照射进来,留下一条条明亮的光束,如同一道道通天的阶梯,少女的脸上呈现了从未有过的光彩。

    辗转病塌七八日,燕喃才彻底的好转,眼睛深陷在眼眶里,如一只大眼睛的猫儿,瘦弱得可怜。

    转眼入宫已两月有余,新一届的乞巧节又要来临了。乞巧节是每个女人的节日 ,建福宫中的宫女亦不例外,因为出不得宫去,女子们便做些荷包之类的东西寄托怀春之情。

    轩儿一边照顾着燕喃,一边抓紧绣着一只天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并缔莲花,看着小丫头脸色含春的模样,燕喃觉得好笑,一忽觉得,不过两月光景,自己竟像是一个四十不惑的老者,万事引不起波澜了。

    受李安清李公公之命,燕喃去端本宫送朱瞻基从宫外买回来的民间小玩艺,给两位皇弟弟送去。

    朱瞻墉和朱瞻善是朱瞻基的弟弟,八岁和九岁,太子与太子妃起身到北京之后,两个孩子就住在端本宫配殿,朱瞻基几乎每天都会与两个弟弟见上一面再回建福宫。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送到端本宫去。

    肃然的托着托盆,燕喃徐徐向端本宫行去,长长的皇宫夹道,仿佛走不到边,两侧高耸的高墙,仿佛挡住了外面自由的空气。

    不知哪位贵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而过,燕喃麻木的让到一边,跪拜于地,低首轻眉。

    待贵人远了,燕喃站起来,没直五十步,又一位贵人的队伍来了,燕喃再次退到一旁,跪在地上叩首。

    在这紫禁城里,随意出来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子,自己不过是万千奴才中的一个,如此,而矣。

    后过去的这队人,是一个小小的青抬小轿,这是新宠幸的淑人小轿,头天夜里被抬进去,宠幸完后在旁边的净室清洗,一站到天亮,据说此法是为天子选择更强的子嗣,燕喃则怀疑这个方法是高位女子防止太多的女子生下继承人才想到的理由。

    天亮用小轿将被宠幸的女子送回住所,得了皇帝垂青的会进一个或两个等阶,被皇帝遗忘的就如同天上一闪而逝的流星,只留下一条划过的印迹。

    建福宫是在东西六宫北侧,往端本宫是向更北侧方向,可以说,是没有机会见到这种小轿的,小轿突然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有一种情况,被宠幸的不是己经被封了品阶的皇帝的女人,而是北侧哪个宫的宫女,被皇帝临时看中或宠幸了的。

    在现代看宫斗戏的时候,燕喃就和朋友小卡儿吐槽过,这皇帝哪里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分明是种马再世,看中谁就要了谁,弄得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最后都成了心理变态,拿着算计人当游戏。

    燕喃脸色复杂的看着远去的小轿,久久不语,觉得这座紫禁城空前的压抑。

    “冰卿。”一个熟悉却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转过头来,却是一脸憔悴的杨锡。

    燕喃忙施了一礼道:“见过同知大人。”

    杨锡脸色一暗,叫身后的几个亲卫到别的地方巡逻,自己则陪着燕喃向端本宫行进。

    二人俱都不说话,只听见鞋子踩在青石板的声音。

    “你还好吧?”

    “你还好吧?”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不由得同时开口道。

    燕喃抬头看了看夹道两侧高耸的足有十多米高的宫墙,脸上的落寞清晰可见,模糊的一笑道:“如果活着就意味着好的话,那么,我还好。”

    杨锡怔然,觉得自己的问话确实有些唐突,女孩儿瘦弱的脸颊如同刀削般,脸色苍白如纸,还有一条明显的划痕,怎么会很好,不过在这个宫帷之中,也如女孩儿所说,活着,就是还好吧。

    杨锡转而亦是模糊的一笑:“如果活着就意味着好的话,那么,我,也还好。”

    杨锡过得并不好,自从上次请假骗了朱瞻基后,便被朱瞻基放了没有期限的“假”,知道原因后,父亲给他用了家法,足足在塌上躺了半个月才伤好;

    母亲每日将金陵城中小姐的画像拿到自己面有挑来捡去……

    兄长杨恭开始给自己讲授君臣之道,讲授杨家如何为朱姓王朝尽忠……

    自己就像一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生死,只在执棋人的一念之间。

    最后,他随意指了一个女子的画像,只知是一个翰林的女儿,他甚至不知道,她长的是美是丑。

    出来的那天,他直奔骆家,却得知,早在月前,她就被送进了宫里。

    每月月底,宫中之人会在西华门与亲人相见,骆马氏在骆风的陪同下去见骆冰卿,杨锡偷偷的躲在后面,却只等来她让其他宫女带来的消息,让骆家以后不要再来相见。

    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即怕与她相见,又盼着与她相见,只是,二人之间,如同隔着巨大的沟壑,永世跨不过那条障碍,他想着,也许,自己恢复了官职,每天与她在宫中见面,也是极好的。

    当杨恭将杨锡与郑翰林家的千金定亲的消息告诉朱瞻基的时候,朱瞻基笑得霁风朗月,言称恭喜,那样灿烂的笑,竟似发自肺腹,没有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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