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奇闻录-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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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娇娇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那个薛郎中呢？不让他劝劝吗？”

　　　　老人摇摇头：“薛郎中本就是回来养老的，笑笑死后一年多吧，他也仙游去了，走的时候已经七十五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听完之后鱼娇娇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样感觉。

　　　　他们不是专程来听故事的，要说为什么……

　　　　他们没钱了。

　　　　是的，东门临海的钱因为乾坤袋的原因而丢失在了钱塘县，后来依靠着鱼娇娇带来的珍珠倒是也够花了，再加上东门临海未雨绸缪在一些钱庄存过“名号”，以他的那枚玉坠就可以领取金钱，后来的行程又有孟令召、熊畅等人也有些银两。

　　　　但是在不久之前，东门临海才突然发现他身上竟然只有五十两银子了……

　　　　看似好像很多，但是他可是很清楚“身无分文”是一种怎样的状态，这五十两可是他从未动用过的紧急用款。

　　　　因此他们不得不在上一个镇子面临这样一个问题，是花十两左右的银子加上六天的车程绕过这条山脉，还是花半两银子买些东西加八天时间横穿山脉。

　　　　最终海二以锻炼熟悉身体为由说动了另外两人。

　　　　这座小山村是他们沿途的一站，而林公子历来就爱习惯性的收集这种地方的奇异故事，这次也不例外，一个……不算那么精彩但是让人心塞的故事。

　　　　山神的童子吗……

　　　　“保长，王天放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村子补给？”林公子道，“若是可能的话……我倒是想要开解开解他。”

　　　　“哎呦！若是公子真能说动了他那真是功德无量啊！成与不成的，老朽先行谢过了！”老人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以他的阅历很轻易的就能看出这位公子哥文质彬彬读过不少书，肯定比他们这些乡下人有见识！而且还会主动打听这种故事，那么想来对方一定知道不少类似的事情吧？

　　　　……

　　　　家里人都死了，就剩自己一个，女儿最后一面也没看到，辛苦采来的药材也成了没用的野草被他随手丢入了炉火中。

　　　　生无可恋或许就是说的他现在的情况，无论是谁也好，来劝说他的都是无功而返，他本人在厌倦了这些无聊家伙的骚扰之后干脆一言不发的钻到了山里头。

　　　　他有一个想法，一个不敢跟任何人说的想法。

　　　　他算过了，他遇到那个白影子的时间恰好是笑笑死后不久，会不会……是笑笑死前一心想要见自己，死后灵魂得不到安宁，进山找自己，就是自己看到的那个影子，那个女孩？

　　　　越想越觉得可能，慢慢的，在山里探索的时候甚至认定了自己的女儿没有死！她就在这片山中！

　　　　从悲伤中脱离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村人们的想想，其实在早是头七那天给笑笑上坟的时候，他在自言自语中已经把自己“解脱”了，他要进山找笑笑。

　　　　他不再打猎，因为他知道这片山林是笑笑的，但他也能吃到肉，因为总有一些小动物就那么直勾勾的撞过来，在石头或是树干上一头撞死他没有在见过那些凶猛的野兽，即便是远远的听到了那吼叫声，也会因为不明的原因而远离他。

　　　　也因此，他越发的可定，自己的女儿成了山神的童子至于为什么不是山神，这也是山人们朴实的另一面，从来不会想得太过分，至少在任何时候都保有最起码的谦卑。

　　　　或许确实是自欺欺人，但这就是他的幸福。

　　　　而他的幸福却被人硬生生的扼断了。

　　　　……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词好，调子也好，王天放驻足，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生，没听过这样的山歌即便在他听来，甚至不知道说的哪几个字，不明白讲的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能听到那有没得旋律和奇特的押韵声音。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另一边，有一个轻轻的声音跟着那调子哼着，回头望去，是自己成了山神童子的女儿。

　　　　“笑笑，你喜欢听？”

　　　　那个发光的影子点头，王天放笑道：“那我去学来每天唱给你听好不好？”

　　　　咯咯咯影子笑的坐在树枝上来回转圈圈，然后指着一个方向，看样子是在为王天放指明方向一样。

　　　　……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出人意料的，唱歌的人竟然是一个……嗯，文质彬彬的公子哥。

　　　　但是却有些奇怪啊，这深山老林的，对方穿着这么一层层的衣服怎么行动呢？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停止了歌声，冲他行了一礼：“敢问，仁兄贵姓？”

　　　　王天放见识较少，平日里见面的也都是相熟的人，在要么就是买卖东西哪里用得着这么行礼？

　　　　一下显得有些局促，连忙拍了拍身上的草木屑，然后抱拳回礼：“我……我姓王。”

　　　　“敢问……仁兄全名可是王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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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可惜团圆今夜月

　　　　“公子，你唱的是什么啊？”

　　　　唱罢一曲，鱼娇娇忍不住问道。这歌……有点让人难受……

　　　　“九歌山鬼。”林公子一边继续在林中走着，顺口就给她解释道：“屈原根据当时祭神的乐歌编纂而成的。”

　　　　攀上一块岩石，再次唱诵，声音顺着山风回荡，歌声中好似有无名的力量，让人不自觉的静下心来倾听。

　　　　等他唱完，又呆了一会，这才从岩石上下来，继续在山中游荡。

　　　　“公子……你为什么要唱这个歌？”

　　　　“我也是刚知道的。奇闻录闲闻篇里面有一段说到，这九歌可以引起对应的神灵共鸣，从而吸引对方前来查探，也是利用这一点，”

　　　　说完若有所感，看向一边：“他们来了。”

　　　　……

　　　　“敢问……仁兄全名可是王天放？”

　　　　王天放有些疑惑，回礼道：“正是。”

　　　　林公子笑道：“寻你好久了。”

　　　　王天放一愣，他不曾认得此人，自己也不算什么名士，怎的会有人专门来寻自己？

　　　　林公子话还没有说完：“……以及，这位，想必便是此山的守护吧？”

　　　　发光影子后退一步，然后一把抓住王天放的手跑开，甚至不顾王天放因跟不上它的步伐跌跌撞撞险些跌倒，听着王天放一边惊慌的呼唤“笑笑”二字一边远去的身影，东门临海嘴角挂上诡谲的笑意。

　　　　“抓到了呢。”

　　　　……

　　　　如果说山里什么都缺，那么山里绝对不缺的就是山谷了。

　　　　这个山谷很漂亮，一条小溪从山坡流下，在山谷的河滩上缓缓流淌，有些更加平缓的地方形成了小潭，清凉而甘甜的水。

　　　　一个光亮在潭边，似是在梳洗打扮，又似乎在顾影自怜。

　　　　光亮散去，是一女子，赭棕色皮肤，乌黑的长发如同斗篷将她全身覆盖。

　　　　这下看的看得清楚了，她既是在梳洗打扮，又是在顾影自怜。

　　　　鬓角的头发被她挽起，在指尖旋转，把玩。

　　　　“你应该让他离开了。”林公子来到她身边，“他留在你身边……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女子转头看他，却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因而林公子继续道：“毕竟你是山鬼，而他是凡人。”

　　　　女子起身，足尖轻点越过水面。

　　　　若是以前的东门临海，只怕就要再找机会，但是得了剑冢的好处，此刻单凭海二本能的动作就可以做出许多二三品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了，例如凌波微步。

　　　　女子来到另一侧岸边，回头看到林公子也来到了他身边。

　　　　“你很烦！”

　　　　林公子反而微微一笑：“看来，你可以说话呢。”

　　　　女子哼一声，转过头去，及地的长发舞动间，纵身飞入林海之中。

　　　　林公子微微一下，身形微沉，而后神色、气质完全改变，海二掌控身体施展不知名的精妙身法，以同样轻灵的步子追了上去。

　　　　他没有林公子那样令人沉醉的语调和说辞，因此只是紧紧地追在后面。

　　　　两人如同林中的灵猴，在树顶、灌木、山崖间跳跃飞舞，画面很美，但是实际上并非那么美。

　　　　“你很烦啊！”女子轻灵的转身，长发绕过她的身体，右手向着东门临海一挥：“这里不欢迎你！”

　　　　树上的藤蔓、枯枝和落叶如同被雨点一样冲向东门临海，而后者一手轻轻搭上剑柄，另一只手握着那腐朽的剑鞘，空中轻声道：“剑斗术网斗。”

　　　　剑影划出一片细密的光网，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拦截在外。

　　　　老林，我能砍了她吗？

　　　　老二，你的杀气越来越重了。

　　　　“切！”海二不爽道，“反正这个家伙是山鬼，就算斩了也能很快再生怕什么！！”

　　　　你还知道她是山鬼啊？海三讽刺道，在山中攻击一个山鬼，你是怕文狸赤豹找不到理由杀掉你吗？

　　　　“离开这里！！”这次再飞过来就不但是植被，还包括地上的碎石和骨骼，以及不知名的毒虫。

　　　　网斗的原理归根结底是快速斩出带来的风压，而只要重量或硬度到一定程度就能突破。

　　　　海二左手将那朽木一样的剑鞘抽出来：“剑斗术双斗！”

　　　　“喝！”山鬼猛地伸手需抓海二手中的朽木，只是匆忙间她没看到这并非是林中的朽木，而是东门临海身上的剑鞘，其结果就是在法术要操纵剑鞘的时候，其上猛然爆发出一阵电光，随后一直青涩的小龙萦绕在剑鞘之上，发出高亢的龙吟声，顺着女子的术法反噬回去，对方发出一声惊叫后突然失去了平衡，倒飞着撞到树林中。

　　　　海二在空中转体，调整角度后落在一根树枝的侧面，然后双腿发力追击上去！

　　　　这时山鬼落处猛然扑出一团火红，伴随着慑人的呼啸声，海二却并不慌张，暗道一声来得好，连招式名字都没说出，就使来一招“剑斗术教斗”。

　　　　剑鞘为格抵住赤豹脖颈，身体旋转用伴君剑架开赤豹左爪，可是仍然被赤豹右爪挠破了衣摆，但是也因此而让他来到了赤豹身后，随后左脚踢它耳朵，右脚则收回准备用作后手，可是他仍然疏忽了野生动物的一大优势，就是它们那用来作为平衡的尾巴。

　　　　赤豹顺着他脚踢的方向猛地转身，尾巴如同钢鞭一样抽过来，海二用剑鞘格挡，同时右腿快速踹过来，以那根尾巴为借力点倒退回去。

　　　　紧接着，一种奇特的眩目感传来，林公子当即接过身体，左手掐指静心，只听那边发出疑问：“佛根？”

　　　　紧接着，这个声音就用较小的声音道：“魁儿，这个家伙有佛根，我的法术对他失效。”

　　　　山鬼听罢从藤蔓编织的软网上跃起，气哼哼的冲东门临海吼道：“你既然是佛家的人，为什么要拆散我俩？你们不是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就因为我是佛家的人，所以才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林公子将伴君剑收起，虽然赤豹就在旁边做欲扑击状，但是他知道，这头凶兽不会扑上来的，因为它并非真的野兽。

　　　　“坏人姻缘，就是你们佛家的行事风格吗！”山鬼生气的时候也是那么的美，长发飘飞如，如同梦幻。

　　　　但是林公子没有和她多做争论，而是转问停在她肩头的白色狸猫：“你是文狸吧？或许你能说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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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清光咫尺别人圆

　　　　山鬼不屑道：“小文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帮你说话？对吧小文？”

　　　　但她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很是不安，转头看向文狸：“小文？”

　　　　文狸无奈道：“说真的，我同意这位公子的话……魁儿，你陷得太深了。”

　　　　“你……小火！你也这么想吗！！”她转而去质问赤豹，后者如同猫咪一样用前爪扑棱扑棱耳朵：“我……其实我觉得你不该和那个凡人在一起……当然，你要是真要坚持的话我是支持你……”

　　　　“够了！”山鬼大喊一声，即便赤豹最后改口但是她仍然不愿意接受，流着泪跑掉：“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了！！”

　　　　“阿魁！！”赤豹想要追上去，文狸则轻巧的落到它脑袋上：“等会再去，让她一个人安静安静。”

　　　　林公子抱拳拱手：“相比两位就是文狸赤豹吧？还请先恕小生多管闲事，只是着实有些担忧王天放，唐突冒昧了。”

　　　　文狸站在赤豹头上行礼，虽然动作很到位但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公子莫要如此，本来我也早有此意，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劝说。这样也好，趁她尚未陷入太深，早些切断了省去诸多灾祸。”

　　　　……

　　　　那边达成了攻守同盟，而这边却郁郁不得。

　　　　山鬼在林间游荡，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到树下有采药人路过，用落叶作弄他们一番，笑过之后心情好了许多，就在此变身成发光的躯体，去找王天放。

　　　　但是在王天放暂居的那个小山洞外，却看到了不速之客，一只化形了的鱼妖之前跟在那个人身边的鱼妖。

　　　　她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很坏的事情发生了，化作一道流光冲破鱼妖的冰墙，一把拉住山洞中坐在篝火边的王天放，然后不管不顾的冲出去，甚至都没有想为什么那个家伙没有出手拦截自己。

　　　　“公子？”

　　　　林公子笑道：“让他们走一走吧，就算拦截下来，又有何用呢？这个山鬼……可是从始至终不曾在王天放面前说过话的。”

　　　　“公子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这是老三说的。”

　　　　……

　　　　山鬼带着王天放跑了整整一晚上，直到后者实在不堪疲惫，在一棵大树下睡去，而此时稍稍冷静下来的山鬼看着四周，突然间发现……

　　　　自己是这山中的主人，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转来转去的，也超不过这大山。那人……能找到自己一次、两次，那就能继续找到自己，自己……要怎么办？

　　　　坐在树梢上，在这平日里最喜欢的朝阳中，她无助的痛哭。

　　　　她习惯性的想要找赤豹文狸出来，但是她不敢，她怕那两也会劝说她……

　　　　哭了许久，连森林都透出淡淡的哀伤，鸟兽飞虫都默不作声，植物黯淡如同盛夏降临。

　　　　她擦了擦眼泪，看到树下仍然在沉睡的王天放，意识到他还没有进食，便想着去河边打点水来。

　　　　她虽然是山鬼，但是也无法凭空造物，她只能号令这山林，却无力改变太多。

　　　　就如此刻。

　　　　“为什么？”

　　　　听到她的询问，林公子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没有试图去杀死对方，因为赤豹和文狸都不站在她这边，对方也没有“伤害”她，身为山的“守护神”，她跟本没有力量于这样的人类修士相抗衡！长此以往……不，不出十天半个月，王天放必然离她而去。

　　　　“因为他是凡人。”林公子起身，轻声诉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凡人我就不可以喜欢他！”

　　　　“你当然可以喜欢他。”

　　　　林公子的话让山鬼一愣：“那你……”

　　　　“但不是以他去世的女儿的身份。”

　　　　“……”山鬼黯然，她也知道了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这个看似坏人却给人以亲切感的家伙为什么要来插手……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改正，她怕，害怕以真正的身份去面对那个曾经只是当作玩乐目标的人，她现在的爱人。

　　　　“魁儿……”赤豹从一旁的灌木中出来，想要开口劝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杀了他。”山鬼低着头，全身因为激动而颤抖。

　　　　“什么？”赤豹没明白她的意思。

　　　　“杀了这个家伙！你们不是说，我是这山上的主人吗！我不欢迎这个家伙！”她抬起头，两行泪水从眼眶之中奔流，做出一个崩溃的笑容：“只要你死了……我就离开他。”

　　　　“好！”赤豹作势欲扑，虽然这个家伙很厉害，但是它也有把握将对方葬在这山上。

　　　　“笨蛋。”文狸从旁边窜到它脑袋上，很轻松的就把它按住了。

　　　　“你们还在等什么！！动手啊！！”山鬼全身僵硬颤抖，大声嘶喊。

　　　　赤豹左看看右看看，还翻着眼睛看头顶的文狸，而后者则好似懒猫一样蜷缩在赤豹头上装睡。

　　　　“魁儿，莫要心急，且听我说……”普世焚音在佛家上等心法的加持下果然更能安抚人心，即便是山鬼都慢慢平复心情：“离开他吧，他尚且年轻，让他回去吧……”

　　　　“为什么……”山鬼支撑不住身体，无力的跪倒在溪边，捂脸痛哭：“为什么……呜呜呜……”

　　　　“魁儿……”赤豹甩开文狸，跃到山鬼身边，用头轻轻的蹭着她。

　　　　山鬼一把搂住它，失声痛哭：“为什么你们不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为什么……”

　　　　“魁……魁儿，你别哭了……”赤豹也带着哭腔道，“你一哭我也好难受，我也好想哭……”

　　　　山鬼拿拳头拍打赤豹：“为什么不帮我……妈妈不是要你们保护我的吗……为什么……”

　　　　文狸轻轻拍着山鬼的脑袋：“就因为你妈妈把你交给了我们，我们才要守护好你。”

　　　　“那为什么！”山鬼恶狠狠的冲它吼道，“为什么不帮我！爸爸不就是凡人吗！为什么！！”

　　　　文狸叹道：“因为你父亲爱着你母亲。”

　　　　山鬼一愕，而后趴在赤豹的背上放声大哭。

　　　　王天放爱着山鬼吗？当然爱着，但那只是因为他爱他的女儿，而非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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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今宵胜把银缸照

　　　　王天放在山中寻了一天，却没有看到山鬼的影子。昨日那反常的样子让他心里无比煎熬。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他只希望……这只是山鬼的有一个恶作剧。

　　　　月亮高升，他来到山巅，放眼四顾，山林在颤抖，如同是在哭泣。

　　　　他冲着群山大喊，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什么，为什么呼喊，只是……不喊出来的话，他会被某种东西给压死。

　　　　回应他的只有山风和狼啸。

　　　　他痛哭流涕。

　　　　再一次，再一次的他失去了他的女儿。

　　　　……

　　　　“如果你把这，称之为爱的话。”

　　　　山鬼闻言掩面痛哭，而后擦干了泪水，飘飞出去。

　　　　“回去……”她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王天放猛地抬头，大声回应：“是你吗？！”

　　　　“回去！”

　　　　“笑笑！笑笑！！”

　　　　他的呼喊让山鬼沉默，而后以更加坚定的话语喊道：“回去吧！你不该继续呆在这里了！”

　　　　“笑笑！”王天放惊慌失措的喊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笑笑！笑笑！”

　　　　“……”山巅的风无情的呼啸，透出让人灵魂为止冻结的寒意。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那发光的影子现身，王天放大喊一声“笑笑”就要冲过去。

　　　　“你别过来！”山鬼用藤蔓束缚住了王天放的双脚，悲哀道：“王笑笑……已经死了。”

　　　　王天放黯然：“我知道……但是……”

　　　　“可是！”山鬼大声打断了他，甚至可以看出来那个影子在低头颤抖：“我……我不是王笑笑……”光影淡去，露出其真身，长发、褐肤，窈窕的身段，可以说很让男人着迷，但……不是笑笑。

　　　　山鬼魁儿抬起头，看着惊愕的王天放，声音更显凄凉：“我不是她。”

　　　　一切都结束了。

　　　　“我只是这山中徘徊的孤魂野鬼，因为被你的情谊吸引而幻化身形……”

　　　　再见了，我的爱人，再见了……

　　　　“因为得高人点化，得以超脱升天，故而今日与你告别。”

　　　　希望下次，你能爱上我，希望在我仍然爱着你的时候，你会爱上我……

　　　　山鬼突然哽咽，而后凌空鞠躬行礼：“对不起！”

　　　　王天放一开始听她说话，黯然伤神，观者伤心。而后听她道歉之时，眼中才有了神采。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在升天之前，有如此快乐的回忆……谢谢！”山鬼说着，眼泪不自觉的簌簌流下，“真的很对不起……欺骗了你这么久……”

　　　　“啊……没什么……我也很开心，能够和……和像你一样的女孩子在一起这么久，真的。”王天放也笑着，但是也难受着。他本想说“和笑笑”在一起，但是对方……不是笑笑。

　　　　“快去投胎吧，来世选个好人家，不要再在死后，徘徊在这大山之中了……”既是对她说，又是对笑笑说，又是对自己说。

　　　　笑笑若非生在这里，会死去吗？

　　　　自己在这里徘徊，与死人为伍，自己真的活着吗？

　　　　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山鬼再次一拜：“对不起……”而后身影渐渐淡去。

　　　　一个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