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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行天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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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笑吟吟地拱手道:“愿闻其详。”
凌公子蹙眉道:“镜报六宗罪,一曰肆意揽财。萧某等人以广告为名勾结商贾,做些见不得光的银钱往来。商家本就奸诈圆滑,自广告问世后,世间之货物无论良莠,仅靠几句舌灿莲花之语便可登堂入室,卖得高价。仅此一项,便使商品愈发虚有其表,商人愈发贪婪,百姓深受其害。再者,银钱从商贾之手转入报社,并未课下分文税款,致使国家税赋流失,亦是极大弊端。
二曰不利教化。自仓颉造字、先贤立说以来,文字未有一日如今日这般卑贱。究其原因,概因镜报之流以市井之语撰写媚俗之文章,致使斯文扫地、正学蒙羞。报纸一出,文人士子、贩夫走卒皆弃书而吹捧所谓“新闻”,其津津乐道之状,令人扼腕。长此以往,又有何人用心治学,何人钻研经典?圣贤之言,尽毁于吾辈之手矣!
三曰兴商废农。镜报一心扶植商业,为商人逐利而奔走呼号,极不可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贾为钱财无所不用其极,本已大节有亏;如今,镜报兴商业、倡私欲,世人皆道钱财多者无所不能。田野间,大有称羡且欲弃农从商者。农为邦本、食为政先,若农人皆为私欲转农为商,则谁人生产食粮以供养芸芸众生?田赋乃国家正供,又该从何而来?农人离开田地,行商不成难免游荡滋事、惹是生非,又当如何处置?
四曰浮言惑民。镜报所言之事,多非正理。自镜报创立,民间人心浮动、群情喧喧,无知乡民躁动不已。有人耽于安乐,沉迷戏曲声色;有人视报纸如话本,每日读之不知厌弃,为抢购报纸,竟弃正业于不顾。若听之任之,则民心浮躁,不可用矣。
五曰挑唆女子。镜报雇佣女子,本已是尽人皆知之事,此番又招募女人,唯恐天下人不知;然,女子应守妇德,这般抛头露面,与一干男子于同一屋檐下当面共事,日日相对,终究不妥。若已嫁之女舍家从业,未婚之女不修德性,皆为镜报之过也。
六曰传谣流绯。镜报所言之事,虽未失实,却仍有任意浮夸之处;虽言之凿凿,但其‘新闻’来源成疑。凡有识者,皆应警醒。如今,镜报发售只近八千,读者却有十万之众。一旦其刊载不实之词,京师之民众难免三人成虎,信以为真。到时,必将满城风雨,不可不防。”
说完了这么一大串话,凌公子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是为镜报之六宗罪也。”
评委席上鸦雀无声。邵宁被萧靖扥住了,所以只能怒目相视。秦子芊挑了挑眉毛想说话,可看到萧靖还没开口,她也只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董小雅有些担心地望向了萧靖,似乎是担心他突然发作,生气太甚伤了身体。
小雅的担心是多余的。萧靖一脸的云淡风轻,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人家算是手下留情了,真搁在那些御史言官手里,甭说六宗,哪怕十六宗罪都是小菜一碟。所幸,朝堂上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懒得理会镜报,也正因为这种视之为蝼蚁的态度,报纸才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
萧靖凝视着凌公子,面带微笑地道:“听闻足下高论,萧某获益匪浅。只是,公子所言说的罪行要么是坊间的穿凿附会,要么是有心人罗织的胡言乱语,要么是人与人之间的理念不同,要么是镜报还未做过的莫须有之事。在下也有良言相告:天下并不只有一种文章!无论怎样的文字,只要它能让更多的人看懂,只要它正当公允,只要它能给天下人带来福祉,那它就有存在的价值和受欢迎的理由。”
说着,他侧过头对董小雅说了些什么。小雅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点头应了。只见她离开座位,莲步轻移着走进了耳房;不多时,她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出来,盒子上还有一封信。
萧靖笑道:“镜报发售至今的每一期报纸,这盒子里都有一份,还请公子笑纳。至于镜报的作为,多看些报纸便心中有数,萧某不再自卖自夸地辩解,以免惹人生厌。与足下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那封信,是萧某对于许多疑问的态度。凌兄尽管一观,不过看完了要把信给我留下。”
看着对方接过盒子,萧靖忽然有点肉疼。这珍藏版的贵宾礼盒总共才准备了三十个,这就送出去了一个!看来,过两天还得补货!
凌公子展开了信。才读了几句,他的表情就和刚才不同了。
看信的过程中,他的神色不断变化着:那里面有不屑,有质疑,更有挣扎和迷茫。读罢,他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才把信纸塞回信封,叹道:“凌某言尽于此,公子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往院外走。萧靖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对着他的背影行礼道:“凌兄慢走。他日若有指教,不妨再来舍下一叙,萧某一定扫榻相候!”
凌公子自顾自地出门去了,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对这人你居然还以礼相待,简直岂有此理。”邵宁恨恨地道:“他就是来找事的!依我说,就应该把他赶出去,还听他废话干什么?哼,还搭上了一套贵宾礼盒,简直是糟践东西!”
萧靖拍了拍他的肩,道:“听了两句,我才发现人家不是故意来找事的。真正想骂你、整你的人,早就明里暗里出招了。朝堂上提一提这事,不比什么都管用?除非是想沽名钓誉地替天下道学之士讨个‘头彩’,否则谁会巴巴地跑到跟前来历数你的罪名?怎么看,凌公子都不像这种人。至于给他礼遇嘛,我觉得没什么不对。来的都是客,观点不同可以辩论,伤和气就没必要了。”
说到这儿,萧靖不由得神秘一笑,又把目光飘向了秦子芊,道:“我从这凌公子身上没看出什么敌意。恰恰相反,我倒觉得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嗯,跟某人那个时候很是相像呢。”
秦子芊白了他一眼。萧靖轻咳一声,道:“小潘,叫下一位进来吧!”
潘飞宇应了一声,喊道:“童先生入内面试了!”
进来的是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人。他径直走到桌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靖,道:“这位可是萧公子?”
怎么进来的人都要先问这么一句,我的知名度已经这么高了么?
萧靖礼貌地笑道:“正是在下。”
还没等他强调面试程序,童先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倒在地。
包括萧靖在内的四位面试官全部傻眼了。面试又不是上殿面君,你跪个毛线?难道,他对报社的工作已经渴求到这个程度了?
反应最快的还是萧靖。可能是因为被人跪在跟前叫过几次“恩公”所以有了经验,他飞快地离开座位抢上去扶住了童先生,口中大呼:“使不得,使不得!先生请起,有话好好说,切不可如此!”
童先生的样子很凄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哭得实在太委屈,以至于身上都没了力气;萧靖用尽全力提了一把,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萧公子,童某冤啊!”童先生含泪道:“在下来此非是为了面试,只是想问公子,能否借贵报一方宝地,为童某洗清冤屈?”
得,又是一个打着面试的旗号办私事的。
萧靖苦笑道:“童先生,并非萧某不愿帮忙。只是,你若有何冤情应到官府去诉说,报社只怕是爱莫能助。”
对方才不管这么多。童先生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家产如何被人谋夺,一家人又是如何妻离子散。听着听着,萧靖忽然眉头一皱:在报社那个神秘的木盒里应该有关于这个案子的记录,他曾经反复读过,所以还有些印象。
可是,至少在眼下,他还帮不了什么忙。
待他讲完,萧靖温言劝慰了几句,又叫董小雅拿来了五十两银子。
“童先生,在下真的无能为力。”萧靖把小包袱塞到他的手中,黯然道:“这些钱是报社的一片心意,你拿去吧。不管用来打官司还是改善生活都好,总之不要委屈了自己。”
童先生有些失望。他努力推拒着银子,可萧靖说什么也不肯收回。无奈之下,他只好讷讷地收下,在又一次确认了报社确实无法帮忙后,才踉跄着离开了。
董小雅已是泪盈于睫,秦子芊则紧咬着牙一声不吭。萧靖发了会呆,方才大声喊道:“小潘,叫下一个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位姓宋的年轻人。他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文人秀士的优雅,一看便知是饱读诗书之辈。
“萧公子,各位请了。”宋公子行礼道:“宋某久仰镜报大名,听闻贵报招贤纳士,故特来一试……咦?”
某个瞬间,他的目光忽然一顿,整个人也愣住了。很快,怒容就爬上了他的脸庞,盛怒之下的他一拂衣袖,干干脆脆地转回身走向了院门的方向。
这又是什么情况?
………………………………
第九十八章 此言差矣
放弃面试是人家的自由,谁都不能说什么。
不过,萧靖很想知道:来都来了,你转身就走,到底是为啥?
“宋公子请留步。”萧靖起身道:“来参加面试,说明你对镜报提供的这份工作感兴趣。那么可否说一下,我们到底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让足下刚进来就选择离开?”
似乎就在等这句话的宋公子真的停了下来。他转回身扫了眼四位面试官,道:“自打今早至此,镜报所做的处处周到,并无失礼或怠慢之处。”
萧靖点了点头。他自问给了每位面试者足够的尊重,无论多么讲究的人,都没法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报社早就和周围的邻人打了招呼,也预付了银钱。队伍虽然有点长,但邻居们都搬出了自家的椅子,还有专人负责烧水沏茶;如此一来,就算要排上很久,人们也不至于又渴又累的一直站着。
宋公子又开腔了。这次,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屑:“只是没想到,宋某堂堂男儿、学富五车,竟然要被一位女子考校,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这话,董小雅黯然垂下了头。
秦子芊倒是笑吟吟地拿出了翩翩公子的派头。“一位女子”?那就是还没识破我的装扮喽!
虽然她对宋公子的直白也很是恼火,但她知道萧靖肯定会出言驳斥,所以不想跟着凑热闹。
以秦子芊的性子来说,如果把“一位女子”换成“女流之辈”,估计她立时就要暴走,那就没有萧社长什么事了。
萧靖平静地道:“足下来之前,应该听说过镜报有女员工的事。招聘启事上也写了,本次招收的对象男女不限。既如此,为何还对此耿耿于怀?”
宋公子叹道:“此事宋某自然知晓。只是男女有别,此乃天道;自古以来,虽有些颇具才情的女子亦能舞文弄墨,但论起锦绣文章、学识见地,还是逊色于男子。在下不介意与女人共事,但若由女子当面试官,说出去实在有辱斯文、贻笑大方。这次面试,也只好作罢。”
萧靖摇头道:“宋兄此言差矣。男女的情况天差地别,实在不好相提并论。寻常的男子只要有心向学,除非生在庸碌之家,否则家里即便砸锅卖铁也要供其读书考功名。读书,不止是为了知风雅明事理,它更是一群人的进身之阶。
而女子呢?穷人家的女孩子幼年就要帮家里干活,稍大些便要嫁人,哪里有识字的机会?官宦富人家的女孩子好一些,可无非就是随着一个中规中矩的先生识字再学些所谓“女德”,便算大功告成;若是多学点女红、才艺,也不过是把这些技艺当做迎合未来夫家、到人家当大妇的一块敲门砖,哪里是为了自己?
这一来二去的,即便很多女子天赋出众,也只能埋没掉才华,踏踏实实地嫁人生子,做一辈子家庭妇女。在这样的环境下,滔滔的历史长河中还能出现一些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已然非常不易。宋兄以此事来证明女子不如男儿,是否有失偏颇?”
说完,萧靖没忍住看了眼秦子芊。秦姑娘也满眼赞赏地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公子比刚才平静了些,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不过,他还是坚定地道:“男女之分本该如此。女人就应安守妇道、相夫教子,又怪得谁来?公子不必再言,宋某与贵报终是有缘无份,也不耽误报社面试了。告辞!”
他又向前两步,眼看着就走到了院门口。忽然,他又驻足问道:“有篇叫做《揭戏曲圈乱象:当红戏班每天只练半个时辰》的文章,是哪位的手笔?”
萧靖古怪地笑了笑,道:“足下缘何问起这个?”
宋公子道:“宋某平日也是个票友。好多令在下恚怒不已的事都被这篇文章酣畅淋漓地道出了,实在解气得很。若写这篇报道的人在,宋某倒很想与他结识。”
说着,他负手背诵起了文中的内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某知名戏班的演员一上台便赢得满堂彩,可他脚步虚浮、唱腔跑音,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代名角。台上演的明明是《劈山救母》,可若是给他换上一身行头,外行人定会以为演的是《贵妃醉酒》。
有人走到台前闻到了一阵酒气,方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各大戏班好酒的艺人不少,可上台前还敢喝酒的,除了个别的国宝级大师,还真没什么人敢如此肆意妄为。
另一个知名戏班倒没有人在台上醉酒。只是,班子里的人一上台就跟没睡醒似的,无论动作还是唱腔,都缺了股精气神。有票友私下说,这班子前两年还一板一眼的,近来也不知怎么了。估摸着,是人有些懒惰了。
记者经过调查暗访,事实确实如此,这位票友不幸言中。该戏班的人每天练功的时间最多也就半个时辰,练功的主要还都是些学徒,而成名在外的名角不过是下场做做样子而已。演出之外的时间,他们是各大酒楼的常客,经常纵情饮酒至一更三点酒家关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甚至,一些青楼楚馆也出现过戏班中人的身影。
练功讲究刻苦。不下苦工还日日沉湎于珍馐美酒、纸醉金迷,光是身材的发福走样就足以让人的舞台动作变差,更别提维持良好的表演状态。众多票友慕名而来,却败兴而归。看了一场乏善可陈的演出,下次谁还会再来?观众都是用脚投票的,还请艺人们珍惜名誉,莫要自误……”
宋公子背完了这么一大通,又满面红光地道:“这篇报道不仅揭出了内幕,行文和示例也够生动,确是大快人心,足见记者下了一番工夫。宋某还记得,文后的署名为‘子晗’,不知是谁的表字?”
萧靖微微一笑。趁着宋公子的目光四处巡睃的机会,他对着秦子芊努了努嘴,又做了个甩头发的动作。
秦子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萧靖也只好一脸委屈地转回了头。
“让宋兄见笑了,那篇新闻述评是秦某所写。”秦子芊轻咳一声,道:“负责编校的,是秦某的表妹。至于子晗这俩字,不过是个化名而已,兄台不必放在心上。”
宋公子顿时呆住了。我没听错吧?
说话的人明明是位俊朗不凡的公子,为什么我听到的是个清澈悦耳的女声?
他呆若木鸡的模样实在太搞笑,萧靖险些笑出声来。
秦子芊不装腔作势扮男人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本就很好听,“夏家双璧”可不是浪得虚名!
至于她讲的“化名”什么的,就纯粹是胡扯了,萧靖此前看到她起的这个所谓化名就偷偷猜了个**不离十:稿子是小姐妹俩采写和编审的,那么这名字自然是两人各取一字!
秦子芊曾失言称表妹为“雪儿”。这样一来,夏小姐的闺名不就呼之欲出了么?
在报纸上署了个名,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总编辑!
萧靖正在暗自得意,秦子芊又不紧不慢地道:“世人皆道女子难为文,在下倒觉得此说甚是荒唐。报纸上这些文字,秦某写得不比别人差;若是以圣贤之言、诸般经典命题著文,秦某也未必输给宋公子。今后,在下所写的文章也会登载在报纸上,还请足下多多指教。”
宋公子仍旧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向萧靖投去了相询的目光,萧靖笑道:“宋兄勿疑,秦记者所说的句句属实,萧某愿以人格担保。”
萧靖的眼神很真诚,容不得他不信。无地自容的宋公子低下头踌躇了片刻,草草一礼道:“哎……这……宋某还是先回去了。”
“公子慢走。”萧靖真诚地还礼道:“镜报尚在初创期,今后若有什么不足,还请来此向萧某明言!”
宋公子的背影从门前消失了有半分钟,萧靖才坐回了座位上。
“这人的眼力也太差了!”邵宁哈哈大笑道:“居然还有人分不清子芊是男是女?呵呵,本公子当初可一眼就看出来了!”
萧靖笑着接话道:“这也说明人家是个正经人,不是什么花丛高手。”
“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似的?”秦子芊冷淡地道:“还记得我抓小潘那次么?你们俩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邵宁一阵剧烈的咳嗽。能不能不要这样?苏玉弦还在后面屋里办公呢!
萧靖望着妙目含嗔的秦子芊,心中忽然涌起了几分期待。
男性对美女本就有着天然的好奇心,更何况对方是偶尔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许醉人味道的男装丽人?
刚才本想让她散开头发,谁知被人家鄙视了。哎,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女装版的秦姑娘!她穿女装的模样,想来应该非常惊艳吧?
萧靖定了定神,道:“小潘,叫下一位吧。”
还没等潘飞宇应声,一个又高又壮、形同黑铁塔的强壮少年大踏步地进了院子,高声道:“人家都说,加入报社能挣大钱!哈哈,俺来啦!”
………………………………
第九十九章 凑数的应聘者
萧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面试官,而是才艺选秀节目的评委。
自打招聘开始,这是第四个应聘者。前面三个一个比一个无厘头,俗话说事不过三,他原本指望着这人能好些,谁知道来的仍然是个奇怪的家伙。
四人面面相觑。这小子怎么看都是个自幼习武的猛男,要不也练不出这副身板。可是,这里是报社招聘,又不是军队招兵,这个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书卷气的孩子真的没问题么?
人不可貌相,还是看看再说吧!
萧靖定了定神,道:“这位小哥,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年轻人咧嘴一笑,道:“不敢,俺叫曹驰。你就是萧靖吧?”
萧靖客客气气地道:“正是在下。”
曹驰仔细端详着他。那一对小眼睛上上下下地不停巡睃,直看到萧靖浑身发毛,他才道:“别人都说萧社长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俊朗不凡;可是,俺没觉得有何特别的哇?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跟寻常人一样么?”
萧靖当场石化。秦子芊鼓起腮帮又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实在忍不住的她干脆把头背到了一边,一双削肩不停耸动着。
她最喜欢看萧靖吃瘪了!
萧靖深吸了口气,才面带微笑地道:“曹小哥说笑了。敢问,你是怎么知道镜报的?平时读的报纸多吗?”
曹驰嘿嘿两声道:“平时俺就特别喜欢镜报。什么娱乐版啊、社会与法版啊,上面有好多好玩的事,每次爹看报纸的时候,俺都会让他多念上几遍……”
什么?
萧靖连忙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曹驰:“小兄弟,你不是看报纸,是听人读报纸?”
曹驰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啊!”
萧靖试探地道:“那,你不识字喽?”
曹驰哈哈大笑道:“萧社长也太看不起人了。不识字,谁敢来报社找活计啊?”
旁边的一张书案上有准备好的纸笔,他大踏步地走了过去,提起笔来非常利索地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满心好奇的萧靖离开座位过去一看,差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萧靖小时候跟爷爷练过毛笔字,所以他的书法即便放到这个时代也算是可以接受的水平。而眼前的“曹驰”二字呢?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样的字拿给随便哪个教书先生看看,人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保证不打死你”吧!
一脸瀑布汗的萧靖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座位。另外三位面试官也按捺不住凑过去看了看,结果无不目瞪口呆。连喜欢取笑萧靖的秦子芊,都在满脸同情地望着他。
萧靖无力地问道:“曹小哥还会写别的字么?”
曹驰不好意思地道:“不会了。”
这孩子倒诚实!
萧靖捂着脸运了半天气,方才道:“小哥,报社招收的是编辑和记者。要做这两项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识字,我们的招聘启事上也写了。你只识得自己的名字,这可不行的。”
曹驰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有些窃喜。他搔了搔头,又道:“那,也可以学呀?师傅和娘都说,俺学东西可快啦!只要萧社长肯收下俺,不出三个月,报社就又多了一员干将!”
这都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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