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王后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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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毕，好儿驭马向前奔去，只留下发呆的子曜。

　　　　忽然有人来报，说殷都有人来了，要见二王子。然后便有一个人被带了过来。

　　　　好儿观此人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之色，定是急迫赶路所致。此人看上去有几分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何人？”

　　　　“我要见我家二殿下。”那人一脸倨傲。

　　　　好儿只好把子曜叫过来。

　　　　子曜瞅了一眼来人，也一脸迷惑。但那人口称二殿下，说是薇后让她来见二殿下。

　　　　子曜恍然大悟，问，“你，你是牡丹？”

　　　　好儿也忽然明白了，原来此人是薇后身边的牡丹，她女扮男装，怪不得没有人认出她。

　　　　好儿的心中猛然一沉，牡丹突然至此，难道殷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色已晚，大军扎营休息，埋锅做饭。因为一路不必急行军，所以走走停停，甚是悠闲。

　　　　然而此刻好儿却心急如焚，凭她的直觉，薇后让牡丹前来，定有非同一般的缘由。

　　　　深夜子时已过，好儿还在帐内踱步。帐内只留下一盏微弱的灯火。把好儿辗转的身影铺在地上。大帐内静寂了，只有偶尔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子时已过，好儿侧耳倾听，外面并无一点异常，她自嘲地笑笑，准备休息了。

　　　　且慢，帐外什么声音？好像有人沉重的呼吸传来！

　　　　好儿一惊，马上奔到门边。子曜果然杵在帐外。灰黑的天光下，他脸色显的鬼魅，眼神呆滞。

　　　　“二殿下！”好儿赶紧把他拉进帐内。

　　　　好儿佯装无事，笑曰，“二殿下，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子曜没有搭腔，怪异地看了好儿一眼，却从衣袖里掏出一方折叠的锦帛。

　　　　“这乃是母后给我的密信！”

　　　　好儿内心惊悸万分，赶紧推辞，“不可，这是薇后给大哥的家信，好儿怎能看得？”

　　　　子曜目无表情，哑着嗓子，低低的回应，“事关重大，我说你看得，就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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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薇后叛乱（3）

　　　　好儿瞥了一眼子曜，犹疑几分，还是慢慢接过那方锦帛。

　　　　凑近了灯光，展开锦帛。不知为何，她的双手竟有些颤抖。

　　　　好儿骇然看向面前的子曜，一时无言！

　　　　营帐内是死一样的沉默！只有灯火发出细弱的扑扑声。

　　　　子曜的脸孔在昏黄的灯光下犹如死灰一般，投向好儿的目光却是凄惶无助。

　　　　最终还是好儿先低低问了一句，“二殿下，你，你打算怎么办？”

　　　　问毕，好儿不禁有些后悔，他此刻一定是内心痛苦无比，她如此相问，于他而言岂不是雪上加霜？

　　　　果然，子曜的脸色愈加难看，紧咬着双唇，双目血红，直愣愣瞪着好儿。他猛然上前一步，声音竟像如同一个孩子胆怯，“好儿，我，我该怎么办？”

　　　　好儿尽力淡定，佯装云淡风轻的模样，“此乃是二殿下的家事，好儿与二殿下虽有结拜之情，却也不敢置喙！”

　　　　子曜面色死灰，只是颓然无语。他的样子使好儿无比心痛，但此等大事，她不愿过多参与其中。毕竟王室之争，亦是她心中的切肤之痛，她才不得不离开母族，来到殷都！

　　　　良久，子曜才叹息一声，低声说，“只怕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母后和伊太傅舅舅已经谋划好一切，我若不依照母后所言，与母后里应外合，趁机举兵攻入殷都，只怕母后和舅舅两人性命休矣！那时我将是天下最不孝之人！”他的声音突然噎住了！

　　　　他忽然一把攥住好儿的双手，竟是泪流满面，“好儿，告诉我，如果，如果我与母后真的里应外合，你，你还会支持我吗？”

　　　　好儿心中一凛，瞬时翻卷起惊涛，汹涌难平。

　　　　半晌，她才把自己的双手从他的手中轻轻抽出来，言语虽然极轻，却透着纹丝不动的笃定，“二殿下，请原谅，好儿不会跟随二殿下举兵。好儿绝不会那样做。”

　　　　好儿停顿一会儿，走开几步，她的脚步是极轻的，言语亦是极轻的。

　　　　“我记得，二殿下曾与我说过，不愿大商再出现九世之乱的动荡局面。如果二殿下真的举兵，将有多少无辜百姓跟着遭殃，两虎相争，恐怕大商将永无宁日了！”

　　　　子曜突然面朝殷都方向跪下来，紧握双拳，泪流满面，嘶哑着嗓子低吼，“母后，你为何要逼孩儿，为什么？孩儿不稀罕做什么大王，不稀罕那个王位，孩儿只愿母后身体安康，福寿千秋，孩儿只愿大商天下安定，绵延万代，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孩儿的心呢？”

　　　　子曜已然泣不成声。

　　　　好儿看子曜如一头垂死挣扎的病兽那般痛苦的模样，犹如万箭穿心，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煎熬，一边是他生身的母后，一边是他崇尚的忠义。可是此刻，他又必须做出选择。

　　　　她走过去，也陪着跪下来。

　　　　虽不忍心，还是又追了一句，声音依然很轻，但语气却毋庸置疑的笃定，“时间紧迫，你马上做出选择吧！”

　　　　子曜抬起泪脸，像个无助的孩子，重复着，“好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好儿幽幽叹息一声，呓语，“莫非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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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薇后殁（1）

　　　　子曜忽然如石雕一般，静默无声了。

　　　　好儿悄悄觑眼，尔后立起了身形。她虽然心痛，却知晓此刻，她爱莫能助，更不愿过多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他。

　　　　良久，子曜依然跪在那儿，丝毫未动。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一道道拧在那儿，在明灭的光影里，犹如一条条小蛇。

　　　　那尊石像忽然动了，还说话了，声音沙沙的，如同沙漠中飘了很久。

　　　　“母后，您是曜儿的生身母后，我知道曜儿一直让您失望，但曜儿不仅是您的孩儿，还是大商的二王子，孩儿不忍汤帝基业毁于一旦，更不愿成为大商的罪人。恕孩儿实难从命，希望母后会明白曜儿的心愿。”

　　　　然后向殷都方向直直叩拜下去，恭恭敬敬三拜，一丝不苟。

　　　　好儿倏然回头，定着他，颤声问，“二殿下，你真的决定了吗？不后悔？”

　　　　子曜望着她，目光愣愣的，没有吭声，渐渐的眼里又涌满泪水。

　　　　好儿疾奔过去，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

　　　　子曜猛然发出一声嚎叫！

　　　　翌日卯时，好儿传令，大军从今以后昼夜兼程，直奔殷都。

　　　　大军急行军十几日，终于到达了殷都城门外。远远望去，城楼上彩旗飘扬，兵士杵立，并没有什么异常。好儿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她瞅瞅子曜，他的脸色也缓和了。

　　　　城门大开。一列人马冲了出来。中间那位正是甘盘大人。甘盘大人下马，恭敬行礼，“二王子，大帅，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二位大败土方，凯旋而归，美名远扬，大王特命甘盘出城相迎二位，甘盘在此有礼了。”

　　　　子曜睨眼甘盘的脸色，问，“大王可好？母后可好？”

　　　　甘盘面容如常，哈哈大笑，“大王好的很，薇后也一切都好，如今，大王和薇后正在宫里迎候二殿下，二殿下马上就见到你的母后了。”

　　　　甘盘忽然望望后面的大军，犹疑一下，“只是，今天天色不早，大王有令，大军先在城外驻扎一夜，我带来了好酒好肉，今晚就让将士们一醉方休！”

　　　　说毕，向后一挥手，一辆辆满载美酒佳肴的车子已经驶向大军。队伍中即刻想起一片欢呼声。

　　　　好儿的心陡然一沉。

　　　　子曜的脸色也变了。

　　　　甘盘依然脸色淡定，打量好儿几眼，轻轻颔首，呵呵一笑，“大帅，今日终于以真面目示人，并立下赫赫战功，可喜可贺，大帅竟是娜依族的妫好公主，怪不得老朽见你总有几分面熟呢？老朽真乃三生有幸，公主与老朽的缘分可是不浅呢？大帅赶快进城吧，大王等着见公主呢！公主难道不想马上见到大王吗？”

　　　　他瞄着好儿，满面笑容，眼底闪过处幽然的深意。

　　　　好儿的心一惊。甘盘话语之中深藏玄机。当日她的及笄之礼上，甘盘与傻蛋忽然一起莫名失踪，难道当今的子昭大王真的是她的徒儿傻蛋？

　　　　瞬时，她的心奔溃！

　　　　昭明殿内，两边侍卫佩带兵器，冷然站立。大王身着玄色礼服，立于高高的台阶之上。好儿瞥见他，不觉心中一颤。这么久未见，他好像也清瘦许多。

　　　　而今日，她第一次以女子面目相见，竟是很不自在。大王望见他两个走进殿内，微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

　　　　好儿感觉他投过来的目光一滞，又一亮，还有几分狡黠。好儿硬着头皮行礼。

　　　　子曜行过礼，环视殿内，迟疑地问，“怎么不见母后和太傅大人？”

　　　　大王满面笑容，一字一顿说道，“母后在彩虹宫，昨晚偶感风寒，身体欠佳，孤王就没有让母后前来。”

　　　　“请允许曜儿先去彩虹宫拜见母后。”

　　　　“孤王陪曜儿一同前去彩虹宫。”大王说。

　　　　一行人立刻去彩虹宫。

　　　　进了宫门，好儿和子曜傻眼了

　　　　竟然是满目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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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薇后殁（2）

　　　　院子里的寺人（太监）和侍女都身着白色丧服。

　　　　她惊恐望一眼子曜，子曜的脸色已然大变。

　　　　子曜上前几步，一脸惶恐，问，“你们，你们为何如此着装？母后在哪里？”

　　　　寺人和侍从跪倒一片，哭道，“二王子节哀。薇后突发恶疾，薨了。”

　　　　子曜突然双目发直，大喊一声母后，一口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

　　　　翌日，好儿用过早餐，因为担心子曜，急忙去彩虹宫看他。

　　　　昨天，她在彩虹宫陪子曜一直到丑时。当然还有子昭大王。宫里的医师给子曜喂了药，子曜虽然还昏迷不醒，但气息却平稳了一些。好儿紧绷的一颗心才缓了。她这才感觉疲累至极。

　　　　十几天的急行军，加之心底的焦虑压力，进城的突然变故，耗损太多心神。

　　　　“好公主，曜儿已经安然无事了，就让医师在这里好生照看，你先随孤王回正乾宫。孤王已让人为公主安排了寝室，好公主一路辛苦奔波，该休息一下才是！”

　　　　大王投过来温暖关照的一眸。

　　　　好儿又看了一眼子曜，低声说，“大王，请允许我留下来照看二殿下吧！”

　　　　大王嘴角荡起一丝微笑，“好公主如果不放心宫里的医师，那孤王就亲自留下照看曜儿。但好公主必须回去休息。孤王已决。”大王故意板起脸孔。

　　　　好儿无法，只好跟随大王回了正乾宫。

　　　　刚走出门外，一名寺人就拦住她，“好公主，大王那边传话过来，请好公主不要外出，大王一会儿过来看望公主。”

　　　　好儿微微一笑，“请回禀大王，我先去看望二殿下，然后再去拜见大王。”

　　　　“卑下不敢违背大王之命！”寺人还是不肯让好儿离开。

　　　　“大胆，你敢拦我？”好儿生气了，提高了声音。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人的笑声，“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惹好公主动怒？”

　　　　是甘盘大人。

　　　　甘盘瞄着好儿，微微一笑，“好公主，是不是打算去看二殿下，甘盘正从彩虹宫而来，二殿下那边安然无事，公主放心便是！”

　　　　好儿皱一下眉，“甘盘大人找我有事？”

　　　　甘盘笑眯眯颔首，“正是，甘盘要讨扰一下公主！”

　　　　两人进屋落座。

　　　　甘盘大人若有所思望着好儿，沉吟半晌，才问了一句，“好公主乃是聪明之人，一定早知晓薇后之事吧？”

　　　　好儿暗惊，却故意淡淡一笑，“甘盘大人何处此言，薇后突发恶疾，好儿尚在途中，怎会知情？”

　　　　甘盘轻轻哼了一声，双眸定着好儿，一字一顿，“薇后并非染病而终，而是因与伊太傅图谋刺杀大王，事情败露，自裁而亡。好公主还说一点不知情吗？”甘盘的声音陡然高了。

　　　　甘盘灼灼直视着好儿，“薇后派心腹牡丹给二殿下送去密信，密谋里应外合，篡夺大商王位，好公主也说一点不知情吗？”

　　　　好个厉害的甘盘！好儿心乱如麻，强自镇定，告诫自己不能失了方寸。

　　　　她恬然一笑，“却有牡丹送信一事。但二殿下说乃是家信，只是母子思念之情。二殿下更从未与我说起什么忤逆造反之事。”

　　　　她停滞一下，望着甘盘，笑的更从容了，“甘盘大人看我与二殿下率大军在殷都城外，可曾像准备举兵攻城吗？”

　　　　甘盘一愣，继而摇头，“倒是一点不像。”

　　　　他依然几分怀疑，“二殿下真的不曾告诉你什么？”

　　　　“没有，二殿下从未告诉我什么忤逆造反之事。我乃是大王钦封的大元帅，二殿下无有兵权，何来造反叛乱之说？”

　　　　好儿朗朗有声，笃定回答。她立起身子，对甘盘恭敬一礼，“甘盘大人，好儿还要去看望二殿下，失陪了！”

　　　　然后，撇下目瞪口呆的甘盘，夺门而去。身后追着甘盘的声音，“好公主，等一等，老朽还有事要问呢？”

　　　　好儿赶到彩虹宫，愣了。

　　　　彩虹宫被甲士层层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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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薇后殁（3）

　　　　好儿被拦在门口。

　　　　“甘盘大人有令，没有他的令牌，不得入内。”一名卫士说。

　　　　她强压怒火，冷冷地问，“如果我偏要进去呢？”她不理会那些卫士，兀自闯了进去。

　　　　子曜在床榻上昏然睡着。仅仅一天，他的脸孔就形销骨立，似乎变了一个人。

　　　　好儿悄悄走近，静默良久，终是不忍唤醒他，又悄悄退了出来。

　　　　走出彩虹宫时，赫然发现门口的卫士竟忽然杳然无踪了。不远处，甘盘正笑眯眯瞅着她，她忽然明白咋回事了。

　　　　她瞪一眼甘盘，讽刺的口吻，“甘盘大人放心了？不担心我与二殿下起意谋反了吗？”

　　　　甘盘嘿嘿乐了，“甘盘从未怀疑过好公主与二殿下。”

　　　　好儿不理他，只管向前走去。

　　　　甘盘在后面紧追不舍，“好公主慢走，可愿听老朽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与好公主还有些关系。”

　　　　“本公主没有功夫听你的故事。”好儿的步子并未减慢，耳朵却竖了起来。

　　　　甘盘的话语还是飘进耳朵，“当初，先王身染重疾，而在民间的子昭大王子也忽然失去音信。老朽受先王之托，去民间找寻大王子，苦苦找寻几个月，一无所获，最后竟然在娜依族妫好公主的及笄之礼上发现了子昭大王子。”

　　　　好儿的心一震，停下脚步，倏然回头，盯着甘盘。

　　　　甘盘微微一笑，安之若素，继续讲下去，“老朽惊喜之余，急忙上前相认，但子昭王子竟然一脸呆滞，说并不认识老朽。情急之下，老朽便让人把子昭王子打晕，把他掳走了。”

　　　　甘盘顿一顿，故意问，“好公主可愿继续听老朽的故事？”

　　　　好儿不愿服输，白他一眼，“甘盘大人自便。”

　　　　甘盘呵呵一笑，说，“子昭王子醒来之后，虽然慢慢认出了老朽，却不记得这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明白怎么会来到妫好公主的及笄之礼上？当时情势危急，老朽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认为子昭王子得了奇怪的病疾，就带着他匆匆回了殷都。”

　　　　好儿呆呆发愣。

　　　　想当初她带着傻蛋回到母族，老巫师一眼看出傻蛋被人施了咒语，迷失心智。

　　　　为了让傻蛋恢复心智，她苦求老巫师施法。老巫师因此真气大伤，丢了性命。原来他竟是大商流落民间的大王子。

　　　　甘盘看好儿入神的模样，很得意，“好公主，是不是很喜欢老朽的故事？”

　　　　他捋一捋胡须，“先王驾崩，天下各部族虎视眈眈，薇后和伊太傅权倾朝野，大商天下风雨飘摇。甘盘受先王之托，辅佐子昭王子继位，君臣同心治理天下，日理万机，没有时间再去调查这件事，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而今，想不到一切竟然大白了！”

　　　　甘盘哈哈笑几声，“薇后和伊太傅谋反一案，竟牵出多年以前的一桩阴谋。先王染病，一心想让民间的子昭大王子回来继位。薇后竟心生歹念，买通女巫给子昭王子下了魔咒，让他心智皆失。即便他被找回宫中，也是一个傻子。那时，子曜二王子继承王位便顺理成章了。有谁想到子昭王子吉人自有天相，回到宫中时，已然恢复心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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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子曜离开

　　　　好儿暗暗舒一口气，原来如此。

　　　　甘盘瞅着好儿，灰黑的眼珠熠熠闪光，“老朽冒昧，如果老朽没有猜错，好公主与子昭大王应该是故人吧？”

　　　　好儿心中一颤，沉默半晌，却淡淡反问一句，“甘盘大人应该去问你家大王才是？”

　　　　甘盘眼中的亮光忽然熄灭了，声音低下去，“好公主，实不相瞒，大王心智恢复后，多了头痛的病疾，时常犯头痛，老朽从不敢多问什么。老朽偶然问起过往之事，大王只说并不记得什么了。”

　　　　好儿一时怔忡。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记得曾与她撞遇，并死皮赖脸跟着她，然后拜她为师，两人一路相伴，哭哭笑笑，磕磕绊绊，同吃一碗饭，同饮一壶酒，同住一间房，这些他都不记得了吗？

　　　　他真的不记得了吗？在娜依族，为了能让他恢复心智，她不惜以性命跪求老巫师施法，每夜子时，无论风雨，她都陪他去老巫师山洞，更不惜以心头血救他。莫非这些他竟都一点不记得了吗？

　　　　好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冰冷下去，很快，周身几乎被冰塑住了。

　　　　“好公主，你怎么了？”

　　　　好儿醒过神来，嘴角慢慢开荡开澹澹的笑纹，“甘盘大人，你可能搞错了，我与你家大王并非故人！”

　　　　说毕，舍下甘盘自顾离开了。

　　　　“可是，好公主……”甘盘在后面大喊。

　　　　好儿没有回头。

　　　　―――――――――――――――――――

　　　　殷都的七月，和风吹面，满目青翠。妫好呆在房里，瞅着外面花园里的绚烂之色发愣。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府邸。子昭大王把殷都一处富丽巍峨的府院赐给了她。大王本意是让她住在宫里，但好儿并不同意。

　　　　紫荆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宫中的寺人，各自端着一个大方盘，分别盛着绫罗绸缎和珠宝珍玩。

　　　　“好公主，大王又派人送来了东西。”紫荆行礼禀告。

　　　　好儿懒懒瞅了一眼那些东西，轻轻挥手，淡淡地说，“拿下去吧。”

　　　　紫荆转身带那两个寺人离开。走出几步，好儿忽然叫住紫荆，问，“你去府门看看，可有人送信过来？”

　　　　紫荆回头，露出一脸无奈的模样，吐吐舌头，小声说，“公主，我今日已经问过三遍了，并没有人送信给公主。”

　　　　好儿怅然若失，别过脸，不理紫荆了。

　　　　紫荆转身离开，恨恨嘟哝，“这个二殿下，真狠心，突然不辞而别，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可害苦了我们公主，这么惦记他！哼，如果是我，才不管他呢！走了倒省心了。”

　　　　紫荆的话若有若无地飘进了好儿的耳朵。

　　　　“你在说什么？不许你说二殿下的坏话。”好儿面沉似水。

　　　　紫荆做个鬼脸，吓得赶紧躲开了。

　　　　一切都恍然如梦。子曜突然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杳然无踪。

　　　　而她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傻蛋却真的找到了。

　　　　只是傻蛋再也不是她心中的模样，竟若陌生人一般！

　　　　“子曜大哥，你在哪里？你真的不想见到好儿了吗？”好儿讷讷自语，眼底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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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伊妸之心

　　　　当初，大胜土方的捷报传至殷都，朝野振奋，群情激昂。

　　　　薇后告诉子昭大王，她已让卜官卜算吉日，去重屋祭奠汤帝和先王等列位先祖，告慰先祖在天之灵，以佑大商世代昌平。

　　　　祭奠先祖的吉日到了。

　　　　卯时，子昭大王就起身沐浴。寺人通报，伊妸夫人捧着新礼服到了。

　　　　为了这次祭祀，伊妸夫人亲自为大王缝制了新的十二章纹冕服，新的十二冕旒冕冠，新的大舄（礼鞋）。

　　　　伊妸夫人亦是盛装而来。她款款向大王行礼，请求亲自为他更衣。

　　　　自从她入宫被册封夫人以来，很少被大王招幸，有时亲手做了点心送到正乾宫，大王都是以国事繁忙为由，留下点心，打发她回去了。

　　　　今日是祭奠先祖的重要日子，伊妸作为位分最高的嫔妃自然是要随行大王左右的。

　　　　大王瞅一眼伊妸，看她脸色苍白，竟无一点红润的光泽，宽大的盛装罩不住单薄的腰身，愈加显得形销骨立。

　　　　入宫近一载，她却是瘦了许多。本是女子最有光华的时候，她却如同一朵错过花期的花朵，眼看就要凋落了。

　　　　子昭大王忽然心生恻隐之心，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烦劳夫人了，请夫人为孤王更衣吧！”

　　　　这样轻柔的声音使伊妸周身一颤，她抬头看了她的大王一眼，眼底泪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