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涧-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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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将他引入狼群，没想到竟让他跑了。”

　　　　“全都给我闭嘴！好好找找，这回要是交不了差，你们谁都别想好过！”最后说话的，显然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一声令下，再无人多语。

　　　　云宣耳目过人，他们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个玄衣少年是被人追杀，而且还被用计诱入了狼群。

　　　　突然，一股同情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怜悯地回转头去，想要看看那个少年的样子。

　　　　眸光落处，一双如墨的双瞳却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云宣。他的眸间一片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慌乱，只有一抹淡淡的哀伤。

　　　　云宣感觉好奇怪，此时此刻，任谁面对这样的情景，不都应该是恐惧或是愤怒的吗？怎么在那少年眼中，自己看到的却仅仅只是哀伤？

　　　　“你认识他们？”云宣非常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她的嘴被少年捂着，发不出声，可她的眼神中却表达了疑问。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只是透过少年的眼神让她感受到的一些东西。

　　　　少年明显一怔，显然他看懂了云宣的眼神，而云宣却猜中了他的心思。

　　　　杀手的包围圈正在慢慢地朝此地靠拢，再不想办法脱身，估计今晚两人的小命都要报销在这里了。

　　　　玄衣少年望着云宣，缓缓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臂，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伤了你的狼，很对不起，待会儿等我先冲出去，你就往反方向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回头！听到了吗？”

　　　　云宣不说话，只是那么望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眸若寒星，眉似刀裁，肤若凝雪，唇如丹朱，好一个俊美无双。只可惜如此绝美的容貌却偏偏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那种寒像是从骨子里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让人忍不住就想退避开去。

　　　　“听到没有？”少年看着云宣呆呆傻傻的样子，恐是她被眼前情形吓坏了，止不住蹙起了眉，“你不跑就要死！待会儿他们杀过来，我可不会照顾你。”

　　　　见云宣还是傻傻地望着自己，毫无反应，玄衣少年也没了耐心。不禁自嘲，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份善心，去关心一个毫不关己的陌生人，她跑得掉就跑，跑不掉就死了算了。

　　　　此刻杀手的包围圈已近在眼前，再没有时间拖延。玄衣少年一个跃起，人已从草丛里飞出，

　　　　黑衣杀手瞬间朝玄衣少年聚拢，一时间刀剑铿锵，银光乍现。

　　　　云宣看着玄衣少年跃起，第一时间也从草丛里跳出，朝着反方向，夺命狂奔。

　　　　她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她还有阿妈要照顾，还有父亲要寻找，她绝对，绝对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在此地。

　　　　云宣跑的飞快，只感觉无尽的草原在眼前渐渐展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跑出这片密林，就是我的天地了！

　　　　可未等她踏入草原，身后已然到了追兵，一枚银亮的飞镖穿过层层枝叶直扑云宣后背。

　　　　“叮”一声脆响，飞镖落地。

　　　　玄衣少年飞身而起，几个错落，人已至云宣身后。只见他手中一把细金软剑，生生替云宣格挡住致命的一击。

　　　　手起剑落，追击云宣的两个杀手，瞬间被玄衣少年破了咽喉，断了生气。

　　　　云宣亲眼看着鲜血从那两人喉间喷出，来不及尖叫，人已被玄衣少年凌空拽起，扔出了密林。

　　　　“快跑！”

　　　　等云宣反应过来，人已置身于密林外的茫茫草原边，她回身一望，团团黑影在林间上下翻越，玄衣少年孤身奋战，银光血影间再也看不清他的眉眼。

　　　　她从未见过杀人，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血是可以那样在一瞬间喷薄而出的。她吓得腿肚子直打颤，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尽管心中的恐惧早已超出了她承受的范围，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迫使她撒开了双腿，朝着草原深处奔去。

　　　　“赤那，赤那……你在哪里？快救救我！救救我！”她不敢大声呼救，怕又引得黑衣人近身，只能在心底一遍一遍默默喊着狼王的名字。

　　　　终于，就在她的力气快要用尽的时候，半空中看到了一抹盘旋的黑影，那是布日古得，她的雄鹰。

　　　　一声尖啸从云宣口中溢出，半空中的黑点也似心有灵犀一般长鸣而和。

　　　　随着鹰啸声，草丛深处，十几匹巨狼呼啸而来，为首一匹银白色的头狼，一马当先如一道闪电，划过茫茫草原，朝云宣所在的位置急掠。

　　　　“赤那，赤那！”云宣和狼王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的身影，云宣一个踉跄，狠狠摔倒在地。

　　　　银白色的狼王血瞳怒睁，风一般跑到了云宣身边，巨大的兽首微拱着云宣的脸，温热的舌头轻舔着她满身的血迹。

　　　　在赤那温暖的皮毛下，云宣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她搂着赤那毛绒绒的大脑袋，哇唔一声，哭了出来……
………………………………

第五章　人心不及狼

　　　　暴风雨过后，浩瀚苍穹之上再无阴云笼罩。一轮弦月斜挂天际，如地府六道的弯钩，透出凛凛的光。

　　　　茫茫漠原，碧草如波，巍峨雄浑的龙雪山，便在这清冷的月光中透出一种诡异莫测的光晕。

　　　　云宣伏在通体银白的巨狼背上，整个人都似被抽光了力气。

　　　　短短一个多时辰，她由生到死，又由死转生，噩梦般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努力催眠自己，刚刚的一切只是梦魇，可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却又残酷地提醒她，那不是梦，而是事实。

　　　　“他杀了我的狼，我不该救他……”

　　　　“可他刚才也救了我……”

　　　　“活该，谁让他先杀了我的狼……”

　　　　“你没良心！你贪生怕死！”

　　　　……

　　　　似乎有两个灵魂在云宣的躯壳里叫嚣，她头痛欲裂，埋着脸，只恨不得将整个身子嵌进赤那的皮毛里。

　　　　身下的巨狼也似感受到了背上女孩的挣扎，突然停下了脚步。

　　　　“赤那，对不起，他杀了你兄弟，可……可……可我想回去救他……”

　　　　云宣犹豫地说出了心里的话，她不知道赤那会作何反应，因为如果没有它们，就凭她的力量，那无疑是蚍蜉撼大树，简直是去送死。

　　　　刚才死的十几头狼都是她的朋友，是赤那出生入死的兄弟，而那个密林里的少年不过是个陌路人。他杀了赤那的兄弟，狼群没有要他的命已经是天大的仁慈。此时，云宣竟然还想让狼群回去救他，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云宣没有办法忘记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冰冷的哀伤，却又如黑曜石般动人心魄的眼睛。那个人狠戾阴冷，却在最后一刻出剑为她挡住了致命的飞镖。

　　　　赤那默默停在原处，一双血色的野兽之瞳，凝住半空的那轮钩月，一声悲戚的狼啸震彻夜空！

　　　　在月玉古国曾有上古神魔大战的传说，而龙雪山更是上神镇压魔王之地。龙雪山上的这片密林很是诡异，相传神魔大战时，曾有数位仙家和魔将陨落此处，传说密林深处隐藏着无数不容人窥觑的神秘力量。

　　　　曾经也有人想要一探密林，可皆是有去无回。渐渐地，人们口耳相传，慢慢都不敢再踏足密林一步。

　　　　此时，在密林深处却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玄衣少年孤身一人面对几十个黑衣杀手。一把细金软剑上下翻舞，惊若游龙。他身手敏捷，动作狠辣，尽管年纪不大，却是招招毙命。金光划过之处，必是致命一击，丝毫不留余地。

　　　　眼看着在他身周已经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黑衣人，可外围却还有几十人在持刀待命。他们是在做瓮中捉鳖的游戏。在这茫茫草原深处，他没有援兵。

　　　　眼看着又是三四个杀手倒下，可玄衣少年手中的细金软剑却也渐渐缓下了速度。他身上其实已经受了重伤，在进入月玉国境时，他已中了埋伏。

　　　　他冷冷看着黑衣人中的一个，那个长着一双倒吊三角眼的人。这个人他认识，只凭一双眼睛，他就能认出那人的身份。

　　　　隔着重重的黑衣人，玄衣少年的眼神落在为首那个黑衣人身上。彼此的目光相对之时，玄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光。

　　　　黑衣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难道认得自己？”黑衣人心中腹诽。可转念一想，却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他和那少年从未正面相遇过，如果说唯一一次擦肩，不过是在陵南小王爷府上……

　　　　“杀！”无论如何，今晚他必须死在这里，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随着首领的一声令下，围拢住玄衣少年的所有杀手，全部一拥而上。疯狂的刀刃如雨幕般朝玄衣少年砸下。

　　　　其实，玄衣少年力已至竭，他能够拼到此刻，不过是凭着求生的本能罢了。他从来都不怕死，不惧死，因为生对于他来说，只是毫无意义地虚度光阴。但，他可以随时结束自己的性命，可骨子里的傲气却容不得别人来摆布他的命运。

　　　　玄衣少年一声暴呵，一股劲风冲破重重黑衣人的包围圈，冲上半空。他虽年少，体内却真气充沛，这最后的搏命一击，使出了他全部的功力。

　　　　上半身的衣服全部随着真气爆裂，玄衣少年裸*露着上身，背后一条玄色龙纹印记，逐渐加深，最后简直是呼之欲出。

　　　　围拢在四周的杀手，皆感觉一股致命的黑色惧意随着玄衣少年的暴呵，直入本心，一个个都微不可觉地后退了半步。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料到玄衣少年竟有如此功力，眼中寒光四射，咬牙怒斥：“全都给我上！杀不死他，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随着首领的怒斥，杀手皆明白了眼前的局势，接了这趟活，都是将脑袋悬在了裤腰上，哪里还有退路可想。

　　　　刀光、剑影、风声、死意……平静了千年的龙雪山，在这个明月之夜，染上了血色。

　　　　云宣伏在赤那背上，一路朝着密林疾跑，远远地就闻到了空中浓浓的血味，听到刀剑铿锵之声。

　　　　随着赤那的一声狼啸，几十头巨狼排山倒海般冲入了密林。估计它们也都明白了些什么，原先那场无谓的死伤，就是眼前那帮黑衣人挑起的事端。

　　　　兽类拥有比人类灵敏百倍的直觉，在它们眼前，善与恶，真与假，无所遁形……

　　　　黑衣人与玄衣少年正胶着在一起，显然玄衣少年已落下风。

　　　　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口，一条条咧着大嘴，憎狞可怖。

　　　　随着狼群的加入，黑衣人顿时慌了手脚。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关键时刻，会有狼群。

　　　　“狼！”

　　　　“啊！有狼！”

　　　　黑衣人顿时大乱，本已将玄衣少年逼到窒息的局势，终于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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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魅罗刹生

　　　　群狼一瞬间攻入了密林，黑衣杀手来不及喘息，已有几个被巨狼咬住喉咙，一命呜呼。

　　　　在猛兽面前，人心中最脆弱的恐惧被彻底的激发。撕心裂肺地呼号声犹如来自地狱的丧钟，在密林上空回响。

　　　　云宣双手紧紧抓住赤那的脖颈，拼劲全力才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此时，赤那驮着她正站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脚下就是搏杀成一团的人狼之战。

　　　　黑衣人受到狼群的冲击，显然失了优势，在这群庞然大物面前，再强的人也会从内心深处爆发出本能的恐惧。

　　　　利齿、獠牙，还有那一双双充满了血色的野兽之瞳。随着第一个黑衣人的溃逃，接二连三地，不断有人失了心似的夺命狂奔。

　　　　他们怕死，但他们更怕成为这群野兽的腹中美食。死在敌人的刀下不可怕，可在这群野兽的利齿獠牙间被撕得米分身碎骨，是他们难以承受的恐怖。

　　　　随着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不断有黑衣人被巨狼撕裂，云宣浑身颤抖，可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尖叫。

　　　　她的双目紧紧凝在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身上，仿佛只要她一直看着，就能让他在刀光血影间多挣一线生机。

　　　　“头！我们快撤！”有几个黑衣人身手不错，尽管受到巨狼的攻击，却还能保持着理智。

　　　　那个倒吊着三角眼的领头人显然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群狼，他正全力攻击着玄衣少年，两人一人使剑一人使刀，电光火石间迸发出震耳欲聋之声。

　　　　玄衣少年本已做好了搏命的准备，大不了拼到底，死也要死的壮烈一些。却不料就在生死一线间，竟得狼群助力，不用想他也猜到是谁回来了。

　　　　不远处的黑色巨石上，银白色的巨兽如暗夜的魔王，居高临下散发出凛然之意。而它的背上，一个红袍女孩满头乌发随风飘扬，在月光下竟似万物之主，哪怕看不清面容，却在一瞬间就让人铭刻心底。

　　　　“杀了那个女娃！”

　　　　倒吊三角眼的黑衣领头人依然不肯放过玄衣少年，刀锋如电，招招直逼少年命门。

　　　　残余的黑衣人也看出了这批狼群是那个女娃子带来的，想要狼口夺生，唯有火中取栗。杀了狼王，群狼自然败退。

　　　　有三四个黑衣人避开了狼群的袭击，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像赤那和云宣所在的巨石奔来。一眨眼的功夫已到了身前。

　　　　因为背上还有着云宣，所以赤那的动作不得不小心谨慎，口中喷出愤怒的气息，呲着牙一声狼啸。与此同时，狼影如风，一个纵跃，险险避开了逼到眼前的刀刃，前爪劲舞，一个黑衣人竟在赤那的利爪下生生被撕去了半条胳膊。

　　　　玄衣少年初见云宣带着狼群回援，心中有过那么一瞬的惊喜，可这一刻，当他看见银狼带着云宣也陷入战局的时候，那份惊喜却被无限的担忧代替。

　　　　他不想看到她死在这里，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阳光味道的女孩子。尽管，他们的相遇是在暴风雨中，尽管至始至终她都是绷着一张脸，可只是一双眼睛，就让少年看到了生命的活力。

　　　　她身量还未长足，估摸着不过十岁左右，这样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不能跟着他葬身此处。

　　　　赤那知道云宣的目的就是为了救那少年，所以它一跃下大石，就朝少年所在的方位奔袭。

　　　　“上来！”在赤那靠近玄衣少年的一霎那，云宣大喝一声，朝少年伸出手去。

　　　　要想在短时间之内杀掉所有的黑衣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借助狼群的优势，将玄衣少年救走，却是可行的一招。

　　　　赤那身高近六尺，宽背熊腰，背负两个孩子足足有余。因为准备先救少年，所以早有几头狼逼近黑衣人首领身侧，拖延了他的力量。

　　　　玄衣少年有一霎那的犹豫，怕自己终会害了无辜的人，可此情此景早已由不得他再等，伸手一拉云宣的手，一个跃身就想飞上狼背。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破空袭来，目标直指狼背上的云宣。玄衣少年已经拉住了云宣的手，一见银光来袭，当机立断一用力，反将云宣从狼背上拽了下来。

　　　　飞镖扑了空，擦着赤那的头顶直射出去，噗一声钉住了不远处一株参天巨木。

　　　　因为惯性，玄衣少年在拉住云宣的同时，抱住她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谁也没有料到，在他们滚落的深深草丛里，竟然隐藏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涧。

　　　　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云宣和玄衣少年双双摔落深涧，竟如入了妖怪的无底洞，生死未卜。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宣醒来时发现天竟然已经亮了。

　　　　不对，那不是太阳的光辉，而是，而是一种近乎于月光石般的冷光？

　　　　头顶有一道缝隙，缝隙外还是漆黑一片，天应该还没有亮。那冷光是两旁的岩石反射出来的。

　　　　云宣浑身酸痛，抬了抬胳膊，发现好像没断。她挣扎着坐起身子，才看清原来自己的头其实是撞在了一块岩石上，可因为玄衣少年紧紧护住了她的后脑勺，才没有当场毙命。

　　　　玄衣少年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一边。

　　　　云宣吓傻了，他是死了吗？

　　　　“醒醒！你醒醒啊！”眼泪止不住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落在了少年的脸上。

　　　　少年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像是还有一线生机。她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少年的状况，除了先时与黑衣人搏斗的刀伤，现在最严重的伤是胸口几根肋骨好像断了。

　　　　他的呼吸非常微弱，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啊？”云宣知道，仅凭她这点力气，想要爬上那道山涧，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她还要把这个少年带出去。

　　　　她四周看了看，峭壁千仞，竟是没有丝毫植被可以攀援。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抹绿色吸引住了。

　　　　那抹绿色由远及近，慢慢飘在空中。像是带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云宣的所有注意力都渐渐汇集到那抹绿色上。

　　　　眼前的光越来越亮，最终竟然整个山涧都呈现出一种透出梦幻般青葱的绿意。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一个幽幽的女声，温柔而清冷，如春天打在屋檐上的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云宣觉得好累，眼皮一分一分重如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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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灵狐报旧怨

　　　　时光如矢，转眼间五年过去。

　　　　当年暴风雨中的那场厮杀，早已如一场噩梦，存在于云宣偶尔飘过的思绪中。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双冰冷的眼睛，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空气中到处弥漫的血腥味。可当她睁开眼时，自己却已经静静躺在了帐篷里。

　　　　在这五年间，她偶尔还是会随着赤那一起去那片密林闲逛，却再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在这五年间，她刻意地找过当年自己和少年一同坠落的山涧，可就连那道山涧都似是遥远的一场梦，丝毫不见踪迹。

　　　　天高云淡，和风暖日，又是一年好时光。

　　　　十七岁的云宣，早已长成了大姑娘，窈窕的身材在红色的裙袍下透出木棉花般的美丽。她的美丽默默地绽放着，狼王赤那不会欣赏，苍鹰布日古得更是视而不见。

　　　　可无论是十二岁，还是十七岁，年岁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她仍然只和阿妈住在那个避世的帐篷里，她仍旧没有一个人类朋友，除了群狼和苍鹰……

　　　　云宣嘴里衔着一支长草，倚在赤那身边，仰首望着天际的云卷云舒，只觉得一切静谧而安好。

　　　　“你说那个人还活着吗？”她还是会想起那个玄衣少年，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忘不了他。

　　　　“赤那，当年你真的只看见我一个人躺在小溪边？”当年的记忆云宣已经模糊，她只有一遍一遍地和赤那重复才能保证不忘却。

　　　　“赤那，你说那晚我们是不是一起做了个噩梦，或许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呢？”

　　　　……

　　　　云宣喜欢倚着狼王赤那，喃喃自语。她嘀嘀咕咕地像个疯姑娘，却偏偏那些疯言疯语，身边这只巨狼全都能听懂。

　　　　赤那摇摇毛绒绒的脑袋，伸出前爪，健硕的白色利爪在阳光下透出一条明显的伤疤。

　　　　云宣摸摸那条疤痕，叹了口气：“你说得对，那不是梦，这条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

　　　　赤那又要做爸爸了，这小子可真会生，几乎每年都会有一窝小狼崽子出生。它做奶爸的同时，也是云宣最无聊的日子。

　　　　因为在这片草原上，她没有一个人类朋友，平时唯有和这群飞禽走兽为伍。而其中，和狼王赤那最是亲密，因为它能驮着她到处闲逛，也能不厌其烦地听她的疯言疯语。

　　　　这一日，云宣又落了单，于是不得不一个人自找自的乐子去。她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晃动着一根长长的狗尾草。

　　　　很久没去寻那好吃的果子了，云宣砸吧砸吧嘴，思念起上次无意中寻得的那种蓝色山果。

　　　　那种明亮耀眼的宝蓝色，一簌簌点缀在手掌大小的心形绿叶上，轻轻放一颗在嘴里，居然冰冰凉凉、酸酸甜甜，滋味好的让人欲罢不能。

　　　　想到吃的，云宣的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她哼着曲子，一路蜿蜒，踏着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踩出的小径，欢快地向山上行去。

　　　　突然，一抹白色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只雪白的狐狸，正匍匐在草丛里。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珠子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云宣。

　　　　这只狐狸，云宣不认识，应该不是西边狐狸大婶家的成员。

　　　　云宣心中正奇怪着，却见那只雪白的狐狸竟然动了动嘴角，似乎是在朝她微笑。

　　　　狐狸的微笑让云宣动了好奇心。她蹲下身子，尽量将视线与那只小狐狸平行。她的友善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亲和平等。

　　　　“你好，小狐狸，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本以为那只小狐狸会和所有她见过的小动物一样，凑到她身边，左闻闻，右嗅嗅，然后她又会交上一个好朋友。却不料，那只小白狐竟朝一个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云宣身上对动物特有的亲和力是与生俱来的。自她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对她反感逃避的动物。

　　　　这只小白狐很是奇怪。云宣本不想去追，可一滴滴血迹却在小白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