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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斩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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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音被人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眉看了看荆茗,脸上居然还是带着笑,这笑容自始至终一成不变过,不同于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玩笑,出于礼貌,七音还是嚅糯着嘴巴小心咬字,“谢谢,龙叔叔。”
擎龙没有进屋歇脚的打算,荆茗也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意思,两人又各自以长辈晚辈身份聊几句话长里短的家常,擎龙便回到马车上去,十名黑骑揪住马缰绳坐好,七音跑出门外,挥舞着小手给他们告别,虽然并没有人理会她。
荆茗没有跟出来,七音回头时,战王府偌大的庭院里已经没了人影。
街道的另一角,在擎龙离开没多久,又出现几道身形,七音驻着足看过去,整条街道都是战王府的宅院,只要出现生人就必是冲着战王府来的。
前面是四个肩上挽着紫檀木笼屉的家仆,后面,衣带飘飘,一身白色缁衣白色云靴的林琼羽居左,黑色短襟袍子罩小棉袍的林老爷子被搀扶在中间。
右边,大红箭袖着身,黑缎白底的排云靴穿着,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与林琼羽一般都是分明而深邃,犹如石塑,浓浓的远山眉浅浅弯着,能看得出神情之间的激动。
七音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人,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她感觉胸口莫名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眼前走来的不只是几个人而已,似乎,那是一团上天恩赐的火光,想要伸手接住,却又不知,自己用何身份去接住?
眼前的脚步停下来,大红箭袖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七音抬头偷偷看着,心跳突然涨的剧烈,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暖暖的、热乎乎的,像是一团火炉,滚、烫、灼。
林琼羽眼角泛着星光,唇红齿白的微笑看着,林老爷子爬满皱纹的脸上缓缓舒放开,险些老泪纵横,周围的几个家仆也都很自觉地低下头去,嘴边挂着笑。
“七。。。。。。七音?”
大红箭袖的男子一开口,七音心中就莫名的温暖了起来,就仿佛小孩子家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时的满足感,看着眼前被岁月打磨的柔韧坚强的男子,七音重重点了点头,竟微微带了鼻音,“林,我叫。。。。。。林七音。”
大红箭袖男子脸上温和地舒展开笑颜,就连斑白的发鬓也有些柔软下来,简单自我介绍,“林渊,是我。”
林渊,是我。
简单明了,却直扣七音的心弦,仿佛家里人的绵绵话语,自然、亲切,没有一丝一毫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七音笑了,大红箭袖男子也笑了,两人都笑了,在场所有人都笑了,隆冬的腊月,风如刀削,刺骨冰寒,却在此一刻,有一种亘古至今不曾变质的情感温暖着天地,有人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七音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叫林琼羽,父亲叫。。。。。。林渊,他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御疆神将,大周东面靠近青丘的边境有一座古兰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十万大周兵卒镇守,守关的正是林渊,临近新年,边关无事,林渊便像往常一样赶回神都囫囵过个团圆年,之后又开始一年的守关光景。
林渊一脸慈爱的走近七音,伸手摸着丫头的脑袋,七音不躲不闪,十分温顺的将脑袋埋进父亲的胸膛里,感受着那里的跳动,那里的温暖,那里。。。。。。触手可及的亲情。
纵使天下人负你,至亲至爱绝不会辜负,七音相信眼前的人,眼前的胸膛。
七音被父亲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墨发,不似荆茗那般小孩子闹性,而是真真切切的,来源自一种名叫父亲的人的关爱,鼻尖一酸,七音忍不住就抓着大红箭袖更紧了,吸着鼻子声声唤着,“父亲。。。。。。父亲。。。。。父亲。。。。父亲。。。父亲。。父亲。”
爱之深,言之切,声声念念,亲情入骨,直到现在,七音才真真正正的能够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有一个人,有一个很爱很爱很爱自己的亲人。
七音哭着、笑着、嗓音抽噎着,被抛弃了十五年,确切来说过了今天便是十六年的委屈,全都在这人身上宣泄出来,林渊默不作声的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眼前,如此乖巧的、懂事的、可怜的丫头,自己竟十几年才舍得寻回来,若要再丢了,枉为人父哉?
“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甚好不过。”林渊眉眼中流转云水,氤氲同样湿透了眼眶。
“啧啧啧,瞧你们这一大家子的,一回来就上演煽情大戏,我家丫头本来就傻兮兮的,这要再把眼泪给哭干了,岂不傻得没了边儿?”
七音听到这番话,原本哭的稀里哗啦的鼻子一吸,顿时冒了泡儿,逗得眼前几人尤其林渊哈哈大笑,七音红了脸,把剩下的眼泪憋回去,气鼓鼓的转头看煞了好风景的罪魁祸首,此情此景居然在捧着一盘饺子吃得不亦乐乎的。。。。。。荆茗。
“你你你你你——”七音秋水眼睛一挤,激动地又把紫衿乡音喊了出来。
“我我我我我——吃饺子吃得好好好好好的呀~”荆茗翘着兰花指,拈起一个饺子丢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看怎么让七音觉得。。。。。。欠打!
“哼,丫噎死你算了!”七音扭回头去,小小的一翻白眼,乖巧的又牵过林渊温暖宽厚的手掌心,小小的身子像只慵懒的花猫倚上去。
林渊本想带七音回国公府一起吃团圆饭,但是大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林渊只怕强行带七音回去只会闹得鸡飞狗跳,谁也过不了个好年,现下又问了问七音的意思,七音向来懂事,知晓大夫人不待见自己,也不想给远道回来的父亲添堵,直摇着头说在战王府其实挺好的,每个人都待自己很好很好的,林父这才稍稍打消心底的一些负罪感。
命中注定的第一个年头,圆满的就此度过。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8】
林父抚着七音的墨发轻轻摩挲,宛如一位步入老态的蹒跚老人,轻柔、细腻、怜惜。
男子口中诉说着那个林七音心中纠结了十六年的问题。
那一年七音的母亲还是国公府里身份低微的婢女,那一年大夫人初怀六甲,那一年林渊酒后跟那名婢女走在了一起。不过多久,婢女也传出来腹中有胎的消息,出于情分,林渊给了婢女国公府二夫人的名分,两位夫人彼此都深深爱恋着林渊,因此也并无不和之说。
待到大夫人生产之日,二夫人一齐早产,孕妇双双被送入产房,接生婆里里外外忙碌,林老爷子一手牵住儿子一手牵住刚刚牙牙学语的孙子,两个老少爷们听着产房里痛苦的喊叫声都揪着心,频频合掌祈求母子平安。
待到腹中胎儿真正开始生产之时,突然间整座神都城刮起黑毛风,满城的风沙四下飞卷,房屋瓦砾被呼啸的飓风拍打得啪啪直响,街边杨柳枝叶倒垂,路上花絮草叶拂面。
天色提前一个时辰就昏沉沉下来,火红的落日眨眼间被乌云盖住,随即黑云漫布的夜空开始电闪雷鸣,噼啪的银蛇闪电不时砸落到神都地面,迸溅起大块的碎石,整平的地面留下一个个乌黑坑面。
外面焦急等待的林老爷子跟林渊见天色突变,只能就近躲到侧厢房中,同时心中更加惴惴不安,天象异变,星盘逆转,乱世将会重新开启,总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但愿不要发生到妻儿身上。
过了许久,国公府偌大的院子里点上角灯,烛火忽闪着火苗摇摇欲坠的,漆黑一片的夜空被不时划响的闪电渲染成白昼,雷声隆隆带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天边如同挂起一道水帘洞,乌云越聚越多仿佛堆成一座巨型黑塔,里面噼啪的大团雷电轰炸,如末世般的振聋发聩。
“生了——生啦!”
就在这时,产房里传来了接生婆喜悦的呼喊声,看样子都是母子平安的,紧接着,东面夜空里忽然剧烈闪耀一下,随后炸响一道惊雷,轰隆的震动像是要撕裂天地,整座神都乃至中州大地蔓延至东胜神洲上都被这道雷电刺的耀眼,遥远的天边卷起一道虹吸万物的雷电旋涡,天雷地火霎时间劈向四海八荒,万众遭劫,距离近者当场遭劫身死道消。
眼前,林渊被雷电晃得头脑嗡鸣,只觉得国公府上空的乌云也展开一道小小的黑色漩涡,轰隆声、爆炸声、撕裂声在一个措手不及的瞬间朝着响起婴儿呱呱坠地声音的产房劈下去,林渊当即红了眼,推开死拦住自己的忠仆,朝着被雷电业火开始劈闪的产房冲去。
赶到半路,天空中一道亮光骤降,带着更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九道雷电砸落下来,长长的火光擦着尾巴,隐隐有淡青色的亮光擦出,神都大地地面震动,暴雨倾盆,瞳瞳万户兢然跪地,九叩首而不敢起身,只道上苍之逆鳞,不可忤逆。
巨大的爆炸涟漪将林渊从半路掀飞回去,衣袍瞬间撕破,发髻挣断、披头散发、口鼻喷血,倒飞的途中,林渊朦胧的看到那团从天而降的亮光里似乎是一株青莲,上面盘坐几人,个个通体银白,口鼻喷薄仙雾,九条扫帚尾巴盈盈的傲立。
砖瓦白石砌出来的小小产房如何抵得住毁天灭世的雷劫之力,顷刻间被雷电淹没,房屋轰隆倒塌,砖石挤压成齑粉,雷电在院落中交织,明灭的业火在倾盆大雨中熊熊燃烧,久久不灭。
那一夜,是神都城面临灭世的一夜,北面的黑帝,南面的阎帝,中州的荒帝,以及遥远的大西部白帝都感受到这股风波,睁开了闭合许久的眸子,俯视天地,竟也破不开浓浓的黑云。
雾蒙蒙的一片世界,天宫神仙皆传此乃上古神王即将出世的征兆,天上地下沸沸扬扬,就连西贺牛洲大佛陀与南瞻部洲鲲鹏妖皇、白泽妖皇、猪妖妖皇亦察觉到连接东胜神洲的七皇妖身结界处有所异常,心疑有诈,只遣人偷偷赶往东胜神洲潜伏调查。
自那日起,天下太平许久,青丘青帝失踪的消息只有四位仙帝级别的才得以知晓,青丘天灾人祸不断,十六年来风不调雨不顺,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暗暗摧毁这片土地,一种循序渐进的野心,一双看不见的金色眼睛。
天蒙蒙亮时,国公府里硝烟一片,倒塌的产房还在咕咕冒着黑烟,林渊醒过来,脑袋里还是嗡鸣着有些不太清晰,抬眼一看眼前,顿时撕心裂肺的嚎啕起来,双拳捶打在地面上鲜血淋漓。
终于,哭号中,听见废墟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婴儿的啼哭声。
国公府的人将废墟扒开,弥漫着烧焦的死人的气味令人捂鼻,随后抱出来的,啼哭着磅礴生命气息的是二夫人怀中的女婴,额间一株浅淡唯美的青莲胎记,日头照耀之下散发出七彩光晕,女婴呱呱的大哭着,眼睛泪汪汪,细细的远山眉深若秋水般柔长,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废墟里剩下的人全都不幸死于昨晚那场风暴中,唯有大夫人侥幸躲过一劫,但是没有女婴那般生命力旺盛,被人挖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眼开就要一步登天,林老爷子遍请了神都城内所有的神医妙手,终于是抢回来大夫人的一条性命。
女婴在国公府里将养了一个月,林老爷子跟林渊都是喜欢得不得了,但是大夫人病一好就要死要活的想杀死这个女婴,说她是祸水、是灾星,是她换走了自己女儿的性命,还克死亲生母亲,克死满屋子的人,无论如何留不得的扫把星一个。
碍于大夫人的家族对国公府曾多有助力,碍于大夫人为林家生育了林琼羽这根独苗,碍于女婴在当时的情形下确实处于风口浪尖上,林渊将她送回了紫衿乡老家,托负族人照看,直到近些年林渊升了御疆神将,将国公府的地位又拔高到了新的地步,这才强势的将失散多年的女婴接回家门。
【9】
“存无守有,回风混合,一击飞升,百日功灵,神合其气,气合其真,入水不溺,入火不焚。。。。。。”
七音打坐在荆茗平日练功的蒲团上,微闭着眼睛,灵巧的睫毛微微颤动,额间的青莲不时会在旁若无人时轻微闪烁几下,复又寂灭。
丫头心中默念陆老先生讲解的道经要义,同时手上像模像样的比划着荆茗前几日手把手教给自己的招式,指掌交合,攥拳握手,身体四周的空气在微微铮鸣,隐隐摩擦出声音。
声音静下来,就连庭院里蚊虫拍打翅膀的动静都清晰入耳,七音感觉浑身就像烧开了一个小火炉,从丹田到四肢都滚烫滚烫的,一股热流流遍全身,直冲天灵,微微有细汗从白皙的肌肤间沁出。
呼——喝——
双掌一翻,七音将掌力向前推出去,额间调皮的发丝垂落、掀起,身体里来回不受控制的热流像是寻到了发泄口,从双掌间迸发出去。
掌间的气浪翻滚起来,像是化成一条玄霜青龙,吟吟啸叫着席卷到身前的门槛上,啪啦啦一声直接将门扇带上,几粒灰尘从日光斜射的光线间坠落。
啪啪啪——
庭院里,飘飘然走进来一道身影,墨发高绾,一身玄色衣衫,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白鹿皮靴,镶金玉带束腰,爽朗的声音,剑挑的眉,满含星光的桃花眼。
“孩子啊,你这修炼的不错嘛,西林学社的陆老头儿说你资质不错,稍加指点修行应该突飞猛进的,怎么修行小半年了,还原地赖在炼体一重天没动静呢?”
十七岁少年一手支肘,一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遂只能一脸老成的摇头叹气。
七音则是吞吐完气息,小手抚着胸一脸认真,“修行嘛,不应该有什么资质不资质的,只要肯下功夫,每个修道者都可以变得很厉害的,我这才刚开始,才不着急呢。”
荆茗抚眉,倚在庭院的香炉上仰头发呆,“想要被天枢城收进去做弟子,起码要有炼体五重天的修为呢。。。。。。进内门的话,还要是炼体九重天呢。。。。。。今年,怕你是去不了喽。”
那厢抿着薄唇秋水如波望向少年,歪着头,“你修行到十七岁了,不也才是炼体六重天,比琼羽哥也就高着一重天,早晚我也会赶上的呀。”
荆茗眉眼微敛,垂下了手臂,修长的身影有些颓废,“是啊,仅仅六重天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那天地人和十重天呢。”
那个人,早早的就是在炼体九重天了啊。
荆茗暗暗攥着拳头,额间展出青筋,嘴角勾着淡淡的笑。
七音在那边巧笑嫣然,眸子里泼着细水柔长,“对呀,那时候你就天上地下独尊了呀,就可以继续做你的混世小王爷了呀。”
那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再相遇,所以记忆中的一切,点点滴滴,莫敢相忘。
七音淡淡一哂,脑海中抹去了所有奇思妙想。
玄色的衣袍一摆,又像是在憧憬着什么,“十重天劫,羽化登仙,古籍上记载,成仙之后还有下仙、上仙、仙王、仙帝的路途要走。下仙要经历有道境、守志境、形意境,上仙要经历归一境、神宿境,仙王要修成大功境,仙帝则是要修到无极境界。
在偌大的东胜神洲,人杰地灵,亿万修炼者,却也只出了五位仙帝,仅仅五位能够修炼到无极境界,不知何时,自己才能和他们并肩的站到一起啊。”
七音一笑,脸上的酒窝浮出来,“仙帝么?为何不试着突破神境呢,成为古往开来、天地独尊的圣神,做一个衣发飘飘的白衣神王,岂不更符合你一向喜欢嘚瑟的心理?”
“成神?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
其实。。。。。。
本少爷早就想这么做了,哈哈哈——”
七音也咯咯的笑。
年后的神都,万物生长,鸟语花香,朝气蓬勃,日光照映下的战王府院落里,一个神经大条的少年带着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肆无忌惮的大笑,做着藐视天地的春秋梦。
那时的他们,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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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小王爷扪心亡道 紫金宫雨雾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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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林七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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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小王爷扪心亡道,紫金宫雨雾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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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父在神都逗留了多一些日子,为了家里的掌上明珠,每天大清早就穿过街道敲开战王府的大门铜咬,桐伯揉着发黑的眼眶,蔫蔫的将门闩拉开,然后林父便会在另一座府邸一待一整天。
荆茗倒觉得自己像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似的,人家父女俩坐在小楼阁上一面欣赏着结了坚冰光秃秃一片的荷塘一面小手牵着大手,小脑袋乖巧的倚在大红箭袖的胸口处,像一只柔顺的猫咪。
荆茗便远远的站在楼阁下望‘人’兴叹,明明也是自己闺女,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不公平,真的是很不公平啊。
荆茗抚胸抹泪,仰天长啸。
偶尔林父也会将七音大摇大摆的带回国公府吃一顿中午饭,林老爷子则是高兴地皱纹都笑歪了,林琼羽见到七音进门先是脸上一绿,然后便一改往日翩翩君子形象跑到后院缠着大夫人给自己讲故事听,大眼睛瞪的溜圆,水汪汪的一脸认真,从公子哥到乖宝宝只看演技。。。。。。
多年后每当林少爷回忆起自己十七岁的半大小伙还缠着母亲讲故事时,鸡皮疙瘩跟清贞节操都会碎一地。
三个大老爷们带个小闺女回趟家门藏藏掖掖的,整的跟偷人似的,林琼羽都觉得自己当哥哥的见着妹妹都老脸没处放,偶尔几次被大夫人撞破林渊带着七音跟老爷子在中堂吃茶下棋,身后跟着捂脸装死的林琼羽,大夫人只是重重哼了一声便又离开了,或者是看在林渊的面子上,或者是。。。。。。心里面终于想开了吧。
这一日,大年过了十五,团团圆圆,荆茗照旧被自家闺女冷落一天,闷在院子里跟桐伯大眼瞪小眼的喝茶,林父带着七音逛了花市,猜了灯谜,放了许愿灯,回到国公府又明目张胆的吩咐人下了汤圆,这才心满意足的送丫头回去。
一回到战王府,就见荆茗那双饿的绿油油的桃花眼,“阿音,我要吃红烧肉~”
大老爷们说话带着哭腔,抽抽涕涕的,大眼睛委屈的眨巴几下,好看的嘴角撅着,七音顿时心疼下来,别了林父,便奔到后厨热火朝天的准备什么土豆红烧肉、蜜汁红烧肉、糯饭红烧肉、毛肚红烧肉云云种种的菜样。。。。。。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种菜。。。。。。
七音一走,挂着泪珠子的荆茗立马朝着桐伯嬉皮笑脸起来,挤眉弄眼的还真不愧是个会演戏的。。。。。。比林琼羽还能演。
桐伯被荆茗笑得发毛,喝完茶倒掉茶渣便一溜烟跑了。
十五一过,林父同样响应大周国春运的潮流,收拾好行李便准备回古兰关了,临别前抱着林七音跟林琼羽又唠叨半天家常,马车骏马尾巴抽过来抽过去的,不时地喷着鼻息,戴着马掌的蹄子一抬一落的踩着地面。
林琼羽看着在父亲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七音,忍不住抽搐,这小丫哭的撕心裂肺的,至于嘛?
七音哭完吸吸鼻子,不说话,目送着马车远远离开,还是忍不住抱着膝盖蹲下去哭起来。
在这大千世界里,哭,永远不需要理由。
死琼羽哥臭琼羽哥,你小丫的又懂什么?七音小小的一翻白眼。
父亲走了,林琼羽也走了,七音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回头,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心下奇怪,往常最喜欢热闹的家伙居然没来跟他最敬爱的林伯父辞别,还真是稀罕的紧。
丫头想着剑削的脸,闪耀的眸,高挺鼻梁下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便破涕为笑了,转身,跑进战王府,四处找那家伙。
踩着吱呀吱呀的木质楼梯上小屋的二层去,就在自己房间的上方,同样是可以接收到大片阳光的位置,很明朗,很温和,很纯净。
七音记得,自从认识荆茗以来,这人一向喜欢阳光明媚的地方,不喜阴暗潮湿,不喜橱柜挂炉,不喜乌鹊乱飞,倒是很有大少爷脾性。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七音便推开了门,以往只要自己来必定有求必应的,今日居然没人在房里,七音倒是第一次正经打量这间房子。
整个房间都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乳白色罗缎布织锦,在房间的凹处,有一样长靠台模样的东西,上面放着几把宝剑,剑鞘是纯金的,剑柄镶嵌着一颗颗晶莹夺目的夜明珠,从房顶垂下一盏荒雷火琉璃灯,外形和色彩都很精致。
脚下踩的是能陷至脚踝的绒毛地毯,数道门帘垂落在门前,另有一扇雕花窗柩通向房外的假山池塘,整间房里一尘不染,仿佛世间净土,每一次七音敲开门时都会被眼前大雪一样的亮白小小惊艳一下。
七音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搭建着一个小小的祭桌,桌上整齐摆放着两扇牌位,漆黑的牌身,金笔龙蛇的字迹,笔迹苍劲有力,似要跃出牌面。
左面是‘亡母林氏月人之灵位’,卒于乾定庚子年元月一日。
右面是‘亡父荆氏远图之灵位’,卒于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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