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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古剑同人]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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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青阳长老!”男子只觉一股劲力突如其来,将自己牢牢缚住,顿时面色大变,看着这位平素最是温和最是看重自己的师叔,满眼难以置信,痛苦地叫道,“为何连你也——”
青阳闭了闭眼,神情亦是极为沉重,但他最终仍是缓缓走向冰室中一个角落站定,缓缓运起功来。身旁两位长老看他如此,亦随之动作起来。夙瑶站在冰室正中,眼中渐渐升起一丝喜色,噏动着嘴唇,与三位长老一同念起口诀。
霎时间,冰室中明光四射,寒气乱溢,冰棱崩断纷落中只听见一声满是愤恨的呼喊:“不,你们怎能如此待我!住手——”
冰雾渐散,只见满地冰屑断棱,冰室正中却多出了一根巨大的冰柱。晶亮的冰中依稀便是男子那修长昂然的身影,只是那张一向冷漠的面上满是痛苦扭曲,眼中更是阴狠之极。
良久,只听冰中有人嘶声道:“夙瑶,你竟敢如此对我!”
夙瑶站在冰柱之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淡然一笑道:“师弟,你莫要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狂性大,出去伤人,却又如何是好?按本派门规,你无故打伤门中弟子已是犯了大过,我与三位长老令你在此静思自省,已是网开一面。你怎的不分好歹,反来怨我?”顿了一顿,面上笑容忽地敛去,冷冰冰地又道,“你若真要怨,真要恨,就去恨云天青和夙玉!若非他们携望舒剑出逃,你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一派胡言,放我出去!”冰中那人怒道。
夙瑶却听若未闻,此时她心中大事已了,对于玄霄自是不看在眼里,只转过身来,向三位长老施礼道:“三位长老能够不徇私情,为我琼华派大局着想,夙瑶感激在心。你们也都看到了,如今师弟成狂,若是放他出去,必定酿成大祸!还望诸位谨守禁地的秘密,绝不能存有不必要的恻隐之心!”
宗炼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夙瑶望着他,眉头微皱,道:“宗炼长老,莫不是前段日子在妖界中受的内伤还未痊愈?既如此,不如先请回去休息罢。”
宗炼面色灰败,一言不地越过她走到冰柱前,俯身拾起一物,却是方才玄霄被封印时落下的羲和剑。赤红仙剑似是亦感觉到宿主被限,其上红光黯淡,偶尔出剑鸣亦如同哀鸣,宗炼伸掌在剑身上摩挲许久,抬眼望向冰柱中那人模糊不清的面容,白眉下一双老眼闪过一抹愧疚,轻轻扬手,将羲和插在了冰柱上,掉头便向禁地外走去。
夙瑶看了看他的背影,眉头锁得更紧,扭回头看向青阳和重光二人,正欲开口,却被青阳冷冷打断。
“……经历这场大战,我与重光身心俱疲,早已有意隐居后山,不再过问派中诸事,掌门尽可放心,我二人也不会再来禁地。”
夙瑶面露讶色,忙道:“与妖界之争,伤亡惨重,门派中正值用人之际,长老何出此言?”
青阳淡淡道:“琼华派经历与妖界一战,我等已是身心俱疲,掌门师兄之死更是令我二人万念俱灰,更何况我等追拿云天青、夙玉不得,实在心存有愧,亦无颜留在派中。”
夙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依我之见,此事再从长计议不迟。此次仰仗两位长老出力,二位不如也先去休息一番罢。”
重光冷哼一声,似乎要说些什么,旁边青阳却一把将他拽住,摇了摇头。两人只默然向夙瑶拱了拱手,便并肩向外走去。
夙瑶转回身来,重新面向冰柱,此时冰室中只剩下她与玄霄二人,那张俏脸上的得意之色便不再隐藏。她抬起头看着冰柱中的人,面上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愤怒,过了许久才道:“如今师父与大师兄都已逝去,夙玉与云天青又叛出我派,玄霄你亦封在这冰中,我夙瑶虽不才,却也不会辜负这掌门之位。玄霄师弟,你看着罢。”
但冰中那人却已陷入极度的愤怒之中,全然不曾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怒吼着:“夙瑶,我定会令你付出代价!”
夙瑶冷冷一笑,道:“师弟,你的灵光藻玉暂且由我保管,剑林之中我也会布下更多符灵。既然你被冰封,想来也无需有人送饭,我便吩咐那些弟子,不必靠近这里了。若是有朝一日,弟子们寻到夙玉和望舒剑的下落,我自会放你出来。”说着转身亦缓缓走了出去。
冰室中只留下那个交织着愤怒、痛苦、不甘、悲怆的声音:“回来!放我出去——”
………………………………
80番外 冰锁业火(下)
睁开双目;仍是那间不大不小的冰室;梦中那不甘的声音依稀还在耳畔回荡;眼前却再没了当日身着掌门道服志得意满立于自己面前的那个女子。
呵……他冷笑,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玄霄啊玄霄,想不到时至今日,你竟要靠着无休止的回忆度过这难熬的一日又一日么?
“你若真要怨,真要恨,就去恨云天青和夙玉!若非他们携望舒剑出逃,你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夙瑶那日狠狠吐出的一字一句,如影随形;响彻耳际;回荡脑海。他怔怔抬起眼,望向面前的一片虚无,隔着一层厚厚冰壁,一切都是那么模糊。
云天青,夙玉……他们带着望舒剑远走高飞,只怕早已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师兄等在这里,日日夜夜受着阳炎噬心之苦罢?
冰中那双狭长若凤飞的眼眸渐渐深沉,渗出丝丝缕缕的恨意。那两个人,曾是他最信任的挚友,是他一生中快乐和美好回忆的源头,当日剑舞坪上风华正茂的少年红颜,同修仙道、共参剑术,此刻却徒留下禁地中这一派萧索……
我玄霄,究竟是为何会落到如今这步境地?!冰中那张苍白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被冰封时的惊怒早已随着一日又一日的静默化为乌有,此刻那深深纠结的眉宇间只剩下落寞,如同一道烙痕,虽然浅淡却难以磨灭地刻在了那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冰室,终于还是缓缓阖上了双目,垂下的眼睑遮住了那双冷目中的绝望和不甘,亦遮住了那一丝……茫然。
他这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东海的更东面,五千里以外的地方,有一座被圆海环绕着的山,那里的海水漆黑如墨,寒冷胜冰,便是传说中冥海所在之处。在海的深处,那座寻常人口中的仙山便是他的故乡,蓬莱。
蓬莱虽位于极东的寒地,其内却另有一番气象,自有日月山川不说,更是常年四季如春,景致秀丽,更有一处小国,国境中人人安居乐业,自得其乐。巽氏便是这一方乐土中的王族,他便出身于这一族中最正统的一支。
衡为平正,有执掌正义之说,父亲以此为他赐名,其中蕴含深意,他自幼便已领会在心。只是偶尔望着那一片烟波浩渺的黑海,他却忍不住去想,若有一日,能够抵达海的另一面,却又不知是何等的光景?
但冥海无风而洪波百丈,其中更有鲲鹏大妖,既阻挡了凡人探访的足迹,却也将蓬莱的人与俗世隔绝。若想到海外一探,谈何容易?
岁月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他由稚子长成少年,心中的那个愿望却也随之渐渐丰腴,父亲与宫人只道他喜爱在海边练剑,却不知每每斩断咸腥海浪时,他心中那喷薄欲出的对于未知的那一片世界的渴望。
机会很快来了,来的比他想象中更加猝不及防。当亲眼看到宗族中旁支的叔父挥剑将父亲与母亲杀死在王座上,他便知晓,原来洞天日月中种种凡人欣羡不已的美好也及不上人心中肆意滋长的欲・望。纵然天纵英才又怎么样,纵然是族中剑术第一人又怎么样,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子最终还不是落得个逃往海外的下场?
儿时便动手精心雕刻的木舟被推入海浪中,随波逐流飘向未知的另一片领域,他终也知晓了蓬莱洞天日月之外的种种艰辛,于寒风中忍饥挨饿之时,于风浪中仗剑前行之时,他已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他巽衡再也不会如今日般狼狈,终有一日他将伫立云端,睥睨天地!
许是冥冥中上天庇佑,小舟支离破碎在无边的风浪中,他却被海水推上了另一座海岛。自醒来那日起,他便苦练起家传的剑法,每每穿着一袭白衣出去,却要沾满了海水**地回来,终有一日他凭借手中一柄剑将海水挡得滴水不透,剑术已有小成。
他本以为这便是强者的巅峰,但于江湖闯荡不过一段时日,他便知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寻常武艺,又怎比得上以剑御法、震撼天地的那股威力?纵马江湖,又怎比得上乘奔御风、气冲云霄的那般潇洒?
那一个夜晚,他隔海终于远远见识到了,凡人之躯,原来也能够参悟天地造化,施展出如此大的神通。便是冷漠如他,亦难以抑制心头的那一抹欣喜,甚至催促渔夫快些将船靠岸,也好看一眼所谓的仙人。然而踏上沙土的那一刻,所见却是仙人委地,受制于人的景象。
失望,许是有的罢。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的悸动。
他本以为施展出如此惊天动地仙术的是何等伟岸神人,却不想是一名文雅之极的男子。即便倒在沙砾中狼狈不已,却也难掩那一身淡雅仙风,那在剑光下苍白却俊极无俦的面容,那一双即便面临危难依旧温润如玉的眼眸,和那沾染了沙粒如绸缎般铺陈在地的乌,都带着让人眼前一亮,难以挪开目光的风情。
他救了那人,也如愿以偿与之结交。他得知那人名叫玄震,是昆仑山修仙门派的弟子,他得到了那人的感激,甚至信任,他探明了琼华派的确切位置,便毫不犹豫地与那人分道而行,只因他心中知晓,总有一日,他们会重逢。
由东至西,他走过了中原最繁华的城池,亦穿越了西域浩瀚无人的沙漠,在昆仑脚下休憩之时,也曾遇到过一支商队,其中骑着骆驼的一名清秀少年极是惹眼,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在车马驿中竟喝的酩酊大醉,乃至于当地的一名大汉打了起来。
守礼如他,从未见过这般无法无天的猢狲,看着那少年一边将大汉耍的直转圈,一边嬉笑着顺手兜走了自己桌上的酒壶,顿时便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
本以为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知踏入了镇上人所说的仙山时,又遇上那个少年。那少年带着一身酒气,竟还佯装熟稔地与他搭话,他自是不去理会,只循着山径向上走,暗道这般惫懒人物,想来也只能对付寻常村野山夫,遇上山中妖物,自会躲回镇上去,不来碍自己的眼。
可哪知这少年虽说只会几招花拳绣腿,倒也机灵得很,每每趁着自己将妖物打得只剩半口气,便要抢着将其毙于掌下,捡了好些便宜,最终竟还借机与自己一同到了山门前。他心中暗暗有气,索性便在这少年奔向山门时使了个绊子,看着那少年摔了个大马趴,心里郁结的那股气才消散了些许。
待到入门试炼,他本欲只身独闯,可那少年这次却留了心眼,扯着自己后襟硬是跟了进来。好在最终还是自己略胜一筹,先行出了须臾幻境,做了师兄。迎着那少年瞪得溜圆的眼珠,他板着脸只冷哼一声,心中却是大大畅快。
那少年,名作云天青。
入门四月,快要突破第三重境之际,师父太清真人从外归来,又带回了一位师妹。也正是在那一次,他才从旁人的口中,再次得知了玄震的消息。
那一日,云天青那猢狲在他身畔喋喋不休抱怨着修炼的种种苦楚,听得他心中好生烦躁,恰在此时,门中师姐夙汐挽着一名少女及时赶到,打断了猢狲的叫嚷。他心中正暗暗松了一口气,一瞥眼却见旁边猢狲痴痴凝望着那名少女,早已丢了魂。
云天青那小子痞里痞气,在山下时自己便曾见过他与西域女子调笑无忌的德行,此刻见了这位新来的师妹夙玉容貌秀美,便又犯了老毛病,他忙在旁斥责几句,却被这猢狲强按上了“怜香惜玉”的帽子,当真是无奈至极。
夙汐似是在旁觉得好笑,随口便向夙玉略略提了几句,说门中还有一位大师兄人品极好,只是下山游历不曾归来,只好等下次再去拜见了。哪知夙玉却露出了自她来此的第一抹浅笑,道自己在山下已于那人见过,还受了那人极大的恩惠。
当从夙玉口中听得玄震的名字,他才知晓,原来太清真人门下那位自己一直不曾问过的大师兄,便是那日自己在海边遇见的人。
第二次再见那人,却是在思返谷。他本以为众人口中稳重端方的大师兄当不会被罚入这等猢狲才会出入的地方,却不想那人一归来便触怒了师父,落得个思过十日的下场。
枉他特意在剑舞坪修行了大半日,还指望能见到那人讶然的神情!
但当夙莘拉着满面拘泥的夙玉将一包糕点扔入自己怀中时,不知为何,他却又答应了将之带去思返谷,待到在思返谷的一线月光下看到那人衣袖飘飘的俊逸身影,那一丝怒气,却又不知烟消云散到了何处。
月夜下一番长谈后,自己果真如那人所说,得蒙师父赐予仙剑,羲和剑一入手便跃然长鸣,红光似火将琼华宫内照耀得一片明亮,映着师父和三位长老的满面喜色,他亦欣喜异常。但谁知,师父太清真人赐下仙剑的第一道命令,竟是要自己将师兄身畔的一只妖物立毙当场。
热浪滚滚,夹着烈焰击向剑舞坪,想不到羲和剑竟是如此的神兵利器,唯有第三重境功力的自己竟也能凭借其挥出如此大的力量!他悬空而立,心中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难以遏制的喜悦,但目光一触及地面上那人怅然若失的神情,满心的喜悦便不由得一滞,只是才刚来的及喊出一句“师兄”,真气便忽地翻涌起来,羲和剑上更有一股滚烫的热力自手心涌了进来,随后的事情他便再也不知晓了。
待到醒来,羲和剑便被宗炼师叔收了回去,太清真人宽慰他道,只需再修行些时日,便将仙剑赐回。这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后,羲和回到了手中,但与此同时,另一个重任也随之落在了自己身上。为了琼华派沐浴天光、举派成仙的千年夙愿,师父令他与夙玉一同修行,并分别传于他们至阳至烈与至阴至寒的上乘道功,还赐下灵光藻玉,允他二人入禁地修行。
人剑同修果真不同一般,自那日起,他修行更是一日千里,转瞬便已将门中许多弟子甩在了身后。他一心所想,便是有朝一日,与夙玉共御双剑网缚妖界,达成这数千年来琼华派中无人可以达成的夙愿,可世事无常,若是知晓此后那些事故……
一切都仿佛一场噩梦,转眼间仙妖大战,师父在他们面前被妖界之主杀死,师兄更是陷入妖界生死未卜,夙玉与云天青见此情景,竟是颓唐起来,心生怯意。转眼间太清门下,竟只剩下他一人全力对抗着这一场浩劫。
又一次与夙玉、云天青大吵一架,脱口而出的一句“妇人之仁”令夙玉霎时白了脸庞,云天青临走时满是不赞同的眼神更是令他心烦意乱。而就在那个夜晚,失踪许久的师兄出现了。
他自然心中狂喜,师父死去的悲伤竟也被那人的死而复生消解了许多。但那一场狂喜下一刻却变成了满腔的冰冷。
那人竟说,他不会再回到琼华派了。
可笑,可悲!当初自己难道不是因为他才踏上了这条修仙之路,可为何这人却先行放弃,岂不可笑?而一心渴盼他归来与己并肩的自己,又是何其可悲?
分明是愤恨的,但羲和剑不受控制击向那人时,自己为何又要那般不愿,那般痛苦?
那人走了,如同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看着那一地淅淅沥沥的鲜血,自己心头的那一抹悸动,是愧,还是恨?
纠结种种,深不可解。周遭境况更是难以预测,仿佛一夜之间,世事便有了变化,云天青带着夙玉逃了,还偷走了莲花台上的望舒剑,他勉力御起羲和剑撑持剑柱,却最终引得阳炎噬心,险些死在经脉逆行的痛楚中。
剑柱毁了,妖界亦脱离了掌控。最终琼华派的千年夙愿仍是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而自己却成了其中最大的牺牲品!
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红光闪烁。
仍是那间不大的冰室,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是羲和剑,许是感应到了主人胸中充斥的复杂情感,剑锋上红光一浪盛过一浪,映照着室中万千冰棱,折射出明亮的光。但那光愈明亮,他的心却愈是冰冷。
恨,他自然是有的,他恨云天青和夙玉,恨他们携望舒潜逃,陷自己于如此惨境,他恨夙瑶,恨她趁机将自己禁闭在这冰柱之中,令自己失去自由,但他最恨的却是……却是那个人,他恨那人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刻,头也不回地离去……
除了恨,他还能够做什么?
………………………………
81番外 彼时年少
序
昏暗中;星星点点;亮着飘絮般摇曳着的几点鬼火。浩浩荡荡;有水波轻轻拍打着河岸,红色的波涛中依稀有鬼怪的嘶啼,如泣如诉。浑浊不堪的天宇倒映在腥秽鲜红的河水,有风漾起暗色的漩涡,亦拂动河畔摇曳如鬼魅的招魂幡。这一片诡异凄冷的疆域,除了这殷红如血的川流,便只剩下冷风、破幡和僵蚓虬龙般的枯萎草木,风过幡摇,又带起一阵凄迷鬼哭。
这里便是放逐渊;一个被流放、被遗弃的地方。
然而在这本不该有活人的鬼界;在这沉淀了千百年魂灵的无奈与怨念的河水边,偏偏出现了一个满身活气的人。
“……‘行十余里,广布数尺,流向西南’……‘其水皆血’……”
站在河畔的红衣男子凝视着滚滚滔滔消逝在西南一片昏黄雾气中的流水,语声喃喃,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附近的鬼怪听:“这便是《宣室志》中所说的奈河了么……”
只听一阵欸乃棹响,却是一筏青竹小舟排开河上黄雾靠了过来,舟上一名黑衣摆渡人探出手中黑黝黝的一柄棹抵住河岸,青竹船摇了几下便停稳,那人这才长起身子,只是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身材倒是颇为高大。
半晌,斗笠下传来一声问询:“见到你要找的人了么?”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但度其语中意,摆渡人竟似与那红衣男子相识。
红衣男子抬起头,白皙如玉的俊面上却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道:“想来那人并未离世亦或是早已转而投胎,我在那轮转镜台前等了许久,险些惊动了鬼差,也未能得见他一面,唉……”
摆渡人倒也未再多问,只淡淡道:“那便上船罢,生人不可在鬼界多耽,我送你回去。”斗笠微微向上扬起,似是瞥见红衣男子唇角边不以为意的一抹浅笑,他又补充道,“……妖也一样。”
红衣男子微笑一僵,眼中一丝惊诧闪过,讶然道:“你看得出?”
摆渡人轻轻一笑,笑声中带出几许沧桑:“活着时看不透,死了反倒看得彻了。”说着一叹,过了片刻又道,“上船罢。”
红衣男子微微颔,足尖不过一点,人已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落在了青竹舟上,小船不过略沉少许,竟是半点不曾晃动。摆渡人却毫不惊讶,只拿棹在河岸一顶,青竹舟便缓缓荡向了河中。
黄雾渐渐在二人身后合上,遮住了那一片荒芜的放逐之土,亦隔绝了阵阵鬼哭。静谧中,惟闻舟下细微的水流和摆渡人划动浆棹的声响,四周雾气合围,这一筏小小的竹舟便好似自成了一个世界。
过了许久,只听摆渡人忽道:“你要找的那位故人……可是对你十分重要?”
红衣男子坐在舟中本自怔,听他这般问话,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他是我的……师弟。”
摆渡人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兄弟,缘何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红衣男子微微垂下头,唇角却勾起一抹苦涩,轻声道:“原本是兄弟,现下却是天各一方了。”
摆渡人不再多问,只鼓动双臂埋头划起双棹,又过了许久,周遭的雾气愈来愈暗沉,棹声中又听见他缓缓道:“我亦有一位兄弟,我们自小便在一处,彼此便如对方的手足一般,如今倒也是……生死两茫茫。”
鬼界从无生人,这摆渡人在奈河上操持青竹舟来往人鬼两界,自然也是鬼界的一名差役。死后的世界自是静谧无声,生时的往事却是鲜活如昔,许是难得一见的生人勾起了往昔的回忆,那摆渡人轻轻叹了一会儿又道:“我那兄弟自小便极是古灵精怪,于家学一道胜我极多,我二人的父亲本就是村中盗……干那营生的一等好手,我们从小便跟着他学了不少。只是有一年,爹他不知去了何处,归来后便变得痴痴傻傻,村外有人便说是他干多了恶事损了阴德,才落得个这般下场。我兄弟听了不忿,索性便接过爹的衣钵,我自然与他一道,当时只觉得那些营生虽说不好宣之于众,却也是济世救人的一个法子……”
“却不知是什么营生?”红衣男子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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