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兵戈-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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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害。因为便是强悍如项风一般的帝王，都不敢真正去触及世家高门的底线，令手中掌握着大量私军的军功世家集团凭借手中的刀剑去行使自开国以来便被赋予的特殊权力。

　　　　总而言之，无论是皇族世家的传统也好，还是项宁出于对自保的权势考虑也好，他都必须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可能的办法继承自己的私军。原本按照道理来说，清淮郡王项宁乃是世袭罔替的宁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按照大楚律中的继承法来说，已经将要到成年年纪的项宁继承宁王府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包括一支精锐的传家私军。但项宁的情况却是与一般的继承有些不同，因宁王当年受封之后急于远征天方，因此并未曾组建自己的私军，而是武皇帝当日将追随宁王西征的有着大楚第一铁骑之称的霸王骑直接划归。

　　　　人数足足有三万之多的霸王骑可不是一般的铁骑精锐，霸王骑的番号已是有了六百余年的悠久历史。最早的霸王骑乃是昔日西楚霸王项羽所建立的一支纵横七国的铁骑，后霸王自刎乌江，羽族人向西迁徙，一万残余的霸王骑精锐在魔帅沈策的率领之下全歼三万汉军追兵，自此与羽族一起消失于中州。羽族于钦察草原之上开阔空间的无数场战斗，都有这支铁骑的身影。

　　　　后羽族攻入中州，大楚南征北战，扩张领土的一百五十年里，死在三万霸王骑铁蹄下的蛮族战士数不胜数，曾经称雄大陆的突厥，贵霜，罗马重骑兵，大食穆斯林骑兵，穆斯林骑兵以及蒙古铁骑，都在大楚的铁骑之下满尝惨败的滋味。六百余年的征伐，除垓下一战中伏之外，霸王骑未败过一阵，甚至有着满万不可敌的无敌之名。三万霸王骑不可战胜的神话，至今仍无人能够破除。

　　　　这样的一支神话般的无敌铁骑，虽然被御笔化作了私军，并且同样是世袭罔替，除非出现宁王极其子孙没有能力胜任统帅的情况，否则天下第一铁骑之称的霸王骑就会永远打上宁王府的烙印。但即便如此，霸王骑每一次的统帅交接仍然需要经过皇帝的旨意允许。

　　　　按照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虽然这应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但想要得到他的允许却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好事。

　　　　正如口渴的时候有人给喝水，天冷的时候有人送煤炭，项宁绞尽脑汁都未曾想到，那位自爷爷父亲死后便对自家姐弟刻薄寡恩到极致的皇帝，却会如此容易就将霸王骑统帅之位交给自己。虽然在前面还有一个暂代两字，而他的军职也只有四品将军这不大不小的武官虚阶，但好在，有一个申息营校尉的职位。

　　　　要知道，天下第一强兵的申息营乃是皇帝的近侍，其成员多是世家精英子弟，或是军中极厉害的高手。申息校尉的权力可不输于一个实权的高阶将军职位。对项宁来说，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所以宫中宣旨的内侍已经走了好久，项宁却仍然紧紧抱着那匹圣旨的黄绢和霸王骑的虎符，平日颇为冷静的他此刻也难免喜滋滋起来，得意忘形之际，却是唱了起来。

　　　　“看前面，黑洞洞，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三万天下第一的铁骑，数百年不败的神话，这样一支军队在手，岂不是天下皆可去得。一时间，项宁的心中生出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天下强兵，横扫万里屠灭诸国的恢宏气势，一时豪气干云，咿咿呀呀。

　　　　不得不说，项宁唱些军歌实在在行，这也是许多人亲耳验证过得。但他的嗓子却实在唱不了近现代京剧的东西，咿咿呀呀，哼哼哈哈，几乎是成了无人听懂的噪音。

　　　　“喂，宁安，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以后有你受的，你项大将军就等着求爷爷告奶奶好了。”这时候，自然有人听不下去了，要给这得意忘形的人浇点冷水才行，这角色，自然是生死兄弟云沧才能担当的起来。

　　　　“嗯，老子手握三万大军，应该是别人好受才是。”遇到了这样的好事，这前后巨大的差别，此时项宁的热情可是一盆冷水无法浇灭的。

　　　　美梦是美好的，现实就是残酷的了。云沧决定一定要让好兄弟认清现实，“三万，哼哼，我看能有五千你就该知足了，而且还是缺粮少饷的残军。”

　　　　“什么，你说什么，沧澜，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大落大起，之后又是大落，若不是项宁的心神坚韧，大楚的精神病监牢中恐怕就要多上一号人物了。

　　　　“喂，你刚刚有没有好好听圣旨的内容啊，没听见圣旨上说，期待你这少年英雄为帝国重塑霸王骑，恢复昔日天下第一铁骑的威名么？”云沧打着哑谜，却指着项宁捏在手中的圣旨说道。

　　　　说老实话，他刚刚听到了圣旨的前半部分内容便已经高兴的神魂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因此项宁云沧说的东西他还真的不知道。此刻项宁终于冷静下来，将手中的黄绢重新打开来细细看了一遍。随后神色凝重的道：“霸王骑难道没落了？”

　　　　“不是没落，再过几年，这支军队估计也就消亡了。”云沧淡淡的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错，他说的没错。师弟，你以后的日子恐怕要难过咯。”已经袭封了武悼天王之爵位的申息营大将军冉杰走入了王府的正厅，几年不见，冉杰依然那副英俊潇洒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愁思。

　　　　“师兄。”项宁这一声师兄出自真心。若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他一个没落的郡王或许没这么好命，他更是从项成那里知道，这几年宁王府都是这师兄在照顾，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只能记在心中。

　　　　“你这师兄叫得太别扭了，以后还是叫我大哥吧！”冉杰看着面前冷峻一如当年离开之时的项宁，轻笑着道，“坐吧，我们慢慢说。”

　　　　“是，大哥。”项宁坐了下来，仍是问了一句，“大哥这三年过得好不好？”

　　　　“不好不坏吧，帝都的日子过得可不是那么舒心，哪有你在钦察逍遥。”冉杰笑了笑。

　　　　慢慢聊了会，项宁将这三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虽然他故意隐去了许多内容，但仍是让冉杰感受到了他在钦察的惊心动魄。慢慢的话题转到了霸王骑的问题上面。

　　　　“大哥，霸王骑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宁焦急的问道。

　　　　“霸王骑这些年早已不比当年了，”冉杰坐了下来，开始慢慢的捡拾起了话头，“当年你父亲率军和蒙古、突厥人燕然山一战，大楚虽然大胜，却也是惨胜，霸王骑身为当时主力铁骑，更是损失极其惨重，只剩下一万七千人。但当年你父王受伤极重，又因为你母亲的逝去更是加重了伤势，当时也就没有顾得上整军，而陛下却也没有提及此事，此后更是不了了之。你父亲死后，霸王骑统帅的位置就落到了当时的剑南节度大使杨钊手中。”

　　　　“杨钊此人虽然早年从军，又是老奸巨猾之人，但他哪是一个统军之人，他无法获取霸王骑的军心，却也无心好好重整大军，不但如此，他更是不断的侵吞霸王骑的军费。而陛下知道了，却也不加过问，军堂眼见如此，为了保存霸王骑的精华，便借着此后的几次机会将霸王骑的精兵强将掉入了其他军中。霸王骑的规模也就不断的缩小，杨钊之后的几任统帅都是内阁的那些贪婪无能的家伙，都是一丘之貉。久而久之，霸王骑也就变成了如今这般的形势严峻。”

　　　　“这……”项宁已是无语，原本以为交到自己手里的乃是天下有数的强兵，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烂摊子。

　　　　“你放心，霸王骑乃是大楚传承数百年的铁骑，军堂是不可能眼睁睁的让它在我们这一代消亡。”冉杰仿佛看出了项宁的所想，笑着说道：“该帮你的不用你说，我们一定会帮。但许多具体的问题，如兵员，装备，军饷，军费，都要你自己去出面解决。尤其是军费问题，如今都握在内阁的手中，军堂是无能为力的，只能靠你自己。”

　　　　“内阁吗？看来还是免不了要打交道啊。”眼前再次出现了那高深莫测有些神秘的内阁首相杨銛的身影，项宁喃喃自语道。

　　　　“好了，你也不要太过害怕，你要知道，你的背后是整个军堂，是整个皇族世家。”冉杰淡淡的说道，“以你在罗斯表现出来的军事才华，我想这点事情应该还难不倒你吧。”

　　　　“谢大哥指点。”深深的吸了口气，项宁重新恢复了自己强大的信心，“大哥放心，五年之内，我会将霸王骑打造成为一支强军。”

　　　　“没有时间了，三年之内，霸王骑要重新成为天下第一铁骑。”冉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这也太难了吧，宽限些时日吧。”项宁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顿时哀求道。

　　　　“不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三年，但我会尽力帮你。”冉杰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厅，显然是不留给项宁丝毫讲价钱的机会。

　　　　“任命吧，少年。能者多劳嘛！”云沧体贴的拍着项宁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的安慰道。

　　　　项宁脸上的哀怨顿时消失，像是抓到了某棵救命的大树般，“你会帮我的，对吗？好兄弟。”

　　　　“看你给多少劳务费。”云沧挣脱了肩膀之上的手，“还有，看本大爷心情。”

　　　　“求您了，云爷，帮帮小弟一把吧！”此时是卖方市场，项宁心腹人才稀缺，自然卑躬屈膝。在这当口，他的心中已是开始盘算，如何多拉几个帮手进入自己那“天下第一铁骑”之内帮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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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军魂不灭（一）

　　　　当逍遥王项宁接手大楚的天下第一铁骑——霸王骑之时，残破的装备，稀少的人数，老的老，少的少的士兵，让他简直难以相信一支无比精锐的铁骑竟然能在短短的数年时间之内沦落如斯，它可以肯定再过几年，这支霸王骑必将消亡。但幸运的是，当他发现这支铁骑不灭的军魂之时，青年逍遥王却重拾了他无比的信念，此后的三年之内，年轻的逍遥王正是靠着这份最初的信念将一支几乎濒临沦亡的铁骑重新恢复。而不同的是霸王骑这支天下精锐之前数百年所保持的传统却渐渐的发生了改变，在他们军人的荣耀和骑士的精神之下，却多了许多被无数正统兵法家视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摘自《大楚军史》

　　　　建章宫本是昔日强汉武帝为宣示中州大汉的国威和富足，重新于城外修建的朝宫。其“度比未央”，规模宏大，有千门万户之称，更有飞阁辇道与未央宫跨城墙连接。大楚重建长安城之时，宮城一矣按照强汉之时的旧制，建章宫自然也是得到了完全的恢复，甚至更为宏大。强汉之时，武帝为了对付强大的北虏匈奴人，于建章宫中练建章营骑。大楚建立之后，虽并未曾恢复建章营骑，但却将时为天下第一铁骑的霸王骑调来驻扎在此，从此建章宫便成为霸王骑驻军所在。

　　　　建章宫内，相传为汉武帝年轻之时亲自训练建章营的草场之上，大楚的九凤烈火军旗猎猎飘扬，近万顶军帐与营房组成的霸王骑军营极为严整得法。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不过对李晟来说这天气的好坏却与自己的心情没有太多的关系，阴雨绵绵甚至暴风雨的天气也顶多就是让他在自己的军帐之内喝着闷酒，生着闷气。而这样的好天，却反而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将自己的一肚皮无名之气撒到麾下士兵的身上。

　　　　帝朝国力强盛，军威更是威震整个风云大陆，在与但辽阔无际的疆域依然需要庞大的军力来支持和统治甚至威慑抵挡其他国家。故此大楚乃是实行的府兵制与募兵制相结合的军制，更是以楚律规定凡年满十六周岁到五十周岁的男子甚至女子均可列入军籍，在经历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之后再决定是进入地方折冲府还是选入精锐大军的预备役。

　　　　无论是项氏血脉的强盛还是帝朝的建立与兴盛，都离不开以昔日楚霸王项羽部将绵延下来的血脉与中州诸胡乱华时代涌现出来的或是古老或是新兴的豪强势力的鼎立支持，这也就构成了如今大楚的七王十八列侯的顶层世家高门，再加上一百五十年来因为立下过不世的军功而被册封的皇族分支，就构成了大楚几乎大半的顶级军功阶层。

　　　　数百年的繁衍下来，这些属于顶级军功阶层的世家高门自然是开枝散叶，分支众多。而帝朝自从大楚太祖皇帝分封开国重臣之时便立下过“白马盟誓”，规定被册封的世家之爵位，只能由其下一代中一人继承，而不可能在实施前朝武帝时期的“推恩”之令，并且规定世家子弟如果没有其它军功政绩的话纵是得到也爵位也不能延及第三代。

　　　　大楚尚武，而大多数世家子弟更是在出生之时，便逐渐的受到家族和自身的理想的影响，产生出刀枪赢取军功，于金戈铁马万里沙场之中博取封侯拜将。历代以来也就形成了，各大世家已经成长的年轻子弟渴望着建功立业，而在军队中正当盛年的将军们也渴望着不断踏上战场，为自己夺取武勋，正是在这样的尚武风气影响之下，大楚的铁骑强兵才得以称霸风云大陆。而不仅是世家子弟与军中的武将们如此，便是大楚的民间，也把加入军伍做为改变自己命运的一种手段，虽然机会不多，虽然许多人都倒在了博取功名武勋的沙场之上。

　　　　李晟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他已经是一名大楚军中的老兵了，出身于唐侯李家一个早就没落的旁支子弟的他靠着一刀一枪的沙场拼杀，更是早就坐上了霸王骑内一支有着一百五十年前楚国太祖皇帝项渊御赐军号的‘纯’，‘渊’，‘惇’三旅中最悍不畏死的千骑‘纯’字旅的旅帅之位，又有着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之位。

　　　　李晟并不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能够从一个沦落得比平民还要穷困的世家子弟，坐到今天这样的位置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他心中那些每日都会出现的无明业火并不是因为他的官不够高，钱不够多，而完全源于他心中的恨，他恨好好的霸王骑为何会沦落如斯，他恨那些内阁中只会到霸王骑来吸血的畜生，他恨皇帝和军堂为何会对霸王骑的情况熟视无睹，他更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霸王骑不断的衰落下去而无能为力。

　　　　李晟掀开了军帐，望着天上温暖柔和的日光却觉得阴暗无比，呼吸着沁人心脾的空气却觉得胸闷无比，总之周遭的一切都令人十分的不爽。他从军这么多年，在军中一定的人脉和背景还是有的，他刚刚得到消息，霸王骑又来了新的统帅，而且是一个十分年轻的人，但李晟所交结的人脉都不足以能够让他知道这新来的统帅真正的身份。

　　　　“又是一个无知的只会吸血的兔崽子。”李晟暗自呸了一口，暗骂道。便开始了一天中巡视的时候，自从吴王殿下逝去之后，霸王骑每一任的统帅都来自内阁那群垃圾，除了会贪赃枉法之外一向没有心思管理，军中具体的事务却只能落到了李晟这军中第一旅帅的身上，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晟纵是本事再高，面对那到了他手里少之又少的军费只能望着钱感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这心中有火，自然也就看什么都不爽了。此时正是军中将士训练之时，士兵们正在军官的带领下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体力、拼杀、战技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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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军魂不灭（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敌对己，皆是如此、――摘自《逍遥王语录》

　　　　霸王骑乃天下第一精锐的铁骑，昔日所用都是大楚最为先进的装备，虽说此刻虎落平阳，但在李晟和少数留在军中不愿离开的‘死硬分子’的小心经营之下，如今的将士们依然有着这些精良装备使用。只不过霸王骑的装备早就无法补充了，用一件就少一件，武器装备就是军人的生命，更何况李晟为了保存这些装备可是倾注了许多心血，他对每一件装备都是珍重无比。

　　　　霸王骑所用乃是军器监强弩劲弓，工序繁多，选料严格，造价极为高昂。弓弦断了可以重新换，可是弓弦与弓臂一起断了，整副弓也就彻底毁了。李晟此时就像是一个极为吝啬的人见到自己的珍宝坏了再也无法修复，顿时怒火中烧，大喊了一声，“他奶奶的，你个败家玩意，不知道东西精贵啊。”

　　　　整个人如同旋风一般冲了过去，然而教训那败家士兵的一拳并没有击出，李晟在那士兵丈许外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十分的凝重，望着那名士兵的背影沉声喝道：“你，对就是你，回过头来。”

　　　　项宁此时正无比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断弓，弓是好弓，只可惜足足有三石的强弓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便是大人握着小孩的玩具一般，一个不小心便控制不住力道将之毁坏了。他还在可惜着手中的劲弓之时，灵觉一紧，便感觉到背后出现的异常，迅即之间反应出对方对自己并未威胁到自己的生命，方才神经一松，便听到了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对方虽未指名道姓，可显然是说的自己，项宁无奈只得转过身去。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自是有些心虚，手中的断弓却是扔也不是，不扔又没用，实在尴尬无比。

　　　　刚想说两句道歉的话，对面那武将打扮的军人已是率先发问，“咦，你是谁？我怎的未曾见过你，新来的？”

　　　　李晟这些年来率领着这数千爹不疼，娘不要的将士们，他知道此时非常时期，为了维护住军心不散，自然是要与士卒们同甘共苦，朝夕相处。所以每一个士兵他多少有些映象，更何况兵部这两年来等到杨钊的指示，更是任由霸王骑自生自灭，不再派遣新兵进入军中。这面前作普通士兵打扮的青年体态矫捷，丰神俊朗，身上若隐若现的气势甚至比自己这从军二十二年双手沾满无数鲜血的老军油子还要可怕，更不凡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更是迥异于常人，乃是极为少见的重瞳之人。这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凡，显然不可能是一名普通的新兵那么简单。

　　　　项宁看着对方的眼神，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疏忽的东西，真气一个运转，身上的气势已是隐藏的完全无影无踪。但李晟好歹刀口舔血二十余载，岂是容易骗过的人，眼前的少年虽然收去了自己的气势，但这本身就更显示出他的不凡来。

　　　　李晟眼中的疑色更加的浓重，对于少年的身份，他首先想到的是某个势力派来窥伺霸王骑的奸细，但想到此时的霸王骑早已没什么可供窥探的，便立刻否认了这种可能性。然后他便想到了这应该是某个世家的子弟，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跑到这里玩什么体验军中生活，这种情况在从前的霸王骑中很是常见。可是他又想不出谁家的子弟还会对如今的霸王骑感兴趣，又有谁家的子弟身上会有那种可怕的气势，这种气势只有在刀山血海中滚过的人才会拥有，而且这份气势至少要杀过百十个人以上才比得上。

　　　　李晟想了无数种可能，都未曾猜得到对方的来意。与其自己瞎猜，不如开口询问，只要对方没有不良的企图，至少应该会说些实话，“喂，小子，你毁了我军中的弓，我就不让你赔了，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是调来的新兵啊，是我主动要求的。”项宁的脸色如常，不似作假。

　　　　李晟看了良久都未曾从青年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于是只好开口戳穿对方，“阁下何必要说谎呢，我还从未见过有在你这个年纪的新兵拉断过三石的强弓，你这样本事的人到哪去都能有个好出身，怎会明知这里没前途，还要硬往这里钻呢？”

　　　　话到末尾，已是充满了深深的感伤和落寂无奈。

　　　　项宁眨巴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实可信，“好吧，我告诉你真相吧，我叫云沧，我舅舅是武悼天王、申息营大将军冉杰，刚刚从钦察草原回长安。我在钦察见识过江东铁骑的风采，从此无法忘怀，然后又听人说我大楚的天下第一精锐强悍的铁骑乃是霸王骑，于是小弟心痒难耐，便求着舅舅让我潜入这里感受一番。我来了一个月来，曾经远远的看过将军的丰采，一时惊为天人，没想到今日却因为弄坏了你的弓而惊动了将军，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等我回去后，让我舅舅赔你一千把好了。”

　　　　短短几句话，项宁不但盗用了好兄弟的名字，还让自己的大哥冉杰无知无觉中多了个外甥，更是随随便便替他答应了要赔千把劲弓，不知冉杰听到会有什么反应。只不过说几句大话也不会被阎王爷找去谈话，因此项宁两眼一番，却是随心所欲而又不负责任的借用着别人的名义。

　　　　“天下第一铁骑吗？也许十八年前还是，如今霸王骑早已虎落平阳被犬欺，物是人非了。少年人，恐怕会让你失望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李晟听到了项宁口中提到了钦察的江东铁骑和昔日霸王骑天下第一的称号，心中的落寂和伤感却是越加深沉。

　　　　“没有啊。”项宁尽量的表现得像是一个本是高强却历练不深的世家子弟，“我到这里一个月了，发现除了人数少了些，装备旧了些以外，军容士气和江东铁骑也没什么区别嘛。将士们都很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