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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还:借你一夜柔情-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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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稍稍蹭了下脸颊,没有正面回答阿幸的问题,只说:“如果你觉得为难,或者在过程中发现任何不妥,那就不必进行下去了,保全自己比较重要。”

    那边又轻轻呵了一声,不知为何这次沈瓷能够确定这个男人在笑。

    “知道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更何况李天赐死后他身边也没其他人了,所以对我还算信任。”阿幸语气平常,让沈瓷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来一点。

    “信任归信任,但李大昌防备心一向很重,你若拿了那些东西无疑背后给他捅刀子,所以还是小心为好,还有”沈瓷又抽了一口烟,稍稍平复情绪,“今晚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别往心里去,还是以安全为前提,我不希望你出事”
………………………………

我要他的底片

    与沈瓷通完电话之后阿幸一头栽下去倒在沙发上,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小羊皮,皮质柔软,可依旧无法给他提供任何舒适感,头顶上的吊灯明晃晃,刺得他眼眶有些发酸,隔了好久他才把眼睛闭上,可嘴角还是带着那抹笑。

    对,沈瓷猜的没错,阿幸是笑着挂掉电话的。

    他平时真的难得笑,总是冷冷酷酷的,话也很少,以至于虽然年纪不大,资历也不深,可底下人多少有些杵他,觉得这种人最阴最难以捉摸,可刚才那通电话似乎让他的心情一下变得无比好,嘴角一直扬着,眼梢眯成线,但天知道就在数小时之前沈瓷刚向他撩过狠话,就在这间客厅里,就在这张沙发前面。

    当时阿幸刚吃完面,抹干净嘴,问她:“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沈瓷渐渐把身子站直,也不饶圈子,直接说:“想请你帮个忙。”

    阿幸:“什么忙?”

    沈瓷似乎稍稍吞了一口气:“我知道那几年李大昌都有拍录像的习惯,他叫人在那间小旅馆的房间里装了好些摄像头,所有去过那的人都会被偷偷拍下来,这应该不是出于个人癖好。”

    阿幸:“所以呢?”

    沈瓷:“他其实很早就开始设局,这几年他在华东地区做的几个项目都很顺利,包括甬州城南的那几块地,我曾去国土局查过,养老院那块地当初是以公益性用地征收的,拿价很低,可你心知肚明,养老院的建筑面积只占那块地的五分之一,其余地块都去哪了?赵岗村那片往上报的也不是商住地,而是教育用地,享受地方很多税免和优惠政策,所以李大昌做的完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除此之外还有华南康复中心,顺鑫基金会,这些年他以基金会的名义募捐和筹建的项目,背后应该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说到底他也只是土匪出生,刚来甬州的时候肯定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何德何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把摊子铺得这么大,而且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沈瓷当时像倒沙子一样把这些事情往外倒,阿幸既不啃声,也不打断,只在末了跟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瓷:“不想说什么,我要他存的那些录像底带,还有这些年手里握的人员名单。”

    阿幸当即就哼笑出来,像是听到了一件很新奇的事。

    他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瓷:“知道!”

    阿幸:“既然知道你还敢说?”

    沈瓷也跟着笑了一声:“说实话我以前确实不敢,甚至连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但是今晚不同,今晚有人给我发了一段视频,剪辑过了,把那些男人的脸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唯独留下我的,你知道当时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阿幸当时只觉震惊,脑中整理沈瓷说的话,还未来得及反应,她继续说:“我在想我到底靠什么才能活到现在?这些年我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存在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是为了憋着一口气像鬼一样东躲西藏地苟活下去,还是窝窝囊囊地一次次被拉回来,任他们羞辱和伤害?”

    沈瓷当时就站在阿幸面前,目光直白地流露着恨意,这与平时的她太不像了,以往她恨不得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全都裹起来,压根不舍得流露一丝情绪,可今天却突然跑到自己跟前来说这些。

    阿幸对于这样的反常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你到底想干什么?反抗?报仇?但是现在谈这些是不是未免太晚了些?”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十年前沈瓷的样子,当时她真被欺负惨了,李大昌和那些男的根本不把她当人看,每次都搞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胸口都是被咬出来的痕迹,那会儿沈瓷才十五六岁,充其量还只是个孩子,却任人折腾毫无抵抗,最严重的一次是下面都撕裂了,阿幸进去收拾的时候发现她腿根上都是血,要送她去医院,可她死死咬着不肯去,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流露过一丝恨意。

    阿幸记忆中的沈瓷总是寒着一张脸,睁着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无声无息,逆来顺受,就像一副没有灵魂的躯体,麻木的,空洞的,木偶般任人捏来捏去。

    木偶怎么会反抗呢?

    她连哭都不会哭,叫也不会叫,每次阿幸进去的时候她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浑身都是被糟践出来的伤,如果不是鼻子里尚有气息,说她是具尸体也有人信,就连唯一反抗的那次也是因为九岁的沈卫跟着去了那间旅馆,在门口走廊上敲门叫喊,不然大概她也不会在慌乱中用钢笔戳伤了江丞阳的眼睛,并因此逃了出来。

    如今十年过去了,她怎么会突然开始翻旧账?

    阿幸:“有其他原因吧?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报复谁,不然对方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你发视频。”

    沈瓷:“你知道是谁给我发的视频?”

    阿幸:“不难猜到,当年跟你有过关系的那几个现在都不在甬州,往上升的升,死的死,况且他们也早就不记得你,更不知道视频的存在,所以不会十年之后再把这些事翻出了,除了一个人。”

    阿幸没有说出名字,但沈瓷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了解里面所有的内情。

    沈瓷:“果然是李大昌带出来的人,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阿幸当时冷不丁又笑了一声,笑得有些阴。

    “对,我什么都知道,甚至不光知道,或许我还参与了某些事。”

    沈瓷也跟着笑,她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呢?十年前阿幸就已经跟在李大昌身边,每回李大昌去凤屏就只带他一个人去,所以那些“勾当”阿幸都参与其中,甚至都是由他一手去安排操办。

    如果这世上除了李大昌之外还有谁了解整个事情始末,这个人只能是阿幸。

    “我知道,十年前李大昌就已经很信任你,你是具体的操办人,也是帮凶。”

    “帮凶?”阿幸又哼了一声,对于这个称谓他似乎并不满意,“帮凶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好像并不合适,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说的,还记得你以前说我是什么吗?”

    沈瓷眉头紧了紧。

    阿幸却挑眉看着面前站的女人,她瘦瘦弱弱的样子,真是

    “你以前说我是李大昌养的一条狗,狗而已现在怎么能让一条狗来帮你办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沈瓷,沈瓷觉得他黑漆漆的瞳孔中像是憋着一股劲。

    可是她说错了吗?

    沈瓷:“你难道不是?”

    阿幸:“是,我并没否认,我本来就是李大昌捡回来的一条狗,这么多年尽心尽责,效忠护主,不然怎么能报答他的舍饭之恩,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去拿那些东西?”

    是啊,她凭什么觉得阿幸会帮她呢?更何况还不是小事,那些东西简直可以说是李大昌的立命之本,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阿幸要与他彻底对立决裂,也意味着他要去背叛最信任自己的人,如此想来代价确实有点大,阿幸凭什么会同意?

    沈瓷拧着手指站立不动,她其实给不出理由,这么晚来找他其实也有一些冲动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心里又像是窝着一口气。

    当时客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大约半分钟之后她再度抬头,依旧用那双寒凉的眼睛看着高脚椅上的男人,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你上次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上次?”

    “你说你十年前想把我接出凤屏,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再也不让我吃那些苦,这话还作不作数?”

    “作数!”

    “那好,十年前你没做到的事,十年后给你机会,你还会不会去做?”

    阿幸眼角一抽:“什么意思?”

    沈瓷:“意思就是,你去帮我拿到那些东西,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了完手里的事,我跟你走。”

    阿幸当时整个愣在那里,脸上是毫无遮掩的惊讶之情。

    他大概完全没想到沈瓷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阿幸:“你舍得走?”

    沈瓷:“为什么不舍得?”

    阿幸一时也说不出来,或者他心里知道原因,只是不愿意揭穿。

    屋子里再度恢复死寂,暖烘烘的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彼此又是缄默,而沈瓷大概又等了半分钟,再度问:“怎么样?”

    椅子上的男人却迟迟不开口,一双黑眸像是冰封的河流,看不透他任何情绪。

    沈瓷耐心一般,更何况她已经把自己的底都透出来了,对方还是没反应,她突然有些泄气,把一直拧紧的手指松开,笑了笑:“好吧,既然你不愿意,今晚就当我没有来过。”

    沈瓷说完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被人握住手腕。

    “等等!”

    高脚椅上的男人跨步过来,绕过去直接拦到沈瓷面前,他个头高,沈瓷只觉得头顶灯光都被挡住了,而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开始顺着缓缓往下移,直至长而硬的五指将她的手掌裹住,死死被这男人握于掌中。
………………………………

这次我一定带你离开

    沈瓷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滚烫和坚硬,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躲。

    阿幸不会知道沈瓷这些年抗拒任何人的触碰,却唯独不抗拒他的,并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曾碰过她的身子,而是十年前她曾在自己心里埋下过一颗种子。

    沈瓷就如此感受着这个男人将自己的五指一点点扣入他的掌中,再牢牢包裹住,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一点,让自己与他对视可惜沈瓷的目光中虽然幽幽亮亮,但还是丝毫没有波澜,倒是阿幸,眉心蹙紧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脏却一寸寸慢慢全都揪到一起。

    他将五指顺着沈瓷的半侧脸庞轮廓撑开,指尖摸到她耳根后面去,插入她的发间,可还是觉得这样不够,于是又将拇指撑开,用指端一下下摩挲着她的下巴,鼻翼,再到眉心

    有谁能体会他当时的感觉呢?就像在抚摸一件迟迟才有幸触碰的珍贵东西,小心翼翼,不忍,不舍,又饱含着一丝“不敢”,天知道他有多渴望这个女人,可是十多年了,他曾用毛巾一点点擦过她的身子,抱过,搂过,看过,却到今天才第一次伸手去摸她的脸。

    感觉像是在做梦啊,可阿幸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境,因为这么多年他连做梦都不敢让她出现,更何况手下肌肤滑腻的触感还这么真实。

    沈瓷不躲不闪,任由他的手拂过她的脸和耳根,房间里无声无息,所有一切都像静止了,唯独阿幸的手在她脸上慢慢挪动。

    他掌心藏了一道疤痕,沈瓷知道这道疤痕应该是最近几年新添的,因为十年前他一次次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去小旅馆的时候手掌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被人砍伤的还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以至于那道凸起的疤痕刮过沈瓷柔嫩的耳根,她禁不住将眼睛闭了闭,直至耳畔传来声音。

    “你真的愿意跟我走?”他的声音沙哑不堪,还带着一死不确定。

    沈瓷弹开眼皮,阿幸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陌生又熟悉,她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对,我会跟你走。”

    “为什么?”

    “你想听原因?”

    “当然!”

    “好。”

    沈瓷依旧半仰着头,这样才能看清他的眼睛,她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轻轻笑了笑,突然问:“你知道十年前你对我而言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我像地狱般生活中唯一还能称之为光明的东西。”

    那样的岁月中,父亲早已离世,谢根娣对她不闻不问,她一面要面对经济上的困迫一面还要忍受李大昌和那些男人的欺凌,生活对于那时候的沈瓷而言只是一天天的捱日子,而且这种日子如同汪洋大海,几乎看不到尽头,唯独阿幸。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痛最伤的时候出现,为她包扎伤口,洗净满身污秽,再帮她穿上干净的衣服。

    那时的阿幸对于沈瓷而言就像“救世主”,或者说是困痛岁月中唯一一个可以廖以慰藉的东西。

    “其实当年我并不恨李大昌,也不恨那些男人,因为我信命,命里这样,我抵抗不了,但是我恨过你真的,我恨过你,因为十年前我曾对你抱有幻想,甚至存在过希冀,我希望你有天能够带我离开,把我从那场地狱里救出来,可是你并没有,所以这些都是你欠我的,虽然我这么说可能听上去毫无道理,但我真的这么认为,直到现在我也觉得是你欠了我,所以现在你要还,把十年前的那些账还干净了,全部作个了断,我就跟你离开这里。”

    沈瓷一字一句的,却又带着某种压抑的愤怒,用一种近乎冷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说出曾经对这个男人的希冀和感想,可是却整整晚了十年,这对阿幸来说无疑是一种残忍。

    他一向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痛苦,停留在沈瓷脸上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这些话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十年前为什么不说?”

    “你说了当时我会立刻带你走,一分一秒都不会停留!”

    阿幸在心里拼命嘶吼,咆哮,可是再多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激烈的情绪与悔恨碰撞在一起,反而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能用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沈瓷的脸,耳根,下巴,眼梢,仿佛一分一毫都不舍得错过,最后将拇指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就是这双唇瓣啊,她刚刚用这双唇瓣说出“恨他”的字眼,像是一把刀刃,活生生将阿幸劈成两半。

    沈瓷感受这男人滚烫的手掌从她脸上掠过,停在自己唇上,一点点揉搓,再慢慢往下移,经过她的下巴,脖子,锁骨,最后沿着锁骨延展的弧度往她肩膀上移,探入她的衣服里面,直至他将整个手掌都贴于她后背的蝴蝶骨上

    沈瓷觉得那真是一个漫长又静霾的过程,仿佛他在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烫过自己的肌肤,又用那道凸起的伤疤亲吻她的身体,明明肌肤贴合,可她却从中感受不到丝毫**,就如十年前他用温毛巾帮她擦拭身体一般。

    那时候沈瓷虽然被蒙着眼睛,但她能从他细致的触碰中感受到一丝痛苦,这丝痛苦仿佛还带着压抑,以前沈瓷也曾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为什么要痛苦?为什么要压抑?可现在眼睛上没有蒙布,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阿幸脸上每一寸表情。

    再冷的眼睛也会起波澜,再深的心思也会有破绽。

    眼前男人像是绷紧一口气,用那一口气残延着自己的生命,却用手掌一遍遍摩挲着沈瓷的蝴蝶骨,好像这个动作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但是似乎并没什么作用,因为他眼里的波涛越来越凶,越来越重,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直至胸口起伏,喉结跟着上下滚动,最后终于将手抬起来,改而抚摸沈瓷后脑勺上的头发,像摸一只猫似的,从上到下顺着一遍遍捋

    他说:“好,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次我一会带你离开这里。”

    沈瓷真的没有想到阿幸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虽然他在电话中说得轻描淡写,但沈瓷知道这事不算小事,更何况他在李大昌面前如此得宠,现在李天赐又死了,将来大有让阿幸继承衣钵之意,而一旦他拿了东西带沈瓷离开,也就意味着前面十多年的付出和奋斗全部付诸东流,或许他会再次一无所有。

    值得吗?

    阿幸也一夜未睡,跟沈瓷通完电话之后更像是打了一场大仗,浑浑噩噩之余感觉身子都是飘的,他拎了外套走进卧室倒头就睡。

    居然做梦了,梦到十二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沈瓷。

    那时候凤屏初中刚刚建成,李大昌是主要出资人,开学一周后受校方邀请去“视察”教学情况,阿幸也跟着一起去了。记忆中那是他第一次踏入凤屏地界,而迎接他们的便是校方刻意安排的“升旗仪式”。

    你印象中的升旗仪式是什么样子呢?大概是一大群祖国未来的花朵站在阳光下唱诵国歌,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会儿学校刚开学,九月,照理天气还没转凉,可那天是阴天,天色灰蒙蒙的,学校学生也不多,大概七八十个,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全都挤在一小块渣土压成的操场上,风又大,吹起地上的灰尘和草屑,然后在老师的带领下唱国歌,每个学生都很卖力,因为知道旁边有领导和城里来的老板在看,唯独最后排的一个女孩子

    沈瓷那时候还是短发,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布衫,衫子一看就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可掩不住她皮肤白。那是真的白啊,白到站在这一群灰头土脸的孩子中间显得有些怪异,以至于阿幸一眼就看到了她。

    “李老板,怎么样?”旁边校长问李大昌的意见,李大昌摸着下巴没吱声,步子却慢慢踱过去,硬是绕着仪式的队伍走了一圈,直至走到最后排旁边,抬手指了指。

    “那个小姑娘”

    校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孩子太多,李老板您指哪个啊?”

    “最后一排从左数过去第四个,穿蓝衣服,短头发的”

    校长又踮着脚尖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

    “您说她啊!”

    “也是凤屏人?”

    “是啊,长乐村那边送过来的,父母都是凤屏人,不过好像父亲早就去世了,现在跟着母亲过日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校长小心翼翼地答话,等着李大昌下一步指示,可他却迟迟没下文,只眯着眼睛盯着沈瓷看。

    当时阿幸就站在他旁边,那会儿已经跟了他两年了,基本已经摸得准他的脾性,见他目光一直黏在沈瓷身上,阿幸莫名觉得心里冒出许多恐慌感。

    果然,半分钟之后李大昌又摸了摸下巴,嘴里喃喃:“看着真白啊,山里养大的丫头,怎么能白成这样?”
………………………………

他的少女

    原本一场庄严肃穆的升旗仪式,祖国花朵,未来希望,可暗地里却藏了多少肮脏。

    李大昌那天说完那句话就走了,升旗仪式都没结束,离开前阿幸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排从左数第四个,那个穿蓝布衫的姑娘仍旧一脸面无表情地在唱着国歌,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风把她额前的刘海都吹开了,露出一张白皙却又干净的脸庞。

    沈瓷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场仪式对她意味着什么,可阿幸心里明白。

    两周后校方以她学费没交齐为由勒令她退学,一个月后一辆车子开到了长乐村村口,阿幸带人亲自去接的,他没下车,只派手下把她带了过来。

    那会儿心里还存着一点侥幸,可当手下把一个蒙住眼睛的女孩带上车,阿幸看到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蓝色布衫,那时候已经十一月了,她露在外面的嘴唇冻得发白发紫。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镇上那间富临旅馆,李大昌在那里长期租了一间房,靠近最里面,平时很少有人去。

    阿幸亲自牵着沈瓷的手把她送到房间里,房间不大,设置简陋,只有一张床,一顶柜子,还有两把椅子,最后阿幸还是先让沈瓷坐到了椅子上,一路上她都蒙着眼睛,不吵不闹,直至听到阿幸的手机铃声,李大昌打来的,问他有没有把人接过来,他答了一声,准备出门,坐在椅子上的沈瓷这才意识过来,突然胡乱就扯住了他的手臂。

    “这是哪里?”

    “你是谁?”

    “为什么把我带来这个地方?”

    沈瓷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口吻中依旧透出一点慌张,到底那时只有十四岁,可阿幸却无法回答,只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依旧蒙着布条,看不到里面的眼神,只是掐在阿幸腕部的手指拽得很紧。

    她是不是感到害怕了?

    阿幸低了下头,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臂拽了出来。

    沈瓷大概感觉到了什么,又问:“我还能走吗?……我不想留在这里,你把我送回去吧,我要回去……”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女孩子突然激动起来,开始摸索着往门口去。

    其实当时并没有绑她的手,她完全可以先扯掉眼睛上的布条,可她却没有,后来阿幸猜想她大概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情愿一直被蒙在黑暗中,只是走到门口又被堵了回来。

    到了这还怎么走得了?

    李大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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