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护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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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下不得，光明有个屁用！

　　　　就在这时候，从水里落下来一片鱼钩。对的，是鱼钩，就是细线连着铁钩的那种，不是一个，是一片，如又一片森林一般的一片。

　　　　这些鱼钩落在小乐的周围，覆盖甚广。只见密密实实的人手抓住密密实实的鱼钩，然后被这些鱼钩往水面拖去，大地震动，无数的人手被拽断，然后从它们与大地的交界处流出鲜红的血液，血液已经把水染红。

　　　　在鱼钩垂下的时候，小乐不知所以，因为不知道这些鱼钩是做什么用的。可是，当看到那些人手被钓起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立即做出了选择：钓我出去吧！好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决心，围在他身边的那些鱼钩开始动作，有的钩住他的手，有的钩住他的腿，有的钩住他的鼻孔，有的……一瞬间全身就已经挂满鱼钩，而且就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这些鱼钩已经带着他向上疾驰而去。

　　　　那是飞一般的感觉！

　　　　砰！

　　　　鱼钩带着他破水而出，空心清新，长天广阔，继续向上急速飞升，天空迎面而来，浑身轻松，再世为人的感觉！

　　　　然而，就在上升了几十米之后，那些连着鱼钩的细线突然同时向着四面八方绷直，而那些鱼钩也随之抓裂小乐的血肉！那一瞬，全身剧痛，坏了，这是要把我分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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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第十三章　火境，山锤

　　　　数百上千的鱼钩挂在一人身上，那是个什么概念，就算是一个鱼钩勾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皮，这样叠加起来的话，恐怕这个人也就全身没有一丁点地完整的地方了！更何况，有些鱼钩是连在关节处或者是五官等重要地方的，那可是不破不休的！

　　　　一点伤痕都疼得钻心，如今全身皆伤，那就全身的疼都去钻心，痛也要痛死了！这巨大的全身无类别疼痛，一瞬间就成功地将小乐造就成了一个血人，而且这个血人还失禁了！可怜啊！

　　　　第一次的分裂，小乐大体上还算完整！于是，第二次接着又来，咦，这是个人吗？第三次，喂，这可没剩多少了！怎么，还来？第四次，第五次，……由外到内，层层剥离，以至于到最后只剩下一颗跳动的心脏，拳头大小，鲜艳的红se。

　　　　咚咚咚咚！

　　　　心跳声充满整个世界。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鱼钩们再次挂过来，细线绷紧！那心脏彷佛没有察觉到鱼钩的存在，仍在不屈地跳动，咚咚咚咚……

　　　　嗤！

　　　　鱼钩带着血肉向着四面散开，那心脏也随之爆开，散发出一片血雾，然后一切都已远去！

　　　　在一处平原上，一根柱子连接天地，高空中没入云雾，地层下直达岩浆，由此可见其长。

　　　　此柱子约有三抱之围，表面看起来光滑如镜。

　　　　此时，在这柱子距离大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些零散的血肉筋骨。这些东西黏贴在柱子表面，覆盖区域约有十多米，此刻正在缓缓向下流动中。

　　　　柱子上留下血se的痕迹。

　　　　这正是那些被鱼钩给分裂成零碎的小乐！如今，它们在这天柱上重逢了！就算是到这个程度，小乐的意识还很清楚，碎成泥的苦痛难以想象！

　　　　天啊，你到底有多恨我，才要如此惩戒于我！

　　　　那些血肉筋骨的碎泥在顺着天柱往下流淌中，各种器官的血肉不断地汇流到一起，然后属于同一器官的各部分开始不断地进行自行拼凑！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往往流淌一里地都拼不成一只耳朵，由此可见其难。但是，虽然慢，效果还是不错的。只见，最先拼凑完整的是小乐的一双手，然后两腿，再然后五脏六腑，……最后头颅完整，小乐复原了！全身的零部件一样不少，嘿，痛苦一时几乎没有。至此，柱子上的红se痕迹已经长达几百里！

　　　　现在小乐正抱着那柱子往下滑动。那柱子表面光滑无比，加上有很粗，所以小乐的身体根本留不住，只得任由自己贴着天柱表面向下滑去。加速，加速，还在加速，速度越来越快，速度已经好呢恐怖了，还在加速！到后来，这种速度已经媲美于彗星流空的速度，而小乐的身体也开始起火冒烟了。

　　　　烧起来了！

　　　　于是，好不容易由血泥凑完整了的小乐再次悲催！只见小乐的身体开始持续冒烟，他抱着那天柱一路往下滑去，烧焦的身体也在那天柱上留下黑se的痕迹。火焰炙烧的痛苦在下堕的恐怖速度中并不稍减，而小乐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小，最后在天柱上留下了一道长达几百里的黑se划痕。

　　　　得，小乐又零碎了！上次是被鱼钩被分裂成碎泥，这次则是变成了人肉铅笔，烧了灰，写出了两个长长的“一”字！一个“一”字是血红se，在上方；一个“一”是黑褐se，在下方。只有鬼才清楚，身体被烧成灰是一种什么苦痛！比鬼更悲催一百万倍的是，就算是这样，小乐的感觉还一直存在。身体零碎成灰成泥，可是感觉却一直完整，而这痛苦也似乎永远都不会终结。也许，我们唯一知道的是，烧成了灰的痛苦长度是几百里。

　　　　天空中yin云密布。

　　　　轰！

　　　　无风无雨，暴雷轰鸣！只见，一道道金se的雷电自云层中钻出，轰隆咔嚓地砸在天柱中间的那一红一黑的两段痕迹上！红se的痕迹很快被雷电劈焦，变黑，然后跟那黑se痕迹连在一起。而黑se划痕也被那暴烈无匹的雷电之力给整合了，开始慢慢地向着中间靠拢。

　　　　嗯，似乎是个人形。

　　　　雷电仍在轰隆！

　　　　几百里的“一”字划痕变成了几十里的模糊人字形。

　　　　雷电继续雷，继续电！

　　　　几十里的模糊人字形变成几里的人形。

　　　　雷电还在轰咔！

　　　　几里的人形慢慢变得厚实，几百米，几十米，到最后变成了十几米的黑se人形图案，有鼻子有眼，轮廓清晰，就跟是用浆糊贴在了天柱上的图画一样。

　　　　雷电停止，云层散开，太阳光照。

　　　　过了很久，那金se雷电的雷电之力还在小乐的意识里产生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时候，起风了！

　　　　风昏天昏地地吹着，狂野又迷乱。只见那风围着天柱打旋，很快那黑se人形图的一角就被掀开，然后顺着这个角被风掀开的部分变得越来越大，到最后，这黑se人形完全被风给从天柱上卷了下来！然后，狂风裹卷着黑se人形图开始在天地间漫游。

　　　　风很狂躁，沙石乱飞。那黑se人形图看起来似乎很有韧xing，风与暴飞的沙石产生的撕扯，击打，扭曲等等各种力道作用在它上面，都不能将其毁损。

　　　　高山雄壮，奇峰突起。

　　　　人形图被狂风卷到了这里，风猛然止息。人形图正不知所以地立足在大地上。

　　　　轰！

　　　　高山突然平地拔起！

　　　　只见那高山已经飞临到人形图头顶的天空中，然后轰然砸下！

　　　　轰！

　　　　高山与大地剧烈碰撞，而人形图也被这巨大力道给砸得卷曲成一团。小乐就感觉意识都要被砸得崩碎了，那是前所未有昏暗与破碎。

　　　　轰！高山再次拔地而起！而大地上被砸得卷曲成一团的人形图也趁此挣扎着站起，努力让自己挣出一个人形。这一次站着的人形图明显比以前矮锉了许多！

　　　　再次自高空砸下！轰！

　　　　人形图再次卷曲成团，委顿在地上！小乐的灵魂都在颤栗，意识里一片混乱。求求你，不要再来了！

　　　　然而，高山再次拔地而起，再次砸下，一次又一次，没有停顿，根本不理会小乐的乞求与哀嚎。求饶全然无用，每一次都挣扎着站起，想要立出个人形，可是每一次都惨然失败。

　　　　愤怒之火慢慢点燃，既然无论怎样都无法逃脱，那就来吧！站起来，以一种豪迈的姿势倒下，这就是我之所有！

　　　　……

　　　　黑se的人形图已经被砸成了黑se的小人，小人的脸上挂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笑容。高山仍在无止尽地起落砸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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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第十四章　理想之境

　　　　高山为锤，起落砸击，小乐君，勉乎哉！

　　　　在黑se小人被锤成了黑se的泥丸后，那高山终于停了下来！这一刻，所有的重负突然消失。小乐只感觉整个身心一下子完全放松了，自全身所有的毛孔中都生发出一种强烈的快感――这是重压之后，若飞翔于虚空之中的感觉。

　　　　可惜，这种感觉总是甚为短暂。果然，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青天上飞来了一只大鸟。

　　　　这只大鸟身长一丈有余，全身皆是灰se，就连两只眼珠都灰蒙蒙的。只见这灰鸟俯冲到地上，嘴一张，已经将黑se泥丸吞了下去。

　　　　灰鸟的肚子里的某处空间。

　　　　黑se泥丸悬浮着，周围灰se火焰翻飞。这灰se火焰温度奇高，就连那黑se泥丸也经受不住这种温度的炙烤，开始慢慢收缩，变得更加地微小。超高的温度中，泥丸正在被极限地压缩着。

　　　　慢慢地，黑se泥丸由原来的西瓜大小缩小道弹丸大小，到这种程度之后就不再变化。这种极限温度威胁的已经不再是**，还有灵魂也在看不见的某处，慢慢地变得凝实。

　　　　在吞下这黑se泥丸之后，灰鸟立即展翅高飞到空中。当感觉到黑se泥丸不再变化之后，这灰鸟嘴一张，黑se泥丸自其口中she出！

　　　　砰！

　　　　只见那黑se泥丸飞she到空中，没有了极限温度的炙烤，这泥丸一入空气就立即急速膨胀变大，就在眨眼间，居然由弹丸大小变成了三丈多高的一个人。至此小乐全身蓬松，身上的黑se也变得暗淡。

　　　　居然是人体爆米花！

　　　　这种瞬间的巨变产生了强力的撕裂，作用在了小乐的每一处肌肉和筋骨处，就算是再强韧的经脉也经不住这样的撕扯，就算是再强健的肌肉也不可能再完整，就算是再钢铁的筋骨也不可能完好如初。这是聚变，是裂变，也是异变，总之当各种变化叠加在一起，然后在一瞬间爆发，我只能说这种恐怖的变化真的不是人类所能经受的。

　　　　对小乐来说，从身体到jing神的全面摧残早已经成了一种常态，总是在你刚刚要喘口气的时候它突然来袭，说没有防备，可是心里隐隐都有预感；说彻底毁灭，总是意识清醒。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能承受住被撕碎，被烧成灰烬的小乐第一次疼得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彷佛是一次几千年的沉睡，小乐就感觉自己的神魂四处飘荡，天地间混沌无尽，到处幽暗难明。当他的意识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置身于另一个环境之中了。

　　　　这是一个破败的村落，看样子已经早已成为了废墟。说是废墟也并不准确，因为这里没有荒草连天，没有残垣断壁，有的只是无尽荒凉。这里的人物俱在，只是时间在很久之前停住了，时光被定格了！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这里连炊烟都被定住了，天空也是夕阳时落ri余晖、彩霞映天的景象。

　　　　落ri西沉，天空中为火云与霞光占据，村外的田地里开始陆续有人扛着锄头走在回家的路上。你看，牧童归来骑黄牛，嘴里还衔着一只青翠的柳笛，快乐是写在脸上的。不远处，几个顽童正欢跑，领头的那孩子手中扯着一根细线，细线牵连着天空中的那只燕子纸鸢，也牵连着孩子们惊喜的目光。村庄里，家家户户炊烟升起，主妇们忙着做饭，用饭菜的热力迎接从地里归来的农人。就在村里的一些路口，一些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地坐着，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正在说着家长里短……

　　　　只是最普通的小山村，天下没有十万也有八千；只是最祥和的黄昏，静谧而又温馨，却直通人心；只是最寻常的生活场景，没有壮丽的景se，只有常见的家长里短。这里没有什么超自然的存在，一切都与自然相融合。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村庄，时间却在某一瞬间突然定格，如今小乐来了，看见了，也想起了曾经在东护城的岁月……最激烈的痛苦之后，然后在你眼前呈现最温馨的生活场景，这无疑是最残酷的。哪怕就是此刻置身于其中，你心里也会明白自己距离这种生活早已是天差地远，早已难以回还。

　　　　最渴望也最难以得到，这还是惩罚。这时候，小乐甚至不敢回头，他很清楚只要回头，看到的只能是理想之境的幻灭。一时间，心灵沉浸在对这种世俗生活的向往中，他甚至都暂时忘却了身体内那种被撕裂的疼痛。

　　　　自从离开重天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真切地看见人类。很多时候，就算是在梦里，人们出现时都带着一张模糊的脸，总是隐隐约约，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隔天涯。这条孤独之路实在是太长了，自己一个人也走得太久了，心里一个声音浮现出来：该歇一歇了，该歇一歇了，躺下歇一歇吧……这个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让他觉得眼皮下坠，疲累和倦意充斥心田，忍不住就要往地上躺下可是稍微一动身体，立即猛然觉醒，不，这不是真实的，这是幻境！一旦躺下，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将会永远都溺陷于此处的虚妄之中，必须要克制，要清醒，要站着！这时候，心里反而渴望**的痛苦，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时刻保持清醒。

　　　　这里不属于我，离开吧！忍受着那种甜蜜的呼唤，小乐一步一顿地穿过小村庄，向着远处走去！就在他决意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时间突然解禁了，村庄活了过来。在路上，不时有小孩子跑过来，拉住他不让他走，还有一些大人拿着香热的食物，用灿烂的笑脸挽留，但是小乐不管那些失望，都执意要走！意志坚定，方向明确，这时候才是最有用的，最终他也都冲破了层层阻拦。

　　　　就这样艰难向前，当他来到村边，就在马上要走出这个村庄的时候，远远地他看见就在那出口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憨直淳朴，女的俊俏清丽，小乐看见的第一眼就呆住了，一种血缘上的联系在心头刮起了狂风暴雨。自小就是孤儿，从未见过爹娘，一直都在渴望亲情，哪怕在梦中都从未得到过丝毫满足，如今在这里，站着他的一对爹娘，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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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第十五章　彼岸

　　　　远远地，那对男女向着他挥手。那女的呼喊到：“乐儿，到这里来！我和你爹在这里呢！……”那语气中满是怜爱，慈母情怀令人难以抗拒。

　　　　这一刻，小乐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飞奔着向前边跑去。几十米的距离，眨眼就到跟前，一头扑进那女的怀中，热泪长流，声裂嚎啕。

　　　　温暖的怀抱，仿佛是奔腾的热流，一下子融解了少年心中积存多年的坚冰。曾经无限渴望这平凡的幸福，用尽所有的希冀和梦想却从来未有片刻的满足。如今，幸福近在眼前。虽然这个怀抱迟到了整整十五年，但是好饭不怕晚，最终我还是得到了。在亲人的怀抱里，尽情地去哭去释放吧，再多的委屈又怎能抵得住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女子抱着他，任由他哭，还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爱怜地抚慰道：“莫哭，莫哭，乐儿乖，莫哭……”

　　　　那汉子，也伸出一只手摸着小乐的脑袋，笑骂道：“臭小子，还哭上瘾了！”

　　　　这一下，“臭小子”哭得更加来劲了。

　　　　女子和汉子相视一笑，目光中都是爱意深重。

　　　　哭了很长一阵，小乐才终于停下来。涕泪满面，双眼红肿，刚才哭得尽情，现在他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说话。

　　　　那汉子见状道：“怎么样，小子，哭好了吗？看你这个鼻涕眼泪流的哟……”

　　　　女子道：“好了，天哥，你莫说乐儿了，他还小呢！”

　　　　汉子道：“还小？这可都十五了！”

　　　　女子不满地道：“十五怎么了？你可莫忘了，某些人十五岁的时候还尿床呢！”

　　　　汉子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这种只有跟亲人在一起才会出现的温馨场景，让小乐又是一阵鼻酸，眼泪再一次在眼中积蓄，打旋。想起过去十五年自己一个人的艰难生活，这时，小乐突然抬起头，望着汉子和女子道：“你们为什么抛弃我？”

　　　　汉子和女子面面相觑，都感觉这个问题有些不可思议。汉子面se一沉，道：“我们抛弃你？”

　　　　小乐很郑重地点头表示确认。

　　　　汉子火了，卷着袖子道：“嘿，小子，出去一趟学会胡说八道了，你找揍是吧？”

　　　　小乐悲愤地道：“我没有！”

　　　　汉子冲过来要动手，却被女子拦住了。女子将小乐揽进怀里，一个白眼对着汉子抛过去，道：“你干什么？天哥，不许你打乐儿。”

　　　　汉子无奈地笑道：“嘿嘿，我吓唬他呢！这个小王八蛋！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小乐挣脱女子的怀抱，委屈和愤怒交织道：“我没胡说八道！我刚出生，你们就不要我了！这么多年，我都一个人，你们知道一个人多难受吗！别人都有亲人，就我没有！凭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我这样惨呢！……”

　　　　女子走上前，再次抱住小乐，抚慰着他道：“乐儿，乐儿，爹和娘会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莫哭，莫哭……”

　　　　汉子怒声道：“明明是你离家出走，还敢说我们抛弃你！枫妹，你莫要惯着他！”

　　　　女子道：“乐儿刚回来，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汉子却不肯住口，道：“你说玉儿多好的姑娘，你个臭小子还不愿意娶人家！居然还敢偷偷离家出走，真是反了天了！”

　　　　……

　　　　这些话，听在小乐的耳朵里，却无异于一个晴天雷。爹娘没有抛弃他，而是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还有，自己是因为不愿意娶玉儿而离家出走？玉儿？天啊，这是真实发生的吗？过去十五年一个人的生活经历，在小乐的意识里早就根深蒂固。当这里的情况和意识里的记忆相冲突的时候，小乐才终于稍稍清醒了一点，这、是、幻、境。

　　　　这时，那女子一手拉着小乐的手，另一只手搂着他，温言道：“不说了，走，乐儿，咱们回家。”

　　　　家？

　　　　我也要有家了？家里有爹有娘，还有女儿！可是，可是，可是，这真的能行吗？这里是幻境啊！我到底要不要清醒？心中对家的渴望，让他心里矛盾至极，一边明白这是幻境，不是真实，不要再沉溺下去了！可是另一边心里却劝自己留下来，管他是不是幻境，只要能跟家人在一起就行。两方势力在心中缠斗不休，谁也不能彻底压制另一方。所以，小乐一时还做不了决定，只是茫然地跟着汉子和女子转身向村里走去。

　　　　每一步，心中都有一千种声音跳出来张牙舞爪，他们喊道：留下来吧，在这里跟亲人一起幸福生活，还有什么比这更可贵！每一步，也都有一千种冰冷，它们带来刺骨的清醒：不要再沉溺下去了，这只是幻境，他们并不是真实的存在，那都是骗你的，骗你的，骗你的，骗你的……

　　　　这条路前所未有地漫长，似乎永远没有穷尽。一路上，小乐冷汗流个不停，心里挣扎不休，一会儿热火沸腾，简直要化为冲天火焰，一会儿又极致冰寒，看起来就像要被冻成冰渣寒柱。

　　　　走啊走，走啊走，就是走不到家门口。小乐突然间如遭雷劈，他明白了，只要自己还在摇摆不定，就永远都在回家的路上，而永远回不到家。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了。

　　　　小乐拉住女子的手，突然不走了。

　　　　女子问道：“乐儿，怎么了？”

　　　　小乐不说话，另一只手伸出去握住汉子的手，目光停留在这一男一女两张面孔上，似乎要将他们刻在心中，永远都不要忘却。汉子和女子都任由他望着，目光中满是爱怜宠溺。

　　　　小乐望着女子，第一次叫出口：“娘。”

　　　　女子一手拂了下头发，笑吟吟地：“哎，乐儿。”

　　　　小乐望着汉子：“爹。”

　　　　汉子也温和地道：“哎。”

　　　　小乐脸se惨白，沉默良久，然后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爹，娘，你们……永远……永远不会……不会抛弃乐儿的……是吗？”

　　　　女子拉着小乐的手摇了遥道：“傻孩子，那是自然不会。”

　　　　汉子没说话，只是坚定摇了摇头。

　　　　小乐又用更颤抖的声音问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乐儿离开了你们，你们……会生乐儿的气吗？”

　　　　汉子和女子沉默了。

　　　　很快，汉子道：“乐儿，你终究会长大的。”

　　　　过了一会儿，女子也道：“乐儿，无论怎样，娘都支持你。”

　　　　小乐泪流满面，却在这一瞬下定了决心道：“爹，娘，请你们呢原谅，乐儿不能跟你们回去……”

　　　　“乐儿！”

　　　　就在小乐下定决心的一刻，大地骤然自脚下分裂，小乐在一边，汉子和女子在另一边，中间隔着一条河。这条河看似水波平静，却胜过无尽深渊，河分此岸与彼岸，遥遥相望，永不相及。去吧，到彼岸去吧！走一切路到彼岸去吧，彼岸是光明的所在。可是，一切路永远无尽，只能永远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