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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皇后-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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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染闻言,凤眸微斜,忽然似笑非笑地将画卷拿得高了些,在容袭的眼前晃了晃,接着说道:“你确定是拿这个讨我的欢心吗?”
玉染的言下之意便是,容袭在画上画得是她身为颛顼长公主背身站在云华殿前的姿态,容袭难道不知自从明戌覆灭之后,她一直都是避讳回顾以往的吗?
容袭眼底虽说深邃,却仍是带着几分对于玉染的温柔宠溺,他笑道:“只是觉得阿染会喜欢而已。”
只是觉得她喜欢?这还真是一个奇怪的道理。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喜欢?
玉染兀自一笑,神情依旧淡然自若,却没有回应容袭的话。
“阿染可是准备命人再次寻找邵姑娘了呢?”容袭转而问道。
玉染听见有关邵语岚的事,漆黑的眼底隐有波纹摇曳,“尚书说看见语岚和颛顼明在一起……”
“或许是看错了。”容袭笑着说。
玉染也笑了,她转头看向容袭,道:“这世上的巧合很多,可偏偏我能遇到许多。容袭,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就算一个人有运气,但是却没有足以匹配运气的实力,那也是没用的。”容袭温和地道。
玉染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不再接话。
两人又在城里逛了一大圈,玉染面上仍是平静,可作出的举动倒是让容袭哭笑不得。
容袭陪着玉染硬生生地将一袋子带出来的银两全都花了个干净,买了一堆衣裳、饰品或摆件什么的,偏偏买衣裳的店主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试着一件件男装,这可把人给惊得目瞪口呆了。
到最后,玉染甚至还叫酒楼里的小二帮忙搬了几坛酒回府,这简直就是将赫连玉传说中风流放纵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
苏久看着这么回府来的玉染也是被惊到了,她瞧着玉染已然回屋,于是只能问走在后头提着不少东西的容袭,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你家殿下的愧疚性子被那位原本应该‘故去’的邵姑娘给激了出来。”容袭答道。
“邵姑娘……突然,怎么会?”苏久也是一愣。虽然邵语岚的死让他们当时心里都不太好受,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玉染也为此早就出去散过一次心,好不容易现在恢复了,怎么又会再次绕回来了呢?
“自然只有一种可能。”容袭微微一笑,提醒道。
“你是说——邵姑娘还活着?”苏久震惊,“可是当时……”
“或许当时事情也有隐情,又或许是哪里出了些错误的地方。这次你家殿下得到的消息可是说有人看见邵姑娘和颛顼明走在一道,而且看起来还有说有笑的,你说你家殿下心里能不憋闷吗?”容袭说道。
“不会吧?邵姑娘和颛顼太子?这……就算邵姑娘当真没死,也不可能和颛顼太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吧?定然是哪里弄错了。”苏久也是不可置信。
“既如此,那你不若快些帮你家殿下去查一查,你看她一脸愁容,又不知该胡思乱想些什么了。”容袭微笑着道。
苏久点头,“这事就算容殿下你不说,我也是得替殿下去查的。”话毕,苏久便先走了。
“阿姐,你回来啦!”
玉染刚打开门,便有一道清亮的男声传入耳中,接着厅里便是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和摸索声。
玉染掩上门一看,就发现果然是云陆跑了过来。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漆黑朦胧的眼底逐渐化归平静,随后她才朝正扶着墙的云陆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在自己屋里?”玉染温和笑道。
云陆笑嘻嘻地攀上了玉染的手臂,接着说道:“我当然是来等着阿姐你回来的啦!阿姐出去居然不带上我,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说到最后,云陆的语气愈发委屈。
玉染只是轻笑道:“没有。”
明明玉染只是说了两个字,可云陆却是能从玉染的语气里听出些不同来,他顿了顿,忽然小心翼翼道:“阿姐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玉染扬了扬眉,意外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哎呀,我嘛……小时候习惯了看人脸色行事,后来又是在江湖上看得太多听得太多了,所以自然而然地也就能发觉一些别人不能察觉的事情了。”云陆摸了摸头发,说道。
玉染闻言,默了默,道:“让你又想起那些事了。”
“就算阿姐不问,我也是不可能忘记的。幸而得阿姐相救,这几日里才能轻松不少。”云陆的脸上仍是挂着嬉笑的神情。
“本就只是顺手搭上一把,没有什么值得谢不谢的。”玉染笑了笑,温和道。
“阿染只是顺手帮上他一把,但他说不准这一辈子都得牢牢地记住阿染的逆境伸手之恩了。”是容袭走了进来,眼底幽深地笑道。
云陆将身子转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他咧着嘴开口道:“慕容殿下,做人就是得恩怨分明。阿姐救了我,这是恩,我会记着;而夏侯家和江家视我如敝履,我自然也不会忘了他们。”
“你说得不错,难怪阿染愿意让你叫她一声阿姐。”容袭眯了眯眼,慢慢走到玉染的身边。他顺带轻轻扯了玉染的手臂一把,刚好将玉染的手臂给从云陆的怀里拉了出来。
“阿姐到底是因为怕谁跌进醋缸子里,所以让我叫她一声阿姐,想来慕容殿下是最清楚这一点的吧?”云陆双臂抱胸,嬉皮笑脸道。
容袭笑而不语地看向玉染。
玉染无奈摇头,实在是吃不消这两个男子孩子气似地表现。
忽然,外头是一阵敲门声,接着便听见了竹良的清朗声音。
“赫连你在吗?”
玉染道:“在,你进来吧。”
竹良走进来便瞧见屋里三人那个诡异的氛围,他想都不用想便能猜到定然是云陆又当着容袭的面作死了。
竹良清了清嗓子,道:“就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明日想要请赫连你同慕容袭一道进宫赴宴。”
“南宫翎这宴会倒是开得频繁。”玉染听着并不觉意外。
“就算是商君,也得给阿姐脸面,阿姐果然厉害!”云陆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容袭瞥了云陆一眼,话音中倒是赞同道:“恩,想必南宫翎也定然是为了阿染才会多忙活这一趟的。”
“有知道还会请一些什么人吗?”玉染道。
“应当是夏侯本家的夏侯仪、夏侯铮,还有……叶明轩也会去。”竹良抬眸说道。
玉染闻言,兀自斟酌了一会儿,突然将目光转向云陆,“云陆,明日你也同我们一道进宫。”
“我?”云陆惊讶,“我去的话没问题吗?”
“只要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玉染笑道。
“那好,我一起去!怎么说,我也得好好膈应一下夏侯家的人啊。”云陆笑得诡异,神情之中的戾色隐现。
“你膈应他们可以,但也不可过了头,不然到最后还得阿染来为你收拾烂摊子。”容袭冷不防说道。
云陆即刻道:“那是自然。”
翌日天色渐暗,玉染几人一起入了王宫。下了马车之后,玉染与容袭并肩同行,玉染的身后是苏久和竹良,竹良扶着看不见的云陆,而容袭的身后则是修子期。
晚宴的气氛有些过于沉闷压抑了,或许是因为在场的人几乎可以说全都是不太对付,所以就连寒暄几句也是颇为僵硬。而之前便见过玉染男装模样的夏侯铮则是坐在自己父亲身旁时而抬眸深深瞧上玉染几眼。
“之前有传言说慕容四殿下与赫连殿下的关系有些不合,如今看赫连殿下愿意陪着慕容殿下来此,让孤确确实实地明白了流言不可轻信啊。”南宫翎的模样还算清秀,可他的眼底露出的却是与他样貌全然相反的阴冷和锋利,似乎隐约还有探究和玩味的眼神闪现。他的手中端着酒杯,嗓音微微压低说道。
“我与阿染经常闹些玩笑,所以会被误会也是难免。”容袭笑了笑,一派淡然自在地说道。
颛顼明坐在玉染他们对面,此刻他眼底一沉,低头看着杯中酒,神色莫名。最后他的唇角划出一丝讽刺似的笑容,抬眸道:“只是玩笑?看来两位的心还真是够大啊!”
玉染笑而不语,却依旧如清风朗月沉静;容袭眼底微深,但面上笑意仍是清浅。
两个人皆是不为颛顼明摆明着的嘲讽而有丝毫的动摇。
“虽然不知道叶大将军究竟同赫连殿下或是慕容殿下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如今大家都坐在这儿,不妨便不要再为这些小事而烦心了。”此刻气氛僵硬,还是得身为丞相的夏侯仪站出来圆个场。
“小事?”颛顼明冷笑一声,不做评价。
玉染轻笑道:“不算小事,但只是我和叶将军之间的问题罢了,日后有机会我再亲自找叶将军解决便好了。”
“既然赫连殿下都这般说了,那必定是可以让人放心了。”夏侯仪笑道。
颛顼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做言语。
………………………………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争锋相对
“前两日听闻了赫连殿下有一位义弟,似乎还因为江家的误认而闹了不小的矛盾,丞相同孤一说起这件事也是觉得颇为对不住赫连殿下呢。”南宫翎的目光瞥向贴着玉染坐着的云陆。
因为云陆眼盲,又黏玉染黏得紧,也根本不肯听竹良的话,所以到头来玉染只得无奈一笑,将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玉染觉得以云陆的脾性估计是要忍不住这种明摆着推脱不认的言辞,所以她轻轻在桌下拍了拍云陆的手背,转而对南宫翎轻笑道:“依商君所言,夏侯丞相是对江家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情了?”
夏侯仪眼神一沉,片刻之后仍是笑道:“并非全然不知。但是出于人情,我得理会江家那位着急非常的二公子;出于公义,江家二公子说他们是在追捕一位杀人凶手,我作为商国丞相必须得帮,也有道理出借搜查令。只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让他闹出了这么大一个误会来,真是实在对不住赫连殿下了。”
“夏侯丞相也说了你是于情于理才帮了江家的,更何况如今一切误会也都解开了,我自然不会耿耿于怀,也希望夏侯丞相可以理解我的护弟心切。”玉染笑得风轻云淡,面上更是一派温文雅致,可偏偏那双凤眸里却是锐光闪烁,仿佛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那是自然。既然是我夏侯家叨扰了赫连殿下与慕容殿下,那之后我定当登门拜访,以解心头歉意。”夏侯仪说得恳切。
玉染笑着点头,心中却暗道正好,毕竟在商国她与容袭也就只会停留两月不到的时间,能够将所有事情解决是最好的。
这场不算愉快的晚宴结束得很快,毕竟在几个原本就立场敌对的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舒心话可聊。
在场的每一个人出口的每一句话背后的风起云涌皆是争锋相对的,幸而玉染也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地要在口头上讨到绝对便宜的人,所以至少众人还是相安无事地散了。
夜里的宫道很空、很凉,玉染四人一路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只不过,玉染的步子却放得格外的慢,而容袭对此不过是无声一笑,并未提醒什么。倒是竹良,只能跟在前面三个人背后慢悠悠地走,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想要发作。
“等一下。”就在此时,一个低沉而压抑的男声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玉染停下了脚步,一时间静默了下来。因为这个声音她太过的熟悉,所以即便不回头,她也知晓来人究竟是谁。
云陆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一把抓紧了玉染的衣袖,似乎神情里有些阴霾之色浮现,他说道:“是那个叶大将军的声音。”
“恩,我知道,没事的。”玉染低声劝慰了一下云陆,接着才转身面向颛顼明。她的目光与颛顼明的交汇在一起,一时间,只见她轻轻一笑道:“不知叶大将军特意过来,是所为何事?”
颛顼明眼底深沉,他冷然地望着玉染,皮笑肉不笑道:“难道不是你特意在等着我来找你吗?”
玉染闻言笑道:“看来你比以前更加通透不少了。”
“哼,天天要想着应付你这种阴险小人,原本就算是看不清,如今也该看得明白了。”颛顼明讽刺道。
“这么一听,我好像真是个很坏很坏人啊,竟然可以让叶大将军有痛恨至此,日也不能安眠。”玉染淡然笑道。
颛顼明眉头一皱,冷声道:“你这次来商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以为呢?”玉染反问。
“你觉得凭借你和慕容袭如今的所作所为,就可以撼动得了商国的根基吗?”颛顼明问道。
玉染眼底平静,“我与容袭自认为凭借一己之力想要撼动一国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只不过很多事情不能从一面看,或许真正能影响商国内朝的人并非是我与容袭。只不过是我们也同样为了一己私欲,所以情愿一道深陷泥潭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们会毁了商国?”颛顼明冷笑道。
玉染柳眉微动,轻叹一声,道:“你自己是最身陷商国朝局的人了,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如今的商国内朝,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以为如何就如何的,而是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可以如何,结果最后一切却朝着反方向而去,有可能造成的后果我无法帮你们估量。虽然我觉得在商国的王宫里说这些并不恰当,但你的心里也一定是这般认为的吧?”
“说得倒是好像真的在为商国考虑,实际呢,你的心里又是如何想的?”颛顼明直接将话撕破。
玉染闻言,略一静默,接着忽然莞尔一笑,说道:“是啊,我的心里又是如何想得呢?我一直都说自己是个利益至上的人,或许这一次,我也是看到了好处所在吧。”
“以前诚然是我处处不如你,可这并不代表我一直都不如你。”颛顼明沉声道。
“恩,我知道。”玉染很恳切地回应。
两人之间一片死寂,云陆感到这般状况,不禁扯了扯玉染的衣袖道:“阿姐,他和你……这什么情况啊?”
玉染还未开口,倒是颛顼明嘲讽似地笑了一声,说道:“——阿姐?赫连殿下可真是厉害得很,什么人都敢往自己身边揽。说得好听一些他是你早年收下的义弟,实则在场谁不知晓背后真相?”
玉染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了身边云陆的愤怒与焦躁,也感觉到了竹良似乎也想替她出头发火。她顿了顿,终是抬眸说道:“说到什么人都敢往自己的身边揽,这一点——恐怕用到叶大将军的身上也并无不妥吧?”
“你什么意思?”颛顼明眼神一凛。
玉染看似温和地笑了,“叶大将军是想到什么了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颛顼明直接否认道。
“不懂么……不懂也没有关系。”玉染于此晒然一笑,眼底隐约又朦胧深邃了几分,她静静地注视着颛顼明,带着几分邪气地笑道:“只是我也想请叶大将军记住一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一辈子活在欺骗之下的。就比如说我曾经欺骗了你,然后你知道了真相又恨上了我是一样的。”
玉染的意有所指让颛顼明的心头仿佛在不经意间漏跳了一拍,他看着玉染的复杂眼神,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玉染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了,就比如说——邵语岚还活着,并且现在就在他那里。
“你原来还知道这一点。”颛顼明避而不谈。
玉染叹了口气,轻笑一声,再抬眸时眼底已然平静,她思量了一下,转而道:“二……不,阿灵是还在你那里吗?”
“是或不是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你现在已经又有了一个好义弟了,应该也没有资格在提起她吧?”颛顼明冷哼道。
玉染眼帘轻垂,笑道:“说得也是,我不应该问,是我逾越了。”
玉染话音一落,气氛便是沉了不少。
终是容袭出来笑着说道:“如若叶大将军别无他事,那我和阿染便先回去了。”
不等颛顼明回应,容袭便一把拉住玉染的手,将人给硬是转过了身。而云陆因为一直抓着玉染的一角,所以也险些被扯得摔倒,他嘴里骂咧了两句,但顾及到当下的情境确实压抑不妥,所以便还是只能乖乖地跟着离去。
一时间,冰冷萧瑟的宫道里便只剩下了颛顼明一人。他站在昏暗的灯火下,闪烁不定的灯火映照着他俊美非凡的脸庞,在夜色地笼罩下,他的神情愈发地凝重肃穆起来,而垂在身边的手也是逐渐握紧,手背上更是青筋四起。
“颛顼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能够以这么平静的心态来面对我?你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能这么冷静?难道说你这个人——当真是没有心的吗?
回府邸的路上,马车里,坐着玉染、容袭和云陆三人,而竹良因为受不了里头的诡异氛围,所以便主动去外面帮着一起驾马车。
“阿染是确定了吗?”容袭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也就只有玉染能够飞快地反应过来了。
玉染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轻扇,在她的眼下印出了一丝阴翳。她默了默,道:“应当是了。”
“可栾太河说她走在叶明轩的身边时……是很高兴的模样。”容袭说道。
“对啊,很高兴……”玉染笑着感叹。
“所以阿染才会对叶明轩说那番话吗?”容袭道。
“和叶明轩说那番话是出自我的心意,可我也并不想让她难过。容袭,这可真是好难办的一桩事啊。”玉染已经差不多可以猜到邵语岚在失踪期间到底和颛顼明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虽然不能具体猜到每桩事情,可听到栾太河的形容,再加上颛顼明的神情,玉染也已经明白邵语岚怕是在颛顼明的欺骗之下过得还很开心,甚至连颛顼明都可能因为邵语岚而心生动摇了。
这可都是……什么“孽缘”啊?玉染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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