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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林家浪荡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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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资看了他一阵,忽然摇头失笑,道:“好。”

    端起一碗,一口喝完,却不说话,直接又端起一碗,一连三碗下肚,目光清明如故,静静看着林楠。

    林楠赞道:“殿下好酒量。”

    又道:“殿下的三个问题,实为一个问题,且答案殿下也心知肚明,这般连饮三碗,只为听我说一通废话,岂不可惜?”

    李资淡淡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的。”

    林楠不置可否,微一整理后,淡笑道:“我向来不爱欠人东西,不论是人情亦或是其他。只因欠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我这人又只爱吃敬酒不爱吃罚酒。是以能还的便自觉还上,否则若等到日后让人追债,岂不是颜面全无?”

    这却是在答李资的第一个问题,略顿一顿后轻笑一声,补充道:“欠债之后能心中不安,如哏在喉,才是人之常情。反之若是习以为常,满不在乎,才该问一句为什么,殿下以为然否?”

    李资不答,林楠又道:“一直以来,殿下助我良多,只可惜我懦弱无能,一不能替我老爹做决定就此上了殿下的大船,二学不来东郭先生救的那只狼,忘恩负义反咬一口,更不愿事到临头时,被恩情所绑,做一些不能为、不愿为之事。万不得已,只能提前报答了殿下的恩情。我虽懒散,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偷懒,自要尽心尽力,些许奔走又算得了什么?如此一来,日后便是……”

    林楠顿了顿,继续道:“便是反目成仇,也能……问心无愧。”

    李资虽早料到等他的会是什么,但是亲耳听到时,一颗心还是慢慢的沉了下去。

    “至于为何会有回避之举……我想殿下是误会了,我是来喝酒的,既然兴尽,自然当归。”

    李资把玩着手中的空碗,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耳中听到林楠的声音,却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此生,从未觉得如此无力过。

    那少年,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是偏偏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靠近。

    或许这便是他此生的魔咒吧!

    当年他看着一身血污的白衣少年,带着笑从夕阳装点的长街中慢慢走过时,便注定了他有了此生此世再也放不下的人。

    他曾如登徒子一般悄然无声的靠近,连呼吸都不敢稍重,只为看清少年唇边那抹清浅如水的笑意。

    他曾如幼稚的孩子一般,刻意捉弄,处处刁难,不过想让他能多看他一眼。

    他曾效仿嚣张霸道的世家子,派人将他强行截在路上,不过为了让他听他一句解释……

    他也曾将他背在背上,接过他所有的重量,穿过重重宫院,他暖暖悠长的呼吸拂过他颈侧,他虚软带笑的声音吹入他的耳际,让他浑然忘了外间的凄风苦雨。

    他也曾在他行动不便之际,借着搀扶之名,将他掐在怀里,贴着他的后背感受他的体温,低下头,偷嗅从他发顶传来的那丝干净清香的气息……

    他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捣鬼将他送到李磐身边,他明目张胆的假传懿旨救他出宫,他不择手段逼迫早已致仕的陈太医交出祖传秘技……这一切,他做的无怨无悔。

    在他心里,那少年是孤独而戒备的,他小心翼翼的守着护着,总有一日,能让少年放下心防,接受他的靠近。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少年羽翼一日比一日丰满,站的比任何人更正更稳,等来的是少年转身一刀斩断二人之间的牵绊,等来的是少年一句“便是日后反目为仇,也能问心无愧”。

    自嘲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言语中,已带了几分意气。

    这个少年,他背过、抱过、扶过,甚至可以算是表白过,难道他就真的半点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他不信!

    林楠默然片刻,举起酒碗示意,凑到唇边一口口吞咽殆尽。

    李资见他选择喝酒,自嘲一笑,又端起一碗,一饮而尽,却只是为了喝酒而喝酒。他原有许多话要说,此刻却没了出口的必要,既然林楠早知他的心意,却仍旧做出这样的选择,林楠的意思,也尽在其中了。

    他还能做什么?斩了他的翅膀,将他关进笼子,锁在身边?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不愿、不忍、不舍。

    但心中到底还是不甘的,带着几分醉意问道:“你厌恶龙阳之事?”,

    林楠摇头。

    李资苦笑,他倒宁愿他是厌恶的。

    再一碗下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真有其人?”

    “……有。”

    “是何人?”

    “……不在此世,再难一见。”

    李资已然酒意上涌,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林楠答了什么,在某个问题之后,却发现林楠忽然沉默下来,许久才道:“或许是……爱过的吧!”

    林楠闭上眼,依旧无法祛除脑中眩晕的感觉,用手按住眉心,想起了那两个人。

    是……爱过的吧?

    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却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笨拙的令人发指。

    殷桐喜欢他,他知道的,如果殷桐向他表白,他不会拒绝,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他和殷桐的感情更深,他不介意和殷桐共度一生。可是殷桐对他太尊重、太小心翼翼,怕惊吓了他,怕被他厌了,一味的将他捧着护着,却硬是不敢说半个喜欢。

    殷桐是个双,他的情人里,有女人也有男人,林楠想,这样也好,也许有一天,殷桐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远比和他在一起要强的多。

    他和殷桐都是孤儿,无亲无故,两个人相依为命长大,可是若是老了、病了、残了,还依旧是两个人相依为命,未免太虐了些。他孤单了一辈子,总希望殷桐能儿孙满堂,等临老的时候,有人伺候床前,死后有孝子捧幡哭灵。

    可是殷桐就是不说喜欢,殷桐不说,他便无从接受,更无从拒绝。委婉劝他找女朋友,殷桐瞪大眼:“你前几天不就见过了吗?”,劝他结婚,殷桐呵呵呵,说他老土过时。

    既然殷桐不结婚,那好,那他就结婚,于是有了单琪。

    虽然结婚是单琪的意思,但是林楠到底存了内疚,是以对单琪百依百顺,只要是她的要求,不管喜不喜欢,都会照做;只要是单琪给他的,不管喜不喜欢,也会照收;结婚纪念日他也会在法国餐厅定位子,单琪生日他会从意大利买最新款的名牌包包,情人节会将大捧的玫瑰花送到她办公室……

    他以为这样,就两全其美了。他给单琪一个幸福的家,殷桐也会老老实实结婚生子。

    可是他错了。

    他结了婚,殷桐便悔了,只是他再悔,林楠也不可能抛下单琪和他在一起。殷桐冲他狠狠发泄一顿无果后,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情人打发干净,搬到他的新房对面,表面和之前一样,嘻嘻哈哈做个好哥们,暗地里却将单琪的前男友招了来,想要将他们戳散……

    而结了婚的单琪同样不满足,林楠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满足,所以单琪决定和前任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林楠也只有一个“好”字。既然单琪和他在一起不快活,那她想飞就飞吧,可是谁知,得了他一个“好”字的单琪,会伤心成那样,仿佛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他在感情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原以为来了此世,与那个飞扬跳脱的林楠合二为一,便能长进些,但这个世界上的人,似乎比他更不会处理感情的问题,毕竟这个时代兴的是盲婚哑嫁,先结婚再恋爱,恋不起来怎么办?找小妾!

    他苦笑。

    他不愿娶妻,更不愿找什么小妾。

    如果真的要找什么人共度一生……

    对面的那个人应该已经醉的不轻,却依旧坐的挺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那个人,似乎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这个样子,脸上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是每当林楠笑过之后,一回头,总能看见那人眼中嘴角露出一丝下意识的笑意,那个时候,林楠心里也是暖的。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会不自觉的为他的欢喜而欢喜,露出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笑容。

    这世上,除了林如海和林黛玉,再也没有比李资对他更好的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

    帮李资上位,以后君臣相得,做他后宫中那万花丛中一点绿?

    还是要求李资放下眼前的荣华富贵,和他隐名埋姓浪迹天涯?等有一日蓦然回首时,那人看着旁人权倾天下、风光无限时,责怪他坏了他的大好前程?

    倒还不如一开始,便快刀斩乱麻,将话说绝了,死了他的那份心,也断了自己心里那小小的悸动。

    但到底,还是不甘的……

    桌上还有最后两碗酒,林楠伸手端了一碗,笑道:“最后一个问题,当由我问才是。”

    李资抬头看着他,目光幽若深潭。

    林楠一口喝尽,道:“诚王殿下可有意大位?”

    李资看了他一阵,端起最后一碗酒。

    林楠自嘲一笑,缓缓起身,道:“毛爷爷说,不对,好像是一个姓莎的诗人说的,他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耍流氓这样没品的事儿,我是不做的……”

    步履蹒跚的下楼,被等在楼下的林全抢上来扶住。

    成三子等在楼下,待林楠下楼之后,便在另一侧扶住,将人扶上马车,目送马车离开。

    待马车一走,成三子飞奔上楼,一进门便看见端着一碗酒傻笑的李资,忙过去搀扶,大惊道:“爷您醉了?爷您向来海量,怎么今儿才一坛女儿红就醉了?”哪怕那坛子酒是李资一个人喝的,也不至醉成这幅模样啊!

    李资推开他,将最后一碗酒一饮而尽,淡淡道:“回吧!”

    起身大步下楼。
………………………………

第74章

    林楠这辈子还从未喝的这么醉过;脑袋里像有个小人,咚咚锵锵的敲了一整夜;连带着做了一整晚离奇斑斓的梦,等早上起床时,依旧一身的酒气外加头疼欲裂。叹了口气;一面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一面发誓这辈子再不这么傻乎乎的与人拼酒。

    回想昨儿的事;似乎是同那人说清楚了的,不过细节却始终想不起来,他不是纠结的人;想不起来就懒得再想。

    于是一如既往的念书、背书、做作业;闲时替黛玉出出点子,想些女孩子家爱玩的游戏,添置在玉芙园里。

    日子过得很快,京里最近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也就是工部开始修城里的几条主道,马车经过时要绕道而行,行人倒没什么影响。

    漕运总督和江苏巡抚还在一如既往的打官司,没完没了的朝对方头上泼污水。

    朝上就新出的“水泥”一物打起了擂台,一群大臣争的面红耳赤,来来去去就是官制、官运、官销、民制、官卖、商运、商销这些词儿,吵的李熙都头大如斗。后来还是协理工部的诚王李资上了厚厚的一本折子,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规划,用的是“官制、商运、商销”的新套路,在朝上据理力争说服了大部分人,且因水泥场可用来安置年老残疾的士兵,又得了武将一致赞同,此事才告以段落。

    当然也还有一些小事,比如几个宗室子弟去玉芙园里惹事,被公主殿下告到了陛下面前,罚了禁足不说,连在禁卫军的那点挂名差事都被撸了。

    比如城东一个大夫养得黄狗吃了隔壁家打鸣的大公鸡,被人告到衙门。将那大夫拿到大牢后,牢里捕头阴深深说了句“你的事儿犯了”,那大夫就吓得屁滚尿流,竟招了一堆的私隐出来。问案的人哭笑不得,连夜将人送去了顺天府衙门,听说管那一块儿的县官颇为郁闷:那大公鸡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可是人已经发配到东北去了。当然,也就是听说而已。

    又比如荣国府有几个背主的奴才被送到了衙门,在牢里死了两个,剩下的发配到了煤窑做苦工云云。

    类似还有许多,不过能引的林楠一听的也就这些了。

    林楠将刚做完的功课收进书箱,正拿了白日记的笔记来看,林成进来禀道:“大爷,又有人送冰来了。咱们窖里都快装不下了。”

    他们住的宅子是冬天新买的,一是当时诸事繁杂,二是林楠和林如海在江南时从不用冰,林楠是不怕热,林如海是一到热的时候,就翘班去山上庄子避暑,是以一时忙乱之下,便忘了储冰。这一点也不知怎地被外面的人打探到了,隔山岔五的便有人送冰过来。

    林楠不悦的看了林成一眼,道:“这些事,该去问玉儿才是。”

    林成笑嘻嘻道:“小的已经禀过姑娘了,不过送冰的人可还在小花厅等着呢!”

    林楠明白了,放下书开始洗手,问道:“来的是冯紫英还是卫若兰?”

    肯亲自送那劳什子过来,又能让林成将他们引到花厅招待的,也就那两个了。

    林成将干净帕子递过来,回道:“都在呢!”

    林楠嗯了一声,因来的是熟人,也用不着去换专门见客的衣服,直接去了前院小花厅。

    进了门,就见那两个自来熟的在临窗的小案上喝茶下棋,旁边的几上是用冰镇过的甜瓜和香梨。

    林楠笑道:“你们两个倒成了稀客,今儿终于舍得看我来了?”

    冯紫英正愁眉苦脸不知道下一手落在哪里,见林楠进来,将棋子随意丢在棋盘上,笑道:“你如今忙着上进呢,我们哪敢随意打扰?”

    林楠失笑道:“忙着上进?说的是你们自个儿吧?”

    冯紫英讪笑不语,卫若兰叹道:“阿楠你来早了些,再片刻我就能让这小子弃子投降了。”

    冯紫英“切”的一声,道:“赢我算什么,有本事你也赢阿楠一回?”

    卫若兰冷哼道:“我若能赢得了阿楠,也就不会找你个臭棋篓子下棋了。”

    冯紫英失笑道:“反正我们两个是半斤八两,我是臭棋篓子,你也就是比我强些的另一个臭棋篓子罢了。”

    林楠许久没见他们两个说笑斗嘴,感觉颇为亲切,笑道:“行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下过了我,再来比划也不迟。”

    亲手沏了三盏茶,招呼他们过去坐,却见他们一人从小案上端了一个青花小碗过来,林楠仔细一看,不由失笑道:“你们一来,我府里的规矩都变了,竟不用茶,改用汤待客了。”

    冯紫英道:“大热天喝热茶,回头出一身热汗,又要被你嫌弃,倒不如来碗冰镇酸梅汤,酸甜可口,去热解暑。”

    提到冰,林楠想起他们的来意,道:“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们两个还不清楚?我们家就没人爱用那玩意儿,怎地就巴巴的送了来?”

    卫若兰苦笑道:“旁人都送了,我们若是不送,别人只当我们生分了。”

    林楠闻弦歌而知雅意,摇头道:“不管是什么,扯上那起子事儿,便没意思的紧了。”

    卫若兰叹道:“谁说不是呢!诚王已经开始协理工部,前两日又在朝上露了脸,陛下都赞他是个踏实办事的……现如今整个工部以他马首是瞻,我们却还在跟着二殿下没完没了的看卷宗。前些日子都在传,说诚王有这个造化都是因为你,是以我们两个这些日子尽遭人白眼了,幸好二殿下明理……”

    林楠淡淡道:“只一个传言便这样,若是我真的跟了诚王殿下,咱们岂不是非要绝了交不可?”

    李熙看重李资,可不是为了水泥,而是为了那封折子。那折子写的几尽滴水不漏,连在现代看惯了企划书的林楠都赞叹不已,若不是李资手底下有能人,那便是李资的确才智惊人――反正林楠是没那个脑子的,他能辨出好坏,但是让他自己写却不成。

    冯紫英冷哼道:“一码归一码,若因这个便连朋友都交不得了,做人还有个什么意思?那些人爱嚼舌根便让他们嚼去。”

    “是这个理。”卫若兰接口道:“我不过随口抱怨几句罢了,其实阿楠你若真跟了三殿下,我们最多也不过被悄悄的遣离核心位置罢了。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远离了核心,待大事成时,降下的富贵或许一时不如他人,好歹也能凭本事吃饭。若是大事不成,他们不在核心,也就不会被清洗。

    话是这么说,但是站队图的不就是一步登天吗?不在核心,不得信任,不说日后前程不如人,便是眼下,好差事也难轮上。

    需知大昌的规矩,官位大于爵位,若是有爵无官,便只有虚荣没有实权,只是名头唬唬百姓罢了。是以这些世家子弟,若要出人头地,要靠关系靠钻营,从龙自然是最快捷的法子。

    林楠没什么政治细胞,想不了多深,也懒得去想这些玩意儿,耸耸肩道:“我可比不得你们,咱家祖上传下的爵位,在我祖父那一辈儿便没了。父亲也罢,我也罢,想要出人头地,便只有科考一途。管他谁输谁赢呢,反正只要中了进士,甭管是谁做皇帝,我也是天子门生不是?”

    林楠走的是科举正途,无需靠站队出位,且他身后靠山也足够,并不怕人排挤。无论是谁做了皇帝,都是要用人的,且真正能得大用的,还得是进士出身。

    “可不是?”冯紫英道:“我要是有你那个脑子,也去考个进士,何必这么削尖了脑袋去向上挤?”

    想来他这段日子受了不少气,说话都冲起来,一口气将碗里的酸梅汤喝完。林楠起身去帮他盛,一面笑道:“天下的读书人千千万万,可是每三年才出多少个进士呢?多少人想钻营还找不到门路,你们这样一下子便站在了皇子身边的,倒还一肚子埋怨。”

    冯紫英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嘻嘻一笑不语。

    卫若兰道:“咱们也不瞒你,前些日子大家都传你跟了诚王,二皇子殿下也有些不安,不过看你大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儿,便遣我们过来探探话,看你到底随了三皇子不成?”

    冯紫英道:“反正咱们也不管真的假的,你怎么说,咱们怎么回,好歹给个说法儿,好让我们交差。”

    林楠失笑道:“没见到谁探话儿这般探法的。罢了,我也不诳你们。”

    冯紫英和卫若兰爽快直白的来探话,他也一直在等着有人来问。

    自从陛下令他下场之后,他便在等。

    他之前之所以能含含糊糊的装糊涂过日子,一是他不过是个边缘的小人物,无人在意,二则是他不过是个白身,旁人便是想算计他也无从下手。但是等他下了场,及了第,封了官,林郎变成林大人的时候,事情便不同了。再这样暧昧不明,很可能被那群人默契的送到某个穷乡僻壤去日理万机。

    所以他需要一个明确的态度,而冯紫英和卫若兰无疑是最好的代言人。

    林楠口里说着不诳,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说不诳人的时候,那话信一半儿就好。

    林楠微微理了理思路,道:“陛下登基之前,和我父亲是布衣之交。我父亲为人,颇有几分江湖义气,是以此生只会忠于陛下一人。不管日后是谁做了皇帝,都是陛下的子嗣,父亲自当尽忠职守,但是在陛下的诸位儿子中,找一个出来效忠……起码,陛下在世之时,父亲是绝不会去做的。”

    笑笑又道:“你们知道的,父亲的决定,我只有听的份儿。”

    卫若兰叹道:“难怪陛下对你一直另眼相看,原来竟还有这个缘故。”

    林楠对于抛林如海出来做挡箭牌这种事,做的是全无压力,熟能生巧嘛!笑笑道:“若不是父亲的托付,我有什么本事,能让陛下押着我们家先生收我入门。”

    卫若兰和冯紫英对望一眼,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来,再想不到江南那个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儒雅书生,居然和陛下有这么深的渊源!

    陛下居然会为了他,押着时博文收徒……

    再不需问别的,只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他们交差了。

    有陛下这重关系在,换了是他们,也不会傻乎乎的去排什么队,需知陛下此刻千秋正盛呢!

    林楠微微一笑,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先将牌底亮上一亮,拉拢也罢,使坏也罢,先自个儿掂量掂量吧!

    又笑道:“之前的事儿,实在是凑巧了,水泥那玩意儿,起先我是想献给五皇子殿下的。”

    这又是一道惊雷了,冯紫英和卫若兰瞪大了眼望过来。

    林楠叹道:“你们知道的,原先我不知道陛下的安排,一心想去做五皇子的伴读,五皇子爱玩,我便想用那个讨他欢心。不想后来阴差阳错的做了皇孙殿下的侍讲,此事便撂下了。不过我舅舅不是在工部吗?我想着,与其那东西白放着,倒不如拿出来给舅舅换点儿功劳,这才问陛下从工部借人修园子,哪想到陛下竟然将诚王殿下给派了去……”

    问陛下从工部借人修园子……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冯紫英和卫若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以为修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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