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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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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了纸来,他抽了一堆,姿态潇洒地擦脸上的汗,他的好看是货真价实的,长眉入鬓,眉尾如剑一样,狭长眼睛每一根睫毛都清清楚楚,沾了汗水,越发显得润泽漂亮。

    “纸粘在脸上了。”

    “哦,哪里?”他抹了一把脸,还是没找到,那一小片纸粘在他眼窝里,我伸手替他拿掉了。

    他的皮肤出过汗之后很凉,睫毛密而直,十分整齐,眨眼的时候碰到我手指。

    “洗个澡再走吧,我应该还有没穿过的衣服,我去找找。”

    …

    他洗澡的时候,我站在防盗门外吸烟。

    我听到脚步声才回头,他比我高十厘米左右,我用来扮颓废的面口袋t恤他穿得刚刚好,头发也洗过了,湿漉漉的,下面是深色裤子,我按灭了烟进门,自己去洗澡。

    在车上的时候他话那么多,现在反而安静了,我出来的时候他站在我卧室门口,端着水看我房间,并没有进去,真是有礼有节。

    我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卧室里,我的卧室基本等于我工作间,很大,是两间卧室和书房一起打通了,将近百平,进门右手边就是衣帽间。墙上装了隔音层,墙壁是深色,双层遮光窗帘,兼任投影墙,一面墙边摆了床和十多把吉他,另一面墙是一副巨大的油画,用玻璃隔开了,画的是日出时的江面和天空,印象派画法,颜色很斑斓热烈,用大片橘色、红色、黄色,和黑色,我很喜欢油画的笔刷痕迹,画在墙上,凸起的颜料就像波浪一样活灵活现。

    地上铺了地毯,我一般是坐在地上,衣帽间兼任录音室,其实没什么衣服,反而cd比较多,我有几千张cd,收集狂都这样。

    “进来吧,脱鞋就行。”

    陆宴好好地参观了一下我的卧室。

    “要点评一下吗?老板。”我笑着问他。

    “不敢。”他也笑:“那把吉他是马丁?”

    “眼光还在,不错,是d45。”我把吉他拿下来给他看,见他眼睛亮了,问道:“要弹弹吗?”

    当年参加那选秀时我相当心高气傲,海选时睥睨众人,结果进了十强就觉得吃力了,陆宴的吉他,林小白的声音,都能压我一头,我那时候才学会谦虚一点。

    陆宴笑了。

    “不了,我现在手也生了。”他修长手指抚摸着玫瑰木的背侧板,笑了起来:“我当年很想要这把琴。”

    这话说的,当年谁不想要这把琴?都是唱歌的,人手一把yamaha,能有把民谣就不错了,马丁的琴向来共振强,声音能盖过人声,不适合弹作伴唱,那时候摇滚还不算主流,选秀唱的都是口水歌,只适合自己弹着玩,又贵,谁也没有闲钱花个十万买把上不了台的琴。

    “你来弹吧,”他抬起眼睛:“你的吉他应该比我好多了。”

    我也不客气,校了校弦,先弹了段和弦,然后折起一条腿,握着琴颈摆好了姿势。

    “想听什么?今天开业酬宾,给你个点歌的机会。”

    陆宴大笑。

    “那就点个吧。”

    我无奈地笑了。

    “砸店啊?老板,我还指望你点个摇滚,你给我来这个,马丁声音这么粘怎么弹,我去换j200了。”

    “就这个吧。”陆宴按住了我的手:“别怕,弹得不好我也给钱。”

    d45的优点在于极有爆发力,扫弦时的声音十分刚猛,如同炸裂开来一般,摇滚神器,并不适合这首歌。说起来这首歌算是我们那帮人共同的回忆了。十强选出来之后,仍然住在那别墅里,有个晚上,大夏天下暴雨,别墅停电停水,热出一身黏汗,连澡都洗不了,一堆人无所事事在客厅围着蜡烛打牌吹牛,是林小白从自己电脑里翻出这部唯一下载好的电影,还是印度的,十个百无聊赖的人挤在一堆看这部电影,我们都没看过印度电影,最开始还有点嫌弃,后来都看入戏了。还意外发现这首插曲很不错,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一人一把吉他,就把这首歌改成了吉他谱。这首歌在国内不红,现在网上唯一能搜到的一个吉他版本就是我和陆宴录的。

    我很久不弹这首歌,因为一弹就会想起当年。

    说句没出息的话,我有时也会想,如果重来会怎样,但是如果想回去走不一样的路,倒显得现在的自己有多惨似的,实在有点灭自己的志气。

    何况人生并没有回头路,错了的,对了的,都是一生了。谁也强不过命运。

    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大房子大卧室,空调打到最低,一地羊毛地毯,光脚弹吉他打着拍子,脚心像踩在云上,十年前的我哪能想象这样的生活。

    我漫不经心弹完一首歌,倒没多入戏,陆宴坐在床上,低着头,眉骨高,眼窝深,眼睛里像藏着许多故事,但也只是故事而已。

    “弹完了,大爷给钱吧。”我笑着叫他。

    他如同惊醒般,但掩饰得极好,抬起眼睛来朝我笑了笑:“弹得很好,功力不减当年。”

    他笑得很收敛。

    “再笑一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笑开点。”

    他大概是困了,真的听话笑开了点,女孩子长虎牙好看,显得娇俏,他的犬牙却是尖而窄,透着一股锋利聪明的劲,嘴唇薄得刚刚好,他是笑起来才带勾的那种唇,所以演正剧演深情都能胜任。

    他们都说我眼睛长得好,桃花眼,其实并不好,我其实是个冷漠的人,但是只要一专心看人,别人都当我含情脉脉,再看下去估计要产生误会。

    我收回了目光。

    “好了,曲儿钱当你给了。”

    他眼中有瞬间不解,然后回过神来,这次的笑意总算到达了眼底,弯成月牙。而后他的上身忽然倾近,狭长眼睛如同倒映着星空的深潭,只一眼就让人沉溺。

    靠得最近的瞬间我忽然低头,呼吸交错,鼻尖擦过他脸颊。

    “不早了,你开车回去方便吗?”我转头看门口:“我这就一张床,商量一下谁睡地上。”

    我终究不如他那样情商高,语气不够轻描淡写,但好在他自有方法化解尴尬。不过我再转头回来的瞬间,他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平常,看不出丝毫破绽。

    “没事,我经纪人已经打电话过来接了。”

    等经纪人来的那段时间是最尴尬的,还好我在冰箱里找了点水果切来吃,苏迎很担心我会因为缺乏维生素而早死,所以每次来都给我带一堆水果,反正我饿极了还是会吃的。她是典型的过日子的女人,水果都是一个个精挑细选的当季水果,新鲜饱满香味浓郁,拿来熏冰箱都好。我切了火龙果和橙子,坐在茶几上吃。苏迎趴着睡得毫无形象,脸都挤扁了,我还替她翻了个身,怕她憋死。

    陆宴的手机很快响了起来。

    “好,我马上下来。”他挂了电话,说了句:“我经纪人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坐在玻璃茶几上,冷气打得很低,冻得我腿疼,我低着头用牙签扎着水果块,这是我多年吃水果经验,切小块降低难度,感觉没那么难吃。

    “要吃一点吗?”我深谙待客之道。

    “不用了,谢谢。”陆宴礼貌地回答,走到门口去换鞋子:“那我就先走了,别送了。”

    “路上小心。”

    等他消失在楼道里,我关了门。

    陆宴在的时候我不好替苏迎收拾,等他走了,我十分利落地替苏迎洗了脸,把她快勒出心脏病的裙子拉链拉开,然后扔了床毯子给她盖上,在茶几上给她留了杯温水,然后回了房间。

    我开着房间门,免得她半夜埋在呕吐物里窒息死我也发现不了。我睡眠很浅,风吹草动就能醒,上辈子大概属兔子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拉开窗帘坐在窗台上,开始一边看着楼下一边吸烟。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六层楼下的楼道入口,陆宴正站在他的银色跑车外面,似乎也在吸烟,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什么剑眉星目都一片模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架子。

    他的经纪人并没有来。

    我想起以前只要跟他共处一个房间内我就觉得后脑勺上有根筋在跳的日子,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我就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难动心,也难收。好在当初自己发现苗头及时掐灭,退步缩手,不然现在也许连骨头渣都不剩。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我当年都没下手,现在更不会来吃别人的残羹冷炙。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势利的一个人。
………………………………

第6章 厨子

    第二天苏迎早早醒了。

    她大概也隐约知道自己昨晚闹得有多过分,所以自觉地夹起尾巴做人,一大清早就在搞卫生,自以为声音很小,还替我关了房门,掩耳盗铃。我起来时她已经把马桶都刷得像新的了,又下去买了早餐,自己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小,一边看综艺节目一边择菜,低眉敛目地像个小媳妇。

    我没睡好,头疼,见她这乖巧样也不想说她,趿着拖鞋在家里头脑放空地走了两遭,从冰箱拿了一杯汽水开始喝。

    “别喝冰的,注意你嗓子。”苏迎小声提醒:“桌上有豆浆。”

    我拖了张椅子来,反过来跨坐在客厅中央,继续大脑放空地盯着电视屏幕。

    苏迎把洗衣机的衣服拿出来晒,这女人来一趟,我一个月的衣服都洗完了。关键她还痴迷熨衣服,我去年生日她就送了我一整套熨衣服的装备,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我都放在角落里积灰,她说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整理,给她一大筐脏衣服,洗干熨好挂到衣柜里,就是她人生最有成就感的事。

    这种贤妻良母还不结婚,也是浪费社会资源。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她,我自己还喜欢做饭呢,歌手出身开了个美食节目,我也是独一家。我从来不看自己节目,苏迎换台换到时还幼稚地朝我笑,我也没理她。

    她最终调回sv台。sv台现在是娱乐界的霸主,演播厅都弄得花里胡哨的,一年一换,最近又开始做真人秀,一大堆明星顶着毒日头到处跑,后面还跟着一堆脑残粉和围观群众,我看着都觉得尴尬。

    “最近好多真人秀啊,开一个红一个,有节目组找你没?”

    “没有。”

    其实是有,不过我懒得对着台本演,何况也分配不到好角色,要么装傻充愣卖萌,要么衬托别人,我这人自制力有限,又懒又凶,表演天赋为零,不想凑这热闹。

    “我听说sv台在筹备一个大型真人秀,请了很多大咖,陆宴也在里面……”她感慨一阵,终于扯到正题:“对了,昨晚是你和陆宴送我回来的?”

    “是,他还背你上楼,差点没压死。”

    “去你的!”苏迎扔了个毛豆砸我,又犯起花痴来,双手举到胸前,攥着拳头,以二十六岁高龄在这卖着萌,发出那种只有脑残粉少女接机才会发出的声音:“啊,我当时要是醒着就好了……”

    “醒着你能干啥?用咸猪手摸他胸?”

    “多少也要吃点豆腐啊,陆宴有腹肌的,你知道吗?我怎么就醉死了呢!我的天,我还看过他给杂志拍的泳池照片的,那肩膀,那胸……”

    说到泳池,我又想起某个身材更好的人。

    “charlie身材比他好,你有机会可以观察一下。”

    “charlie?max那个charlie吗?不像啊……”苏迎疑惑了一阵,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贱兮兮地问:“对了,林睢,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跟陆宴睡过没有?”

    “没有。”我瞟了她一眼:“你举着个盆干什么?”

    “怕你打我。”她放下盆,又开始八卦起来:“其实自从你跟我说陆宴和季洛家有一腿之后,我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了,老觉得他们余情未了。昨晚他们好像还有眼神交流来着……”

    余情未了?那陆宴得贱到什么程度。

    我继续看电视,喝完豆浆,从衣服上弄下一片毛豆来。

    “苏迎,你买毛豆干什么?”

    “做糟卤啊,你上次做的太好吃了,我馋了三个月了,你看,我糟卤汁都买了,还有鸡爪鱼块,你给我糟个几斤带回去呗。”

    “苏迎。”

    “嗯?”

    “你什么时候减肥成功了,记得通知我出门。”

    “通知你出门干什么?”

    “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我不得出门看看?”

    …

    苏迎心满意足地提着一大袋糟卤菜走了,临走还卷走了我冰箱里所有的冰块,免得路上菜坏了,这女人特能吃,胖得快瘦得也快,天生的吃货一个,唯一的缺点是文化稍高了一点点,我给她起个外号叫净坛使者,竟然被她听了出来。

    我家里每次她来过之后就跟遭过土匪一样,特别是冰箱,稍微有点不健康的东西都会被卷走,塞满一堆水果酸奶蔬菜,简直淡出个鸟来。

    下个月的节目已经录完,没通告可赶,我宅在家里练了几天吉他。刚想感慨浮生偷闲人生美好,电话就来了。

    彼时是早上九点,我正喝着咖啡当早餐,脑子里想到几个旋律却弹不出来,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琴弦,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冰箱里的粥拿出来热一下,不然等会一定胃痛。

    我写歌的时候,别人的电话一般是不接的。

    但是叶宁不一样。

    “喂,是我。”

    “林老板啊,最近在哪发财?”

    越世俗的人越喜欢标榜自己清高,真正像叶宁这种锦绣堆里养成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却很喜欢模仿市井语气,大概觉得这些话新奇好玩,事实上只会让他显得像个活宝。

    “有事说事,别耍宝。”

    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声音,不知道是没睡还是刚起,过了半晌,才气若游丝地告诉我:“林睢,我快饿死了……”

    “叫外卖。”

    “难吃。”

    “找你姘头去。”

    “他去香港开会了。”

    “跟你妈去哭一哭,让她把家里厨子给你送过来。”

    “别啊,老头子还生我气哪,说不定会在厨子手上下毒,药死我。”他在那边装哭:“再说了,厨子哪有你方便啊……”

    “滚你大爷。”

    我把电话挂了,不到三秒,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我认识他,本来是找人画一副壁画,结果找到这活宝,他那时候刚出来接话,小少爷一个,没有价格观念,要价高到了天上,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奇葩,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画,就去他家看了看。

    他画得确实好,叶家的小少爷,师从国家级大师,三岁就开始摸画笔,国外留学回来,一路顺风顺水,这些年陆陆续续在拿奖,成一代大家只是时间问题。这世上就有这种人,一路easy模式的人生,唯一的挫折就是出柜后跟家里闹翻了,出来把自己上学时候的画卖了,买了栋房子住着,嫌外卖难吃,请个厨子也掐不准他作息,不能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所以常常嚷着饿,半夜三点鬼鬼祟祟地去街上找东西吃。

    我房间这副覆盖了整面墙的画就是他画的,当时他赖在我家,天天除了画就是吃,还消极怠工,想多住几天,我没给他机会,饭钱抵工资,画完了就把他赶回去了。

    当时他这么大一幅画只是四环内一小套房的价格,现在已经涨到天上去了。估计等他把自己饿死了之后还得涨。这样算算,我应该不管他,毕竟手上还收着他几幅画。

    再接起来,那边已经气若游丝了。

    “快来救我,真快饿死了。”他开始装可怜。

    我皱起眉头。

    “你还住老地方?”

    “是的,”他早有预谋:“锅碗瓢盆都有,安安上次还带回来很多松露,我都没动……”

    “滚蛋,松露我不会做。”我打开冰箱拿出粥来热:“我半个小时之后过去。”

    “好。”他语气雀跃。

    “想吃什么?”

    “菌子火锅,酿豆腐,响油鳝丝,上次吃的那道酸菜鱼,羊肉……”

    “现在这个点买不到好羊肉了。”

    “没事,我让我家里厨子送过来。”

    我真想掐死他。

    “去你家厨房看看,我上次腌的酸菜还在不在。一个棕色的坛子……”

    “不用看了,”他骄傲地告诉我:“早被我吃光了。鱼冻我第二天就泡饭吃了,鸭腿我也吃了。”

    “酸黄瓜你也吃了?”

    “吃了,夹面包吃的。”

    “叶宁先生,请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您不吃的吗?”

    “瞧您这话说的,那坛子不是还在嘛?”

    …

    叶宁家附近没有菜市场,我赶到三源里买了一堆菜再开车去了他家,他住得比我好,复式楼,一个人住两层,顶楼还可以上去,他常常坐在楼边摆个画架画落日,他喜欢植物,二楼露台上种了一堆花,我曾经被他骗来他家“户外烧烤”,最后当然是我烤,他吃,而且吃得还飞快,他这体质要是当猪估计早被杀了,因为光会吃不长肉。

    几个月没见,他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发长了点,套了件白衬衫,下摆上洒了几点鹅黄的颜料,黑色裤子,趿着拖鞋,长得好看的人当乞丐都好看,所以他有恃无恐,打扮得跟乞丐没区别。

    叶宁的长相很能骗人,一副聪明相,比女人好看,眉眼秀丽修长,眼尾带着红,精致的鼻子,唇是漂亮的m型,带唇珠,浅红色,适合当浪荡少爷,可惜早早地被人收服了,还是被压的那个。

    他开门看见我,露出一脸委屈来:“你怎么这么久才到,饿死我了。”

    二十三岁的人了,连撒娇都撒得浑然天成,可想而知他这辈子过得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吃东西了没?”

    “没。”他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生怕我跑了。

    “我也没吃,做个鳝丝面,先吃了再做饭。”

    时间不够,面是现买的手工面,鳝肉也都处理好了,我起锅热油,下鳝丝,炒糖,用的是本帮菜里响油鳝丝的做法,高汤也是买的,我刚学做菜时总以为是自己熬的高汤不够好,以为花了十几个小时熬出来的东西就得不同凡响。后来才知道高汤其实就是一个鲜字,还鲜不过现在的味精鸡精,除了叶宁这种皇帝舌头,一般人压根尝不出来区别,我学了扣三丝之后就做了三次,只有叶宁叫过好。其余人大概都觉得“淡出个鸟来”。

    面出锅的时间,我顺手烫了两把油麦菜,免得我们两个食肉动物死于缺少维生素。

    叶宁家就客厅干净点,我去他画室看过,水流平的地面上一层厚厚颜料,跟抽象画似的,我这种外行都知道很多颜料是有毒的,他姘头夏淮安是s城一*oss,要是被他毒死在这里,股市都要动荡起来。

    做完面,叶宁拖了两个蒲团来,我们坐在核桃木的茶几边,垫着他画废的宣纸吃面。

    “你说说,要是你当初少吃两口,留一点酱菜,现在就面吃该多好?”我忍不住问他。

    他一阵尴尬,装作没听见。

    “别说了,吃面吃面。”
………………………………

第7章 眷顾

    一碗面吃到满头大汗,我洗了脸去厨房料理食材,这季节的菌子其实已经不好了,但是他要点菜,我也没办法,只能趁他慢悠悠走过来厨房门口围观的时候提醒他:“我要一张工笔画。”

    刚才垫面的宣纸上他在画工笔花鸟,已经画得不错了。也亏我眼尖,不然再问他要油画肯定就被敷衍了事了。

    “啊?”他又想装死:“你要工笔画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给不给?”我停下了料理螃蟹的手。

    “给给给。”他很没志气地答应了:“你再加两道菜,等会有个壕要过来买画。”

    能被叶家小少爷称为壕的,估计在整个北京都排得上号了。

    “你不是不卖画吗?”我学他的口气:“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叶宁懒洋洋点了一支烟。

    “别说了,”他用手指揉着额头,一副头疼样子:“安安快生日了,我想送点东西给他,什么都买不起,我在燕莎的会员都要销号了,穷死我了。”

    看他这种二环内住着复式楼的人哭穷,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等会中饭几个人?”

    “四个。你我,一个壕,还有一个帮我卖画的,上次你见过的,尚晓嫣,喜欢吃醉蟹那个。”

    “醉蟹来不及了。”

    “加两道西餐就行了,他们都留过学的,壕上个月刚回国,跟安安是校友,他家就是……”

    “行了,你别啰嗦了,出去画画吧,十二点开饭。”

    我打了个电话给全乐福的经理,全乐福是赞助我节目的连锁超市,生鲜还不错,虽然这两年越开越大,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跟我们节目关系不大。负责对接节目组的是总部一个经理,叫刘茂,人很和善,我有时候买一些新鲜材料都是通过他,我买的东西都贵,也不会吝啬送货费,他准备的材料也好,合作很愉快。有次我要的急,他手下人没空,还是他亲自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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