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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求生者-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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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穿过黑黢黢的树林穹廊,安静地开进了被草木侵占的道路,停在喷泉池旁。从疯长的树篱之间露出的花开院阴暗地残留在那里,雨水的痕迹一道道地侵蚀着破败的建筑,被烟熏出火迹的窗户上,遮掩秘密的木板早就松动垂挂着,露出空洞的黑。

    “这座建筑已经不行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坍塌。”下车后看了一眼建筑,奥利奥说道。

    “也许这就是最后的检查了,”贺岩枋走下车来,又拒绝了奥利奥的伞,“不,让总部长来撑伞就不成体统了,我跟哈登一起吧。”

    “丽贝卡又不在,瞧你紧张的样子,”奥利奥又笑着绕开卡洛斯揽过雪松,“来小松,我们一起。”

    “你们怎么都很介意丽贝卡小姐的存在?”雪松疑惑地问,这让刚刚抱怨自己被嫌弃了的卡洛斯笑出声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奥利奥也笑了起来,“那还是别知道的好。”

    “知道什么?”雪松好奇地追问。

    “简单来说丽贝卡是个腐女,你们以后也小心别招惹到她。”卡洛斯忍不住爆料,然后又被贺岩枋瞪了一眼。

    “你肯定跟她透露过什么‘素材’,叛徒、内奸。”倒是暂时忘掉了阴郁氛围,贺岩枋回头指责起来。

    “哎哎哎我是深入敌人内部好吗!不然谁来替你撕掉基腐本子?”卡洛斯大声喊冤,听得雪松茫然起来。

    “传说中的……”雪松一边开口一边望向哈登,哈登懵了一下后貌似就淡然下来了。

    “你别问了再说就感觉要到达糟糕的话题上了,走吧走吧!”卡洛斯像是害怕带坏了节奏,一路小跑就到大门前去了。

    一进大门后雪松就无心闲聊了,曾用作恶魔召唤场所的昏红大厅依然显得邪气十足,何况经历了恶魔之夜的地动山摇和暴雨,这湿漉漉的诡异大厅实在让人压抑至极。

    雪松跟着大家一起穿过瓦砾,踏着残损发霉的暗红地毯走上楼去。

    好恶心的触感……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苔藓一样的厚毯在渗水,雪松抬头看两旁破裂生苔的装饰,脚下忽然一滑,失去平衡时被稳稳拉住了。

    “小心,”贺岩枋轻柔地松开手,“地板已经裂开了,跟在我后面吧。”

    雪松小声地道了谢,贺岩枋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便又缓下脚步问:“怎么了?”

    “我听丽贝卡小姐说……你要把我和昭华送回原世。”

    贺岩枋望他一眼,然后点头:“嗯,回到原本的世界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们都是参加过降魔大战的精英,所以会去原世分部的核心,也就是迈阿密支部那里。”

    为什么……在这压抑中没法问出来,雪松沉默着低下头,注视二楼开裂的暗花地面。

    也许感觉到他的情绪,贺岩枋又补充:“迈阿密是个好地方,你们会喜欢的。”

    “但我想跟你回未来城,”不由低声说出来,雪松又问,“迈阿密在美国,这又不是回家……去未来城也没什么区别吧?”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又苦笑起来:“还是说这其实就是回家的跳板?我落选了吗?你觉得我不能――”

    “不是这样的,小松,虽然现在才问肯定是矫情透顶……”贺岩枋自嘲地笑笑,含着苦恼地凝视他,“但你真的要加入天惩者吗?”

    雪松可以从那温柔的黑眼睛里看到自己,稚嫩而且傻乎乎的,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男孩,贺岩枋眼里的自己肯定是这样的吧。他在理解地微笑的同时,也反常地用了肯定的语气:“你担心我没有准备好。”

    “我知道……我表现不好,对抗女帝时我差点撑不下去――”当然明白自己多么弱小笨拙,但雪松努力地想要表达,“但我一定还能做什么对不对?我会做得更好的!我想留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岩枋连忙解释,笑得有点苦恼,“我已经说过了吧,天惩者是注定战斗至死的,你……”

    已经走到现在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雪松轻轻点头:“我本来就跟登枝约定过同生共死,所以我已经是这边世界的人了。就算一定会战死,我也想当天惩者。”

    贺岩枋阴影中的眼神透着哀愁,脸上还是带着笑:“伊芙琳已经回复了,你们会去迈阿密支部,你们是天惩者。”

    “以后可以调动工作的吧?”

    “可以的,”贺岩枋轻轻拍他的肩,“走吧。”

    进了二楼的走廊后像是担心奥利奥四处乱碰东西,贺岩枋渐渐地就走到前面去了。雪松拿着小手电四处看着,一不留神撞上了哈登。

    “对不起……”

    “刚才跟他说什么了吗?”对碰撞毫不在意,哈登只是直接问道。

    “在说分配问题,我和昭华要去迈阿密支部……你呢?会在未来城吗?”

    哈登望他一眼,淡然回答:“蓝世,奥术总部。”

    “连你也被调开了啊……”

    哈登淡淡一笑,带着些许无奈:“他是希望有人陪伴的,但还是不断地要把我们推开。”

    这倒是感觉开始明白了,雪松点头:“因为他走的路是最凶险的,而我们……”其实并不知道能陪他有多远吧?

    “我会跟上去的。”哈登淡淡地说道。

    “我也会。”

    他们在房间里一无所获地走出来,听着不知何处的钟声往前走到苇草主题的舞厅,只看到奥利奥在那里。

    淡薄的光线从上方投射下来,与此地的一切都毫不相关的金发青年只是低下头来轻轻地戳着丹顶鹤雕像圆润的头顶,神情在百无聊赖中透着纯真与无奈,他不属于这氛围。

    “总部长?贺先生他们呢?”总觉得奥利奥在这里显得太无辜,雪松走上去搭话。

    好美的眼睛……在奥利奥抬眼的时候不由这样想,雪松望着那双有着虹彩的深蓝眼睛,觉得像凝视神秘的。

    “那边,他说那是主管办公室,明音也许会留下什么,”奥利奥坦率地耸耸肩,“我不该来对吧?”

    这里全都是旧时代的悲喜恩怨,属于现在的他们……也许没有办法走进贺岩枋的悲伤。

    “……那去这边吧?这边是休息室和个人单间。”雪松提议,而奥利奥也露出笑容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在前面,将紧闭房间的老朽木门打开。

    雪松进门前突然听到音乐响起,吓了一跳后又远远听到卡洛斯的哇哇大叫和贺岩枋的指责,大概是按错了什么东西恰巧开了老音响?

    “在这漏水又残破的地方开音响会不会漏电或者引起爆炸啊?”哈登说着便循声走过去了,雪松看着他消失在转角,一时胆怯并没有追过去,只能担忧地往声源那边张望。略微失真但依然悠扬的音乐像暗涌带着冷风穿廊而来,诡异得让他打了个寒颤躲进房间里。

    “小松,”走在前面的奥利奥突然指着案上出声,“是她吗?”

    什么?雪松走过去,然后又一愣――

    一幅画像。

    在红梅中舞着血色长剑的桃粉色少女。四十年了,画像的颜色已经黯淡,但依然在昏暗中给人鲜烈浓艳的印象。

    下意识地向身后投去担忧的目光,可在哈登身后,贺岩枋也已走了过来,姿态凛然端正,深渊一样黑得分明的眼睛看不出悲喜。

    充斥雨声的昏暗一霎时寂静又无比喧嚣,然后,贺岩枋终于微微一笑,开口极轻,却有殉道者般的悲壮意味:“虞轩……”

    那个少女,解放出黑水姬邪恶力量的容器、白色贤者仁爱与温柔的源头,同时还是纠缠关联者的不愈伤痕,姿态那样地坚强,眼神却又那样恻然,千年来一直被固定成这样的形象,与生前并不一样。

    “明音画的吗……”开口有些艰涩,贺岩枋又笑着轻叹一声,“最难不过人如旧。”

    “要带回去交给上白泽信芳吗?”哈登在安静中问。

    雪松可以看到贺岩枋凝视肖像的眼神比平时更柔软,沉默片刻后的声音轻缓:“应该交给他吧?虽然……画得并不像。”

    不像吗?雪松继续打量画像,而贺岩枋又平淡地说:“这是明音和我理所当然地想象的她,真正的她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悲哀眼神。”

    热诚、朝气蓬勃而且单纯乐观,就像朝霞一样不顾一切地鲜红,那才是贺岩枋眼里的虞轩吧?那给人温暖与希望的少女不该和悲剧联系在一起,这个折磨着关联者的悲伤心魔并不是虞轩本身。

    除了画像还有别的东西留下吗?雪松试着拉开抽屉,慢慢打开里面略微褪色的小小珠宝盒――

    里头是血一般的石榴石,信仰、坚贞和纯朴的象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虞轩相当喜欢的吧?

    贺岩枋把那石榴石轻轻拿出来,眼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反倒是带着慰安与释然,虽然雪松没法确认那是不是在他们面前掩饰:“带回去给信芳老人吧,也是时候带瓶酒跟他聊聊了。”

    “你这样还喝什么酒。”奥利奥当即反对。

    “一杯就好。”贺岩枋昏光中苍白的面容微微含笑,低下头时神情沉静,只是珍重地轻轻卷起画卷,“走吧。”

    他抬头时有着熟悉得过分的明亮微笑,因为突兀而更突出了执拗地想要掩饰的部分。看着他和奥利奥走出去,卡洛斯也罕有地叹着气出去了。

    “我想问……你们会不会觉得不公平,”迪蒙突然问,声音低沉,“关于活下来的是我。”

    是啊,从当初表现来看,活下来的为什么会是迪蒙呢?如果当初成为超种二号的是虞轩……但现在怎样设想都无济于事了吧,雪松摇摇头:“到底是谁活下来,应该是有道理的吧。”

    “有什么道理,那姑娘可是那么努力地反抗……”迪蒙又顿了一下,“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愧疚,只是……觉得很难过。”

    “没必要这样想的,迪蒙。”哈登沉重地呼一口气,“至少我们继承了梅之霞。”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雪松沉默着,这时哈登又终止了令人难受的寂静:“跟上去吧。”

    “嗯。”跟上去吧,也许说什么都会显得多余,他们能做的只有走在贺岩枋身边,向他证明爱是让人成长的,证明那血红代表的情感与信仰在厄运中始终有着光明的意义。

    fin

    …

    篇名和主要感情基调来自《柯赛特的肖像》的ed《》,同时也向诸君推荐这部动画。诸君可以用《》这首歌来作为本篇的bgm,以下歌词译文:

    静静地侧耳倾听那悄然流淌的歌声

    和着皎洁月光的叹息,分享甜蜜的亲吻

    (消失吧永远地)

    就像恋人呢,抱得更紧些

    你将独自前往那片暮色照亮的原野

    趁现在紧扣彼此的十指拥抱你的孤独

    微弱的光芒即使是在幽暗的深渊也一定会闪耀

    那微睡远方的之梦

    在夜的尽头一起探索

    …

    希望你能用那惟一的名字来呼唤我

    在任何人都不知晓的世间某处沉眠的记忆

    亦在未来中闪耀光芒

    (消失吧永远地)

    仿佛只有偿还的伤痛越深才能支持这份想念

    此刻比起温柔更想用痛楚来融化你那颗冰封的心

    如同无法摆脱的影子般始终伴你左右

    你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化作指间点缀的闪闪发亮

    …

    你我定会并行前往那片耀眼的原野

    趁现在紧扣彼此的十指拥抱你的孤独

    永不分离

    微弱的光芒即使是在幽暗的深渊也一定会闪耀

    追寻远方沉睡的

    相信跨越黑夜的力量

    ;
………………………………

宽恕明日

    你在时间的黑暗洪荒与无底洞里,还看见了什么?

    ――莎士比亚《暴风雨》

    狂乱的风像阴郁的猛兽围攻着房子,不断撞击着窗户,带来石子一样噼里啪啦轰击窗户的密雨。

    “哈登,乖,睡觉吧。”母亲徵音温柔的话语让孩子扁起了嘴。

    “我们为什么要忍受这鬼天气?”他在响雷中不服地大叫,“我们为了很多事而活,我们原本说好在明天出海玩,就算不出海也可以在树林里呆着……结果我们必须忍受一个无聊的暴风天,这是浪费生命!”

    “我们可以在家里学习魔法啊,不管怎样都不会浪费的。”徵音苦笑着劝慰这坏脾气的孩子。

    “我明天的计划被毁了!我要一个好天气!我要一个足够强的法术让那些雷雨云消失!”

    “你可要长身体保护姐姐,快睡吧!”玛丽斯懂事地劝说,但这只是让哈登更别扭。

    “再这样下去前辈就会不喜欢你们了哦。”郦徵音苦恼地说着,又歉意地望向一旁安静看着的贺岩枋。

    看着哈登气鼓鼓的样子,贺岩枋对徵音微微一笑:“你先去休息吧,我来陪他们。”

    “给我们讲个故事吧?”任性地坐起来,哈登要求。

    贺岩枋为难地笑笑:“我知道的故事可不是童话。”

    “那最好!”哈登急忙说道,“我不想听那些编出来的完美故事!讲天惩者的故事吧,我想知道战士的故事!”

    贺岩枋沉思了片刻,露出怀念的神色:“那我就说一个我相当难忘的故事吧,关于一对母子――他们一个为未来而活,一个为过去而活,彼此错过,他们的爱却跨越了时空。”

    “……这是怎么做到的?”玛丽斯困惑地问。

    “这并不是适合睡前讲的故事……来,盖好被子,我要开始说了。”贺岩枋在床边坐下来,替哈登掖好被子。

    “我跟你们说过吧,我的朋友奥利奥・米尔顿是一个功过参半的帝王,他做过最残酷的事大概就是对遗留神族的镇压。他杀了很多反对他的统治的神,这其中有一位女神,她叫狄特莉丝。”他开始用柔和嗓音讲述久远故事。

    “那时我尝试反对屠神行动,但很遗憾,我没有能力阻止那一切,于是我选择了逃避,回到了白世这里。就在离开之前我遇上了狄特莉丝,她当时已经不再是女神。”

    “她漂亮吗?”玛丽斯在他停顿的时候发问。

    “很漂亮哦,她有着铂金色的微卷长发和银色的眼睛,脸庞像花瓣一样娇嫩,看起来像瓷做的精致塑像。”

    哈登微微皱眉,也开口了:“她强吗?”

    对于他的问题,贺岩枋苦笑了一下:“你指什么方面呢?要是指武力的话,她当然很弱。她执掌未来,就是我们说的预知能力者。但事实上我没有见过活着的她,我只是在离开奥术城之后才收到她的来信,知道她的事情。”

    他在风雨声中回想:“她在信里对我说,她是邻国派来的刺客,她会去暗杀我的朋友奥利奥。她说她憎恨奥利奥,但她相信天惩者会变成很重要的力量,她愿意相信我们。”

    大概没想到他亲身经历的事情也会有不正义的部分,玛丽斯迟疑着问:“所以,她真的……”

    “对,她说得很清楚了,她要用神的诅咒束缚奥利奥,她只是想做这件事而已。她说了她自己的故事,她说在奥利奥接替破灭星君清扫残留神族的时候,她害怕得抛弃神格逃到了下界,最终嫁给农夫,以普通农妇的身份结婚生子。在这段逃亡、躲藏的日子里,她一直为自己的怯懦无能而羞愧自责,舍弃神的尊严让她每每在梦中痛哭醒来。而最让她绝望的是,弱小的她在某一天还被强盗侵犯了,生下了有着半神血统的‘孽种’。”

    “身为女神,她一定非常痛苦……”玛丽斯难过地低语。

    “是啊,所以她无数次想掐死那个孩子,可始终下不了杀手。那个孩子在她的憎恶和眼泪中渐渐长大,他同样憎恨着只会痛苦怀念往日的母亲,后来他离家出走了,成为无恶不作的坏人。”

    “在不幸中亲手造成了新的不幸吗……”哈登比同龄孩子更成熟,“然后呢?这跟母亲的战斗有关吗?”

    贺岩枋摸摸他的头发:“狄特莉丝对她自己和这个孩子的未来绝望了,她说未来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带着希望和美好,但她只能感受到即将降临的深重苦难,从黑暗中一个个诞生的又会是多么丑陋的明天啊……所以她答应了邻国会当暗杀者,趁着邻国公主嫁给奥利奥的时机实行暗杀。她对我说她终于感到能得到解脱了。”

    “不该这样……”哈登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我没资格嘲笑她弱小无能,但不该这样……即使这样也该振作啊!”

    贺岩枋温柔地对他微笑:“对啊,看到她这样写,我也觉得这有点奇怪。然后她接着写了,因为觉得失无可失,所以她终于发动了和神格一同被抛弃的预知能力,于是她看到了,不仅自己和丈夫的孩子,那个被自己认为终将一步步走向地狱的孩子也会成为天惩者,会是我的学生,最终变成为自由和正义战斗的战士。”

    “出乎意料的未来……”玛丽斯的表情舒开了一些。

    贺岩枋的微笑带着一点悲伤:“简直是漫长黑夜后新生的美丽黎明,因此她写道,这样勇敢的孩子一定会希望有一个勇敢的母亲,即使知道死亡无可避免也要为了这孩子战斗一次……这就是她主动站出来的原因。”

    “这就是你所说的为未来而活的人,一个母亲……”玛丽斯的眼里闪动水光。

    “对啊,狄特莉丝为了那‘未来的孩子’而拾回女神的骄傲,不顾劝阻地走向了必死的战场。”贺岩枋轻轻叹一口气,在雷声中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缅怀那怀抱悲伤之爱走向惨烈终末的女性。

    “她……就那样死了?”语气里多少还有着不甘心,哈登慢慢地问。

    “对,在奥利奥面前是不会出现奇迹的……我马上回城,还是只能看到她支离破碎的遗体。她那渺茫坚定的爱还没有传达给依然行走在黑暗中的孩子,她永远无法对那憎恨她的孩子说出自己的爱、恐惧和为他而诞生的勇气。”

    多么惨烈绝望啊,柔弱身影微微颤抖着走向终末,白玉般细腻的肌肤瞬间被残忍切割,染血的战衣也化为碎片……流泪的银瞳微笑着慢慢失去光彩,怀抱骄傲在杀意中破碎得辨不出形态,再也无法传达言语……

    “你是从那时开始讨厌总部长的吗?”哈登的问题让他苦笑了一下。

    “这个吗……也许吧。”

    “那你找到他了吗?”玛丽斯急切地问,“那个孩子……”

    “找到了,”贺岩枋的神情充满悲伤的温柔,“他当初进天惩者是有目的的,我知道他的名字,所以终于能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如何追逐他未来的英姿而骄傲战斗,我又是怎样被她鼓励着想改变天惩者的使命……他像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那样痛哭失声,捶打着我问为什么不去救母亲……痛哭过后,他就跟他的母亲所希望的那样成为英勇的战士。他说他看不到母亲死前的样子,但他的母亲却可以看到他战斗的姿态,因为他的当下就是当时的母亲所看到的未来……为了过去的母亲而战斗,虽然没有办法向奥利奥复仇也努力地做正义的事情,他是一个合格的天惩者。”

    “他现在也在战斗吗?”哈登睁大眼睛问他。

    再次轻柔抚摸哈登柔软的头发,贺岩枋微笑点头:“他一直为了让母亲看到最美好的自己而战斗,在更远的未来里也会。”

    “我们也会有跟他并肩作战的机会吗?”玛丽斯的眼睛也亮亮的。

    “会的,你们知道吗,狄特莉丝告诉我她的孩子会有很好的、并肩作战的朋友,这其中就提到了你们。”

    “我们吗?”哈登把那明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在那么久远的过去……”

    贺岩枋笑起来:“很神奇吧?想知道她的孩子们的名字吗?”

    哈登认真想了一下,摇摇头:“知道了的话总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做朋友是被安排的一样……让我自然地走进天惩者认识他们吧。”

    “说得也是,”贺岩枋再次帮他掖好被子,“那么故事就讲到这里,睡觉吧。”

    “我会期待的,狄特莉丝小姐的孩子……”哈登慢慢说着,侧脸望向他,神情里带着一点别扭,“……还有,你期望的我是什么样的呢――也许我也能像那孩子一样,努力成为你期望的美好样子……”

    贺岩枋惊讶地望着他,然后微笑着捏捏他的脸:“是吗?我期望的哈登……大概是勇敢又快乐的战士,拥有能保护自己、帮助他人的力量,即使面对困难也从不绝望。”

    “不会绝望的,就像狄特莉丝小姐一样,就算知道未来不美好也会战斗下去,”哈登闭上眼睛,“虽然很糟,但一想到还有人爱着自己、有人在期待自己,黑暗的明天也会变得可以承受……”

    怜爱地注视他,贺岩枋轻柔地站起来,关上灯,“晚安,玛丽斯、哈登。”

    “等等,我还有在意的事!”哈登追问,“如果是在婚礼上行刺的话、如果是代表邻国的话,那个公主怎么办?她怎么样了?还有――你的朋友呢?他有没有觉得……”

    贺岩枋顿了一下,又轻轻一笑:“总有一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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